第四十九章 望月解玲瓏
窗案上新擺了幾盆水仙,屋裡碳火燒得旺盛,可惜水仙長得雖好,就是一朵花也不開,大有裝蒜的勢頭。
炭盆里的火燒得旺盛,飛蛾撲火,明知是自取滅亡,卻還是那麼傻,那麼痴。是飛蛾的錯,還是那焚天滅地的烈火?
不由地嘆口氣,他的手指鬆開,拂過我的臉頰。
含章宮煙雨亭畔,簡荻與華容耳鬢相交,那時看去只覺分外曖昧,想不到卻是一場驚天動地的陰謀就此醞釀。
我與她極是默契地閉口不提皇世子,她不敢談論半句是非,我懶得發表意見,現在正當國家危難之際,朝中雖有人極力上書要求立簡荻為太子,但國君以邊關禍亂未平不宜立儲為由駁了回去。
「清丫頭,你說這水仙為什麼總也不開花呢?」我站在近前看著滿盆青蔥似的水仙,隨口問道。
醒月帝君以天人之姿端立朝天闕宮閣,萬民歸心,白衣素雪的冠世丰采更被流傳各方,引為佳話。
「君亦清來過了?」他走到桌邊坐下,我望著他白玉無暇的手指拿起那隻蟋蟀,在指間把玩,「你怎麼說?」
話音落,一道高頎的身影從暗處走出來。我抬頭與他對視,他的手中捧著一隻錦盒。
國君派人多方查找,卻一無所獲,而邊關上的櫟煬大軍似乎也有了休戰的意思,幾日下來按兵不動,靜待觀望。
「殿下待我自然是不同的,君亦清還活著,是殿下給了我一條退路。如果……如果那夜我袖手旁觀任憑殿下處置他,那麼殿下是否會為我甘心只做一輩子東皋的皇世子,與太子殿下合力抗擊櫟煬大軍?殿下到最後終究對我不放心,用君亦清的性命試探我,看我是否肯和殿下生死與共。如果他死了,殿下真的會和我百年好合,放棄皇位?」
或者,只是兩相情願的瞬息隕落?
清瓷放下手裡的針線活計,從竹籃子里拿起把剪刀,走到窗前,喀嚓一剪子去掉了水仙綠油油的半個頭。
「噢~這麼說,現如今東皋舉國上下都盼著我趕緊嫁給皇世子,就不在乎我這醒月國貴人的身份了?」
犀角梳齒輕挑起一縷青絲,被他握在指尖。榻前的地上,兩道身影交疊在一起,密不可分。
「不語丫頭,明日你我大婚之日,還盼你莫要讓我失望。」他從袖中取出一隻犀角梳,解開我綸起的髮絲。
我端詳著桌上的錦盒,普通的紅漆木盒,刻著吉祥如意的圖案,大朵富貴牡丹花芯鑲了明珠。可惜裏面的東西,卻不襯這盒子。
「君無戲言,謝陛下恩典。」我跪伏于地,誠心叩首。
「是啊,皇世子最後的一次試探,註定了你我之間的緣分已盡。皇世子與華容殿下在醒月國時,已經約定好了三年後的這次邊關戰亂吧?那時皇世子可給過我選擇的餘地?如果醒月新帝不是公子蘭,今日我是否早已命殞東皋?」
「能得
和_圖_書殿下青睞,那一定是個幸運的女子。」我淡淡一笑。
一心執念,終讓你我,形同路人。
「這是?」
阿荻,最後在心中叫你一次,從今後,你是東皋的貴人,而我,只是孓然一身的遊魂。
君王出行,聲勢造得十足,光是前鋒的華帳隊就列出去十里。
我點頭:「難為你了,這一路辛苦,掐得日子准,這三樣東西若是過了明日再給我,想來也沒甚麼用處了。」
東皋國君下旨調遣左右三個州的守軍前去應援,櫟煬兵強馬壯,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插邊陲重鎮,東皋的守軍疲於奔命,櫟煬兵馬以逸待勞,前鋒軍如銳刺入肉,側翼包抄,將三州守軍中流截斷,殺了個回馬槍。
「哼,你倒想,只怕是不敢吧,」我就著她的手裡看了眼她的綉活,規正的鴛鴦戲水圖,旁邊點綴著幾朵粉蓮,「你這玩意要綉也不急在一時,整天介鬼趕腳似的綉個沒完,煩不煩?」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九幽告急,國君在金殿之上未發一言,目光儼儼掃過群臣,眾人皆感鋒芒在背。江偃刺史張敬芳霍然出列,一句廢太子以安櫟煬語驚四座。
「還不顯身?想嚇唬我不成?」
「得,咱們皇世子殿下這回也成了蒜,滿府里也就姑娘敢這麼編排殿下,換了旁人,借三個膽子也不敢啊。」她不無羡慕地說了句,望著我的目光充滿敬畏。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面對強敵壓境,老成持重的臣子們仍在觀望國君的態度,而朝堂上年少不經事的文臣武將,莫不口誅筆伐,請纓出戰。
可憐身是眼中人。
清瓷被我逗到不行,笑得喘不上氣。
年關將至,眼下本該是喜慶的時節,可惜風蓮城夜夜閉戶,人人自危,半分喜氣也無。櫟煬雖說暫且罷兵,但誰也不知那閉眼瞌睡的老虎何時會再暴起傷人。
我哦了聲,又問:「那就算你去了它的頭,依舊不開花,可怎麼算呢?」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那你說,皇世子殿下是雞啊,還是狗呢?我到底該跟了誰?」
我挑眉看她,她一怔,回道:「得得得,我不與姑娘爭辯,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罷了。」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我將拿在手中的幾張薄紙扔進炭盆,紙上是剛抄來的簡報,櫟煬國君抵達東皋,下榻在迎毓閣。
「如果我是殿下,我會殺了君亦清,再趁太子訪月時逼宮廢太子,大婚之日與櫟煬結下盟約,將我這個敵國的皇妃處死以告慰邊關亡魂。」
「恩,此地不是你能久留的,你即刻去水月閣找一位名喚灰哥的鴇兒,他會告訴你接下來的事情。」
這是多久以前的往事了?
漫天煙火剎那間橫過長空,不知是誰先起的頭,萬千黎民無聲跪地膜拜,一時間偌大的廣場不聞人聲。
數千將士血染疆場和*圖*書,邊關風卷黃沙,掩去多少男兒郎。據傳十步見屍,場面慘烈異常。不諦半月工夫,櫟煬大軍浩浩蕩蕩前推百里,將烽火燒到了東皋邊陲的最後防線,九幽郡守一道加緊文書上奏,將本已是沸水翻騰的金殿徹底炸了鍋。
他橫過手來,掐在我的下頜上,來不及咽的茶水順著我的嘴角流下來,燙過他的手背。一道形如月牙兒的傷疤映入眼中,呼吸驀地紊亂了下。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她誒喲喂怪叫道:「我的准世子妃殿下,它要是死活……呸呸,它不開花,我也拿它沒轍啊,難道還立逼著給您開出幾朵來不成?」
「可惜你不是我。」他將我的手拉開,站起身,「你說的這些,有一半說對了,有一半說錯了,還有一個結局,是你我都無法預見的。」
太子抵月,十日內,醒月再造不世神話。
「這花是皇世子遣人送來的吧,和他挺像,都會裝蒜。」我又看了水仙幾眼,離開窗邊。
門外傳來腳步聲,幾層簾幕挑開,簡荻走了進來。他看了眼桌上的竹蟋蟀,狹長的鳳眸閃過一道流光。
隨著年關將近,日子流水樣平淡無波地過去,雪漫長空,明天即是我與簡荻大婚的典禮。
風蓮城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百年不見的宵禁令重頒,從前歌舞生平的蓮湖夜景再不復見,酒樓歌坊間一片蕭條冷清。
「殿下說的是,殿下終日愁眉不展,只怕是心裏惦記著東皋下落不明的太子殿下吧。如果太子殿下返朝,誰難保國君不會在櫟煬退兵后重立簡笙過儲君,而除了你這位皇世子?所以,只有太子死,殿下才能安穩,才能放下心高枕無憂。」
他將盒子放到桌上,退後一步,抱臂環胸:「這裏面有王上送給姑娘的嫁妝,還有姑娘的一件要緊事物。一共三件東西,一件明天留在東皋,一件姑娘自用,還有一件,姑娘用完交還給我,我帶回去復命。」
暗自思忖,我冷眼旁觀簡荻這月余來的行止,太子被廢,雖然於他來說是意料中的事,但櫟煬軍殘暴無行,竟然在邊關屠城,有時看他呆立在窗前嗟嘆,這盼來的結果竟是喜憂各參半。
「幸運嗎?我不曉得,皇位是否真的那麼重要,我也並不清楚。坐在睥睨萬千的宮殿之上,不知哭,不知笑,自以為得了一切,卻也失了一切。我對那個女子說過這樣的話,她不會知道,這確實是我真心所言。我究竟為了什麼,走到今天這一步,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紙被燎成灰燼,輕輕地飛了起來,在空中散為塵煙。回眸時,軒閣內的案桌上,放著一隻竹編的蟋蟀。
「碧華!!」他咬牙說道,揚指間,竹絲散落委地,再回眸,已是一副風輕雲淡的神色,「愛妃此計甚好,於我東皋來說可謂一舉多得,醒月國經年內亂,也確和-圖-書實需要數年休養生息,孤便與你醒月國訂下三年罷戰的誓盟,三年之後,各安天命!」
我瞪她一眼,她放下剪子,坐回椅中:「姑娘看我也不濟事,這水仙長得荒了,不修下去半截,就算長到房樑上也開不了花。」
「按祖制,殿下今夜不該來。」我從茶龕中提起一杯溫熱的參茶,抿了口,「該來的總是要來,我最後問殿下一次,永世為臣和身登金鑾,殿下選哪樣?」
清瓷圓溜溜的眼睛一瞪,不由地聲調也提了幾分:「還不急呢?咱們皇世子殿下眼睛都快望穿了,就等著將姑娘迎上花轎的那天。何況這次大婚啊……」她頓了下,故作神秘地望著我,「我聽府里幾個常往宮裡跑的當家管事說,這次的大婚慶典請了櫟煬的國君琰昊君親來觀禮,明面兒是皇世子迎娶正妃,私下誰不說這是為了和櫟煬國修好,所以十停人里倒有十停都盼著大婚日子再提前些才好呢,誰不想過個塌實安穩的年哩?」
「空口無憑,孤如何信你手中握有廢太子的性命?」
他驀地將我抱入懷中,狠狠勒在胸口。最後一個佩字,隱在縷縷青絲之間。
宮燈灑下柔和的黃暈,竹絲舊損,一眼看去絕不是新竹的嫩綠瑩亮。
新皇登基大典當夜,萬民潮湧望月城,只為一睹新皇丰姿。夜闌如水,素月銀輝,醒月帝君登上朝天闕,一襲白衣翩躚拖于身後,俯仰之間,竟如天人臨世,高貴端方。
這是,當年我只念過一遍的梳頭歌,想不到被他記在心裏。
偶開天眼覷紅塵,
紫宸府里裡外外掛起了大紅燈籠,預備著迎春過年。
簡荻佇立在我的面前,衣袖間輕顫,似乎是在極力隱忍。
東皋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櫟煬國的回函,琰昊君已於數日前動身前來東皋,之前櫟煬軍進犯邊境的事,旨意上隻字未提,彷彿此刻尚駐紮在九幽的萬余大軍是空氣,一時叫人摸不透這位帝君是怎麼個意思。
簡荻,你有你的執著,我也有我的夙願。
「水仙不開花,就叫做裝蒜,如果開了花,也只會臨水顧盼,自戀得很,你說哪點和皇世子不像?」
至此,這場震驚朝野的變亂才算暫時劃下句號,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廢太子的下落,和下一任東皋太子不二人選的皇世子身上。
「我說他性子太急了些,邊關上櫟煬軍還沒撤,他倒吵著要大婚,于情于理都不合適,況且太子殿下如今生死不明,王上哪來的心思給他操辦呢?」
前幾日祭祖沐浴修身養性習婦德學禮儀,把場面上的事做完了,今兒個才算是逮著個空子讓我歇口氣。
「陛下曾說,最恨被人要挾,今日不語斗膽,要以太子笙的性命要挾于陛下。如若陛下與我醒月私下結盟,則表面得櫟煬盟約,又得我醒月新皇誓盟,我定將太子笙的性命雙手https://m•hetubook.com•com送上,如若陛下執意不肯,不語只好做一次護花人,安全護送太子笙返朝。到那時,只怕您不僅做不成東皋的帝君,還有性命之憂。」
曾經一段相濡以沫患難扶持的記憶,到最後,變成了背道而馳的身影漸行漸遠……
我閉上眼,將最後一滴淚,滑進鬢角。
「聰明的女人,通常不討人喜歡。」他將那隻竹蟋蟀握進手掌,「不語一定不知道,本世子曾經真心喜歡過一個女子,她為我受凍于江水保我性命,她為我剝魚滌肉,她為我綰髮冠衣,她曾與我生死相隨。」
她將目光從綉圖上轉到我的臉上,憤憤說道:「姑娘還說,要不是世子殿下請旨將大婚定在年前,我還趕它幹什麼?該預備的東西早早兒地都預備下了,專等著世子的傷一好,立刻就把這大事辦了。」
一連幾日,天色陰沉得嚇人,鉛雲密布,怕是將有場大雪。我和清瓷擁爐躲在房裡,整日聊些風蓮的近況,順便慨嘆邊關守將熱血灑長空,為國捐軀的奮勇。
數日後,東皋邊境又傳險報,櫟煬大軍集結萬余,跨江逐水不日間橫掃了邊境數座城寨,所經之處生靈塗炭,竟是屠城的架勢。
「你終於還是說了,三年時間你在孤身邊,卻心心念念醒月國,你畢竟與孤是兩條心,叫孤如何信你?如何愛你?」
「難道我說錯了?你看它從根到須子,哪裡不像是蒜頭?水仙不開花,分明裝蒜嘛。」
「二梳梳到尾,比翼又雙飛。」
我低聲淺笑,伸手過去,將那隻蟋蟀托在掌心。
她哧地笑了起來,抬手揩了下眼角:「好好的水仙花,它不開,姑娘就硬是誹謗成了蒜?我替水仙花鳴不平呢。」
投石入水,驚起千層浪濤拍岸,東皋老臣紛紛駁斥,言太子乃國之根本,不可動搖。年輕勇進的臣子們則言國將不國,太子何安,君當以天下百姓為先,邊關血染籬草,生靈橫遭屠戮,望君以大局為重,罷黜太子,示我東皋並無與醒月結盟之意,櫟煬退兵休戰,兩國重修言好。
同月中旬,東皋邊境快馬諜報,櫟煬大軍兵燹相對,大有越境進犯之勢。消息上報朝堂,引起一片嘩然。國君拍案震怒,群臣暗喻太子訪月致使櫟煬發兵,數百年間三國鼎立的平靜局面,被徹底撕了個粉碎。
恐怕,他老人家還在等著那位下落不明的廢太子返朝吧……
零星幾點雪渣緩緩從天而落,氣溫驟降,天越發冷起來了。
「花不語,本世子走到今天這步,你以為還有退路嗎?從那日你為君亦清要挾於我,我就選了一條只進不退的路。」他瞪著我,口氣中有恨,有怨,還有淡淡的悵然。
「陛下這月余來派出去幾方人馬,可曾探到太子笙的下落?玉笙公子當年絕勝風流,可心中真正相信的人,只怕不是陛下。」
一夜間,宮闈之外嚎哭震天,https://m.hetubook.com.com皇后自甘請罪于紫H宮外軒廊下,直跪到雞鳴時分。
若真做到了……為何心中滿是怨憤,滿是哀傷?
揭開盒蓋,我掃了眼裡面的東西,拿出那件屬於我的,將盒子蓋好放到床下的暗閣里。
「姑娘連日繁忙,紫宸府里人多眼雜,我只能趁今夜將東西帶進來。」
「呵呵,那倒也不必,」我沖她裂嘴一笑,指著青花山水盆,「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的花盆子,養出來一叢蒜。」
兩派人馬吵得不可開交,國君將金案上硃筆奏章掃了一地,才算是平息了這場口水戰。朝堂上的眾人緘了口,民間卻驀地掀起一股要求廢太子保東皋的運動,風蓮城中豪紳大戶聯名上請死書要求廢太子,鬧到最後竟演變成小規模暴亂此消彼長。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不必再提了。我不問動皋的皇世子殿下,我問東皋的帝君陛下,您是否願與我醒月國定下三年休戰盟約,三年之內,絕不兵燹相犯,三年之後,但憑君意。」
「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姑娘做了咱們東皋的皇妃,還和那八稈子打不著的醒月國有什麼關係?」
一隻蠟丸被我掐在指尖,微一用力,掉出半顆藥丸,滾到桌面上,撞在蟋蟀腳上。我拿起那半粒琥珀色的藥丸,吃進嘴裏,有些苦的味道,隱約還有些辣。
他望著我的眼睛,緩緩開口:「如果你是我,你會如何選擇?」
「姑娘你!」
他略頷首,宮燈明滅間,人已消失蹤影。
暖香閣中炭火高熾,薰籠里焚著上等的百合香,縷縷青煙從攢絲八寶銅紋爐飄出來,漫過一盞又一盞琉璃宮燈。
「阿荻,我的阿荻,」我雙手捧起他的臉龐,他的容顏在宮燈掩映下美如曇華,「你算準了醒月國帝君易換必是公子蘭,你以我醒月貴人的身份換來太子訪月,你三年前與櫟煬國君定下盟約,你要我親眼看君亦清被你屠戮,要我無路可退,甘心為你驅使。等你坐上金殿之時,是否就是我的死期?你可還會留著一個[敵國]的皇妃,一顆早已無用的廢子?」
「哈哈哈哈,原來說到底,本世子妃是所嫁[非人]啊~」
他伸手拉我起身,牽著我的手走到榻前,按我坐下。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眼中有淚垂下,我不知傷心是何種感覺,心裏有苦,卻無法說出。說過不愛,說過無恨,可是,誰能真的做到無愛無恨?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神宇間透出睥睨眾生的狂傲。
頒旨的御使將皇命巡城昭示一遍,隨即快馬揚鞭直奔醒月國。數日後,傳報身在醒月的太子笙領旨奉命返回東皋,卻在歸途中路遇強人,殞兵折將,隨行死傷過半,太子下落不明。
隨著九幽失守的噩訊傳進王都,國君終於寫下一紙詔書廢太子,文淵閣老臣七十八人徹夜常跪請求收回皇命,無奈聖意已決,竟將冒死進諫的老臣一律K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