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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演卦極准、相面也準的，」慶林長公主狀態全開，儘力忽悠鄭琰，「斷人休咎禍福，從沒誤過的。他少年時，路過一戶一家，家中丟了四錠黃金，擾攘不休，以為奴婢偷竊，要報官殺婢。這奴婢命不該絕，他動了惻隱之心，卜了一卦，斷了黃金所在……」

顧寧窩在慶林長公主懷裡，眼睛還是看著鄭琰：「阿姐好漂亮，長大嫁我作新婦。」

「……」抽手，沒抽回來。

慶林長公主撫著顧寧的小脊樑，也不安慰他，只說鄭琰：「阿琰也是大姑娘了，不要總拿這個話當戲言。不是阿寧，換個年歲相當的孩子，當了真可怎麼辦？」

鄭琰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默認轉讓了，知情人有志一同地表示了緘默。反正吧，他們從來沒有正面出現過，如果鄭琰想發火，還有池之當炮灰呢。

「都別傻站著了，走一走，活動開了身上也暖和了。」鄭琰率先舉步。鄭家的男孩子們撒歡兒跑開了。

顧寧很是得意，一隻小爪子還是抓著鄭琰的裙子不鬆手，仰頭扭臉：「阿娘，阿娘，我抓到阿姐了。」

別業座落在一大片梅林之中，雖然這兩天沒落大雪，也是別有一番意境。

杜氏在聽到慶林長公主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之後，第一反應是問：「大郎？哪個大郎？」

杜氏道：「也只好由著她了。」

慶林長公主撇撇嘴：「管他呢！與咱們很不相干。那孩子小時候我見過，跟他娘一個模樣兒，小老頭兒似的，獃獃木木的，道學得很！」被個四歲的m.hetubook.com.com孩子指出座位太靠皇帝了，是慶林長公主心裏一件尷尬事兒。

眾人乖乖上前，口稱「先生」。

鄭琰提溜著他往主座上走，塞到慶林長公主的懷裡：「他可真淘氣，累壞我了。」

其餘三人紛紛附議，還開起玩笑來。顧益純最無良：「阿琰不開竅，之該著急了。」

慶林長公主已經把注意力放到鄭琰身上了：「過兩日我與你阿娘去一個奇人那裡，阿琰一起好不好？」

過年前後，正是裁新衣、換新衣的時節，不試不知道，鄭琰去年的許多衣服都已經不能穿了。她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也是年年換新衣，然而今年長的幅度比往年都要大。杜氏看著她量體裁衣，滿眼欣慰與困擾：「又長大啦！」

「咳，阿爹嫌我出去會玩得野了。」

鄭琰拎著絹帕，一抖一抖的，戲言：「什麼時候你說話不流口水再說吧。」

大郎這個詞並不專指某一個人，一個家裡只要有男人，就有大郎。

鄭琰耳朵動了一動，心說：果然已經是個不相干的人了，太子嫡子被趕出宮了。

鄭琰從侍婢手中接過絹帕，給他擦了擦口水：「是是，抓到了，阿寧跑得真快。」

客套間，鄭琰在一旁打量著這位奇人。五十來歲的年紀，鬚髮都有些花白了，相貌清癯，左眼已是模糊一片，右眼卻亮得嚇人。鄭琰心中頗覺異樣。

又問杜氏：「阿琰一生富貴，你可放心了罷？」

慶林長公主一愣：「嗨！還有哪個能讓我這樣急著來尋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不就是我那個好侄孫！」

幾個大人與那位伏先生登門入室，把晚輩們扔到屋外挨凍。鄭德平抄著手、縮著肩，終於開了尊口：「姑姑，你那車借我進去眯一會兒。」

伏先生捋須道：「夫人莫急，並無不妥。」思忖著要怎麼說了。

顧益純看著就很喜歡：「遠山近樹，怡然而得其樂。」

伏先生道：「小娘子總有一念之仁，福當從中來。」

「那邊永安坊里正修宅子呢，成天不得安寧，也不能說什麼。」

P！被人當景兒給看了！

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的開，小少女的青春期悄悄的到來。

伏先生也是一臉的不解：「小娘子與小郎君倒是良配，二人俱不是短壽之人。只是小娘子的富貴卻不是因小郎君而來，日後富貴尚在小郎君之上。相公夫人之後福，亦由小娘子來。能把兩位請過來我再看一看面相么？」

杜氏問道：「可是廣平郡王的府邸？離你們可近了呢。」可不是，就在隔壁坊，步行二十分鐘。

「阿琰不會闖禍的。」

做人不能太鐵齒，就在顧益純說池之該著急了，大家等著看戲之後沒多久，第二年大正月里，慶林長公主就急急忙忙地對杜氏道：「壞了，壞了，大郎看著阿琰，眼睛都直了！」

鄭琰忽然道：「若無破門之禍，先生還是……守口如瓶吧。」她看著這位神人的那隻獨眼，心中一動，初見面時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忽地想起「泄漏天機」四個字來。

鄭琰愕然，話說，在和-圖-書場的人里，也就她爹心肝能比她黑。廢太子能有什麼好下場？搞掉太子，分明是弄死人家一家子，她還有一念之仁？自己都不敢這樣騙自己好吧？

鄭靖業點點頭：「你們去罷。」

「啊？」杜氏也呆了，「怎麼會是他？」

「你也來看梅花？」鄭琰披著暖裘，揣著個手爐子，下了車就看到池之居然也伴著顧益純、鄭靖業到了城郊一處小小別業。鄭靖業很精明地把能拉得動的兒孫都拉了來，試一試有無能從這異人口中得好評的。

杜氏最著急：「先生，究竟如何？難道有什麼不妥？」

伏先生又作起了高人狀。

此時一身輕鬆地道：「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又正色對顧益純道，「醜話說在前里，絕不容池之有違禮之舉！他要是沒本事讓阿琰看上，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他把他家裡的客人弄清爽了，待阿琰及笄，我必有說法的。」

池之空降一隻手過來：「地上的樹根叫落葉一蓋難以看清，你扶著我點兒，他們跑得急摔著了不礙事，女孩子是摔不得的，」愛護師妹的好師兄順手就握住了小師妹的手，「手爐也不用拿，叫她們捧著跟著就是了。走開了就不冷了。」

「可不就是他！今天阿琰到我那裡玩，正說笑著呢，他使人送了張貼子過來，說是來拜會。阿琰就要辭出來，結果兩人就這麼碰上了。大郎這個小東西……」

顧益純道：「非因君子，乃因我等。」

「咯咯咯～」顧寧這小子笑得一臉得意，蓋因鄭琰想知道那兩位在嘀咕什麼，故意幫和圖書地踏步，讓他給抓到了裙角，「抓到了，抓到了。嘻嘻。」

池之與鄭琰被火速召回。杜氏拉著女兒到伏先生面前，伏先生瞪大了右眼，左右看看，活似個不良大叔。一邊看，還一邊搖頭：「怎麼做到的呢？」

還有救！杜氏頗感欣慰。慶林長公主也欣慰了，正要說什麼，忽聽得外面遠遠地有鈍響，杜氏問道：「這是什麼聲兒？」

屋裡的大人們卻在驚訝：「您說——」

鄭靖業本人是不怎麼迷信的，事關女兒，方多此一舉。他之所以自己過來，也是為了親自摸摸伏先生的底。伏先生也是會作廣告，輕易不見人、不開口，他無法派人試探。不過來之前，也是快馬驛道，查了伏先生不少事例，覺得有幾分可信才讓他胡說的。

慶林長公主作慘不忍睹狀：「不就是新從宮裡出來的廣平郡王么？」

一個半老不老的聲音由遠及近：「敝人一來，壞其清靜矣。」

心裏卻想，這小娘子的面相是貴不可言，小郎君也是富貴之相，天作之合而夫不及妻貴。這可就怪了！

杜氏放下了心：「好。」

池之攥緊了好不容易摸到的手：「這樣就挺好。」他已經有一個白兔外婆，實是覺得鄭琰這樣就極好極好。

「呃？什麼奇人吶？」

鄭琰彆扭地挪了挪身子，小聲道：「我才不輕易許人呢。」

伏先生說了一通雲山霧罩的話，雖說是證明了池之命不是不好，卻也留下了重重迷霧。慶林長公主想得開：「阿琰現在的品級可比池小子高多了。」說著就笑了，妻比夫貴，在她娘家和圖書太正常了。

鄭琰已經習慣了他的神來之筆：「天冷，別睡著了，小心著涼。」

鄭靖業勾起唇角。

還是杜氏了解女兒：「這奇人住在城外，那裡花木很好，臘梅已經開了，你隨我去看看。」口氣是不容質疑的。

這一回鄭德平乾脆只回了一個鼻音，就去尋車睡覺了。

杜氏一臉的慘不忍睹，阿琰，你不該嬌羞一下的么？怎麼把阿寧弄得嬌羞了呢？

母親權威之下，鄭琰還是極少反抗的：「成，當看景兒了。」

她在看人，奇人先生也在看她，眼神也很怪。怪到大家都發現了他的奇怪，顧益純咳嗽一聲：「這位就是伏先生，你們還不來見過？」

鄭琰一臉的不相信，怎麼聽怎麼像神棍誘騙家庭婦女。

顧寧漲紅了小臉，一頭扎進慶林長公主的懷裡直蹭，死活不肯再抬出頭來。

池之的手很暖和，兩人的袖子搭著，兩隻白晰的手都掩在了袖口滾的毛邊之下。池之走得並不快：「這些日子總不得見你，聽說你在閉門讀書？」

杜氏也是一愣，這說了等於沒有說，慶林長公主侄子有好幾個，還誰都不服誰，各家各自排行，顧益純那頭也有侄孫：「你家叫大郎的侄孫沒十個也有八個，究竟是哪一個啊？」心裏呢不無得意，她家女兒也不是沒人要的——當然前提是她家小娘子裝乖寶寶。

池之微微一笑，弄得鄭琰非常不好意思：「笑吧笑吧，不就是闖禍了么？」

伏先生也有些世外高人狀，眼睛一掃，便道：「這梅花開得好，諸位欲往一觀，但去無妨，只請勿輕易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