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海龜湯（三）
長桌鋪著綠絲絨的桌布，金色的桌角擺著鮮紅的玫瑰，十三張椅子整齊地擺在桌子旁邊，每一位椅子後邊都站著一名面帶微笑的女郎，她們舉著托盤，為貴客倒酒。
桌上有個跑道一樣的東西，似乎代表著副本完成度，旁邊寫著編號和卡牌，代表著十三位選手競爭。
他無視了黑衣女郎殷勤的帶路, 冷淡地叫她離開，隨後輕車熟路地領著狄微走近賭場的大門, 笑道：「只是來見見世面，你不是早就好奇二樓有什麼嗎？」
他們跟在服務生的後邊，繞過大廳，朝著賭場的深處走去。
只見剛剛還在殷勤帶路的服務員輕輕將門帶上，他繼續揚起微笑，朝著辦公桌前的椅子走去，隨意地坐在上邊，將自己的白手套脫下工整地放在桌邊，雙手交疊：「兩位貴客，來這裏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
「這是什麼？」狄微問道。
這個賭場，賭的不是金錢，是已經畢業學生的積分。
他收起漫不經心的微笑，臉色忽然冷了下來，目光先是在狄微的臉上掃了一圈，隨後直直地盯著柏司，身邊的氣息陡然寒冷了起來，似乎是在等柏司回答。
他們踏上大紅色的地毯，狄微看到了剛剛出來的那位穿著性感的黑衣女郎，她身後是一排一模一樣穿著的女子，她們面容姣好，低眉順眼，顯然，這裏又和大廳不是一個檔次。
他隨手拿起兩張棄牌堆里的卡：「像這樣，只要把其他對手的駱駝弄死，就會加大贏的概率。」
可能是幻境的麻痹。但狄微心裏提醒自己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止，她記得自己曾經答應過顏奈和趙靈，不會讓她們在海龜湯工廠里死去，會完好無損地帶她們出來。
「她是誰？你怎和_圖_書麼帶一個沒有畢業的學生來？」見柏司似乎沒有什麼話說，對方冷笑一聲，將話題轉移到了狄微身上。
柏司倒是一言不發，他跟隨著狄微的步伐朝著裡邊走，明明帶著自己來這裏的是他，現在倒裝成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任由服務員朝著狄微介紹，只是狄微能明顯感覺到，柏司的氣息有些陰沉。
只聽柏司永遠溫和的聲音罕見得帶著一絲不耐煩：「你的命還在我手裡，別忘了你在替誰打工。」
「我們不玩。」只聽柏司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冷淡，他牽著狄微的手，目光不帶有一絲感情，冷冷地注視著服務生：「帶我們去學生會會長辦公室。」
她捏著問題，糾結了許久，突然朝著對方拋出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殺了你，我能出去嗎？」
「都已經畢業了，還需要什麼積分？」狄微詢問道。
就像是觸及了什麼痛處，學生會會長的臉瞬間閃過一絲黑色，只見他的雙手瞬間轉化為兩把黑色的利刃，朝著柏司刺去：「你！」
「好的」服務員被打斷了也不惱，他似乎有些可惜，放下牌，白手套在金碧輝煌的背景下襯托地愈發純潔無瑕，「您有黑卡，自然不能拒絕您的請求——請二位貴客隨我來。」
柏司的表情倒是沒有在外邊那么冷漠，他牽著狄微的手，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完全忽視了對方試探的目光，平靜地回答道：「只是來看看你怎麼樣。」
「你不認識她了嗎？」柏司笑著看向學生會會長：「你當年背叛的人。」
狄微和柏司也被一人發了一個機器，不一會就有一位男服務生帶著職業微笑走上前來：「看您是新m.hetubook.com.com人，請問需要講解嗎？」
根據黑衣女郎的反應來看, 二樓的賭場並不是隨意就能進來的，似乎沒有畢業的學生進來二樓，也只是進到vip區域，只有畢業的學生才會來到賭場, 至於怎麼來到這個賭場, 似乎和底下的樓梯有關, 也不知道柏司用了什麼方法, 直接將自己帶到了賭場門口。
她皺著眉，雖然得出了這些信息，但是總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對，或者說……這和海龜湯有什麼關系？
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個簡單的機器, 好像輸入了數字就可以為選中的選手投入積分，選手自動分配的小組進行比較, 屏幕上邊寫著賠率，如果賭贏了，可以撈來一大筆錢。
「否。」
他的目光帶著一絲嚮往：「金錢是最簡單也是最容易換的，還有美貌……像小姐您應該也不缺，如果您想要愛情？親情？優秀的工作……很多很多，只要您想要，商城都會給出一個合理的價格。」
後者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又縮回自己的手臂，將臉上的五官重新拼湊了起來，隱去臉上的怒氣和不耐煩，朝著狄微擠出一個微笑：「這位小姐，您需要我做什麼嗎？」
「拜你所賜，我很好。」對方咬著牙道。
「是。」服務生笑著道：「小姐您第一次來賭場，不了解也是正常的，畢業的學生是不願意親自再進入副本里賺取積分了——誰會不怕死呢？大家都會來賭場碰運氣，畢竟這是唯二賺取積分的方法了。」
辦公室裡邊一個人也沒有，氣溫比外邊還要低幾度，安靜地有些過分，顯得有些陰森。
「這是上一輪遊戲里的死駱駝，」服務員笑著拿起另一張牌：「這是hｔtps://ｗｗｗ•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m上把第一名的駱駝。」
狄微聽罷皺著眉：「所以畢業了就可以離開無限高中了是嗎？但是……這些人都是自願回來的？」
「之前資料里顯示，您賬戶上的積分還挺充裕的，大廳里的最高額只有1000，您可以去裡邊試一試，畢竟新人嘛，有24小時優惠期。」
回答她的不是腳下跪著的東西，而是眼前的綠色字體：
狄微摸不准他的變化是因為什麼，便也隨他去。
狄微看到了自己的臉。
柏司只是歪了歪頭，他隨意地伸手，擋住了對方的攻擊，卻被砍傷了一小截手臂，只見傷口處沒有一絲血跡，像是被劃破了的橡膠，隨後又自動愈合了起來。
學生會會長的辦公室，原來就在賭場的深處。
也許是房間陰影的原因，狄微忽然看不清楚服務員的臉，就連他一開始的模樣都忘記，再定睛一看，這個人根本就沒有臉，只有一張光滑的麵皮，披在西裝革履的身體上。彷彿剛剛一進門的時候，對方打量的目光都是一種錯覺。
狄微默默地將發生的一切記在心裏。
柏司似乎看穿了狄微的疑惑，眼眸中帶著笑，牽著她往前走：「這裏才是學生會骨幹成員所在的地方。」
她潛意識裡的自我彷彿很輕易地接受了「已經從海龜湯工廠通關了」的事實，也彷彿很輕易地接受了趙靈和顏奈已經死亡的事實，好像是這些事情的發生並不會讓人意外。
她細細回想這兩人在自己面前的對話和衝突，得出了兩個結論：一，這學生會會長以前認識自己，有過衝突；二，柏司似乎是帶自己來出氣的，並且他手裡捏著對面的死穴，對方也不敢輕舉妄動。
「駱駝牌賽跑，您要試試嗎？https://m.hetubook.com.com正好這一桌差三位開盤。」服務員眯著眼睛笑道：「這種玩法比較刺|激，賺的也更多一些，也比較簡單，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
狄微其實對怎麼賺取積分不感興趣，她心裏很清楚，最主要的任務是解開虛妄的幻境，但是顯然，這裏給出的信息有些已經超出了夢境的範圍，似乎已經觸及到無限高中的一些內部消息，這激起了她的一部分興趣。
狄微看著服務生的臉，對方掛著微笑：「正好我可以陪兩位貴客玩，打了半年工存了不少積分。」
但是這個傢伙一開始可是說的帶自己來看在vip區域的學生會, 怎麼一下子把自己帶到了賭場？
金色的牌被服務員拿起，他臉上的微笑不變，似乎帶有一絲挑釁的意味：「和貴客您長得很像。」
見話題又轉到自己身上，狄微也沒法繼續看戲下去。
狄微眯著眼，竟然在上邊看到了趙靈和顏奈的頭像和身份編號，和其他牌不一樣的是，它們已經變成了灰色。
自從進入海龜湯之後，所有的主導權似乎都在柏司手上，他似乎知道一切，又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他明明擁有力量，卻非要有意無意地讓自己知道一些其他的信息。
繁華糜爛的氣息撲面而來，貪婪的味道瞬間包裹住兩人。
他的手上捏著那張黑色的卡，晃了晃，隨後充滿嘲諷地看著對面。
眼前的這個人，狄微誠然自己一點也記不起來，但是柏司似乎很是在意對方，將自己帶到對方的領地，還帶著濃烈的挑釁意味，似乎擺明了就寫在臉上：我是帶著她回來報仇的。
身側的柏司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伸手指了指桌子正中間的十三個人物信息：「這些是現在在副本里的學生，您可以投注和*圖*書也可以搗亂，積分最高的六名可以獲得相應的翻倍經歷，您只要掂量好自己下注和的需要弄死的駱駝就好——」
見狄微不說話，對面似乎有點慌，他的臉上五官再一次消失，忽然從桌子後邊走到狄微腳邊，跪地伏在她的腳下：「您想要如何懲罰我這個背叛者？」他咬著牙，像是很艱難地出聲。
*
他們兩人首先穿過一道短短的走廊, 來到了賭場的大廳，這裏似乎是24小時營業制，眼紅的陌生臉龐聚集著守在屏幕前, 面紅耳赤，腎上腺素飆升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著, 混雜著酒水的味道，有些嗆人。
狄微有種著了這傢伙道的錯覺。
狄微抿著唇，仍由柏司牽著自己往前走。
和外邊賭場的張揚不同，這個房間似乎刻意地低調了，一進門，地板是反光的黑色地磚，牆紙也是低調的深灰色，顯得有些壓抑，不遠處是一個長方形的黑色辦公桌，上邊隨意地擺著幾張倒扣著的卡片。
狄微不語，她挑眉，看著在場的兩個人。
她即使有心想著海龜湯的答案，也被巨大的信息量衝擊地頭腦發暈，顯然，所謂的賭場和學生會信息，是幻境里的「柏司」故意讓她知道的。暫且不說真實得可以將所有的「現實」串起來，就連自詡冷靜的狄微，也有些分不清幻境和現實。
男服務生的微笑凝固了一瞬，看著狄微的目光帶著一些探究，隨後回答道：「您是不是沒有怎麼在商城裡消費呢？您可以用積分換取很多現實生活中的東西啊——」
走過一排排長桌，捲煙和酒水的氣味終於淡了，柏司牽著狄微跟在服務員的身後，來到了一扇純黑色的小門前，只見服務員用另一隻手脫去手套，在門框邊上按了幾個數字，只聽「咔嚓」一聲，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