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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情形被很多從「東方殿堂」出來的倖存者看到，其中就有餘若兮。在感嘆這些人實力強橫的同時，余若兮更多地是仔細看站在不遠處的顧朝夕。雖然頭髮成了銀色，雖然眼神、氣質都改變了很多，但那臉部的輪廓，並沒有特別明顯的變化。余若兮終於大著膽子走出隊伍，將護具頭盔上的一個擋片打開，道：「顧朝夕？」

「我決定去見見那人，看對方能開出什麼條件。」斯萬特這樣說。

昨天，斯萬特和聖徒會的另外四位聖徒鬧了個不歡而散，就為一個議題：人口自由輸出。

「沒有可是！」斯萬特打斷道：「瑞德，正如你說的，基督才是這裏的主流信仰。現在這些人，都是信仰較為堅定的，而且我還會在輸出人口中搭配虔誠的戰士，他們將忍辱負重，暗中在對方的基地中傳播主的教義。待到時機成熟，從底層掀翻對方的統治。外來人、東方人，永遠不會明白信仰的偉大和執著。」

「歡迎你的造訪。說下你提議的具體內容吧。」斯萬特不自覺地開始拿大。他作為「聖徒救贖會」的最高統治者，每天都在眾人近似於朝拜的追捧中度過，除了那幾個聖徒，連個高聲說話的人都沒有。不得不說，這養奢了他的脾性。

而聖徒伊薩貝爾也終於明白了顧朝夕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收集到大量物資的了。簡直就像條高速傳送帶。物資不斷地出現並分門別類整齊碼放。最後一隊倖存者離開時，這邊物資全部送抵。

「剿滅半徑三百米內的所有邪魔。」飄零著雪花般灰燼的暗夜中，顧朝夕發出了災禍以來最強力的一次殲滅令。

目光掃過下面一千五百多雙驚恐無助的眼睛，站在台上兩個異能者屍身旁的顧朝夕淡淡道：「哪裡都有不靠譜的人，不靠譜的事。至於我靠不靠譜，你們用眼睛看，用耳朵聽，少說話。」

顧朝夕的一番言詞在斯萬特聽來實在是刺耳。然而，他還不至於昏聵到分不清真相與夢幻的地步。毫不客氣地砸碎他雲端感覺的這人所談論的是生存與毀滅的問題，他必須認真對待。

「使者？」斯萬特下巴高高地昂著，儘可能的表現一種睥睨的氣勢。

顧朝夕見進來的是個四旬的男子，白人，身材一米八左右。健壯有力，深目高鼻，鬢泛霜白，一身刻有符文的聖騎士甲胄，黃金色的，不僅是等級的象徵，還是榮耀的象徵，能穿黃金聖騎甲胄的在宗教裁判所並不多。

協議終是簽訂了下來。顧朝夕也不廢話，當即開始實際操作，集中所有力量，一次四百人，配給流和圖書食和衣物，前往據點。而他則負責傳輸物資。人員輸出方案是早經過專門人才制定的，其中效率專家科娜再次發揮了巨大作用，全過程經過多次合理化、精簡化計算，這使得行動執行得非常迅捷高效，十一個小時，輸送全部完畢。

「隊伍加快速度。」顧朝夕通過通訊器下達了這樣的命令。他和三法身是負責清除余漏的，五忍和戰士們的感知範圍有限，而這些吸血魔自從永夜以來，實力和聰明程度都在進入新的檔次，顧朝夕擔心它們看到的，會被IV讀取，所以，辛苦一些，不留後患。

「好了，決議已經出來了。」斯萬特說：「我們同意對方的條件。前提是，同流量交換，出都少人，進多少物資。」

顧朝夕虛空一點，一頭蹲在某樓樓頂的吸血魔腦袋炸裂。減速，輕羽般落在一處較矮大樓的樓頂，幾個吸血魔從三個方向衝來。「噗！噗！噗！」吸血魔的頭顱幾乎是同時爆裂，化成了火灰。這是顧朝夕的新手段，「虛火」，是像「弱水」一樣的存在，從火山底部岩漿之海中得來。「虛火」也是天然五行法器，在正常的情況下，不好養活，而且也做不到隱形，會有淡淡的紅影留下，但這世界不同，在這個火和土為主導的特殊世界，「虛火」和「塵砂」都是易養易用的，因此顧朝夕封存了「弱水」，而改用「虛火」和掠奪大量土之力凝聚其精華而來的「塵砂」。

斯萬特看了瑞德一眼，這種反對在他看來太過愚蠢。不過不好過多地刺|激瑞德。「投票吧。」斯萬特說。

「扳倒對方？怎麼說？」

接待室，說審訊室還差不多，「聖徒救贖會」的一號基地就在原市警察局下面，不但有千多平的雙層地下建築，還打通了一條早先的廢棄污水通道，也算是小有地盤。這接待室就是原審訊室改的，水泥色的牆壁，有些返潮，簡陋桌椅，再無他物，連杯水都沒有。

這些資料綜合起來說明了一個問題，如果不做點什麼有效的安排部署，最多再過三個月，「聖徒救贖會」將徹底土崩瓦解，惡魔和它的爪牙們將找到他們，或者，大多數成員將渴死。地下水污染越來越嚴重，即使幾個聖徒全力凈化，也不夠食用的。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一種不可避免的趨勢，斯萬特自己其實也已隱隱感覺到了，現在這資料把問題清晰地點明了。

四贊成一反對。斯萬特邁著方步前往接待室。

瑞德鐵青的臉色漸漸好轉。「嗯嗯。革命，我喜歡這個方案，到時候看看是誰空歡喜m.ｈetｕｂooｋ•ｃoｍ•ｃｏｍ一場，誰在為誰準備嫁衣。」

在顧朝夕打量斯萬特的同時，斯萬特也在觀察顧朝夕。儘管早有心理準備，斯萬特還是吃驚不小，顧朝夕的強大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他甚至無法感知到對方的存在。溫度、氣息、身體存在引發的空間力場，都沒有，對方彷彿是一個全息圖像而不是真實的存在。只衝這一點，斯萬特就清楚，自己的基地對人家來說是完全不設防的，想來，無人可阻，想去，無人能攔。

「余若兮。」

「你成了仙人？」

「你想想，那些普通人有什麼用？教書？操縱半自動儀器？開髮網絡軟體？還是開飛機？微軟公司需要他們，波音公司需要他們，我們不需要。當初的聚集，只是為了挑選戰士，挑選虔誠者。現在他們只是一張張嘴，需要天天吃飯的嘴。除此之外，什麼都幹不了。」

顧朝夕也不制止，任余若兮哭個痛快。對她來說，能宣洩一下感情是好事。

身體虛弱，再加上傷心過度，余若兮哭暈了過去。等她轉醒，發現自己在顧朝夕的背上。這倒沒什麼，只不過顧朝夕的位置比較玄妙，一棟大廈的通訊鐵塔頂端。可以說，下面只有立錐之地。以余若兮的視力，三十余米外就是一片漆黑，現在感覺就像完全置身虛空之中。

衛士退出去了，其他幾個聖徒陸續走了進來。

忍怒拿過清單，斯萬特翻了翻，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物資不但數量足，而且確實是他們所急需的。看過之後，他其實基本上已經同意了。經過這段時間的嚴格篩選，真正讓斯萬特滿意的虔誠者其實只有三百多人，連同他們的家屬，再算上有實力的、可以成為戰士的人，總共加起來也就一千出頭，剩下四百多人做雜役，已經是很富餘了。縮減無謂的開支，這已經成為越來越迫切的一個問題。大形勢惡劣，斯萬特必須為長遠考慮。

行動起來個個如同魅影，轉瞬便消失在了黑暗中。然後是其他百名守望者各自帶著自己的兩個副手如水銀瀉地般四散開來，那種感覺就像一把鋼珠撒在了地上，看似凌亂，其實各有軌跡，呼吸之間，一個三百多人的團隊已經完全沒了影蹤。

一種平凡的感覺靜靜在顧朝夕心中流淌。是啊，他曾是那個叱吒天下的逆道者，卻也是曾經讓眼前這個女子保護了九年的「蘿蔔乾兒」，很窩囊的一個男生。

斯萬特目光有些獃滯地望著牆上的那幅掛畫，來自西雅圖藝術殿堂的一幅名畫——《最後的晚餐》，只覺心中五味陳雜，難以名https://m.hetubook.com.com狀。就在昨天，他收到了一份特別的禮物——載滿了視頻文件的移動硬碟。視頻文件幾乎全部是與魔物相關的，從災禍爆發到目前為止的一系列衍變過程，系統而詳盡，並帶有部分推演解析。

「我還是不同意。東方猴子，沒有資格插手西方事務。西雅圖是我們的，這裏的人信的是基督，異教徒滾開！」之前便憋了一肚子火的聖徒瑞德咆哮。

對於這樣一個自認為什麼都不缺的組織，顧朝夕的一句話評語是：「欠打」。惡魔騰出手，一定會給這幫人一個非常Happy的地獄之宴，那些仍自認上流、高貴的權錢之士和貴婦名媛們將會承受他們能夠想象得到的，最殘酷的折磨。「生命兄弟會」，直接略過。

第二個目標理論上應該是「生命兄弟會」。

伊莎貝爾暗自搖頭，「自以為是，自我陶醉。」

第三個目標，「東方殿堂」。顧朝夕對這個組織的兩位組織者沒有任何好感。本來源自一個國度，顧朝夕還是有幾分偏親的，他對「東方殿堂」最為關注。結果，兩個來自官方的異能者在成為領袖之後，慾望迅速膨脹，心理極度扭曲，上帝情結比「聖徒救贖會」的斯萬特更是嚴重數倍，近日來，一個自稱歡喜佛，一個說是五通神，要給所有屬民女子加持法力。說白了就是一個字——「淫」，完全是末日無望，最後瘋狂一把的心態。

「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我直話直說。」顧幕夕平鋪直敘道：「貴會有三千五百餘人，兩個基地。我開一個兩千人的上限名額，由我們來負責這兩千人的未來生存問題，補償是物資。這裡有一份詳細清單，你們可以任意勾選其中的二十種。沒有加減價的餘地，你只需選擇是或否。半小時，決定吧。」說著將一份物品清單拿出來放到斯萬特的面前，然後開始閉目養神。

「啊。」余若兮悄叫，卻是不閉眼。她從小就是個敢抓蛇玩蛤蟆的大胆女生，像個男孩子，大了才收斂了一些。

「我記得高一暑假，你是舉家來美的。伯父伯母呢？」

「冷靜。瑞德，我們需要那批物資。」斯萬特語氣強硬地喊了一嗓子，轉而又溫言安慰瑞德道：「瑞德，在種群問題上，我們是同仇敵愾的，我對黃猴子的厭惡不下於你。請你理解，我們現在做出的選擇，是為了贏得一個機會。不僅是生存，還有他日扳倒對方的機會。」

「可是……」

「我不發表意見，棄權。」穆特是聖徒中於權力方面最不具備存在感的人物。他是一個虔誠的苦修士，實力僅次於斯ｗww•hｅｔuｂoｏｋ•ｃom.ｃｏｍ萬特。

「是。」兩百名一級戰士，一百二十名「守望者」大聲答話。

……

「醒了？不要緊，有我在，你很安全。」

「真的是你！蘿蔔乾兒！」余若兮抱住顧朝夕，喜極而泣，後來則是純粹的哭。

伊莎貝爾翻看著物資表，「我想把這上面羅列的所有物品都打上對勾。我甚至懷疑他們早就知道惡魔復活，才能有這樣充足的準備。但事實情況是，災難之前的西雅圖完全在我們的監控之下，若有這樣一個積極儲備物資的組織，我們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說，對方也是在災難發生后才開始著手準備的。默默勞作，冷眼旁觀，厚積薄發，最後收割。只衝這前瞻性和其手段能力，我建議大力合作。活過這次劫難的契機就在他們手中。」

「嗖嗖！」首先離去的是沒有手下可帶的守望者，他們是新進的一批，目前還沒有帶隊的資格，不過相當於先天境界武功高手的實力也算是有了那麼點資本。

顧朝夕不問還好。一問，余若兮哭得更厲害了。於是顧朝夕知道了，她的兩位親人都逝去了。或者某天在街上能打個照面（吸血魔）。

斯萬特看了瑞德一眼，心道：「你這種傢伙，只適合死在跟異教徒或邪魔作戰的戰場上，讓你成為議員是上帝級別的錯誤。」

「聖使大人，凈土的人來了。」一名穿著十字軍戰袍的衛士進來報告。

「嗯。」斯萬特以重鼻音「哼」了一聲，心中則暗鬆一口氣，若是這樣的人再多一個，也不用談什麼協商了，直接武力收編他們都無可奈何。另外，領袖親自來，最起碼說明，對方比較有誠意。

……

本能地摟緊顧朝夕，結果發現自己渾身舒泰，身體狀況竟是大好了。

「嗯。讓他稍待。」斯萬特在人前總是鎮定自若、高深莫測的。

但是，他一個人是不能做真正決定的，得去找其他四位聖徒商議。他至少要爭取到其中兩位的同意，才能施行這樣的大決策。這不是取決於公正，而是因為他加上任意兩個聖徒，可以在戰鬥中穩勝另外兩個聖徒。之所以斯萬特是首領，同樣是因為實力，其他四人聯手，他雖不能勝，卻能逃得掉。

「提醒你們一句，隨著這座城市地獄化的加深，惡魔對城市的控制力會越來越強。如果你們不注意基地的『隱身』，出口搞得再複雜也沒有用，終會被感知到。再見。」顧朝夕也不待幾位聖徒答話，身影一晃，離開了「聖徒救贖會」基地。

「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聖徒史密斯道：「我們現在的存糧只夠吃三個月。地表的情況也和-圖-書是日漸糟糕，物資搜索範圍已經擴大到半徑五公里之外，光這個月就死了六百多名搜尋者。而且，如果繼續下去，這個數字還會攀升，用兩千人換取有保障的必需品，這筆買賣不虧。」

「生命兄弟會」脫胎于原來的西雅圖市掌權者那一票人。其中不乏聰明人，他們選擇了以豪華郵輪為避難所。「海洋綠洲」號，可以容納得下兩千三百名左右的乘客和一千人左右的船員。現在連同一艘油輪、一大一中兩艘滿載物資的貨輪及二十多艘遊艇，一共才兩千一百多人，居住條外自然是極為寬敞的。他們也是到目前為止，經歷磨難最少的一批倖存者。

親眼見證了曾經在他們看來是救世主的人物如何被毫無反抗之力地捏死，人們哪還敢說話。基地更換就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中開始了。

這個城市中，唯一知道他名字的就是莫莫，連五忍都不知道，現在卻莫名多了一個。被人叫了名字，顧朝夕自然是定睛觀瞧，雖然余若兮並沒有擦去臉上的炭灰，但顧朝夕還是辨出了這張臉的主人。余若兮，現世他的鄰居，兼小學、初中同學，半個高中同學。如果不是兩家的家境差距巨大，那就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簡單些理解，我正在向那方面發展。」顧朝夕說著飛身而下。

「我反對。」想了一夜，聖徒瑞德仍然態度強硬。

對顧朝夕來說，這種如同肛|門裡塞了文件櫃般有著「上帝情結」的人見過的並不算少，他也沒興趣與之談什麼境界、追求。

其餘三人都點頭，只有瑞德氣得滿地亂轉，「我要出去碾死那隻東方猴子！」

「領袖。」顧朝夕回答得風輕雲淡，就像在說郵差、園丁、清潔工一樣隨意。

按照聖徒瑞德的說法，對方先是偷，現在是搶，「聖徒救贖會」辛苦聚攏的人力資源，全部被「凈土」挖空了。就沖對方的行為，「聖徒救贖會」就應該拒絕他們提出的任何提議。

「開始。」

「海洋綠洲」號里有公園，有酒吧，有餐廳，還有購物街，從吃到玩，一樣不缺。而且他們在組織成立中期果斷動手術，裁掉了三分之一成員，經歷了所謂的「船票門」事件后，能留下的，除了曾有權、有錢的政客和他們的心腹，就是挑選出來的所謂精銳戰士和各種人才。

行到大樓樓角，余若兮這次看清了，樓下不遠，就是行進的倖存者隊伍。

這個組織的人基本都是華人後裔，有相當一部分還是留美學生，結果碰到這麼兩個大神。顧朝夕什麼情也沒念，當著眾人的面，以絕對壓制，將兩人打殺，毀身滅形，什麼機會都沒給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