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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操場上的竹蜻蜓

作者:巨龍蛋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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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親愛的大人,我們談談

第五章 親愛的大人,我們談談

「對,那些題對我來說很難,對你來說卻很簡單,那麼簡單的問題讓你翻來覆去地重複,就是在浪費你的時間。」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想起當初王斯綺對她說過的話,以她這樣的水平,都不配讓紀栩南當她的榜樣,她會拖累他的。
「沒事,就是和我爸媽吵架了。」男生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聲音裡帶上了克制的冷靜,他關心道,「你怎麼了?心情不好?」

2

「你剛才被它追的時候好像不是這麼想的。」紀栩南冷酷地說。
三個人往回走,狗就一直跟著他們,乖巧地掃著尾巴,用水汪汪的狗眼瞧著他們。當他們狠心關上傅萱家花園門口的鐵門時,狗發出令人心碎的嗚嗚聲。
鹿小雨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正坐在客廳里放低音量看新聞的鹿爸問:「你幹什麼去?」
鹿小雨不知道紀栩南內心的想法,她只是被紀栩南深深激勵,她重新開始問紀栩南習題,並且把睡覺的時間繼續往後推遲,起床的時間也越來越早,早上床頭擺著三個鬧鐘,依次瘋狂舞動,她每天起床都像是渡了一次劫。
鹿小雨更加佩服紀栩南,他不僅可以完美地支配自己的時間,還可以兼顧身邊的人,帶著他們一同進步。
鹿小雨低頭踢著石子,默默走了一陣,才說:「害怕耽誤你。」
紀栩南卻毫無知覺,說:「調整一下,別耽誤了學習。」
鹿小雨也笑起來:「那跟看鹿冬在街心公園遛鳥有什麼不同?」
他們目送著他一路進了大樓,鹿爸才回過頭,問鹿小雨:「以後你還敢亂吃東西嗎?」
鹿小雨忍不住也幻想起幾個月後的他們來,他們四個人還像現在這樣,時不時湊在一起,去彼此的學校串門,坐在那些安靜莊重的圖書館里一起看書。不,都上大學了,她決不要天天悶在圖書館里,他們要在大街小巷穿梭,去看名勝古迹,去吃京味兒小吃,要拍許多照片,要放聲大笑,過最瀟洒的青春。
紀栩南說:「你的表情太露骨了,把你的諂媚收一收。」
他們真是聰明啊,鹿小雨羡慕地想。紀栩南也好,傅萱也好,雖然性格和為人處世相差甚遠,但他們都是聰明人,把自己和周圍的事想得清清楚楚,再三權衡,選擇一條最適合自己的路。
「他午飯和晚飯吃了嗎?」
對此,鹿小雨還挺樂觀的:「其實我這個案例都可以寫成議論文的論據了,再配上我前幾天背的這句論點——『若其中一人跌倒,他們是為了不讓後面的人跌倒,讓他們小心避開絆腳的石頭。他也是為了前面的人跌倒,他們步伐雖然迅捷穩健,卻沒有移走絆腳石。』你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用我一人的血肉之軀保全了別人的健康,我看挺值的。」
這下紀栩南成了最蒙的那個,他老遠看到這兩個女孩被狗追,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就被推上了「前線」,情急之下,他只好把手裡的東西朝狗的身後使勁扔去,指著那個飛行物大喊:「快去追!」
紀栩南無奈地說:「你的手機。」
「哦。」紀栩南答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飛奔出門,鹿爸嘀咕道:「補習功課不帶書?」
「它很聰明的,隨我。」鹿冬大言不慚。
「我覺得我爸媽離婚了。」
「喂,大伯母。」
傅萱說:「附議!」
「高原反應」是對高考備戰末期學生的一種滑坡式退步或者卡殼式止步狀態的描述,很多學生此時壓力太大,會出現成績的波動甚至下滑,一旦產生這種反應,就要迅速積極調整狀態,平滑過渡,恢復往常水平。
而那個真相,馬上就要浮現了。
「你還記得我問紀栩南認不認得我爸嗎?」
「街心公園吧。」
面對家人的不信任和成績的不理想,鹿小雨心情煩悶不已,不知不覺又翻到了手機通訊錄里的「煩煩的咚」,他總是她心情煩躁時的避風港。
「好可憐……」鹿小雨忍不住朝窗外瞧。
鹿小雨看得入了迷,並因為有成功「先例」而感到放心,更何況,這種葯有效則錦上添花,無效也會有個心理上的推動作用,總歸不會錯的。
鹿小雨小心問道:「大伯母的電話嗎?」
「行,我們哪裡見?」
「好!」
兩人對彼此的為人和家庭都足夠了解,經常向對方尋求安慰和生活建議。八哥蹲在籠子里,抖動著羽毛,對著鹿小雨喊:「謝邀!謝邀!」
男生冷哼道:「是沒有壞心,可是市儈到讓人受不了。你都不知道他們愛佔小便宜到什麼地步了,真是一點身為大人的尊嚴都沒有。唉,不說我了,還是談談你吧!」
直到這個時候,鹿爸才了解到當老師的這群人到底有多無聊、多八卦。
她根據廣告上的銷售電話訂購了一瓶葯,這家公司明白考生的急切心理,十分貼心地發了順豐快遞次日達。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振動起來,是鹿冬的,他看了一眼,給掛斷了,沒過多久,又是一通電話進來,他還是沒有接。最後,鹿冬直接將手機設置成飛行模式。
上周末他們四個人在傅萱家補習的時候,傅萱還同紀栩南有說有笑,為他推薦有口皆碑的防晒面膜,完全看不出她對他有這麼大的怨氣。
「我腦子轉得很慢,需要慢慢想,才能想清楚。」
鹿爸看著小組裡其他人的成績,又看著鹿小雨的成績,著急得不得了,忍不住在晚飯的時候數落鹿小雨。
「我爸明明請他吃飯,對他那麼好,他還不領情,說不認識我爸,我太生氣了,我……」傅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太嫉妒他了。」
傅萱從小就明白,不是同類是無法在一起和諧地生活的。
當鹿小雨問出口時,傅萱竟然意外爽快地承認了:「沒錯,就是我做的。」
鹿小雨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她的手掌擠在臉蛋上,把臉龐壓成了錐子形,有些可愛,紀栩南別過臉,對著櫥窗露出一個微笑。他沒有告訴鹿小雨,高三複習對每一個人都是一種百分之二百的壓榨,他也有疲倦、困頓、自我懷疑、走不下去的時候,可是每當他有這種想法時,就會想起鹿小雨對他的期待和毫無理由的信任,他的精神為之一振,繼續鼓起勇氣走下去。
「是呢。」
「也許有什麼難言之隱吧……你真的因為這個去散布他哥是小偷的消息?」
學了大半天,和*圖*書鹿小雨背東西背得頭腦發昏,一停下來,耳朵嗡嗡響,腦子似乎要冒煙了,她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雙目無神。
她在學校里宣揚紀栩南的哥哥紀安樹是小偷的消息,讓大家相信紀安樹的確是個家境富裕卻人品卑劣的小偷。沒有人知道她是否從這之中得到了快樂,她的大小姐脾氣確實讓紀栩南跌了跟頭。
掛了電話,回到屋裡,鹿冬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剛才是我媽打來的?」
鹿小雨悲戚地說:「我戰略性放棄。」
兩個人做賊一樣四處看了看,朝狗走去,還沒到狗身邊,那狗突然狂吠起來,兩隻前爪刨了幾下,朝兩個女生沖了過來,甩開舌頭,露出獠牙。
傅萱起初也不清楚紀栩南的哥哥紀安樹是偷她媽媽鑽戒的設計師,但紀栩南頻繁地接觸她和鹿小雨之後,她敏銳地察覺到這裏面有蹊蹺,稍加調查后便明白了來龍去脈,但她並沒有聲張,而是一直壓在心裏。
當柏沅告訴鹿小雨是傅萱在傳紀栩南的壞話時,她根本不敢相信這會是傅萱做出來的事情,可是柏沅從高一開始就在宣傳部,信息搜集能力和八卦能力都經歷了時間的考驗,鹿小雨拜託她查的事情,從來沒有失手過。
「好多了,雖然煩人的事兒還在那,但總能想辦法解決的。你也是,別跟大伯他們置氣。」
「那你爸媽呢,他們也是為了你好吧,怎麼又吵起來了?」
想到這裏,鹿小雨又有點兒沮喪,傅萱以為她在為離婚這件事難過,便拍拍她,說:「別煩了,該來的總會來,就把它扔在那裡,隨它去吧!」傅萱似乎是想到了很開心的事情,突然彎著眼睛笑起來,「我想去北京念書,我要走在長安街上,路過天安門,然後鑽進那些小衚衕里,看老大爺們遛鳥。」
大家詛咒著紀栩南是魔鬼,卻還是乖乖收下了習題,雖說大家都想去遊樂園,但他們知道高考之前,這隻是個不切實際的夢。鹿小雨和傅萱專門做了一個表格,裏面記錄著她們所有想去的地方和想吃的東西,決定高考結束之後瘋狂來一波。
就在鹿小雨不知所措之時,女孩沖她伸出手,說:「摔倒了就要爬起來,哭有什麼用?」
「我就是很鬱悶啊,明明努力了,成績卻毫無起色,我現在看到書本就覺得心煩意亂,感覺怎麼學都沒用,我放棄得了。」
第二天晚上,鹿小雨將補腦神葯和鹿媽特製的地獄補腦飲品雙雙飲下,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化身腦力神童。
「為什麼?」
理科生鹿冬生無可戀地坐了下來,繼續做他如山的習題,這時候,他的腦海里出現了夸父逐日、愚公移山、精衛填海等艱苦卓絕的畫面。
傅萱整完了紀栩南之後,似乎也消了氣,至少在表面上,她在補習課上依舊正常地問紀栩南題目,鹿小雨的問題卻越問越少了。
鹿小雨到的時候,傅萱家只有她和保姆在,保姆收拾完餐具,給兩個女孩泡上熱牛奶、切好水果,便也下班了。兩個女孩坐在餐桌前擺開作業,各自愁眉不展地做著題。
兩個人又磕磕巴巴地背了一會兒,突然看見路邊蹲著一條狗。那狗膽子很大,看到人也不躲,反而搖了一下尾巴。雖然傅萱家也有條哈士奇,但家養狗和野狗畢竟不同,外來的野狗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這是事實啊,他哥本來就是小偷,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傅萱就這麼輕易承認了,紀栩南讓她過得不舒服,那她也要給他幾塊絆腳的石頭,只是,她的口氣裡帶了一點點不安,「我其實就是想作弄他一下,他沒選上優秀畢業生和這沒多大關係吧?」
「該怎麼慶祝呢?」鹿小雨問。
「你媽媽剛才給你打電話了,我就是出來給你送手機的……你的手可以鬆開了嗎?」
她的火氣就像一個逐漸膨脹的氣球,只要一個尖銳的真相,就能引爆她。
那狗似乎能聽懂人語,竟然眯起眼睛,齜著狗牙,「笑」起來。
鹿小雨心中立刻出現「得救了」這個念頭,她衝過去,一下子躲在紀栩南身後,說:「快點兒把狗趕走!」在她的心裏,紀栩南無所不能,連狗看到他都會俯首稱臣。
當然,有些考生心理素質強大,成績波動值不明顯,一直很穩,也有些考生的「高原反應」恰好在高考那一次,還有些考生像鹿小雨一樣——鹿爸對鹿小雨這句話又氣又笑,他說:「你已經『高原反應』快三年了!」
傅萱略帶怒意地看著紀栩南。
就是這麼簡單,因為是心靈相通的兄弟,哥哥說他沒偷,那麼他就相信他。就算連爸媽都不再相信自己的小孩了,連全世界都當他的話是謊言,只要紀安樹說他是無辜的,紀栩南就願意相信。

1

紀栩南說了這麼多,鹿小雨終於想開了,紀栩南能有如今的成績,說明他對自己很有規劃,怎麼可能因為他們三個人多問了幾道題就會被影響到?
就在這時,她眼前一亮,看到不遠處走來了一個高個子男生,他正全身散發著名為「希望」的光,是紀栩南!
「他為什麼這麼做?」
鹿小雨正欲說話,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正是大伯母打來的,她看了一眼鹿冬,起身去陽台,接起了電話。
對於傅萱對紀栩南的打擊報復,鹿小雨不知如何是好。也許,表面上成熟穩重的人,在遇到刺痛他的事情時,會不動聲色,把所有糟糕的情緒都壓抑在心裏,可那些情緒不宣洩出來,不代表不存在,於是,越來越多的陰暗情緒在心中堆積,到最後,只需要一片小小的羽毛,都會讓它轟然倒塌。
傅萱爸媽似乎很忙,家裡總是冷冰冰的,一家三口很少有團聚吃飯的時候。
鹿小雨為難地站在那裡,她知道鹿冬和伯父伯母之間經常吵架,卻不知道已經鬧到這麼僵的地步。傅萱察言觀色,轉移話題道:「聽說三模的題會比較簡單。」
可是,傅爸說這不歸小孩管,紀栩南又矢口否認,鹿小雨也沒有柯南的主角光環,總能在謎團之中發現唯一的真相。她只能選擇暫時無視這搖擺的天平,把它擱置在那裡,讓時間做最好的法官。
「那我以後慢慢給你講,爭取講一遍就讓你想清楚。」紀栩南這樣說,他看了看鹿小雨,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也太實誠了吧?有人心甘情和*圖*書願幫你補習,這個人都沒嫌麻煩,你到底在擔心什麼?這種時候,真正能抓住機會的,不就是像傅萱和鹿冬這樣拚命問問題的人嗎?」
大家丟下筆鼓起掌來:「恭喜!」
「我覺得他倆離婚了。」
她不知道的是,傅萱已經動用私家偵探在調查紀栩南和她爸的事情,傅萱的卧室里有一個保險箱,裏面全是偵探拍到的紀栩南和傅爸「密會」
鹿冬說:「想去遊樂場。」
鹿媽開始唱紅臉,鹿爸也偃旗息鼓,說:「林教授都這麼說了,那你好好學,別讓你爸媽失望。」
鹿小雨從柏沅那裡聽說紀栩南的評選的確是受到不好的風評影響了,但是她面對傅萱的眼神,沒有辦法說出實話,只好說:「應該不會吧,老師們怎麼會因為他哥哥的事來評判他的事?」
傅萱說:「有那閑工夫胡思亂想,不如多背一道題,說不定就考到了。」
「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個疑惑……你來這個補習小組,根本就是一帶三,我們三個絕對會拖你後腿,你為什麼還要來幫我們?」
鹿小雨心煩意亂,突然嘆了口氣,說:「我爸太過分了,他真是自私,偷偷藏私房錢也就算了,連我食物中毒之後,他的關注點也是我給他丟臉,讓他在學校里被別人恥笑。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可她呢,還是稀里糊塗的,別說自主選擇了,不迷路已經是極限。
「啊?」
鹿小雨點了點頭:「我記得他當時說不認得,我也一直很納悶。」
鹿小雨不吭聲,她也很苦惱,明明她和傅萱、鹿冬一起學習,為什麼只有她沒有多少進步?
眼看氣氛開始變得緊張,鹿媽趕緊說:「鹿老師,小雨也是有進步的,她底子薄,現在還在積累,之後會飛速進步的。」
他們現在好像在一個地獄般的舊世界里,馬上就要迎來可怕的末日,而那之後,將是新世界的重生。
「那就好,反正給他點兒教訓。」傅萱的語氣又強硬起來。
鹿小雨小聲問:「你開始來是因為你哥哥的事情嗎?」
紀栩南察覺到不對勁兒,便在兩個人去便利店買零食的時候,問鹿小雨:「你最近怎麼不問我問題了?」
鹿媽看到鹿小雨出門了,便把切好的水果給鹿爸,說:「她最近周末都在學習,也挺辛苦的,就讓她稍微放鬆一下吧。」
這件事中最氣憤的是鹿爸,他這幾天都不怎麼敢在學校里溜達,可他不出去找麻煩,麻煩都會找上門來,連副校長都會在路過數學教研組的時候進來串門,順便笑眯眯地問:「老鹿啊,聽說你女兒吃假藥進醫院啦?」
「可是離婚這件事只是你的猜測啊。」
兩人沿著公園的鵝卵石小道步行,隨意地聊著天,往公園深處走,馬路上的車馬喧囂聲逐漸遠去,昏黃的燈光照著羊腸小道,幾隻鳥停落在樹枝上,偶爾發出倉皇的喊叫,它們會突然一下子全部飛起,朝著最後的暮色飛去,成為天空中數個模糊的黑影。
雖然傅萱口氣柔和,表情輕鬆,但鹿小雨一下子就想到了小學三年級時,傅萱伸出手,對她霸氣說話的樣子。雖然傅萱表面上的稜角越來越少,她的內心卻依舊強硬和堅定,她已經學會了收起過盛的銳氣,狡猾地對待這個世界。
紀栩南和傅萱對她來說都是重要的存在,鹿小雨看著眼前載有紀栩南和傅萱的天平不斷搖晃,她的心也像是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這件事的核心問題在於紀栩南和傅爸之間的「不正常關係」,如果能夠搞明白這件事,也許就能解開傅萱的心結。
這句暗含哲理的話,正是她一直以來的人生座右銘。
「我問過我爸,他就是聽了紀栩南的話,才剋扣我零錢的!」
北京的體育特長生分數查詢通道終於開放了,傅萱的分數足夠高,只要她咬住一口氣穩住文化課的分,就能考上不錯的學校。
她狡黠地眨眨眼,語氣故作輕鬆,好像在說便利店裡一盒三文魚多少錢。
「是啊,我們補習呢。」
「氣氛不一樣!鹿小雨,你也跟我一起去北京吧?」
她最近感到最近腦力不支,補習小組在一起學習時,同樣一道題,紀栩南講上一遍,傅萱和鹿冬就能聽懂,但要給鹿小雨講兩三遍,她才能堪堪消化。以前私底下只有兩個人的時候,紀栩南總是罵鹿小雨笨,現在,紀栩南卻會不厭其煩地給她講,直到她聽懂為止。
「這……這不是誤會嘛!」鹿小雨漲紅了臉。
這件事還間接引發了教育局、衛生局和城管執法局聯合肅清學校周邊的違章違規小商小販,為學生們提供一個健康安全的生活學習環境。
傅萱和鹿小雨拿著高考衝刺專用的精華講義,在馬路邊走著,你問一句,我答一句,兩個人經常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卡殼,為彼此的愚蠢感到無可奈何。鹿小雨苦惱地說:「我還記得一模剛結束的時候,我給紀栩南提問過,結果他全記得!太嫉妒他了,要是高考的時候他能把腦子借我用用該多好。」
紀栩南笑了笑,說:「因為他是我哥哥啊。」
於是,記不住數學公式的她,卻能清晰地記得小學三年級時,她和傅萱第一次說話時的場景。那個時候她剛剛轉學,人生地不熟,還被同班的男生欺負,對於只有八歲的她來說,簡直是世界末日般的煎熬。當她在外面的走廊里和另外一個女生撞在一起,更加瘦小的她被撞倒在地上時,終於忍不住內心的苦悶之情,嘴巴一歪,淚花一擠,馬上就要放聲大哭。就在這時,撞倒她的女生厲聲說:「不許哭!」
鹿小雨扶著媽媽,腿還在發軟,她迎著冉冉升起的太陽,差點兒淚流滿面,她悲傷地說:「不敢了。」
只是鹿小雨不知道的是,這一刻,她的好閨蜜並未對她說出全部實話。
動腦子的時間長了,腦細胞消耗太多,鹿小雨開始考慮下一個嚴峻的問題:必須得補腦。
「吃了,我們在傅萱家,她家保姆都備好了。」
這下,傅萱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只得回頭給鹿小雨打氣:「加油,堅持住!」
鹿小雨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尊重她和傅萱之間的友誼——當面去問傅萱,這件事是否是她乾的。
黑板上倒計時的數字越來越驚悚,鹿小雨總覺得自己昨天才在那裡寫下了「100天」的字樣,她害怕自己再一眨眼,它就會變成個位數。鹿小雨曾在夢中遇hetubook.com.com見過這個場景,她仍有好多題不會做,好多知識點沒有背牢,高考的天數卻已經屈指可數。她從夢中驚醒,卻不敢看日曆上的日期,生怕那並不是一個夢。
鹿小雨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可她在情感上不願意接受傅爸和傅媽已經離婚這件事,雖然她也曾目睹傅爸傅媽吵架,可她從沒想到這一步。在她印象中,吵鬧是一回事,一旦離婚,性質就完全變了,她不敢想象傅萱從此變成單親家庭的孩子。
「啊?」
這個世界是墨守成規的人安逸的居所,卻對那些生來不同的人懷有偏見,比別人臃腫,比別人封閉,比別人孤傲,比別人有那麼一點點不同,於是別人便拿著劍逼迫著我們做出改變,去掉身上鋒利的稜角,抹殺本屬於我們的個性。不如不要在意那些口舌、那些利劍,只看著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卸下防禦的盔甲,擁抱著取暖。
「那就行。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學吧!」
大家圍坐在傅萱家的桌子旁,頭對著頭複習。鹿小雨蹲在廁所里背歷史題,突然聽到傅萱尖叫了一聲,她連忙衝出來,問:「過了?」
紀栩南一愣,沒想到鹿小雨會當面問他,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說:「估計你們都知道了吧……不過我還是不相信是我哥哥偷了傅萱家的鑽戒,所以才接近你們,想找出真相。」
傅萱說:「你別跑啊!」但看鹿小雨跑得那麼起勁兒,也只得跟著跑起來,狗看到兩人跑,以為她們是在跟它玩,便開心地追起來,邊追邊叫。
傅萱搖了搖頭,說:「我從來不會嫉妒那些我得不到的東西。你知道我爸從來不管我,他就知道給我零花錢,但我爸接觸了紀栩南之後,突然開始控制我的零花錢,我本來誇下海口等高考結束后請朋友去看周杰倫的演唱會,如今卻連門票都買不起了。」
他知道,有那麼一個人,總是站在他的身後仰望著他,他必須一直向前,不讓她失望。
「耽誤我?」
像傅萱這樣的機靈鬼,摸到牌之後不會著急把它打出去,而是進行周密的安排和規劃,等到時機合適時,才會甩出手牌。她知道鹿小雨崇拜紀栩南,不想破壞她的美夢,便沒有告訴她,可爸爸對紀栩南的特別關照已讓她很不滿,剋扣零花錢則是導火索,她決定讓春風得意的紀栩南也嘗嘗這不快樂的滋味。
「我們一起努力呀,紀栩南肯定要去北京的,說到底,我還欠他一個道歉。啊,他應該會衝刺北大或者清華,到時候我們也說服鹿冬考北京,四個人都能去該多好!」
紀栩南一直在沉思,沒有留意到傅萱這句話,而是順著鹿冬和鹿小雨的話題,後知後覺地問:「鹿冬跟爸媽吵架了?」
草木多的地方,蚊蟲也密集起來,他們一邊走,一邊伸出手揮走不斷撲來的小蟲。他們談著學校的事情,也談近期覺得有趣的事,聲音在夜裡高高低低,有一種夜遊的閑適。在日復一日的緊張學習里,能夠有這片刻的歇息和調整,是一種忙裡偷閒的快樂。

3

鹿小雨留意到傅萱並沒有認真聽她講話,便問:「怎麼了?想什麼呢?」
當疲憊不堪的鹿家在晨光中走出醫院時,一輛救護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他們用毫無靈魂的目光注視著那輛車在急救大樓門口急剎車,一個人平躺在救護架上被人推了出來。
可鹿小雨還是覺得不夠,她需要一些更加強力的東西來支撐大腦。
可是這一次,電話打過去之後,卻遲遲沒有人接。他們約定過一個合適的時間作為通訊時間,在這個時候,兩個人通常都是有空的。
「學習吧,晚上在我這睡,等會兒我打電話跟叔叔阿姨說一聲,正好明天的補習也是在我家。」
「煩煩的咚」正是鹿冬,「煩煩的咚」是他的QQ號,鹿小雨一直用這個名字來備註鹿冬的手機號。這對鹿家的堂兄妹,在鹿家長輩的「統治」下,從小就建立起了合作聯盟,兩人在家長面前是一副不夠熟悉的塑料兄妹,私底下卻聯繫緊密,經常幫對方打掩護。
「你嫉妒紀栩南?」鹿小雨想了一下,總算找到了一個她覺得靠譜的理由,「你嫉妒他學習好?唉,相信我,這個嫉妒不來,都是命運的安排。」
鹿小雨沒有把傅萱散播紀安樹是小偷的事告訴紀栩南,紀栩南也從未想要知道散播消息的到底是誰。只是在有人小心翼翼地問起他來時,他堅定地告訴別人,紀安樹不是小偷,他總有一天會證明這一切。
「可為什麼啊?」鹿小雨覺得難以接受。
「嗨,冬哥!」
就在這時,二模成績也出來了。
對於她這種阿Q精神,補習小組的其他人不為所動,還無情地批評她:「你是有多絕望,才會去買校門口小廣告上的葯?」
鹿小雨嚇得大叫一聲,轉頭就跑。
傅萱手裡轉著筆,那支筆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間旋轉,突然之間,它「啪」地落在試卷上,像是一個懸而未定的決心終於落了地。傅萱抬起頭,對鹿小雨說:「其實,我之前散布紀栩南哥哥是小偷的信息,不只因為我爸減少我的零花錢,還因為……」傅萱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積攢勇氣。
路邊有機車黨很快地開過,發出驚人的呼嘯聲,紀栩南把鹿小雨從靠近馬路那邊拉過來,讓她走內側道,說:「你覺得你為什麼沒法理解那些題目?」
傅萱見狀,站起來說:「走,咱出去溜達溜達。」
傅萱說:「沒事,紀栩南又不是千里眼,咱倆偷偷玩一會兒,他不知道。」
傅萱這下也不敢停下來了,只得和鹿小雨一起跑,可傅萱畢竟是體育生,腿長體能好,不一會兒就超過了鹿小雨,鹿小雨感覺自己馬上要被「獻祭」了,聲音里都帶著哭腔:「傅萱!你跑慢點兒!我要被咬了!」
想到這裏,她突然充滿力量,再熬一個月就能解放了,那之後,便是瘋狂玩鬧的夏天,他們會像終於衝出牢籠的鳥,飛馳在青崇的每個角落。
鹿小雨點了點頭。
鹿小雨小聲表決心:「我現在可能是『高原反應』,說不定高考時就好了!」
鹿冬撐著腦袋寫題,點了點頭。
「你看看冬冬他們,再看看你,都是一起補習的,就你不帶腦子去學習嗎?」
直到他們坐在屋裡和圖書學習了,狗還蹲在門口,不舍離去。
「怎麼樣?心情好點了沒?」鹿冬問。
鹿小雨和傅萱看到狗掉轉頭,都鬆了口氣,劫後餘生的鹿小雨心臟還在狂跳,她支著膝蓋大喘氣,問紀栩南:「你好厲害,剛才扔了什麼東西啊,這麼管用?」
鹿小雨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醫院里白熾燈光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時刻刺|激著她的神經,她感覺自己像一條被人拽著尾巴往牆上甩的魚,張大嘴巴卻無法呼吸。
「你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是在放學后的校門口被人塞了那張補腦神葯的小廣告的,她本來想隨手扔進垃圾桶,可是看到「高考」和「補腦」幾個字樣之後,就陰差陽錯地接過來,念了起來。這個廣告竭盡一切推銷手段說服顧客去買這種補腦葯,根據介紹,這葯最初是一位老中醫為他智障的孫子準備的,沒想到吃了這葯之後,智障孫子腦力大開,一下子考上了一所一本學校,成為當地的傳奇。小廣告的背面還張貼著幾名已經考上大學的學生照片,最後,廣告上列明了葯的成分,表明這是通過科學的方法提高腦力。
沒想到,狗竟然真的扭頭就追,跟著那個小小的物體飛撲進草叢。
紀栩南笑了,說:「謝謝你的支持,不過現在快高考了,你還是以學習為主吧。不要覺得問問題是麻煩我,你們問的很多問題比較典型,我給你們講解的過程,也是溫習和鞏固的過程,我有算過,我參加補習班的整體效率要比自己在家複習效率高,所以,你根本沒必要擔心,我不是那種會被別人拖累的人。」
鹿冬緊跟著站起來,說:「我也去!」
「它可能真的只是想和我們玩兒吧?」傅萱說。
鹿爸還在繼續那套老生常談。
傅萱邊跑邊喊:「小雨,別跑了!」
「雨妹。」
不過,每個高三生都將這句話奉為圭臬:死後長眠,生何貪睡?每當她困得想拿頭砸牆的時候,就會幻想一個多月後的自己的生活。等高考結束后,她要睡上三天三夜,任天打雷劈也絕不起床。
這狗像是個遊刃有餘的獵手在追著兩隻終將落網的兔子,看到鹿小雨的速度降低,便也跟著慢下來,但它始終跟在鹿小雨後面,離她幾步之遙,如影隨形。
「我就不說我們同事家那幾個孩子了,一個比一個優秀,又要考北大,又要考清華,人家爸媽根本不用管,幾個孩子爭著搶著要學習,爸媽無奈地給班主任打電話,讓他勸孩子多休息一會兒。」
傅萱站在那裡,舉起手臂,高呼:「過了!」
鹿小雨猶豫了一下,此時已經是七點多了,天色依舊微亮,天邊有大片大片紫色襯邊兒的橘雲,它們在高高的樓層背後,這些樓因此被襯出方正的剪影,冷酷地矗立在黃昏里,像是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玩具盒。
鹿爸看到鹿小雨似乎不服氣,一拍桌子,說:「你再看看你,同樣是教師子女,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這是一種普遍現象,會根據考生心理承受能力的大小產生不同程度的波動,很多考生都會希望「高原反應」來得越早越好,他們相信這就像是水痘一樣,一旦來過一次,就會終生無憂。
鹿小雨說:「補習功課!」
鹿小雨說:「那我也相信。我和你一起找證據。」
已經到嘴邊的哭聲立刻被嚇了回去,鹿小雨坐在地上,仰頭看著那個斥責她的女生。她比同齡人都要高出一截,長手長腳,瘦瘦的,卻很有爆發力,她的五官中帶著一種天生的威嚴,讓小小年紀的她舉手投足之中已經有了小大人的模樣。
「我成績恐怕不行……北京錄外省的分要求很高的。」
「以後別接。」
那邊沉默了一下,男生說:「不如出來走走,散散心吧。」
兩個人在公園門口道別,又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離開。
鹿爸說:「那倒是,反正光是看著那些高三生,我就覺得壓力山大。」
「今天不會了。」
鍾錶上的時針快速擺動,一眨眼就進入了五月,若是在封閉的房間里,不多會兒就覺得悶熱。打開窗戶,清爽的風湧進來,推開窗紗。周末補習在傅萱家,那裡是安靜的別墅區,車輛穿行的聲音都變得邈遠,時不時有一兩隻鳥蹲在窗邊,昂著頭叫兩聲。
「你怎麼了?」鹿小雨嚇了一跳。
可是,鹿小雨突然聽到傅萱說:「現在想想,這和紀栩南也沒有太大關係,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就拿整紀栩南這件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吧……」
鹿小雨不知不覺中伸出了手,兩隻小小的手疊在了一起,帶著一種初次試探的溫度,一股溫暖的力道傳了過來,下一秒,鹿小雨已經被拉了起來,女生握著她的手,說:「我叫傅萱,是你的同班同學,實在看不慣你這股窩囊勁兒了,以後就由我來罩著你吧。」
鹿小雨和傅萱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躍躍欲試。鹿小雨問:「逗狗不算玩吧?」
傅萱湊過來看了一眼,問:「那你背過了嗎?」
鹿小雨這才發現自己其實是越描越黑。就在這時,狗從草叢裡鑽出來,嘴裏叼著她的手機,跑到眾人面前蹲下,晃了晃尾巴。
鹿小雨訝然,她努力地消化著這句話的含義,用不安的口氣說:「別鬧了,這怎麼可能?我看叔叔阿姨好得很呢,你是不是複習壓力太大了,開始胡思亂想了?」
紀栩南想了想,說:「我一開始的確是有別的目的,但現在我很享受這個小組的氛圍,大家在一起可以互相激勵,這樣學習效率很高,不然自己一個人在家學習,很容易發獃和走神。」
鹿冬點點頭。
「就是。」傅萱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回答。
「好的,伯母再見。」
接下來的十二個小時,鹿小雨是這樣度過的:凌晨三點,鹿小雨從噩夢中醒來,大汗淋漓,腹中翻江倒海,凌晨三點半至四點,嘔吐兩次,凌晨四點半進入醫院的急診室,被確診為食物中毒。鹿小雨坐在走廊里掛著吊瓶,鹿爸在旁暴跳如雷,痛罵鹿小雨,鹿媽則披著大衣坐在鹿小雨身邊,手裡捧著一杯熱水,鹿小雨又疲倦又虛弱又自責,在凌晨五點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奄奄一息。
鹿小雨一回頭,狗就興奮地加速,鹿小雨頭也不敢回了,只得拼了老命朝前跑。她多麼希望自己使一下勁兒,下一秒睜開眼,發現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m.hetubook.com.com栩南保持著前十的水準,傅萱和鹿冬的成績都有了明顯的進步,唯獨鹿小雨還是像一個體力不支的女生在斜坡上蹬單車,頂著八級大風,進步之路艱辛無比。
「他們以前一直吵,特別是那枚鑽戒丟了的時候,吵得比以往都厲害。如果不是紀栩南的哥哥偷了那枚戒指,我爸媽的關係還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從那之後,他們連吵架都懶得吵了,我覺得是關係惡化的最高級別了。雖然現在他們還住在一起,但是對彼此都客客氣氣的,我觀察有一段時間了,他們會刻意在我面前裝作感情好的樣子,那種表演我一眼就能看破。」傅萱篤定地說,「如果不是離婚,他們為什麼會這樣?」
這時,鹿小雨才發現,自己一隻手正緊緊抓著紀栩南的胳膊。她連忙鬆開,只見紀栩南的小臂上已經浮現出了一個「清秀」的五指印。
「我……」鹿小雨窘迫得不知道說什麼話。
鹿小雨一愣,似乎沒聽懂。「你說什麼?」
紀栩南卻不在意地收回手臂,問:「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有胡思亂想,我是有依據的。你也知道,我爸媽一直不和,我爸土,我媽時尚,兩個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誰也不明白當年跳芭蕾的傅媽為什麼跟了土氣的傅爸,但傅爸也算是有出息,奮鬥了小十年成為青崇市富甲一方的生意人,兌現了當年對傅媽許下的承諾。可兩人終究不是一路人,在傅萱有印象起,他們就因為互相不理解,經常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就在她打算掛斷時,電話被接了起來,對方怒氣沖沖地接起來,說:「喂?」雖然口氣盡量平緩,可是尾音的語氣里還是帶著怒意。
紀栩南帶著一點得意的口氣說:「你現在內心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厲害,不愧是你的偶像?」
「用一套習題來慶祝怎麼樣?」紀栩南從腳底高高摞起的試卷中抽出幾套題,分給大家。
「如果我不問,他們就還會出現在這個家裡,坐在一起吃飯,表演給我看。如果我真的問了,就等於親手撕開了這層假象,所有人都必須面對那個事實。我偷偷查過了,離婚很麻煩,需要財產分割,房子歸誰?車子又要歸誰?而我需要選監護人,但還好我就要十八歲了,還要出去念大學,所以我什麼都不說,大家就維持這種平和的假象吧。」
鹿小雨卻不問了。她大部分時候都沉默地坐在那裡,當傅萱和鹿冬問紀栩南題目的時候,鹿小雨會偷偷地看他們,紀栩南察覺到那目光,抬起頭來時,她卻會立刻低下頭去。
街心公園像是他們心靈的避難所和加油站,疲倦的他們途經這裏,整頓休息,重新出發,他們的面前依舊是崇山峻岭,可是在翻過這些大山,看到山後平坦的風景之前,他們絕不會停止。
鹿小雨跑得急,說話斷斷續續的:「不行!萬一停下來之後它咬我怎麼辦?」
鹿小雨在青崇中學小紅了一把,幾乎所有人都聽說高三有個女生補腦心切,隨便買學校門口散發的小廣告上的假藥,導致食物中毒。
「這跟紀栩南有什麼關係?」
傅萱低了低頭,笑了一下,說:「就讓它是個猜測吧,反正我不會問他們的。」
「小雨啊,冬冬跟你們在一起嗎?」
鹿小雨剛在公園門口站定,就看到不遠處一個少年迎著暮色走來,他手裡還提著一個鳥籠。等少年走近了,兩個人在空中擊了掌。
鹿小雨指著講義說:「我看這段長得挺像高考題的。」
街心公園離家不遠,鹿小雨騎上自行車,沒一會兒就到了公園門口。這個時候,公園裡有不少吃過晚飯來消食的居民,年輕人很少,主要是一些上了歲數的人,還有一些養狗愛好者,到處都是撒歡跑的狗和被繩子牽著跑得氣喘吁吁的主人。
「唉,是啊,我也被我爸說了。」
紀栩南繼續做題,傅萱默無聲息地看著紀栩南,眼底有些冷意。傅萱和紀栩南之間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氣場,傅萱已經知道自己不應該因為自己家裡的事來遷怒紀栩南,可她心裏還一直有個坎沒過去,看著紀栩南時,總是莫名覺得不順眼。鹿小雨夾在中間,不知如何調節這兩人的關係,只好希望時間能夠消解這種心結。
繞了一圈之後,兩人都很自覺地朝公園門口走去,他們都想起了家裡成堆的試卷。
小學同班,初中和高中同校,傅萱一直像鹿小雨的姐姐,總是在她有困難的時候出現,幫她擺平一切。在她們相處的大部分時間里,鹿小雨是那個被提攜的角色,她跟隨著傅萱,經常被她提出的眼花繚亂的方案折服,這使她忘記傅萱和她一樣,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女孩。
「因為什麼?」
紀栩南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傅萱立刻補充道:「我是說,繼續出去背題。」
再一次拾起我們手中的筆,寫下漫長的詩句,為了我們的夢想。

4

的照片,傅爸在照片中笑靨如花,兩人親密有加,傅萱對紀栩南的不滿與日俱增。
「那就好,你們明天也一起補習嗎?」
這個劇本就有點誇張了吧?鹿小雨腹誹。
這句話之後,一眨眼,已經過去了十年光陰。
鹿小雨有個很厲害的技能:對於無關緊要的事情總是記得很清楚。
「這鳥還挺懂。」鹿小雨新奇道。
鹿小雨想起紀媽的話,紀家只有紀栩南一個人堅信哥哥是無辜的。「這麼問可能有些不禮貌,不過你為什麼那麼相信你哥哥,就是……別人都說他是小偷。」
傅媽每天給她吃大量的補腦營養品,甚至還調製出一種用蔬菜葉、熟雞蛋、牛奶和花生做成的地獄補腦飲料,最初鹿小雨是拒絕的,但鹿媽說這些都是補腦的食物,她自己還喝了一周做實驗,感覺腦子比以前好用多了。鹿小雨被迫喝了幾周,現在竟然神奇地習慣了這來自地獄的味道,還企圖推薦給補習小組的其他人,當然,他們都禮貌地回絕了。
鹿小雨趕緊說:「我發誓,我們沒有跟狗玩!是它主動撲上來的!」
假藥事件可以說是對鹿小雨肉體和心靈上的雙重摺辱,回到家中的鹿小雨身心俱疲,可鹿爸不肯放過她,一直嘮叨不停,鹿小雨煩不勝煩,正巧是周五晚上,鹿小雨吃過晚飯就收拾書包,跑去傅萱家避難了。
「我怎麼知道?我問我爸,他不肯告訴我。我看紀栩南沒安什麼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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