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宋至餚一時間也沒什麼頭緒，隨手翻著資料：「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才剛進門，便有一人高的模擬機器人過來打招呼。

她跟在他屁股後面，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他，又忍不住嘖嘖兩聲。

「我看你想上牆。」

他看看面前的殘羹冷炙，再看看屏幕那邊熱火朝天的場景。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門票售罄。

這人就是故意的！

跟周呈韞一起的兩個男生見事態平息，唯唯諾諾地跟程舒窈打了個招呼就立馬腳底抹油溜了。

兩個人同時動作。

「這我哥，」程舒窈忙不迭解釋，「爸媽沒時間，弟弟都是我跟我哥在帶，但是他最近有點忙，所以想跟老師了解下弟弟的情況。」

「今天這件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對，但我喜歡極限運動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這都不能算亂七八糟的事情。」

周圍環境亂糟糟的。

話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老頭子一聲罵，緊接著，電話那邊的人像被人踹了一腳似的，「哎喲」了聲，一陣混亂的奔跑之後，像是換了個地方，才稍稍安靜了些，那邊應他：「還真沒查出什麼東西來。你也聽見了，我這兒還沒查出什麼呢，就被我家老頭兒發現了，說我再跟你胡鬧，腿都給我打折。」

資料上暫時也看不出來什麼頭緒。

程舒窈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從小腿到腳踝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動一下都是密密麻麻的麻木和酸爽。

本來方宓寧想暫且按下，到時抓個人贓並獲也好追究責任。

「你們都是什麼大腦構造？」

宋至餚也很快察覺到視線，他有些不自在，又把手往她面前遞了遞：「不走？」

理論上來說，這就是個意外而已，他應該很快禮貌鬆手，然後跟對方道個歉。

另一邊，程舒窈也沒能安穩多久。

眼看著方宓寧要發脾氣了，徐子啟過去一把將人攬過來離開。

沒想到他去了。

有畫面了。

「老何他們都是從畢業前就跟我一起的，要真在意那點兒高薪，早八百年前就拍屁股走人了，輪得到他來挖人？那些能被他帶走的，早晚都得走，也沒留的必要。」

「討債。」宋至餚不緊不慢道。

「說好了今天一起的！」

是熟悉的氣味，緊接著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但很快像是有了底氣一般，她往他身後看了眼，然後抿唇道：「我有話跟你說。」

他當時也不過十歲左右，被爸媽鎖在衛生間里，算是親眼看見了他們遇害的場景。

對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臉色能殺人的宋至餚，在手機里調出電子工作證：「這個給我看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執念過重導致的過度猜疑，但宋至餚有種很強烈又莫名的直覺。

就剩下程舒窈站在原地，看著揚長而去的計程車。

浪費感情。

「咔噠」一聲，他伸手扯過她那邊的安全帶，繫上。

「宋至餚，」她冷靜提醒他，「注意安全。」

說著，他順著宋至餚的視線看到程舒窈，瞬間恍然笑開，隔著老遠沖她擺手打了個招呼：「早說啊，害我替你擔心半天。」

兩個人相顧無言，沉默片刻，然後以同款姿勢——耷拉著腦袋盤腿坐在地上，同時發出一聲長嘆：「唉！」

鄭樂成跟公司算是徹底鬧翻了。

徐子啟隨便跟他點了點頭，忙著哄女朋友，生怕方宓寧再提學車的事情，立馬先轉移話題：「晚上想吃什麼？你前天看上的那條項鏈我已經託人在國外買到了，這兩天就能到。」

鞋子不太合腳，她後腳跟和腳背都被磨破了皮。

程舒窈不明所以，但還是迅速上了車。

連旁邊的投資人都笑了。

「啊？」

她沒敢多問，只抓緊了安全帶，再悄悄地看他一眼。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幹什麼呢？

程舒窈從前沒看出來，他還有這麼耐心勸人的時候？

她小聲嘀咕，然後又看了眼時間。

「扯吧，」他嗤笑，「誰放著舒服的日子不過，樂意給人裝孫子還能開心？」

「男神歸男神，弟弟是弟弟，」程舒窈理直氣壯，「姐姐坑弟弟天經地義，我又不坑宋珵喻！」

徐子啟還在想他剛才說的事情，一時沒留意，回頭看他：「啊？」

宋至餚聽著，半晌后垂眸，看著手裡的門票，想到出門前那姐弟倆搶票失敗的挫敗樣兒，有點好笑，然後對著電話說：「行，我知道了。」

他眼睛亮了下。

程舒窈屈腿坐在路邊，她胡亂扒掉頭上的淺紫色假髮扣在膝蓋上，然後低頭去檢查腳上的傷口。

漫展已經結束，三三兩兩的小姑娘說說笑笑地往外走，路邊上行人來往，夾雜著小孩子追逐打鬧的聲音。

宋至餚本來就不參与公司的事情，今天來展覽會場也是被徐子啟拉過來撐場子，這會兒倆人邊鬥嘴邊隨便轉了一會兒，他心裏惦記著事情，看程舒窈也沒再惦記科目二考試失利的事情了，就卡著時間準備回去。

周呈韞緊張地問：「什麼？」

「他說他媽媽治療費用昂貴，他需要更多錢，但我們公司平台太小，人往高處走，對方開的條件很好，他拒絕不了。」

「我知道錯了，但我下次還敢。」

「你想吃什麼？」

「一個月，三餐。」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宋至餚面色一凜，不由得攥緊了拳頭。程舒窈不動聲色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輕輕拽了下。

「分頭行事，效率高些，我剛剛見過你要找的人長什麼樣。

女孩子對電子產品大多沒有太濃厚的興趣，她也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場合。

呼吸交錯。

「你上次看見的，自己關心你就自己打電話問唄，整天攛掇我幹什麼？

「我能跟他聊兩句嗎？」宋至餚啞著嗓子，眼底全是隱忍和克制。

宋至餚臉色更難看了，他眼睜睜地看著裏面的人進了電梯，可他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總不能硬闖，只好攥了攥拳頭，轉身觀察周圍環境，試圖找別的方法進去。

「理解，」宋至餚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又安慰了兩句，「一碼歸一碼，這事兒完全是他的問題，別瞎想。」

走廊感應燈倏地全部亮起，恍如白晝。

她只好裝模作樣地撓撓下巴，錯開視線，懊惱地捶了自己一下，猛地站起來想說點什麼挽救一下局面，然後——

鄭樂成戰鬥力不行，只是摸摸鼻尖，訥訥地扯了下嘴角。

放在漫展或者室內還好，但是在室外人來人往的街頭，而且還有「來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時光」的廣場舞音樂中，他倆就顯得格外突兀。

周呈韞已經蹲守了好幾天了，基本上把身邊所有認識的人都動員了一遍，連程舒窈也不放過。

「沒空，打電話讓徐子啟來接你，」他語氣冷淡，連平日里那點兒耐心也沒了，「讓開。」

周呈韞的極限運動俱樂部、網吧附近看見的「熟人」、培訓機構大樓、鄭樂成的投資扶持、洗錢案的劉每落網……

從培訓中心出來，程舒窈悄悄扭頭去看他。

程舒窈只覺得頭暈目眩，回了他一個死亡微笑，然後猛地別過身，裝模作樣地乾嘔了兩聲。

他一邊接電話，一邊跟方宓寧往外走，一抬頭就撞上程舒窈正端著盤通心粉，指著他的方向，囂張又嘚瑟——

剛剛接通電話的時候，他呼吸幾乎都屏住了。

但當年汪紹遠被全面通緝，逃出國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當然，這些年過去，他最好已經死了，不然活著總要吃飯睡覺，就總得留下痕迹。

「無聊！」

他輕嗤一聲。

她一把拉住宋至餚，然後緩緩吸了口氣。

還挺倔。

宋至餚皺眉看著他：「然後呢？」

「現在沒有了。」

「你們倆吵架了？」

宋至餚把方宓寧送過去，然後看著徐子啟給人安頓好了，才跟著進了辦公室。

「你不擔心嗎？」

程舒窈真的笑出來了，暫且不論方宓寧跟他倆的關係，總之，女孩子控訴委屈的時候，絕對不是為了得到一句「厲害」的評價。

繼被扛上車之後，程舒窈又以同樣的姿勢被宋至餚扛下車，並美其名曰：怕她腳疼。

「吃」字還沒說出口，程舒窈先掉轉了個方向，像沒看見他似的，把盤子往周呈韞懷裡一塞，沒好氣道：「吃個飯還得我給你遞到手上，懶不死你！」

但程舒窈這會兒懶得跟他搭話。

她心道。

「練手就不用了，」他掉頭，轉了個方向，用眼尾瞥她，一本正經地說，「練車。」

宋至餚像是想到什麼，笑了下，轉過頭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很散漫：「你覺得他開心嗎？」

等下了樓，手機振動，宋至餚瞥了一眼來電顯示，馬上接起來，喊道：「舅舅。」

「想笑就笑，憋壞了沒人賠錢。」

「周……周呈韞。」

「因為志願鬧了分歧，徐叔想讓他也走從政的道路，他不樂意，掐分掐點趕在最後時間里改了志願。三更半夜，穿了件大背心，趿拉著拖鞋，ｈeｔｕboｏｋ.ｃｏm•cｏm鼻涕眼淚掛一臉地飛到我那兒去，還被門口警衛當成了不明危險分子，提溜著胳膊扭送進來的。」

見宋至餚起身往外走，程舒窈連忙問道：「你幹什麼去？」

方宓寧神色有些慌亂，電梯門乍一開，她忍不住驚詫道：「宋至餚？！」

宋至餚餘光瞥見她臉上各種表情混合，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程舒窈無意識地吞了吞口水，攥著手指，不可控地盡量往後靠，但身後就是椅背，已經退無可退。

「這不是得為您服務？」對面的喬柏點起菜來倒是毫不客氣，「經濟案件不歸我管，我這也是託了朋友幫忙的，這事兒要被老趙他們知道了，哥兒幾個都得掉層皮不可。所以，下次請吃飯麻煩換個檔位，別這麼摳。」

「不是亂七八糟的。」

「姐，」周呈韞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頭也沒抬，忽然想到什麼，「好像哪裡不太對？我是在追許清姐呢，為什麼要這麼賣命地替我未來女朋友製造和別的男人見面的機會？我這算不算我綠我自己啊？我可真偉……快快快！到點了！」

周呈韞從小被爸媽寵大，心性耿直單純，整個就是一「傻白甜」。

「去年四月份的時候，廣東那邊完成了全國第一例利用AI+5G技術，給心臟病患者進行『補心』的手術，而且相當成功。所以AI未來在醫學臨床上一定會有更進一步的落地應用。像我們現在正在做的這種仿生器官研究，很快也可以落實，比如癱瘓、截肢，甚至是失憶患者，他們都可以藉助晶元和感應器直接完成大腦信號的鏈接和傳播，然後就能重新站起來或者重新植入記憶……」

腳麻了。

她沒站起來。

程舒窈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

宋至餚：「方宓寧。」

「在的，」她正對著他扮了個鬼臉，「只准你……」

她越想越覺得不服氣，恨不得現在就預約第二次考試重考。

很快，方宓寧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小跑過來，見徐子啟要走，她面上表情忍不住有些崩裂，慪氣道：「看見我就跑，我是魔鬼嗎？」

「我不是三分鐘熱度，也不是圖新鮮或者為了面子，我就是想跟你多有點交集。

「走吧，」許清跟程舒窈對視了一眼，又有點不忍心，於是她放緩了語氣對待這個小弟，「以後好好上你的課，別研究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宋至餚很不習慣身上穿的層層疊疊的衣服，他胡亂扒了把頭髮，一把勾住她的腦袋，直接將人按下去。

徐子啟徹底無奈了：「祖宗，學車有什麼好？不信你問問他倆，訓練場那地方是人待的嗎？」

然後，好像哪裡不太對。

話還沒出口，下一秒，腰上一熱，緊接著輕微的失重感襲來，她的視線驟然顛倒。

程舒窈擔心他被騙，越想越氣：「你們幾個傻小子，除了一腔熱血和三分鐘熱度，要什麼沒什麼，你告訴我，那投資商憑什麼投資你們？」

宋至餚也總得把他抓捕入獄。

程舒窈覺得自己從他腦門兒上能看出這麼幾個大字。

他忽地笑了下，揉了一把她的紫色假髮，溫聲囑咐：「小心點，看到人了，記住樓層就走。」

程舒窈正對著對面，一臉狂妄囂張，看見迎面出來的兩個人，瞬間萎了。

宋至餚：「嘁。」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謝謝，有被傷害到。

「今晚吃什麼？」

「操這麼多心，」宋至餚視線忽然越過他，很淡地笑了下，「你自己屁股擦乾淨了沒？」

然後，眼前一片漆黑，一件外套兜頭落下。

「我沒有！」鄭樂成連忙反駁。

「案子已經結了，確實沒查到他跟汪紹遠有聯繫，」喬柏倒了杯水，自己喝著，「你打算怎麼做？」

「你有司機二十四小時待命，再不成還有我，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徐子啟耐心哄著，「不比你自己開車來得舒服？」

程舒窈抿著嘴去看宋至餚的臉色。

那剛才那人還說他惦記方宓寧呢？

方宓寧臉漲得通紅，扭頭看向宋至餚，憤憤地控訴：「他罵我們。」

「嗯，」宋至餚淡淡應聲，「謝了，回頭請你吃飯。」

「可是汪紹遠汪老師今天還打電話過來，」宋至餚跟她對視了一眼，接過她的話頭，試探說道，「說他跟幾個同學偷偷去網吧，被抓了個正著。」

裡邊男男女女全是各種造型Coser（扮演者），因為要全面模仿，妝容和衣服都略顯浮夸，其中還摻雜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洛麗塔和漢服愛好者。

「啊！」

可是鄭樂成跟對方計劃帶走研發部核心團隊和重點產品數據這一件事，讓她提高了警惕，後來她一路偷偷跟過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從中搗鬼，沒想到差點兒被發現，慌亂溜走的時候在電梯口遇到宋至餚，以為他也是察覺了端倪過來調查鄭樂成的，才喊他過去說了這件事。

程舒窈故意賴在地上不動，她聳聳肩膀，無辜道：「沒辦法，為了幫某個人做事，光榮負傷了。」

前台小姑娘皺眉，狐疑地看過來。

而且，說真的，這麼多年過去，宋至餚自己也沒有辦法百分百確定那個人就是汪紹遠。

旁邊是幾個逃課出來打遊戲的少年，這會兒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三三兩兩地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

電話那頭，徐子啟只聽到了後半句，他愣了下，隨即大笑起來。

程舒窈忘了自己剛剛要跟他說什麼了，現在滿腦子都是鄭樂成要被人挖走的事兒。

形容不出來這種感覺，有點失落，又有點憋屈。

男孩子對許清這番形容顯然不滿，他背光而站，神色倔強又認真：「你上次在校慶發言上說了，你喜歡極限運動。」

「求神拜佛裝孫子，那些糟心事兒他全乾過。」

「知道了！」程舒窈把通心粉盛到盤子里，然後叼了顆小番茄，抓起手機，探出腦袋跟他搭話，「先說好啊，我要是搶到了，價格翻倍！」

許清的男神宋珵喻在本地有一場巡演，門票今天開售。

話音剛落，車子飛速右轉。

興許是荷爾蒙作祟，一時熱血上頭，她甚至還抓住了他的衣服，踮了踮腳，然後，「啪」的一聲，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要不我教教你？」她狡黠一笑，「然後作為交換，這幾天你再……」

「沒有。」

「你有沒有聽過一首歌？」也不等他回答，她就自顧自浮夸地鬼哭狼嚎起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你要是難受，想哭鼻子，我肯定替你保密。真的，別忍著。」

「不是我說，換了別的，兄弟你一句話，我肯定命都給你擱這兒，但為了汪紹遠這混賬東西咱真的沒必要。老陳頭也不年輕了，你真當他心裏過得去？他怕惹麻煩？他真的就只是不想讓你涉險，如果叔叔阿姨現在還在，你覺得他們是站老陳頭還是站你？

她本來接了美食節的邀約過來參加活動，順便給餐廳做做宣傳，再拿下兩個合作，結果才結束沒多久，就被周呈韞那邊打電話叫了過去。

宋至餚三兩口解決掉飯菜，又默默在心裏跟程舒窈的手藝做了下對比。

車子啟動。

一路上車子都在超速的邊緣徘徊，最後終於在一棟大樓前停下，程舒窈扒著垃圾桶乾嘔了兩聲，轉過身追上宋至餚的時候，兩個人雙雙到了一個簽到處，看著面前的場景，一度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哎喲喂？說好的公主抱呢？你倒是抱啊！

進去需要門票。

當然可以，但是得緩一會兒。

她仰頭看他。

他跟她一樣，身上還穿著遊戲人物的服裝，白袍紅襟，寬肩窄腰，這造型很挑人，穿在他身上居然也真的毫無違和感。

他講話赤誠耿直又熱烈。

「你的意思是……」

「就像老徐堅持想做人工智慧一樣，那徐叔也能有堅持自己想法的權利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觀和立場，你不能強求別人都跟你保持一致，老徐當初要真聽了徐叔的話，也不會氣得徐叔現在都不樂意搭理他，可是這能保證以後不再有分歧嗎？除非老徐能一輩子妥協，但那不就活成了第二個徐叔，有意思嗎？」

程舒窈忍著笑掙扎開來。

一路上，車輛飛馳，宋至餚一句話不說，臉色也冷得駭人。

宋至餚大步跨過去，沉著臉飛速按開門鍵。

「但大家不都這樣？難道你想開開心心把你喜歡的事兒做了，全世界人就都得配合你支持你幫著你？哪兒有那麼好的事？

但來不及了，電梯已經下行。

公……公主抱？！

市區交通堵塞，要跟緊一輛計程車也不太容易，她只記住了計程車的車牌號，遇上紅燈，她在心裏盤算了下路線：「直行前邊只有一條路，右轉快點的話可以繞一圈，從前邊路口出去跟上。」

她這些天鑽牛角尖的那些陰鬱也消散了大半，她摳著透明杯子邊緣，歪和-圖-書過頭去看他：「所以……」

這事兒放誰身上都過不去，喬柏也挺能理解。

他往前走。

應該是某活動方組織的漫展，有固定邀請方。

程舒窈話還沒說完，徐子啟和鄭樂成就陪著投資人從裏面走了出來，興緻勃勃地跟對方介紹和討論新產品。

毒舌BUFF（技能增強）載入中。

「宋至餚，你下午還有事嗎？」

她快哭出來了，沒心思跟他打嘴炮。

「不是，我沒……」

樓道的自動感應燈忽地暗下去，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你突然這麼上心，嚇我一跳，」徐子啟撓頭，「我還以為出什麼事兒了呢？」

話一出口，程舒窈才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寒戰。

「當然有差別，」程舒窈盛了一份面，一邊往外走，一邊很不給面子地打擊他，「宋珵喻是男神，你們這種凡人也配？」

晚了。

「所以，」徐子啟笑笑，「我讓他走了。」

「……」

程舒窈趴在他肩膀上，捂著臉欲哭無淚：「真不行了，宋至餚，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吐給你看你信不信？」

我不配。

「是嗎？我不記得了。」

時隔多年，又有陳川看著，宋至餚能查到的線索實在少得可以。

宋至餚從大媽那邊收回視線，垂眼看她，然後挑眉：「真走不了？」

那個投資商抿了口酒，不急不緩地笑笑，很有耐心：「當然不關我的事，畢竟需要支付高額醫藥費，需要一個舞台來展示自己的能力，需要出人頭地，光宗耀祖，讓女孩子對自己刮目相看的人，又不是我。」

宋至餚心裏那根刺怎麼也除不去。

兩個人四目相對。

「其實我都知道了，」周呈韞一遍又一遍地刷著手機，眼睛都捨不得離開屏幕，「媽說你有男朋友，那不就是……」

許清朝這邊走過來，看著周呈韞說：「投資的目的在於盈利，因為未來收益的不確定性，投資商一般會對所投項目進行全方位調查。一般來說，投資創業公司的興趣更在於最後退出並實現投資收益，投資公司管理人員一般也不參与被投資企業的日常管理，主要依賴於在投資前用一套詳細的項目可行性審查程序，評估投資成功的可能性。

三十秒之後。

活著不好嗎？

程舒窈此刻幾乎都能透過阿姨臉上複雜的表情，讀出她內心瘋狂刷屏的彈幕。

突然，周呈韞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大吼著：「姐姐姐！快點快點，手機給我！準備好搶票了！」

許清跟她一起去美食節的，也順路送她過來。

宋至餚把她放下，笑得頑劣又幼稚：「不是你說走不了了？」

嘖。

果然，周呈韞話音剛落。

「不是哥們兒說啊，這事掐指一算也有十六七年了，汪紹遠現在就算活著也五十多歲了，兄弟，你得信這善惡終有報，他這種手上沾了髒東西的人，不用你出手，他也不得好死……」

「沒事，走吧，再去看看。」程舒窈說。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電梯抵達，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往裡走。

「其他人呢？」

這是什麼拈酸吃醋的狗血台詞？！

徐子啟立馬不笑了。

他也沒說什麼，面色平淡，察覺到她的視線后他還回望了一眼，然後把玩著手裡的車鑰匙往外走：「看我幹什麼？」

程舒窈倒是難得見徐子啟這樣，跟平日里的理工男形象完全不一樣，又說不出具體哪裡不一樣，只覺得他整個人神采飛揚，眼睛里都是光芒。

看著脾氣暴躁，一天不懟她就能要了他命似的，一言不合能紅著眼把人揍進醫院，可這從頭髮絲兒到腳指甲蓋兒都寫著「別惹我」的暴躁哥，又能淡定面對對手挖牆腳，還能時不時地給她灌兩句雞湯，還有個吃貨靈魂。

宋至餚笑了笑，居高臨下地欣賞了好一會兒她滿臉扭曲的樣子，然後才伸手問：「還站得起來嗎？」

她只是隨便扯個幌子，又編了幾句像模像樣的理由，然後藉此裝模作樣地去找人。

從她一開始接電話的時候，許清就是在旁邊聽著的。

那個男人走出來的時候，還跟路邊的小攤販打了招呼，賣煎餅果子的阿姨還熱情地遞了杯熱豆漿過去，他推辭不過，笑著接下，點頭致謝，然後轉身上了輛計程車。

程舒窈詞窮了：「可是……」

沒人性。

於是，幾分鐘后。

「這不是我們這個俱樂部性質特殊嗎？極限運動本來就不講究那些世俗的儀式感，」被程舒窈這麼一說，周呈韞這會兒也緩過神來，但面子上還是過不去，他梗著脖子強行解釋，「他們也是正好在附近有安排，網吧又離我們學校最近，就隨便約了這邊。」

宋至餚翻看桌上的一沓資料：「本事不小啊喬隊。」

喬柏吃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眼手錶，掐著時間點兒放下筷子：「行了，今天就到這兒。」

「哎，搞啥嘞？」馮戎的大嗓門兒混合著那邊的打麻將聲傳了過來，「幺雞！

「宓寧，你剛剛看見了嗎？竇總對咱們今天的展評價很高，也對我的作品特別感興趣，你……」鄭樂成興沖沖的，邊走邊說，才過來就看見站在旁邊的徐子啟，他很快收起笑，扶了扶眼鏡框，安分又端正地叫道，「徐總。」

「怕你笨死在這兒，」宋至餚輕哂，看了眼拿著水槍跑開的小孩，「這麼大人了，還能被小孩子欺負？」

程舒窈心想：頭可斷，血可流，在宋至餚面前不能輸。

他笑了一下：「大概靠出賣色相吧。」

「嗓門小點兒？我都已經這麼說話了，聲音還不小嗎？」

「啊！」

不遠處，網吧門口的一個男人穿著洗得發白的樸素黑色夾克，手裡捏著塊手帕，正笑呵呵地跟老闆說話。

可宋至餚卻直接將她攔腰抱起，緊接著又以扛沙袋的姿勢將人甩到了肩膀上，然後就這樣把她送上了車。

「得得得，不是你舅媽，是我，你老舅，想你了，反正也沒啥事，回頭把小程喊上，回家吃飯啊！」

「擔心什麼？去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愛佶確實不算行業內巨頭公司，他有跳槽往高處走的權利，都是成年人了，簽過的合同做過的許諾，他自己會負責，」宋至餚側頭看她，「他要真樂意走，便也沒留的必要，難不成我還能喊徐子啟把他抓起來摁著？」

徐子啟才跟投資方聊完，瞥見宋至餚，立馬放下手裡的杯子跟過來：「哎，早上走那麼急幹什麼去了？沒出什麼事吧？」

兩個人瘋狂扒拉著手機，然後對視了一眼。

一個中年婦女有點愣怔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原本拎在手裡的超市購物袋掉在地上，袋子散開，裡邊鮮活的蝦子噼里啪啦地掙開塑料袋往外蹦躂。

但他看了眼門內大廳方向，還是點了點頭。

想到只有劉每這一條線索的話，隊里查得肯定不比自己查得少。

那會兒忙著爬樓梯找人，也沒什麼感覺，現在坐下來，她才發現右腳已經沁出了血跡，看上去血肉模糊的一片。左腳還稍微好些，只是起了泡，戳破以後癟下去，一層軟軟的外皮皺巴巴的。

何況他也根本不確定這根針到底還在不在。

或許他看錯了，又或許只是長得像，都有可能。

「我跟你說，」她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又開始毒舌攻擊，有點心虛，摳著手指，故作鎮定地轉移話題，開始胡扯，「你知道為什麼你跟徐子啟一樣是直男，但人家有女朋友了而你還是個單身狗嗎？你這樣以後靠什麼追姑娘？要不……」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隊里都沒找到的人，他想一個人去找到，的確無異於大海撈針。

程舒窈哼笑，沒有拆穿他。

程舒窈沒忍住，「撲哧」笑了一下。

宋至餚眉心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沒事，總能找到的，」她捅捅他的胳膊，小聲安慰，「反正我們一路追過來，看著他上了樓的，他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我這幾天不吃不喝，就陪你在這裏蹲他，好不好？」

但當年的「7·14」特大兒童拐賣案轟動一時，陳川他們蹲點埋伏個把月才將犯罪團伙抓獲，但在逮捕的過程中，犯罪頭目汪紹遠製造車禍跳車潛逃，隨後這個亡命之徒開始進行打擊報復，導致當時破案的頭號功臣宋義及其妻子馮蕭婧雙雙遇害。

方宓寧很執拗，見狀脾氣也上來了，她橫在他身前，看了眼程舒窈：「我有話跟你說。」

伴隨著咳嗽聲，有人回應：「這就走。」

「……」

程舒窈這會兒想起科目二考試兩次直接都掛在第一個項目，那點兒挫敗的難過情緒過去后，就只剩下不甘心，越想越抓心撓肺。

「程舒窈。」他低頭，作勢去捏她後頸。

她真的太弱了！系安全帶這麼低段位的手段，她明明以前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大意了！

方宓寧是個沒心沒肺的，但畢竟生在商業世家，見多了虛與委蛇的場合，耳濡目染，在看人看事方面還是有些敏感度的，加上從一開始鄭樂成和-圖-書對她百般討好的諂媚態度，就讓她對鄭樂成沒什麼好感。

她順著宋至餚的視線看過去，大理石柱後面的綠植遮住了一半身影，只看得到西裝男人端著酒杯的背影，像是那會兒跟徐子啟談天說地的投資商。

年幼的宋至餚也幾次遇險，最後只能被陳川帶去部隊，放在眼皮子底下護著。

「這邊課都已經上完了，」她說，「裏面已經沒人了。」

「那你下午有什麼事啊？」她鬼使神差地追問。

十幾年過去，汪紹遠依然沒有落網。

宋至餚故意停頓了下，從這個角度，他能看得到她泛紅的耳垂和脖頸。

程舒窈：「……」

見宋至餚過來，徐子啟擺擺手招呼了聲，但嘴上仍沒停下來過。

方宓寧怕被徐子啟罵，又擔心他因為這事兒影響心情，只好來找宋至餚幫忙。

他沒說話。

她忙前忙后幫他找人，結果小姑娘三兩句話，他就拋下隊友跟人走了。

程舒窈也緊跟著提了一口氣，飛速盤算著萬一露餡，她要再怎麼圓下去。

他瞳孔很黑，不笑的時候，眼神又深又沉，劍眉斜飛，五官輪廓分明，很有壓迫侵略性。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宋至餚屈指敲了下桌子：「去查查他背後的那條投資線。」

但像員工跳槽這種事情也不少見，只要能擔得起責任和後果，她也懶得摻和。

程舒窈只猜這個叫汪紹遠的人跟宋至餚有很深的淵源，但具體是什麼事情，她並不清楚。

有時候覺得這人真的挺難琢磨。

「再後來，大學的時候，徐叔不死心，想讓他去考個公務員，副業他自己怎麼玩都沒問題，但他就是不樂意，父子倆徹底鬧掰了，大學四年他都沒回家。

方宓寧看了眼宋至餚，不依不饒堅持道：「我要學車。」

徐子啟留意他的神色，摸著下巴「嘶」了一聲：「餚啊，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事兒了？」

程舒窈不用看也想象得到宋至餚這會兒臉上漸漸崩壞的表情。

她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宋至餚碰見方宓寧的那天晚上，她正好撞破了鄭樂成跟別的公司管理層來往。

那好像倒也不必。

樓上叮叮咚咚扛著器材下來的人都默默地看了他們一眼。

她是吃錯了什麼葯，為什麼就非得皮那一下呢？

把人從網吧里提溜出來以後，理了半天她才知道這傢伙因為什麼投資商放鴿子，跟對面幾個人打起來了。

「可是……」她腦子轉得飛快，捧著咖啡杯小口小口吸溜，一邊想新的辦法，一邊看向宋至餚，用眼神求助。

往上總共三十二樓。

虧得她剛才還感動了那麼一下下。

程舒窈則死死閉著眼睛，臉頰滾燙，心跳如擂鼓，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

程舒窈沒說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商場上哪有什麼兄弟朋友？有的都是利益交換。

「叮——」

徐子啟心軟歸心軟，但這點也好。

從陳川到徐子啟，再到唐硯，他們該勸的都勸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好，就算你是因為朋友情誼，你覺得在徐子啟眼裡，你能比得過他的發小宋至餚，還是比得過他的未婚妻方宓寧？更何況你還是一個惦記他未婚妻的人？」

OK，她自閉了。

「孩子長大了，人家自己心裏有主意，你別絮絮叨叨瞎打聽行不行？

「你搶到了？」

他猝不及防靠攏過來時，她甚至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再稍稍往前好像就能撞上他的下巴，垂眼就能看見他突出的喉結，周圍滿是他的清淡氣息。

他為人仗義又重感情，所以身邊留下來的無論同事也好，兄弟也好，忠誠度都很高。

電話那頭，麻將桌上咋咋呼呼一片熱鬧，舅舅有些不耐煩地壓低嗓子跟舅媽嘀咕著——

十幾年前的事故之後，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與對方距離這麼近，好像再稍微往前一步，就能抓住那個人。

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家教育培訓中心。

畢竟漫展對於他這種活在部隊里毫無煙火氣的鋼鐵直男來說，不容易理解也很正常。

就在氣氛僵持，程舒窈幾乎有點綳不住了的時候，小姑娘忽然瞭然一笑：「您說王老師吧？」

徐子啟這個人實在是太心軟，所以在公司管理方面總不甚得力。

穿過走廊，轉過彎，宋至餚才停住，他斜靠著身後的柱子，臉上的笑意沉下來：「你說。」

至少不用24小時在老陳眼皮子底下了。

他倒是突然記起之前她答應的一個月三餐還沒實現，於是他點開微信，朋友圈動態欄熟悉的頭像上面標了個小紅點，點進去是九宮格的美食節現場圖。

有小孩子在一邊嬉戲打鬧，跟小炮彈似的噠噠噠跑來跑去，手裡的水槍還在胡亂噴水。

周呈韞最近在跟許清套近乎，三天兩頭來程舒窈這裏打探消息，外加蹭飯，見程舒窈怪怪的，他忍不住問。

牽頭的不是他，其實他只是跟著社團里的社長玩過幾次，聽了幾句想創業的想法，就一時衝動也想參与進來，於是社長就派他過來跟投資商見個面。得知地點約在網吧的時候，他也覺得有點不靠譜，但來都來了，萬一呢？

太難得看見他這副難為情的樣子了。

程舒窈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傾，下一秒，唇上驟然一熱，她的瞳孔不自覺放大。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聊了一會兒案子的事情。

那邊漸漸沒什麼聲音了，前後腳步聲走遠。

「我知道你在找什麼人，我見過他。」

「舅媽。」

「發現鄭樂成涉及重大案件。」

「你舅媽說讓你……

頓了頓，電話那邊的人又嘆了口氣：「這事兒也不用琢磨，肯定是老陳頭都給通過氣了，不想讓你再折騰這些。

宋至餚把目光落向安全通道，趁著工作人員刷卡進去的時候，程舒窈搶在門關上的前一秒堪堪撐住：「快快快。」

「你這玩意兒，」宋至餚說完瞥見桌角的東西，頗有興緻地拿起來研究了片刻，「還要嗎？」

「你在這兒等著，」宋至餚看了眼樓梯，又垂眼看她腳上的高跟鞋，「我很快下來。」

程舒窈說：「站不起來。」

那邊怔了下，才認命般地說：「哥，您真是我親哥。上個月底，市局處理了個洗錢案，幕後黑手是劉每，當年跟過汪紹遠。」

你們是不是不記得落了個人在這兒？

「他跟我聊過了，」提到這件事，徐子啟有些嚴肅又有些感慨，「說他知道自己做錯了。」

「這是理由嗎？」宋至餚抬眼看他，輕哂，「違反合同，出賣商業機密，這是違法犯罪。」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程舒窈塞了一片培根堵住嘴巴，只好瞪大眼睛含混不清地嗚嗚叫。

對劉每這人，宋至餚沒什麼印象，但不失為一條線。

「你信嗎？」

程舒窈氣笑了：「得，你沒騙我。」

程舒窈正要說話，卻被人從後面撞了下，宋至餚下意識伸手去撈她一把。

程舒窈話還沒說完，他視線忽然越過她，看向身後，驀地變了臉色。

出獄后，他妻離子散，背景不光彩，又沒有一技之長，很快再入歧途，捲入洗錢案。

許清沉默片刻，只好殘忍道：「他們想做慈善。」

她系著淡黃色的格子圍裙，在料理台處理食材，然後把培根下鍋炒至金黃，再加入口蘑炒熟。

程舒窈默默地嘆了口氣，只好自己走到路邊去打車，才剛剛伸手，一輛熟悉的車子緩緩停下，車窗降落，露出熟悉的側臉。

宋至餚閉了閉眼睛，把電話放到耳邊，那邊信號不太好，發出很細微的滋啦聲，隨後很快響起一道聲音：「喂？您好？」

「不是，姐，你不能趁火打劫啊！」周呈韞欲哭無淚，扯著脖子叫，「你不也喜歡宋珵喻嗎？你這種投機的黃牛行為，對得起你男神嗎？」

發飆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宋至餚低頭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半邊臉隱匿在背後無屏投射的光線中，面上神色沒有半點兒起伏，一直耐心地聽對方一句句說完后，嘴角才慢慢拉得平直，他不急不緩地問了句：「真的一點兒東西都沒查出來？」

「不然呢？」宋至餚腳步沒停，冷漠道，「我應該幫著她去把徐子啟揍一頓？」

鍋里湯汁已經濃稠沸騰，程舒窈把煮好瀝干水分的通心粉放進去，再加入歐芹碎，慢慢攪拌，人卻忍不住有點走神。

程舒窈很敏銳地察覺到奸計的味道，立馬識趣地見好就收：「倒也不……」

「上車。」宋至餚臉色陰沉道。

宋至餚愣怔了一下，面色微詫，剛想伸手去拍她後背，程舒窈突然直起身，轉過頭看著他，得逞一笑：「我裝的。」

宋至餚一言不發。

小姑娘一愣，小聲嘀咕道：「不應該啊。」

徐子啟氣笑了，脫口而出：「為什麼不行？你技術比她還菜，你心裏沒點兒數？」

「ｍ.ｈｅtｕｂooｋ•ｃoｍ.com走不了，」她坐在路沿上，張開雙手，「背我？」

「你怎麼在這兒？」她詫異地問。

她看了眼他們離開的方向。

那邊緊接著道：「但也就這點兒，說明不了啥，這劉每說跟汪紹遠這麼多年都沒聯繫，人估計早死了……」

「一個月。」

她覺得他好像什麼都知道，看得通透，又好像其實很執拗，一腔熱血，耿直火暴。

物業的修理師傅扛著人字梯風風火火從身後經過。

「所以你補考費要是多得花不出去，不如以後按時計費，給我交點兒陪練費？」

於是，她每天煮好東西后敲門送過去，然後看看她那隻被養得肥嘟嘟的、沒良心的胖貓，反正不肯留下來吃飯。

「所以你現在怎麼打算？」宋至餚問。

可早上開例會的時候，鄭樂成因為自己提出的方案被管理層集體反對，雙方發生爭執，鬧得很難看。方宓寧又是個暴脾氣，一心向著徐子啟，一怒之下就把之前那點兒事情全捅出來了。

「程舒窈。」他警告。

程舒窈看看徐子啟，鬼使神差地點頭：「開心。」

電話掛斷。

進了電梯之後，兩個人再次悲催地發現，他們一不確定具體去哪個樓層，二又沒有電梯卡。

「哎，王老師很負責任的，」小姑娘笑著拿出手機，「沒少替他們操心，還經常主動加班給落下功課的同學補課。」

程舒窈看了兩眼，轉頭問宋至餚：「真想進去？不惜一切代價？」

——世風日下啊。

「剛畢業他又開了個小公司，干這行的真的是拿命在熬。自己的公司，設備、招聘、投資、研發、財務……上上下下哪個不得他操心？完全是從頭摸索做起。

宋至餚點頭跟上，順手從地上撿了張宣傳單，上面是青少年培訓班的教育名師介紹，他隨便掃了兩眼，忽然想到今天在網吧看見汪紹遠的場景。

行吧，是她想多了，她還以為，按照他這人的脾氣，肯定會直接拎著人一頓拷問，然後摔下合同讓人走。

「宋至餚，」程舒窈忽然靈光一閃，跳上車，反手拉上車門，嘻嘻一笑，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如果今天被挖的是你女朋友，你還能這麼淡定嗎？」

也越發襯得那個男人溫文儒雅，又無害。

她心裏突然沒來由地重重跳了一下。

兩個造型奇特的人一起接受了不少行人的注目禮。

「什麼……」

但電話那邊傳來的是女聲。

「年輕人，」他的聲音里仍然帶著溫和的笑意，「你還是經歷得太少，這人哪，有時候看不清自己真正的野心，就抓不住絕好的機會，往後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宋至餚蹙眉，想了下還是覺得有必要說一聲：「對了，還有件事兒。

程舒窈和宋至餚再次對視，說話就說話，怎麼還人身攻擊呢？

「你先去按電梯，」宋至餚指揮她，然後目光落向程舒窈，「忘記跟你說，我臨時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回來再……」

「鄭樂成這兩年發展得也不算特別好，在前東家那裡因為專利問題鬧得挺大，差點兒惹上官司，畢業至今其實也沒有帶過大的團隊項目。」

「放心吧。」

話音剛落，對面大門被人從裡邊推開。

「這都多久沒回來了啊！

「宋至餚？」她歪著頭，笑嘻嘻的。

宋至餚手裡的動作忽地一頓，眼睛亮了下。

只剩下程舒窈和周呈韞，後者臉紅脖子粗地解釋：「真的，姐，我不騙你。」

電梯門口，程舒窈看著他一頭白色的假髮和一副奇怪的表情，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

「哎？」

程舒窈還想開口，聽到右手邊角落裡傳來了爭執聲。

「我不跟你爭論這些，你自己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徐子啟只好停下來，求生欲爆棚，撓頭笑得像個憨憨，又有點無奈：「你不是，你是仙女。」

她花費這麼多時間辛苦練車，明明之前都已經開車很穩當了，怎麼考試時就腦子一白，直接軋線，搞得這麼慘不忍睹呢？

「你買單，」喬柏收拾好東西，轉身背對著他揮揮手，往外走，「走了，有事吱聲。」

她還在盤算著主意，話沒說完，宋至餚忽然傾身過來。

說著，她看向程舒窈：「你弟弟叫什麼名字？我給王老師打電話問問情況。」

她下意識伸手擋了下，沒避開，水濺進了眼睛。

得，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冷嘲熱諷。

程舒窈準備好的拿錯外賣的台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攔了回來。

他開玩笑道：「是我的疏忽，應該給你發個雙人邀約的。」

「我關門之前全部都檢查過了，確認沒有人才離開，這點您可以放心……」

她喜歡極限運動其實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工作之後忙於各種瑣事，所有的愛好也都束之高閣，校慶發言也就是情勢所迫，下意識隨便說了兩句。

程舒窈圖個新鮮，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直到對上宋至餚的目光，她才掩飾道：「來這兒幹什麼，你改行賣機器人了？」

「要不你讓我進去看看？」程舒窈嘬著咖啡，「我弟弟比較內向，不喜歡說話。」

太丟臉了。

不同的是，前者遺憾自己錯失了獻殷勤的機會，後者遺憾自己錯失了藉機敲詐弟弟的機會。

鍋里放黃油融化，發出很細微的聲響，然後加入洋蔥和百里香，稍稍翻炒，空氣里便瀰漫起香味。

「哎，哥……」

但自閉歸自閉，欠的債還是要還的。

「周呈韞，你脖子上架個腦袋就是裝飾品？」

「……」

迎面跟外面的人撞了個正著。

很奇怪，她那點兒怒火瞬間消逝，隔著外套，她在一片漆黑中無聲地彎了彎嘴角，然後把衣服扯下來，又恢復一臉冷漠的表情，沒好氣道：「不是去說悄悄話聊小秘密嗎？不陪小姑娘了啊？」

「沒有。」程舒窈說。

周圍有小飛蛾胡亂飛舞，時不時暈頭轉向地碰到燈泡上，發出很細微的碰撞聲響。

話音剛落，徐子啟還不明所以地微頓了下。

方宓寧從程舒窈手上收回視線，又轉頭去看宋至餚。

走在前面的宋至餚面色微頓，突然停下來。

劉每早年跑運輸，在偏遠山區里結識了一些需要棄養小孩的貧困家庭，後來幫著牽線，聯繫到汪紹遠，交易完成後分了幾筆錢，事發后判刑六年。

宋至餚掰正他的腦袋，睨他：「走開。」

展廳地方很大，各種展台交錯擺放，黑白色主題，透明玻璃格和展櫃把內場切割成不同區域，簡約又不失藝術感。形狀各異的高科技產品琳琅滿目，小到晶元、機械手、電子寵物，大到陳列的智能家電和工業式機器人……各種機械音混雜著不同仿聲此起彼伏，背景宣傳短片循環播放，科技感十足。

今天她做的是奶油蘑菇通心粉。

「姐——」周呈韞撒嬌，懇求道，「你別跟許清姐說啊。」

周呈韞說完拎了書包扭頭就走了。

「愛佶能給你的，我都能給，而且只多不少，你的能力不比徐子啟差，你缺的只是東風。

徐子啟看看桌上少了的東西，反應過來，暗罵了兩句，急忙往門口追過去，氣急敗壞地叫：「宋至餚，你要不要臉，那是人活動方送我的門票！給錢！」

「哎，我怎麼記得是三天？」

「你不是說你下午有事嗎？」

程舒窈生怕身邊這位直男再跟上去，索性拉了人往反方向走。

忽然想到什麼，他又收起手機，揉了把臉，吸了口氣，轉身折返回了大廳。

宋至餚隔著門板就依稀聽見這姐弟倆搶票的事情了。

宋至餚看她嘴上這麼問，手上東摸摸西碰碰，倒是玩得不亦樂乎，輕笑一聲：「對，你買嗎？」

然而，宋至餚卻低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然後很淡定地喊了句——

「喂。」

「接兒子放學，」喬柏起身，伸手拎起椅背上的外套，還不忘嘚瑟嘲諷他兩句，「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孤家寡人，連個陪吃飯的人都沒有啊？」

「電梯，電梯！」

有被冒犯到，謝謝。

小姑娘表示理解，等電話接通，跟那邊打了個招呼，然後把手機遞過來。

為首的女生穿著紅白的Cosplay（角色扮演）服裝，手裡拿了把日式短刀，憤憤道：「這都放我們鴿子幾次了？你就問他還能玩嗎？不能玩就退社算了，哪那麼多廢話，嘰嘰歪歪的，男人一點成嗎？」

「不好意思，我們是工作人員，」程舒窈試圖跟門口的保安溝通，「剛剛出來買東西的，工作證落裡邊忘記帶了。」

宋至餚語氣鬆快下來，偏過頭隨意笑笑，囑咐他：「別鬧出什麼動靜，我就是亂想，你私下裡找人稍微留意下就行。」

她每天煮飯的時候都會多加一個人的量，但是那晚她不知道舅媽在那兒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宋至餚後來又是怎麼跟他舅媽解釋的，所以她去對面也沒之前那麼光明正大了，生怕跟舅媽再撞上htｔps://ｍ.ｈeｔuｂｏoｋ.cｏｍ.ｃom。

宋至餚：「……」

腳上刺痛，小腿又酸軟。

突如其來的溫柔語調搞得程舒窈有點措手不及，她撓了撓耳尖：「哦。」

有人笑著打招呼：「哎，余老師這麼晚還沒走啊？」

「可是我弟弟還沒回家啊，」她情急之下信口胡謅，「我弟弟在你們這邊補課，我跟朋友在樓下參加活動，說好了等他放學一起回去的，但是一直沒見他下來，我給家裡打電話也說他沒回去。」

「關你什麼事？！」

玻璃門推開，幾個Coser（扮演者）邊打電話邊從裏面出來。

她感覺自己大腦「嗡」的一聲，頭皮發麻，連帶著臉頰都有點發燙，頓時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一樓門口被幾個保安和工作人員守著，隔著玻璃看進去，一樓全是形形色|色的各路「妖怪」。

「我是女孩子，你上我下……」

「那說不定就是看中了我們的一腔熱血呢？」周呈韞小聲嘀咕。

程舒窈急忙幫忙去按十樓和九樓，電梯在十樓停下，宋至餚三步並作兩步往外沖，她緊跟著追過去。

「來，讓一下讓一下。」

「走不了啊。」

「不好意思，小姐，」前台小姑娘正準備關門，一臉為難地說，「我們已經下班了哦。」

「成。」

宋至餚看熱鬧吃瓜突然被點名，他沉默半晌，遲疑著幽幽朝徐子啟比了個大拇指評價：「厲害！」

「徐子啟。」宋至餚正色喊他。

「沒有。」

網吧、少年、培訓班……

滿腦子都是喬柏那句「孤家寡人」。

程舒窈立馬直起身子，揉了揉臉，兩個人同時轉頭往聲源處看過去。

他薄唇緊抿，被她看得沒辦法了，好半天才輕輕吐了口氣，垂眼看她，欲言又止。

「我買……」

這麼大地方只憑一面之緣和一個名字去找人，還不能聲張。

但宋至餚鬼使神差沒動，藉著安全出口的細微光線，他瞥到她泛紅的耳尖，扶在她腰間的手臂也不自覺輕微收攏，他喉結輕滾，無聲地彎了彎嘴角。

兩個人在十一樓碰頭，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然後雙雙輕微搖頭。

最後以雙方徹底撕破臉收場。

看他想得還挺開，宋至餚覺得自己來這一趟的意義也不太大了。

「下次再讓我陪吃，計時付費。」

兩個人異口同聲。

「哎呀，你掐我幹啥？

她氣得直接伸手去擼他腦袋：「你跟我說說，哪個正兒八經的投資商會把面談地點約在網吧？」

「哦。」

宋至餚咬著半塊肉，抬頭問道：「這才幾點？趕著投胎？」

他移開視線，面無表情：「說。」

這人又要開始了嗎？

「哦，不要？那我拿走了，」宋至餚說著直接往兜里一揣，轉身背對著人揮揮手，「謝了，回頭請你吃飯，走了。」

「還吃不吃飯了？」

他縱身一閃，兩個人一起進去。

……

一無所獲。

宋至餚低頭翻著通訊錄，一邊思考能在老陳眼皮子底下再找個什麼人幫忙，一邊往外走。

富林廣場這邊都是商用樓，往上是一些小公司租用的辦公點，一層一層樓找過去其實並不容易。

「嘿嘿，我想到你要找我討什麼債了？之前不是答應給你煮三天飯嗎？」

他緩緩呼出口氣，看了她一眼，握緊方向盤。

「你們單純幾個大學生組成的極限運動小團體，吸引他們投資的點是什麼？除非……」

「很快個屁！」她率先往樓上走，「三十二樓，等你問完，天都黑了又亮了一輪了，而且你知道人家不下班？

宋至餚嗤了聲，隨手擺弄他桌上的小物件，繼續說道：「行了，別瞎琢磨了。我就是覺得鄭樂成這樣的人都有人想挖走，是不是有哪個競爭對手想故意打壓你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不是突然想到了，就提醒你一下嗎？」

有工作人員出來接宋至餚進去，程舒窈不明所以，只緊隨其後往裡面走。

「你搶到了？」

「周呈韞你逗我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至餚覺得自己被老陳強制趕回來「養傷」加反省，也不完全是件壞事兒。

他鼓了下腮幫，壓著眼尾笑：「你確定？」

結果，被鴿了不說，他還跟幾個小混混吵起來了。

已經有拿著紅色流蘇扇子的阿姨在往這邊看了。

掛斷電話，他打開攝像頭，對著手裡的門票拍了張照片，點開微信置頂聊天框。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她的想法，他看她一眼，笑了聲：「人也是。」

她跟阿姨對視了幾秒，趕在被對方苦口婆心教育之前率先移開了視線，她暗戳戳地捅了捅宋至餚的腰，也顧不上剛才的烏龍曖昧，飛快衝他使眼色，示意他快點開門，先溜了再說。

「吃吃吃！」

這種表情和語氣，肯定就是看出來她在故意拖延，準備放大招了。

程舒窈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這時候居然還心跳加速了一把。

她胡亂揉了把眼睛，剛想站起來，只見熊孩子嘻嘻笑著，又有水往她這個方向噴來，她手忙腳亂去擋。

「宋珵喻是男神，你們這種凡人也配？」

「佛跳牆。」

其實這樣的結果是意料之中的。

程舒窈百無聊賴地坐著，慢吞吞地敲打小腿放鬆，她又忍不住想到跟著方宓寧走了好一陣的宋至餚，心裏越來越氣憤。

下午兩點，愛佶科技新品展覽會場，人山人海。

程舒窈馬上又說：「我是說，你去高樓層，我負責低樓層。」

程舒窈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許清就大步追了上去。

「哎？」

「同樣都是男人，」周呈韞擼了把頭髮，心酸又妒忌，「待遇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就只是個叫王韶沅的女老師，跟汪紹遠一點兒關係都沾不上的那種。

很完美地展現了一句話同時得罪兩個女生的直男技能的徐子啟很快反應過來，他慌忙擺手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寧寧。」

「怎麼，不讓看還不讓說啊？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這都快奔三的人了，想交個女朋友什麼的不也很正常？說實話，我覺得這姑娘不錯，你說呢？」

她把腳往前伸給宋至餚看。

身後人忽然停下步子，許清下意識回頭。

程舒窈繞到他面前，捧著個笑臉，鍥而不捨地追著他看。

他還想反駁兩句，就看見不遠處正往這邊走的人，氣勢瞬間萎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程舒窈：「許清姐怎麼也來了？」

心裏那點兒火氣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她都可以，」方宓寧不服氣，「為什麼我就不行？」

辦公室里，兩個人隔著桌子相對而坐。

她在二樓角落的咖啡店買了杯咖啡打包，假裝自己拿錯了「汪紹遠」先生的外賣，找上來還回去的。

……

站在他對面的人襯衫袖子挽到小臂處，抬手扶了扶眼鏡框。

周呈韞滿臉茫然。

「他家往上三代從政，徐叔是出了名的老頑固，一根筋，」宋至餚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有工作人員接了水送過來，他遞給程舒窈一杯，朝徐子啟抬了抬下巴，「徐子啟，當年的高考理科狀元，放別人家裡的話得放鞭炮敲鑼打鼓慶祝那種，但這小子，那天晚上腿差點兒被打折。

程舒窈靈魂終於歸位，然後她悄悄地瞄了他一眼，見他專心致志目視前方，才摸了摸自己胸口和耳朵。

電話那頭「刺啦」響了一聲，像是推拉門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對方壓低了聲音：「對不住啊兄弟，你讓我幫忙查的事情，我……」

他瞟了眼手機屏幕，回頭扯出個笑，一字一頓：「放水，你去嗎？」

她腦袋瓜兒轉得飛快，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網怎麼這麼不好！」周呈韞氣急敗壞地滿屋子亂躥著，最後索性拉開門出去走廊上蹭網，還不忘回頭喊她，「姐，你手機自己拿上，快搶啊，還有一分鐘就要開始了！」

剛過來的程舒窈跟宋至餚對視一眼，雙雙無語。

「有事。」

宋至餚發動車子，然後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她。

夜風徐徐，昏暗的路燈透過斑駁的樹葉，投下一地光斑。

「2017年6月，就有澳大利亞阿德萊德大學的研究人員開發出全新的人工智慧系統，通過對人體器官的照片進行觀察，從而預測壽命，後來以48位病人為例，分析他們的胸部醫療圖像，預測其中一部分人會在五年內死亡，準確率一度高達69%。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很是大方又不屑地評價道：「我允許你拿我練手，但你這手段真的太低級了。」

宋至餚：「……」

與此同時，另一側電梯門打開，黑色夾克衫的衣角在即將關閉的電梯門縫中閃過。

「沒有才怪，」周呈韞抱著手機窩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聳著鼻尖用力嗅了嗅，「好香啊姐，你到底是什麼神仙，我真的太愛你了！其實我不是有意過來蹭飯的，但是聞到這個味道，我就忍不住了！」

宋至餚頭也沒回。

——這屆年輕人是真不行，這影響多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