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告白
回去以後,他看見宋至餚就立馬起身過來:「怎麼個情況啊,鄭樂成他……」
程舒窈抱住人了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一舉動有多突兀,但更尷尬的是,這人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直到自己能跟小孩碰面的機會越來越少,她才發現,所謂的照顧,其實就相當於劉每為了表忠心,把至親小孩送到對方手下做抵押。
程舒窈已經在心裏盤算著去敲詐周呈韞的計謀了。
宋至餚沒辦法光明正大地調用和共享隊里的資源信息,但好在他現在不在老陳眼皮子底下,於是他就每天自己偷偷蹲守走訪。
宋至餚大口大口喘著氣驚醒,原來又是一場噩夢。
燭光熒熒,女孩子坐在他身邊,探過來一隻毛茸茸的小腦袋,眉眼彎彎。
「得嘞!」程舒窈立馬笑嘻嘻追上去。
一邊是認識多年的兄弟,一邊是不怎麼熟的同學,所以他這個性子會站在誰的立場著想根本不用多說。
「查啊!汪紹遠人呢?抓到沒?
憑藉多年的熟悉度,徐子啟都不用多看也能一眼認出照片里的人。
太帥了!
她站在他對面,張開雙手環上了他的腰。
就在李子怕這兄弟倆一起魔怔了,想當場給人揍死的時候,宋至餚高高揚起的那一拳越過鄭樂成的腦袋,只砸在了車身上。
比起這些,她其實更關心宋至餚的事情。
難得看見宋至餚吃癟,程舒窈可真是太得意了。
越是這樣,就越證明汪紹遠確實還活著,而且還一直躲在暗處操作所有事情。
對方沉默片刻:「你過來再說。」
程舒窈邊聽邊留意宋至餚的反應。
妹妹說劉每出獄之後混不下去,就去網上做一些詐騙的勾當維持生計,後來就被人主動找上門來介紹「生意」,但雙方沒碰過面,而且一直是單線聯繫。
他臉上血色盡失,但很快收起手機,沒讓程舒窈瞥見屏幕。
他講個不停,程舒窈看著他嘴唇一開一合,一邊吐槽他,一邊覺得好笑。
岑路抬眼看他:「而且,鄭樂成有幾筆大額資金流入愛佶公司賬戶。」
「程舒窈、您,甚至路上跟我搭話的過路人。
「然後再請個家長?寫個兩千字檢討?等周一的時候站在國旗下念?」
程舒窈細細地喘著氣,臉熱到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羞惱道:「你耍流氓啊!」
他一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程舒窈控訴她的惡劣行徑,一邊不死心地試圖跟宋至餚繼續溝通。
「報仇報仇!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腦子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合著我把你養這麼大,就是為了讓你去報仇?你就不能安分點兒,忘了過去,好好活一輩子就有那麼難嗎?」
這種感覺……怎麼形容呢?
「我喊你過來是為了聽你譴責?」宋至餚把玩著手機,被徐子啟念得有點煩躁。
程舒窈歪著腦袋倚靠在他胸前,從他的角度垂眸,正好能看見她毛茸茸的頭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映著路燈,還露出了她左側紅透的耳尖。
雖然是臨時起意,腦子一熱就這麼問出來的,但程舒窈也想得很明白——
從徐子啟那邊順來的三張票是連座:11號,12號,13號。
現在正是風口浪尖,他估計籌謀著把手裡見不得光的交易都迅速甩出去,變成乾淨的錢,好方便他挪地方避風頭。
劉每有個在醫院里等待腎源的妹妹,雖然劉每出了事,但她的經濟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只是她全日制託管在外的小孩沒再出現過。
他對上她身後一雙笑得瘮人的眼睛,然後迅速伸手去扶她,緊接著手心碰到熟悉的溫熱液體,濡濕又黏膩的觸感。
自己真是喝多了,程舒窈想。
照片拍得有點糊,路燈昏黃,兩個人相對而站,女生踮著腳吻上去。
「賣了。」
宋至餚摸遍衣兜也沒找到打火機,最後把咬在嘴裏的煙頭又拿到手上,扭頭看向正嘰嘰喳喳跟岑路說話的姑娘。
調查也好,套話也罷,這些壓根兒都不在他的專業範疇內,隊里多的是比他有能耐的人。但如果真的跟汪紹遠有關,失去劉每這個左膀右臂,涉及重大舊案,做的又都是見不得人的生意,汪紹遠只會更加坐不住,但凡有機會,汪紹遠都會想要儘快脫手手上見不得光的交易。
「再說,我在裏面頂多就是個傳話加跑腿的,但凡沒有老陳盯著你,這事兒能輪到我身上?」
「沒錯,我這十幾年來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我每晚都會夢見我爸媽被他一刀一刀殺害致死的場面,我豁出命去都巴不得把那姓汪的弄死。
「宋至餚,」喬柏偏過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控制一下情緒。」
雖然但是,不過還是要說,狗子,你變了,身上居然有點兒人味了,果然跟我待得久了,受我熏陶感化,越來越像個人。
周呈韞一咬牙:「行,但是你不能出賣我啊,我到時候要給她個驚喜。」
「程舒窈!」
後來鄭樂成好言相勸,這事兒也就擱置了。
混合著酒氣,兩人的呼吸交纏。
可才剛剛轉身,她的手腕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拽住,她踉蹌了下,撞進了一個溫熱的胸膛。
「就聊……」她轉著眼睛想了想,「聊你怎麼違規的。」
「宋至餚,」半晌,電話那頭沉沉出聲,「就一次,這事兒過去了,以後就翻篇兒。」
「宋至餚,你就可勁兒嫉妒吧,你加把勁兒,我在已婚婦男的隊伍里等你。」
他不耐煩地趕人:「走走走!」
徐子啟的小公司成功渡過了幾次危機,又攻克了一系列技術難題,新產品投放市場的銷量和口碑也相當不錯,還即將跟大公司達成合作,前景可觀。
「您這些年睡得安穩嗎?您不也一樣時時刻刻都在擔心他哪天再回來找我報復嗎?
所以,從墓地回來的這晚,宋至餚難得早早地就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另一邊,徐子啟看著心情頗好的宋至餚,繞到他背後,從他左側肩膀探出個腦袋,偷偷看他屏幕上的朋友圈動態:「喲,鐵樹開花了?」
李子也上前去攔:「那什麼,宋……」
「怎麼,真不想穿那身制服了?
這就是妥協了。
「還有一次是出去參加技能交流比賽,結果我們在附近酒店發現一幫『癮君子』,都是幫窮途末路不要命的,手裡都帶著東西,急眼了啥事兒都幹得出來,魚死網破真不是說說而已,我們當時都還是學生,但是情況緊急,沒等討論,宋至餚就一個人跟上去了。
這種萬年難得的機會,要是不抓住,等這老泥鰍溜走,還有沒有下次就真的不一定了。
「人呢?」宋至餚問。
「胡鬧!」
她眯著眼睛,胡亂揉揉鼻尖,然後打著哈欠從沙發上坐直身體。
「知道了。」他把煙丟進了綠色的大垃圾桶里。
宋至餚有些怔怔地看著她。
但他是不可能死心的,更何況上次還見到過汪紹遠一面。
喬柏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當年的特大兒童拐賣案中,劉每就是靠給汪紹遠發展下線發跡的,後來劉每入獄,再出來時一窮二白,身上背著污點,又沒有學歷或者技能,已經嚴重與社會脫節。
說得好像也是……周呈韞乖乖給程舒窈轉了票錢,又得寸進尺地說:「姐,那你順便幫我把票給許清姐唄?」
徐子啟聽宋至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之後,不由得破口大罵,然後憤憤m.hetubook.com.com道:「他之前跟我說合作這件事,他不好意思先找我,就厚著臉皮先找你這個中間人聊,說你覺得也挺好,答應會幫忙找我溝通這件事。
鄭樂成這條路若是通了,就讓鄭樂成接替劉每,借鄭樂成的手在短時間內做完生意,若是不通,就把鄭樂成推出去替自己「擋槍」。
護士台的姑娘是新來的實習生,知道的不多,所以可能鬧了誤會。
於是,宋至餚他們做好了套,下了餌,只等收網。
岑路的那條動態還在。
「知道了。」宋至餚故作輕鬆地應聲,但神色沒有半分鬆懈。
宋至餚終於忍無可忍了,開口道:「周呈韞,你是不是有病?」
「但就我哥,他跟沒知覺的機器人似的,玩兒命你知道啥概念不?真不要命的那種,那會兒有實戰演練,我記得有一次是模擬營救,歹徒是窮凶極惡的人販子,在十二層樓上,有魚死網破的危險裝置,還有一堆丁點兒大的小孩做人質。
鄭樂成最大的軟肋就是鄭媽媽。
室外並沒有淋漓的鮮血,也沒有面目猙獰的罪犯。
「搞什麼?」徐子啟心裏隨之而來的是被戲弄和嘲笑了一番的憤慨,他捂著胸口,齜牙咧嘴地喊道,「你……」
「不知道是吧?」宋至餚騰出只手,脫了外套,氣笑了,「給我下套?行!」
「沒有。」
程舒窈知道事情始末以後,在手機那邊笑得前俯後仰,周呈韞就更氣了。
程舒窈嚴重懷疑這兄弟倆之間是有類似於電話連續掛斷幾次,就默認約在老地點碰面之類的默契暗號。
笑了好半天,她才好聲好氣地道:「好了,別生氣了,一切都是個誤會,我不會笑話你的……哈哈。」
話音未落,身前一暖。
他原本猜想對方肯定也是一個人,坐他倆中間肯定也很尷尬,到時候現場溝通一下換個位置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奮力揚起脖頸,睜大眼睛,張著嘴大口大口呼吸。
她笑著問他:「你想嗎?」
「兒子,」那邊扭頭喊,「跟宋叔叔說青蛙怎麼叫?」
「哥,」周呈韞抿抿唇,還是小心翼翼地開了口,「要不,咱倆換個位置?」
黑色背景加幾何圖形的封面設計,右側是樂隊成員照片。
徐子啟腹誹道:你發什麼瘋呢?
今天的事情程舒窈知道一點,岑路那陣兒不放心,發微信跟她說了幾句,但她也聽得出來,都是些避重就輕的內容,沒說得太具體。
是一條彩信。
當年的兒童拐賣案頭目汪紹遠潛逃一案,陳川他們其實一直都有在留意,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他們也不可能把所有心力都放在這一件事上。
「謝了。」宋至餚說。
他也是有人陪著的。
路上車輛已經清過,他車子開得飛快,下頜線緊繃。
真的喝多了,宋至餚也是。
兩個人又沉默對視半晌,氣氛更尷尬了。
宋至餚老老實實地敬了個禮,扭頭往外走。
3
她把腦袋湊到他面前,笑著問:「那你想嗎?」
他有點被氣笑了,戳她腦袋:「你上哪兒聽的這些破規定?」
一門之隔,桌椅碰撞,杯盤碎裂,伴隨著皮肉撞擊的聲音。
可他也沒有確鑿的證據,隊里那幫人嘴巴也都被上了「封條」,所以他只能悄悄摸索,然後憑感覺賭一把。
燒烤攤上,岑路一手烤串一手啤酒,喝到興頭上,還不忘跟程舒窈碰個杯,大著舌頭說:「我哥,不是我吹,我宋哥,絕對的漢子,真男人!
他用力握著手機,指節發白,面上卻一點兒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然後他低頭看向面前的人。
他性子耿直,說話很有趣,跟說段子似的。
鄭樂成找他幫忙談合作的事,徐子啟並不知情。
在各種試探和確認之後,雙方終於約好在鹿煌大廈碰面,警方原本已經提前埋伏好,只等雙方露面就可一擊即中。
「不。」宋至餚伸著腿,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的舞台,語氣卻陰冷又堅定,彷彿要上去尋仇似的。
他的胸口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灌滿了似的,脹鼓鼓的。
手機一振,緊接著又進來一條新消息。
周呈韞見這辦法有效果,於是繼續念念叨叨。
「快十二點了,你不回去?」
「你怎麼沒去?」宋至餚索性直接問,「逗我呢?」
昨晚睡前他忘記拉上窗帘,這會兒光線從窗戶直直照進來,落在了他眼皮上。
見他沒說話,徐子啟恨鐵不成鋼地說:「宋至餚你有病吧?多好的機會,你卻賣了票然後自己坐這兒隔空偷窺別人朋友圈?!」
似曾相識的路數。
前一句是真是假不知道,但后一句才是目的。
他想到那晚的夢境。
「比你好看。」
她真的好心疼他
三秒鐘之後,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宋至餚,等人看過來的時候,他裝模作樣地猶豫了下,有些震驚,又頗情真意切地道:「那什麼,不換也沒關係,我懂。」
夢裡輾轉交錯,還是很多年前的時候——
陪女朋友看演唱會他竟號啕大哭?
「我給你通風報信,還讓你摻和進來,本來就已經觸了老陳的逆鱗,回頭要捅到趙局那兒,我可沒好果子吃,」喬柏故意調侃道,「哥們兒,等會兒悠著點兒,別讓我再背個大處分。」
果不其然,還不到一分鐘,許清就打來了電話。
「挺能耐啊,還找姓喬的給你當卧底彙報案情是不是?
宋至餚一路悶著頭沖回家,在門口跟正準備出門的程舒窈撞了個正著。
她差點兒都忘了,自己答應陪宋至餚回舅舅家吃飯,一半是因為上次他幫她在電話里跟媽媽撒過謊,一半也是衝著這個票來的。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准你摻和!不准你摻和!宋至餚你怎麼就不長記性?
她自己身體不好,自顧不暇,也只能把小孩交給劉每送到外面去找人照顧。
宋至餚一愣:「別禍害下一代,當心回頭被你老婆打死!」
兩個人「嗯」了一聲,宋至餚看清楚從車上下來的人,又往前走了兩步,才忽然低頭嗤笑一聲。緊接著,宋至餚突然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往後用力砸在車門上。
意識模糊,頭痛欲裂。
宋至餚扯扯嘴角,有些煩躁地捏著眉心,把外套隨手丟在玄關處。
掛斷電話,宋至餚鬆懈了下來,下意識伸手去往衣兜里摸,隨即才想起來最後一根煙都已經獻給了垃圾桶。
可萬萬沒想到,老姐為了破壞他和許清的姻緣,居然如此費盡心思,不惜安排一個宋至餚過來冷場。
「李子帶人去追了。」喬柏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還挺嘲諷。
「咔噠」一聲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露出一張眉眼彎彎的笑臉,鬢角還沾了麵粉。
況且鄭樂成也在愛佶待過一段時間,明明清楚他壓根兒就不摻和公司的事情。
她這會兒清醒了些,歪著頭去看他,故意插科打諢般換上輕鬆的語調:「聽說你今天被訓了?還在生氣啊?」
在她跟鄉下一幫熊孩子滿果園撒野的時候,他正被躲藏在暗處的犯罪分子追殺。
程舒窈立馬鬆開他,站得筆直,眼睛都開始發亮。
周呈韞很識趣地又給她發了個微信紅包。
「我聽人說,結了婚的男人話就特多,沒想到還真是。」
毫無睡相。
程舒窈沒睡熟,在光線被人擋住,察覺到眼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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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周呈韞見得逞了,瞬間結束表演,立馬坐到宋至餚的位置上,表情一變,無比得意地沖許清眨了眨眼。
對方瞬間不說話了。
他順手抄起桌上的紙杯朝宋至餚砸過去,然後才氣呼呼地接起電話:「喂……」
宋至餚跟喬柏趕過去的時候,李子正敲著車窗,強制性地把人從車裡拽出來,怒不可遏地吼:「跑!你倒是繼續給老子跑啊!」
天氣很好,陽光從窗口落下來,地板乾淨,一室光亮,她身後桌上的飯菜還冒著熱氣。
程舒窈恍然:「沒有啊?」
「宋至餚什麼事兒?他能有什麼事兒?」
嘖,煩躁。
她抱著抱枕重新在他身邊坐下來,一副要促膝長談、聽八卦的樣子:「讓我猜猜,你是不是談戀愛來著?我聽說部隊上不允許談戀愛,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姑娘了,沒事拉拉小手什麼的,然後被領導發現了,大罵一頓,讓你回來好好反省反省?
「厲害是真厲害,危險也是真危險,他一對八,差點兒沒血濺當場,當然,最後那幫人也全都被抓了。
但這跟宋至餚的經歷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因為鄭樂成名下資金流入愛佶的事情,徐子啟也不得不被帶來經偵隊「一日游」。
入眼是刺目的光線。
他看著有些好笑,又有點心軟,就勢在沙發邊蹲下身,抓了條毯子覆在她身上,然後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所以等宋至餚去買單,順便幫岑路找人來接的時候,程舒窈裝模作樣地跟岑路碰杯,學著宋至餚的樣子套他話。
這樣搞得自己很下不來台好不好?
「姐,你還真跟我要錢啊?」周呈韞不敢相信地問道。
「什麼理想啊熱血啊,當你趴在訓練場上氣喘吁吁,兩眼發黑,體力已經透支卻還要在泥地里跟條狗似的打滾時,全都是虛的。那會兒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回去舒舒服服做個坐吃等死的廢物不挺舒服嗎?真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有過這種念頭。
這個老狐狸沒準兒早就察覺宋至餚查到他頭上了,所以從劉每被抓之後,他就進入了警惕狀態,鄭樂成就是他隨手捻來的一顆棋子。
後者無語抿唇,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徐子啟越想越覺得心裏梗得不行,一向好脾氣的他難得暴躁地發了一大通火,對著空氣把鄭樂成罵了個狗血淋頭,覺得自己以前那點兒好心都餵了狗,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把人暴打一頓。
這次玩大了。
「啊?」
宋至餚有些錯愕,眼神有些複雜,但已經沒了之前那種頹敗。
見宋至餚來了,喬柏過去打了個招呼,然後拉開副駕駛車門上了車。
「滾蛋!」他心情不錯,笑罵了一聲,然後頓了頓,又斂聲認真道,「謝了。」
看到客廳餐桌上準備的菜和生日蛋糕,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程舒窈食指和拇指交錯,捻了捻。
李子還想說什麼,自家隊長深深看了對方一眼,然後點頭。
巡演的票很緊俏。
宋至餚捻著票,穩穩地坐在12號位置上,臉色黑得嚇人。
宋至餚一刻沒停地趕了過去。
「職責所在,你別自作多情。
宋至餚笑了下,把票遞到她面前。
「孤寡孤寡!」
兩個人有不少共同好友,所以這會兒評論區很熱鬧,他隨便往下翻看了兩眼,然後不動聲色地伸手點了個贊。
宋至餚看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轉身就要走。
「你們認識二十多年了,」宋至餚似乎還很認真地掰著手指頭算了下,「怎麼一點兒進展都沒有?徐子啟,你辦事效率好像不太行。需要我教教你嗎?」
「不像我什麼?」他氣笑。
宋至餚握緊拳頭,在心裏爆了句粗口,很嫌棄地看了眼神經兮兮的周呈韞,索性直接起身走人了。
宋至餚又倏地收回視線,低頭笑了下,語氣散漫道:「你跟方宓寧到哪一步了?」
「我們查到你跟鄭樂成私下有聯繫,還出入過鄭媽媽所在的醫院。」
她小時候被媽媽送到鄉下去養,缺失父愛母愛,也遭遇過同學的奚落和嘲諷,直到現在跟媽媽之間也沒有辦法緩和母女關係,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挺慘。
他的思維混亂,額頭青筋暴起,心跳急促,但怎麼也喊不出聲音,腳下像生了根似的,完全動彈不得。
電話響起,那邊笑著問:「還想查下去嗎?」
宋至餚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於是他立馬打了電話:「喬柏,快,你派人去盯住……」
特別是在劉每落網之後。
「哎,我跟你說話呢,你幹什麼去?」
宋至餚打到車,把喝得暈頭轉向的岑路丟進去,又加了錢叮囑師傅送他上樓。
宋至餚不自覺地鬆了口氣,然後看向朝他伸手的程舒窈,隨即扯出個笑,剛想抬手就著她的動作起身,忽然很細微的一聲響,程舒窈面色倏地一白,皺著眉頭悶哼了一聲。
沒想到其實根本不用費什麼勁,岑路這小迷弟就已經抱著酒瓶子開始竹筒倒豆子地跟她「安利」自己的偶像。
「參与洗錢案,」宋至餚倒了杯水,仰坐在沙發上,把個中情況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之前他說要跟你合作,然後打過去的那筆定金就是贓款。」
周呈韞雖然知道,但也立馬舉手起誓:「我保證。」
說話就說話,怎麼還翻舊賬?
宋至餚點頭,起身坐在她身邊的沙發空位上,「嗯」了一聲。
她不放心,就胡謅了個借口也跟著過來了。
她喜歡他,他對自己也不是毫無感覺。
可再想想,他跟鄭樂成並沒什麼交情,甚至從老同學重逢起,倆人也沒多說過幾句話。
岑路喝上了頭,又遇上程舒窈還挺樂意聽他講話,一時剎不住,撿著認識宋至餚這幾年以來的各種光輝事迹使勁兒吹牛。
他沒去管,躺著緩了一會兒,才撈過手機。他滿腦子都是汪紹遠的事情,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放在耳邊:「喂?」
宋至餚選擇收回他剛才在心裏醞釀的那兩句話。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她也回了下頭,揚著下巴沖他一笑。
他想到什麼,點開微信,又看了眼朋友圈。
在她為了發色和短裙跟教導主任鬥智斗勇的時候,他正在部隊里接受高強度體能訓練……
「不行,」岑路抵著車門,有些為難,片刻后才猶豫著開口,「哥,人你不能帶走,一分鐘也不成。」
「講道理,」程舒窈竊笑,但表面依舊是一副無辜的樣子,「我從來都沒說我要去巡演現場啊……哎,你怎麼知道我沒去?難道你去了?」
那會兒從馮戎家出來,前腳才信誓旦旦掛了電話表完態的某個人,後腳就直奔後街燒烤攤兒去了。
「不是說請我吃飯?」他停下來,回頭看她,「不去買菜?」
「說實話,我也挺怕。怕他哪天突然出現,喪心病狂拿我身邊任何人開刀報復,老馮、舅媽、徐子啟……」
「怎麼說?」程舒窈瞄了眼路口方向,然後跟岑路碰杯,繼續問道。
岑路已經點好了烤串兒在這兒等著。
她把生日蠟燭逐一點亮,頭上的頂燈也啪地關掉,一片朦朧里,兩人只看得見面前的蛋糕和彼此。
2
「嗯,」宋至餚點頭,收回目光,輕吐了口氣,也笑了笑,「你叫過來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是另外的價錢。」
他跟許清對視了一眼。
「那您呢?」宋至餚終於沉聲反問,「這麼多年過去了,您忘了嗎?」
「哥,」岑路把人從他手上接過來,交給身後的同事,然後小聲道,「你還得跟我們回去一趟,配合調查。」
下一秒,徐子啟順著宋至餚的視線,看向桌上的手機屏幕,是朋友圈刷出來的最新動態,岑路一分鐘前發的——
「不對,我說錯了,收回我之前那句話,我哥不是沒事兒,他那事兒說起來,沒個三天三夜,講不利索的。」
對方臉當下就白了,兩頰的肉都在顫,卻還是梗著脖子說道:「宋……宋總,殺人可是犯法的!」
按道理來說,鄭樂成之前跟徐子啟鬧掰,現在因為生意場上的事情,不得不再跟徐子啟打交道,但又抹不開面子,轉而找他這個共同朋友作為中間人從中周旋合作,好像也沒毛病。
「死黃牛,你差這點兒錢?」
陳川嘴唇顫動,一言不發地瞪他。
好巧不巧,小孩所在的託管班就在富林廣場那邊的培訓機構。
宋至餚笑笑,收起手機:「我走了,回頭請你和方宓寧吃飯。」
他反應過來,揉了把她的腦袋,低頭笑了下:「程舒窈,你……」
從鄭樂成找上宋至餚說合作,再到後面宋至餚去醫院,包括鄭媽媽的轉院烏龍,都是故意做給宋至餚看的,再到最後反手一推,一筆資金入賬,把他們拉下水搞點麻煩出來。
配圖是兩張門票。
他立即翻身胡亂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走:「汪紹遠抓到了?」
「從小就有人說我嘴巴甜,」她仰著下巴笑,眼睛里有細碎的光芒閃爍,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剛才的衝動行為,於是信口胡謅,「但是今天我總感覺你身上有一股酸味,還毒舌,我就想試試看,我這麼甜的嘴能不能中和一下。宋至餚,男人太喜歡拈酸吃醋是不容易找到女朋友的哦。」
最後是宋至餚率先移開了視線,他從衣兜里摸出兩張門票,抬手在程舒窈面前揚起來,清了清嗓子,問道:「還要嗎?」
她想。
他被關在狹小的衛生間內,鼻腔內是潮濕又腥黏的氣味。
最後在警方的各種溝通下,她才答應想辦法聯絡到劉每手下的一個兄弟,以發展新路子、並且能迅速幫他解決手上的麻煩為幌子,騙他配合警方釣出幕後之人。
看演唱會別人會不會號啕大哭周呈韞不知道,反正他現在是真的要哭了。
這事兒到底還是驚動了陳川,老頭子氣得發抖,桌子拍得震天響,抬手抓起桌上的地球儀就朝宋至餚迎面砸了過去。
然而,他剛準備上車,後面緊跟著就來了一隊人。
徐子啟發來了消息。
這無異於告白了。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這些詞條對於此刻孤身一人坐在情侶之間的宋至餚來說,就顯得格外諷刺。
鄭樂成推著輪椅上的女人從裏面出來,抬頭看見宋至餚的時候,臉上有些驚詫,但又很快扯出熟悉的商業笑臉:「宋總,之前說的事情,您考慮好了?」
開玩笑!
出了門,宋至餚才斂起笑,他捏著衣兜里剩下的那張巡演門票,頓住腳步,想了想,還是掉轉了方向。
李子很擔心,但又不敢湊上去,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隊長,後者朝他擺擺手,只擰緊眉頭看著。
宋至餚收回視線,專心致志看著台上。
「宋至餚,你有病吧?你這是嫉妒,嫉妒讓人醜陋,嫉妒讓人面目全非。」
他想到岑路說隊里已經安排好抓人的事情,胡亂扒了下頭髮,但還是感覺有點不放心。他低頭看了看時間,走到路邊,伸手招來輛計程車,報上了醫院地址。
宋至餚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硬了下來。
心裏那點兒怒火噌地被引燃,可隨即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挫敗和恐慌,他的胸口像是忽然被人豁了一道口子,空空蕩蕩,四面灌風。
還沒給她反應的機會,宋至餚已經俯身吻上她的唇,她的後腦勺被按住,連動彈和躲避的餘地都沒有。
於是,一分鐘后,程舒窈更新了朋友圈動態——
「其實吧,」周呈韞繼續說,「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我的思想也很開明的,有些事情其實也特別能理解,畢竟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你放心,即便這種情況不是主流,我也一樣尊重你。
即便劉每沒有跟當年潛逃的汪紹遠重新勾結到一起,也必然少不了從前的人脈資源。
「沒辦法,我得接兒子放學,不像你。」
「宋至餚,」那邊聲音壓得很低,丟給他一個地址,「華光路鹿煌大廈,過來嗎?」
「翡翠魚丸湯?茄汁豆腐?剁椒蒸雞?辣炒年糕?水煮肉片?酸湯米粉?可樂餅?椒鹽排骨?
她甚至不太能想象,年幼時獨自一人被關在衛生間里,又親眼看見父母被惡意來打擊報復的犯罪分子殺害的血腥場景。
按照鄭樂成之前所說,鄭媽媽的身體狀況不好,這段時間病情又反反覆復,幾乎算是在醫院安了家。
這是金錢的味道啊!
劉每當下就有些慌了。
片刻后,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見蹲在自己面前的宋至餚。
喬柏知道這是宋至餚的心結,宋至餚做夢都想要親手將人抓回去,但他的脾氣喬柏也知道,揍兩拳出出氣也就算了,要是他再克制不住,衝上去鬧出點什麼事兒來,那就真的不值當。
宋至餚幾乎沒同人有過這樣親昵的動作,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但因為宋至餚的堅持,喬柏才扛著壓力,申請把經濟詐騙案跟當年的兒童拐賣案件併案調查,也愣是跟劉每死耗了一陣,還添油加醋地說了些劉每妹妹和家裡小孩在託管中心失蹤的事情。
宋至餚沒理李子,隨手將人推開,只死死盯著面前人,眼睛通紅地說:「汪紹遠人呢?」
「提前安排好的,逃肯定是逃不掉。」喬柏說。
「哎呀,我就是幫周呈韞跟許清要的票,沒想到原來你暗戳戳存了這麼多小心思?!」
雖然才剛入秋不久,但夜裡溫度還是有些低,冷風吹過來,跟懷裡的溫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許清喜歡學霸,以後不準翹課。」
之前劉每鋃鐺入獄,但一直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走投無路才誤入歧途,跟汪紹遠那幫人沒有半點聯繫。
她大腦一片空白。
「宋至餚,」程舒窈撿起地上摔碎的盤子,整理乾淨,然後笑著朝他伸出手,「吃飯了。」
他其實很想開玩笑地鬆開她,然後說:你可別喜歡我。
是個人?
宋至餚站著標準的軍姿,一動不動,也不閃躲,額頭被劃破道口子,立馬沁出了血跡。
宋至餚想到那天徐子啟發給自己的微信消息,當時以為那純屬是徐子啟在調侃自己跟程舒窈的事情。
看著車子開走後,他一回頭就對上程舒窈凝重又複雜的目光。
「程舒窈。」宋至餚喉結微動,皺眉垂眼看她。
良久,宋至餚才將程舒窈鬆開,還伸手用拇指蹭了蹭她的嘴角。
可是想了想,他其實更加想說:程舒窈,你要不矜持點,再考慮考慮?我這人其實挺渾蛋的。
宋珵喻的演唱會本來就一票難求,能從姐姐那裡拿到票就已經很好運了,他也不介意沒有連座這件事。
「就十……」他皺眉,胸膛起伏,看著來人,克制著不耐煩地說,「五分鐘。」
「陳叔,」他難得這麼冷靜地跟陳川說起這件事,「他https://m.hetubook•com.com犯罪是事實。十幾年前,他就組織拐賣了兒童48名,除了我爸媽以外,他手上還沾過多少人的血?這不管過多少年,都不可能抵消。
「不了。」宋至餚冷漠道。
話音未落,他的手機振動,亮起的屏幕上彈進來個未知歸屬地的陌生號碼,簡訊內容只有一句話:
見宋至餚他們過來,他才站定,沉聲打了個招呼。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但在最近這個節骨眼兒上,他確實有點兒草木皆兵。
宋至餚從這裏入手,又去醫院里見過劉每的妹妹幾次,明裡暗裡透露一些劉每和她小孩的事情,加上還有喬柏這個不怕死的幫他往隊里和劉每那邊遞消息,用妹妹的事情敲打敲打劉每。
岑路悶了口酒,想到了什麼,沖她勾勾手,把腦袋湊近:「我聽說啊,我哥小時候,那會兒也就十歲的樣子……」
「嗯。」他應了一聲,有些疲憊地按了按后脖頸,又想到剛才的烏龍。
「連個影子都沒看見,現在倒好,還把自己搭了進去,涉嫌洗錢,你多厲害啊宋至餚?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徐子啟優哉游哉地搖搖頭,「不是,你在這兒看這個有什麼用?你上次不是拿走了我三張票?還有一張呢?」
「怎麼就沒追求了?」程舒窈單純是不服氣。
和女朋友看巡演,需要準備什麼?
宋至餚的目光落在她臉側,看著有點失神。
宋至餚買過單,幫岑路叫了車,自己站在路邊等著,一邊跟朋友打電話,一邊不時抬頭看一眼不遠處說笑的兩個人。
「你……」鄭樂成艱難地擠出個笑,問道,「宋總,你……你在說什麼?」
高甜慎入,和女朋友看演唱會的全過程!
「程舒窈!」
宋至餚側頭,看了徐子啟一眼。
「舅舅、舅媽沒等到你,他們就先回去了。」
「在!」她馬上立正,忍住笑,「好了好了,我請你吃飯?給你煮好吃的?
眼下劉每入獄,小孩不知所終,她一個常年躺在病床上的人,除了干著急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不想穿了你趁早跟我說,我立馬就給你批退伍,你趁早給老子滾蛋!
「好看能當飯吃?好看你怎麼不去找他拿票吃飯聊天?程舒窈,你回頭去醫院掛個號,看看你是眼睛出問題了還是腦子出問題了。」
「禮物給你放在房間了,我怕他們擔心,就說你被徐子啟拉出去過生日了,要晚點才能回來。」
「沒事,」從醫院出來后,宋至餚對著電話解釋道,「是我反應過度了,你們那邊怎麼樣?」
「啊?」
護士長說,鄭媽媽因為病情反覆,所以情緒一直不好,前幾天還跟護士起了衝突,非鬧著要轉院,原本也是辦了手續的,但因為當晚她的情況再次惡化,並不適合轉移,於是只好臨時取消。
真有你的。
後者嘻嘻一笑,跟招財貓似的沖他招招手,故意調侃道:「哈嘍,下午好啊。」
卻不料就在最後關頭,一輛駛來的黑色輝騰突然掉頭就跑。
附近路口設置了攔截關卡,由隊里小警員守著。
一臉凝重、準備好聽他說正經大事的徐子啟更茫然了。
想到這裏,宋至餚目光落向很遠的地方,然後他微微低頭,伸手從兜里拿出一盒煙。
……
床頭柜上的手機還在不停歇地「嗡嗡」振動。
宋至餚面上沒什麼表情,車速卻只增不減。
宋至餚忍住罵人的衝動:「我是……」
喬柏笑笑,表示理解:「放心吧,隊里這麼多人,再不濟,還有我幫你盯著。」
他瞥了一眼被她跟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裏的票:「有點追求好嗎?」
「武警學院都是魔鬼訓練,體能、射擊、駕駛、野外生存、格鬥……這些都少不了,除此之外還有反劫機、防暴排爆……
「沒事多晃晃腦子,看裏面有沒有積水。程舒窈,你要是把心思都花在正事兒上,少做點白日夢,你也不至於駕照考這麼久。」
「宋至餚。」
宋至餚一腳踹翻了路邊的垃圾桶。
徐子啟捏捏後頸,拉了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下,正色道:「行,你說,什麼事?」
「嘖,」她自顧自地起身,把蛋糕拿過來放在茶几上,笑嘻嘻地問,「聽岑路吹牛說你以前特厲害,沒想到你也會違規啊?飯菜有點涼啦,要不先吃蛋糕?也是我自己做的。」
他按照地址去了住院部,假裝探病,報上名字后卻被告知鄭媽媽前幾天已經轉院了,至於具體情況,醫院那邊也不清楚,只說挺突然的。
「想談個戀愛嗎?」她繼續道,「跟我這樣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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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至餚你沒有心!
「單身狗」死的時候沒有一對情侶是無辜的。
按程序問過話、簽完字以後,兩人分別,宋至餚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但這事兒徐子啟壓根兒就沒弄明白。
不過,他瞥到座位號:A區11排12號。
「我這人很記仇,沒人跟你說過?」他鬆開她,卻依然保持著微微俯身、距離她很近的姿勢,笑道,「我從來不吃虧,現在扯平了。」
「岑路。」
宋至餚咬牙拎著人往車裡丟,然後偏過頭跟身邊另外倆人打招呼:「人借我十分鐘,給你審個結果出來。」
他說得起勁,程舒窈聽得卻心驚膽戰的。
她剛睡醒,支著身子爬起來時,臉側還有一條淺紅色的壓痕。
「你放心,我不會因為這個就疏遠……」
還怎麼了?
舅媽扶扶銀邊兒眼鏡,側過頭看他。
她後知後覺地懊惱自己一時衝動,各種緩解尷尬的想法在腦子裡轉了一大圈,最後脫口而出了一句:「你腰真粗,你是不是胖了?」
就真的,還挺煎熬。
「怎麼都沒追求,」宋至餚越發來勁,語氣都涼了一截,「就為了這麼個丑東西,你跟我轉悠了一天?
興許是真的喝多了,她忽然拽住宋至餚,然後踮起腳尖,「吧唧」親了一口。
他都已經這麼慘了,還能讓這倆人坐一起,繼續對他開啟雙倍打擊?
說完,她深深吸氣,然後捏了捏自己滾燙的臉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打算在氣氛進一步尷尬之前率先跑上樓。
宋至餚臉色微變,輕哂:「程舒窈,你幹什麼呢?」
「我哥太真情實感了,真的上頭,你沒見過他那樣兒,紅著眼睛,好像非要把對方弄死不可。排爆,高空索降,那會兒都是毛頭小子,明知道是演練也害怕,但他就跟沒神經似的,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小孩,今天好玩嗎?
然後,喬柏又去了醫院劉每妹妹那裡,以同樣的招數編了些半真半假的事情,還透露劉每當下的情況,挑撥之下,喬柏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因為要配合警方接受調查,宋至餚和徐子啟近期內都不能離開當地,並且要保證24小時聯絡順暢。
來都來了,他倒要看看都是姓宋的,台上那位到底有什麼別樣的魅力。
「要!」
沙發上的人已經睡著了,懷裡還抱著她的怪獸抱枕,腦袋歪倒在一邊,嘴巴微微張開,頭髮蹭得有些散亂。
「正好你那天早上不是來找過我嗎?吞吞吐吐地沒說出個正事兒,又問什麼我跟寧寧的進展,我就以為你其實是想勸我不計前嫌跟鄭樂成合作,擴展公司項目,我還以為是你談戀愛之後變得重人情了。」
話m•hetubook.com.com沒說完,「叮」的一聲,面前的電梯門緩緩朝兩邊打開。
老陳是真被宋至餚的不要命嚇怕了,這次鐵了心要讓他長記性,所以給認識的人都打過招呼,嚴防死守不准他再打探丁點兒案情。
「怎麼說呢,感覺這人心裏憋著股勁兒,特拗。
那邊一愣,隨即也回罵:「說點兒人話?你以為這案子就只是為了你?
宋至餚收起手機,一秒變了臉,冷漠道:「你很閑?」
「但是話說回來呢,我就是有點意外,我真的沒想到你接近我姐其實是為了接近我,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畢竟感情這種事情自己也控制不了,我很意外也很感動。可是性取向這個事情真的勉強不來,而且我馬上就要有女朋友了,就算你坐在更靠近我的位置上也沒用,很抱歉,我們真的不合適……」
在一次次任務中的生死關頭,他每次都抱著必死的決心去跟窮凶極惡的歹徒玩命,然後在日復一日的魔怔睡夢中猝然驚醒。
「那不然呢?用我的票追我閨密還不給錢?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兩個人距離很近,宋至餚感覺自己鼻尖都縈繞著她頭髮上的香味。
他關車門的動作被按住。
具體情況她知道得並不多,只知道劉每大都裝作成功人士去做一些投資。
徐子啟更氣了。
「你真不吃?」
許清也看不下去了,試探地問道:「要不,咱們倆換換?我這邊位置視線更好……」
「但陳叔,我不是只為了泄憤,那王八羔子在外面多活一天,就可能會多一個家庭被毀掉,多一個宋義和馮蕭婧慘遭毒手。
他下意識抬眼看她:「嗯?」
老陳一句話不說,坐在座位前悶聲抽煙。
比如,和之前那個汪紹遠的事情;比如,他在部隊里這麼些年的事情。
太狠了。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些是過不去的,陳叔。
昨晚喝大了,走到一半發現自己把煙灰缸當成手機揣兜里了,於是又多花了50塊車費回去拿手機。結果我是撞破了什麼了不得的奸|情?!早上翻到照片嚇得我一個踉蹌,差點兒以為自己酒沒醒!
「也不是不好,但我有時候真挺擔心,哪天他那口勁兒鬆了,人也就廢了。」
程舒窈看著,片刻之後,她收起嬉皮笑臉的姿態,想到岑路說的那些事情,笑了笑,輕輕抱抱他,意有所指:「善惡終有報,以後都會好的。」
照片里是上次他和程舒窈去超市買菜的場景。
夢裡的驚慌失措感還沒散去,他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他閉了閉眼睛,把手覆在額頭上,摸到滿頭細密潮濕的汗漬。
這會兒被他這麼一捏,意識又回籠了幾分。
半個小時后。
馮戎立馬蹍滅煙頭,嘿嘿一笑:「得嘞,先吃飯,先吃飯!」
等宋至餚說完良久,他才抬頭,按滅煙蒂:「小兔崽子跟我擱這兒講大道理?」
「傳奇人物,長得帥就不用說了!」岑路掰著手指頭給她算,「體能訓練,整個學校都沒人扛得過他,那幾年教官都一直拿他舉例說事兒。真的,我哥絕對是一代人的心理陰影,就,別人家孩子那種你怎麼都超越不了的存在!
舅舅、舅媽從玄關處換了鞋進來,馮戎眯著眼睛叼著煙,手裡還拎著老舊的麻將箱,朝裏面睨一眼,熱熱鬧鬧地扯著大嗓門兒:「大中午的不吃飯,擱那兒幹啥呢?麻溜兒地吃完了開一桌啊,咱四個人,正好!」
這傢伙每次發朋友圈配文都巨長,所以徐子啟第一眼掃過去看到的不是他的文字,而是下面的配圖。
「他一天不抓回來,我就多一天要提心弔膽,怕他捲土重來,怕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再出現一個『7·14』特大兒童拐賣案。」
「那你是不知道,我自打上大學那會兒,就特崇拜他!」
徐子啟被他看得莫名有點發毛,暗暗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又有點茫然地微微張嘴,等待他的后話。
做完這些,她故作淡定地重新站直身體。
現場氣氛熱烈,他的手機屏幕還沒有完全暗下去,還是之前的瀏覽器頁面,赫然顯示著搜索記錄——
黑色輝騰在高速公路的入口被成功攔下。
他不說話,氣氛就顯得有點冷,於是程舒窈就不停地問:「宋至餚,要不你跟我聊聊以前的事情?」
他倒是禮貌性回抱一下啊,挺直腰桿站在這裏一動不動,當自己是電線杆嗎?
有點意外,但也挺好,爸爸表示很欣慰。
地上兩道影子幾乎融為一體。
「岑路都跟你說了吧?」電話那邊笑著問,背景里是幾歲小孩的小奶音。
他掀起眼皮看她,終於有了點兒反應:「聊什麼?」
「我怎麼了?」
汪紹遠真是送了自己好大一份禮物。
就像夏天最熱的時候,冰可樂突然被打開,「刺啦」一聲,氣泡驟起,瓶壁還冒著涼氣。
「……」
和女朋友第一次看演出聊什麼?
「笑一個,笑一個!
她越想越興奮,忍不住抱著入場券吧唧親了一大口。
那不如確定下關係?
「他好看?」
雖然陳川還是堅決不讓宋至餚插手,但有喬柏聯絡專案組的同事替他打探消息,他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興許是工作真的有了重大進展,岑路興緻挺高,加上宋至餚這傢伙有意灌酒,沒多久他就開始大舌頭了,一口酒灌下去,眯著眼睛噼里啪啦地把手上的案子進展倒了個一乾二淨。
可誰知道,短短几年內,劉每竟然又成為本地大宗洗錢案的頭目。
宋至餚按掉手機,重新把衣兜里那張票拿出來,眯著眼睛反覆看了幾眼。
程舒窈拿到票,成功收穫了身邊一幫檸檬精們的羡慕嫉妒恨,然後她把票遞給周呈韞:「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C位男人穿著黑色絲質襯衫,眉眼微垂,燈光從頭頂落下,顯得整個人懶散又矜貴。
如程舒窈所說,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他越看越覺得這男的不順眼,再想到程舒窈那天興高采烈抱著票一頓狂親的樣子,他嘴角微微抽搐。
場面溫馨又熱鬧。
但他還算有職業操守,事關案情的具體細節沒有多說,只興沖沖地說了些他們一幫人怎麼怎麼跟那幫小王八蛋鬥智斗勇的段子,說這次肯定能把那幫老渾蛋一網打盡。
關於十幾年前的特大兒童拐賣案在逃犯汪紹遠的事情,隊里也特意成立了專案小組進行全面追查。
分別坐在兩邊的周呈韞和許清隔著中間氣場陰沉的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
那邊笑道:「行了,趙局那邊已經派人布置好了,就等著抓人,等這事結束,你也算拔掉心裏一根刺,回頭跟老陳頭好好說說,服個軟,別倔了,早早歸隊吧。」
二缺一,約嗎?[圖片]
但又有種莫名的開心。
這話一出,宋至餚愣怔了片刻,腦子裡千頭萬緒閃過。
如今總算要將人緝捕歸案,陳川壓在心口這麼多年的石頭也要落下去了。
更何況中間也只隔了一個座位。
「有事?」宋至餚有點好笑地問,然後伸手去掰她的腦袋,「程舒窈,你別一副……」
還剩一根。
她也想讓他知道,不管過去、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兒,或者未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兒,他都不必再一個人死扛著。
腳步聲逐漸逼近。
鄭樂成與其跟他低頭求牽線,倒不如直接去找心軟的徐子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