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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買塊蛋糕嘛，我家樓下就有啊，非要跑這麼老遠。」林佳一耷拉著腦袋跟在趙糖身後。

除了那件她捨不得還回去的外套。

李昀在林家父母回來之前就離開了，昨天喝得太多，腦仁依舊隱隱作痛。秋日里的陽光帶著消減的暑氣，一股暖洋洋的感覺。

陳禾輕嘆口氣，然後推著車走了。

「這樣能舒服點兒。」兩人湊得很近，他的氣息環繞著她。

水嘩嘩地流，明明是冰涼的溫度，林佳一卻覺得此刻被李昀攥住的手熱得發燙，然後從指尖開始蔓延，慢慢地，她全身都有些開始發燙的跡象。

聞言，林佳一餘光瞥了一下李昀沉著的側臉，然後趕緊出了廚房。

趙父精神上沒有任何疾病，可是自打趙母撒手人寰之後，就特別不愛出門，一個人在小屋子裡能待一整天，每天對著趙母的照片，擦了又擦。

「嘁！」林佳一不屑。

本來是一個美好的早晨，突然之間就變了味。

「我昨晚沒說什麼胡話吧？」李昀冷不丁問了一句。

她轉身把熱好的菜放在桌子上，然後對正在輕輕攪拌粥的李昀說：「我來吧。」

「你回來了？」電話那頭的人詢問道。

他隻身回到家，滿床滿桌子的紙張，電腦還是離開時的模樣，他按了一下，屏幕亮了，是軟體繪圖的頁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佳一總覺得李昀有點咄www.hetubook.com.com咄逼人的氣勢，她要是不說出來什麼東西，今天肯定是逃不過去了。

趙糖推辭了林佳一的吃飯邀請，說下午要和父親去逛超市，趙父難得出一次家門。

廚房裡隱隱流動著不太和諧的氣息。

「我來吧。」林佳一掏出錢包，「多少錢？」

「陳禾哥，今天有幾家貨要送？」店員隨口問了一句。

林佳一垂眸，握著自己剛剛被燙的手指，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兒。

「沒有。」林佳一躲開他的目光，頓了一下說，「你昨天睡得特別熟。」

陳禾推著車在前面走著，趙糖追了兩步才趕上。

「記得。」陳禾淡淡地說。

「我看看你的手。」李昀把火關了。

「記不清就記不清吧，估計也不是太重要。」李昀說，「要是真說了什麼混賬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

「那我睡著之前呢？」他盯著她的眼睛問。

林佳一關掉水龍頭，抽回自己的手。

她抬眼瞅了一下，李昀剛洗過頭，頭髮濕漉漉的，像是被霧氣打濕的。

「你又來了。」店員見到趙糖就樂呵呵的。這姑娘這個月天天來店裡打卡，比上班還要積極。

「什麼事？」陳禾停住腳步，沒回頭。

林森一嗓子把置身在自己世界里的兩個人召喚回來。

他以為是林森打來的慰問電話，閉著眼睛直接接了起來。

她把熱好的www.heｔub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菜從鍋里拿出來，灶台上另一邊的鋁鍋裏面的白粥正在「咕嘟咕嘟」冒著泡。

陳禾回過頭，突然又想起什麼，提醒道：「你明天直接來后廚找我就行，我會和店員打招呼的。」他平時除了送貨基本不會離開后廚。

「啊？」趙糖腦子竟然在這一刻宕機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趙糖走過去拿過另一個叉子，叉起稀爛的草莓，乾淨利落地送進自己的嘴裏。

「不一樣。」她強調，「快走。」

「快走。」趙糖拉著她催促。

他坐在椅子上，透過落地窗的陽光照在他寬闊的後背上，就在他被曬得倦意襲來的時候，手機響了。

陳禾停下腳步，微微低頭看了一眼趙糖，眯著眼想了幾秒。他記憶力向來很好，基本是過目不忘，很快這張臉就和腦海中某塊記憶重合了，是他半個月前在送貨途中救下的那個人。

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吵小鬧的學生，說出的話隨著年紀的增長開始有了分量。何況，她心裏最深處其實是有些自卑的，覺得這樣沒有出息的自己，配不上這麼好的李昀。

他倒是喝斷片了，自己卻在耿耿於懷。

趙糖拉著林佳一去有家西點買蛋糕，其實是司馬昭之心。早飯後，李昀離開林家，林佳一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她想不明白，明明昨天他一副很想知道答案的樣子，今天ｈｅtｕｂoｏk•cｏm.coｍ卻又變成了毫不在意的模樣，難道昨天晚上真的只是他喝醉之後說的一句胡話嗎？

「喂。」

「其實……沒事的。」她小聲說，脖子都快縮到領子里了。

趙糖慢慢悠悠地掏錢，然後就聽見有整理推車的聲音。只是一小會兒，陳禾就推著車從廚房裡出來了，他身上還系著圍裙，臉上還有麵粉的痕迹。

「拜託你給它留一個全屍，讓它解脫吧。」趙糖嚼著東西，嘴角浮現若隱若現的笑意。

她端著盤子的手不穩，盤子邊緣蹭到了手指，她被燙了一下，一時之間有點顧不過來那邊快要冒出鍋的白沫。這時，一隻修長的手拿起了勺子在鍋里攪動。

趙糖聽他說記得自己，心裏一甜，抿著嘴笑說：「總算等到你了。」

「你還記得我嗎？」趙糖指著自己喘著氣問。

李昀若有所思，眉心浮現淡淡的「川」字，他依稀記得他昨天好像說了什麼重要的話，可就是不太記得清內容了。

林佳一正坐在店裡用叉子搗鼓蛋糕上面的大顆草莓，她不吃，可是手欠地在上面弄來弄去，草莓千瘡百孔的身體不忍直視。

趙糖興奮踩著雀躍的小步回到有家西點。

難道要在這種什麼都不確定的情況下，就胡亂地說喜歡嗎？

陳禾的眼睛眯了起來，就像在探究她話的真偽一般，良久，他說：「隨時都行。」

「老樣子就行。」她說著和-圖-書，眼睛往裡面瞄了瞄。

「你小點兒聲。」趙糖瞄到店員看著她們來笑呵呵的，她放低聲音，「被人聽見多不好。」

「那個……」她慌亂地朝空中指了指，「我今天忘帶了，你看我什麼時候給你送過來，你什麼時候有空啊？」

趙糖腦子轉了一圈之後，才找到一個像樣的理由，她低著頭，慢吞吞地說：「上次謝謝你，我是特地……」

愛人逝世，心從此也就關閉了，別人走不進去，自己也走不出來。

「你有事？」陳禾問。

「你睡著之前說了兩句根本聽不清的話。」她乾笑兩下，「我根本就沒聽清楚。」

她找他有事嗎？其實壓根兒就沒有，可就是想找到他，然後看見他。

見他走了幾步，趙糖情急之下叫了他的名字：「陳禾。」

林佳一在廚房鼓搗早飯，她廚藝不精，但是熬個粥熱個菜的事情她還是能做得來的。

「給我吧。」陳禾想了想，轉身對她說。

可是她真的要說實話嗎？如果說了實話，李昀一定會問她答案，到時候她又該怎麼說？

店員把櫃檯里唯一一塊草莓蛋糕夾出來裝在袋子里封住，遞給她。

「完事兒了沒有，快餓死了。」

「你有件外套在我那兒呢。」她說話的氣勢都沒了，「你還記得嗎？」

趙糖興奮地點點頭：「我明天就給你送。」

兩人離開有家西點的時候，已是下午。

趙糖顧不上付錢，連忙追ｈetuｂｏｏｋ•cｏｍ•ｃom了上去。這是她來有家西點打卡的第十五天，終於見到了自己想見到的人。

「不用了。」陳禾打斷她，「你在警察局門口謝過了。」說完，他手上一提力，準備推車走。

「怎麼，勾搭到了？」林佳一的措辭能讓人心一震，「我說你在這兒費什麼勁呢，你要是真對陳禾有意思，不如直接讓我哥給你倆牽個線，搞一次聯誼，多痛快。」

這的確不是疾病，而是心病。

「沒事。」她說。

「有兩家，有一家是昨天訂的，但是臨時有事，就改到今天了。」陳禾卸下圍裙，套上黑色的夾克外套，瞄到站在櫃檯前面的趙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又錯開了目光，隨後和店員說「我先走了」，便推著車離開了店。

「你的蛋糕。」店員提醒。

林佳一撇嘴，在後面小聲嘟囔：「有什麼不一樣的，不就是多一個男人嘛。」

趙糖有想過要不要直接問，但是總覺得好像自警察局一別後，兩人就再也沒有可以聯繫的理由。

李昀伸出長臂，自然地牽起她的手看了看，被燙到的部分只是微微發紅。他拉著她的手，打開水龍頭，用涼水沖了沖。

「嘖，我還沒玩夠呢。」林佳一不滿道。

她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昨晚的記憶一下子就回來了，李昀攥著她的手問是不是喜歡自己的樣子，很戳人。

李昀的手指輕微顫抖了一下，熟悉的聲音劈天蓋地穿透他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