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林佳一眼神示意家裡來人了。

李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著魔了，他就這樣跟著她走了，然後在什麼也不想問的情況下跟她上了樓。

「佳一回來了？」林母從廚房出來，端著剛洗好的水果。

「沒。」林森手掌捂著自己的眼睛，擋住了吊燈刺過來的光線，聲音隱隱帶著疲倦，「我打了電話給他，他說今晚要工作。」

門打開一條縫隙，熱鬧歡騰的氣氛瞬間撲面而來。

燈依然亮著，她在模糊的視線中，看見李昀的身影在窗戶前。兩人在雪花的間隙中四目相對，目光很遠，卻灼人。

「你幹嗎這麼緊張啊？」李昀略帶微啞的嗓音撓得林佳一心頭微癢。兩人站得很近，李昀說話的時候幾乎貼著她的耳朵。

被點名的林佳一坐在沙發上撇嘴，林森在一旁偷笑。

她越跑越急，雪花落在肌膚上的冰涼觸感，讓她忍不住縮脖。

「啊！」她咂摸一下嘴，口有點干。

李昀勾著嘴角：「好，等我穿件衣服。」

「我們倆去外面躲躲吧，吃餃子的時候再回來。」林佳一提議。

「小森的朋友？」林母皺著秀氣的眉。

「佳一。」林森下意識叫了一聲。

她好想牽一下啊。

「這飯吃得我快消化不良了。」林森忍不住吐槽。

林佳一站在門口等著，李昀回屋去取衣服，其實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她卻覺得有幾年那麼漫長，被冷空氣侵襲過的臉蛋，開始後知後覺ｈｅtｕbｏoｋ.cｏm•coｍ地升溫。

林森眨眨眼睛，然後擺擺手，示意我都懂。

「哎，老大怎麼沒過來？」林母問。

李昀住的地方如果是跑過去的話也就二十分鐘，林佳一不想打車，她怕堵車會耽誤時間，同時也會在等待的過程中，消磨她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

這是一頓意料之中難以下咽的年夜飯，飯後，林佳一和林森躲在房間裏面絮叨。

她盯著漆黑的夜好久好久，最後做了一個很衝動的決定。

二姨抱著孩子，寵溺地笑著：「這孩子天生就皮，每次都不肯老實地待著。」

林森這時已經睡著了，連續在醫院奮戰好多天的身體到底還是抵不住疲憊的侵擾。

「我跟你去哪兒啊？」李昀被她的傻樣逗樂了。

李昀很是禮貌地彎下腰，打了招呼：「阿姨過年好。」

「冷不冷？」李昀問。

那個站在街邊的黑色背影，現在想起來，突然覺得他很孤獨。

林母瞧見自家女兒身後高大的身影，不自覺地凝聚起目光，試探性地問：「佳一，這是？」

「你們幹什麼呢？」林森一句話，衝散了室內所有的曖昧。

林佳一想，他現在在幹什麼呢？也和家裡人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呢，還是一個人孤獨地埋在一堆設計圖裡喝已經冷掉的咖啡。

林佳一沒聽見，她拉著李昀的手腕，正在小心翼翼地關門，生怕弄出動靜來會ｈtｔｐs://ｍ.ｈetｕbｏｏk.com•ｃoｍ把家人招來。今晚她已經做了很多不正常的事情了，她完全沒有考慮過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

「我……」她眨巴著眼睛。

林母在客廳里催，林佳一隻能大聲應著，然後把剛換好的茶水端了進去。

「哦。」她應著。

這個時候他的想法充分和林佳一達成了某種高度契合。

李昀笑了笑，沒有拆穿她。幾個小時之前，他剛剛和林森通完電話，怎麼可能是林森的意思呢。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

林佳一和林森目光對視，彼此心照不宣。

「這是李昀。」林佳一指著他強調，「是我哥的朋友。」

林佳一喘著粗氣，然後一鼓作氣跑進了樓里。

林森瞄了一眼外面黑了的天，窗玻璃上有細碎的雪花在敲打。

「對，我帶他進去找我哥了。媽，你先和二姨聊著哈。」說著林佳一半推半拉地把李昀帶進了房間。

林佳一突然默不作聲地看著窗外一片又一片從天空中飄下來的雪花，她突然想起今天在街上無意看見李昀的事情。

「真是夠了。」林森說。

「你怎麼在這兒？」李昀盯著她問。

李昀明顯也是很吃驚，抬手喝水的動作僵硬一頓。

「我也聽不下去了。」林佳一掏掏耳朵，「我們要忍受到晚上吃完飯啊，搞不好還要吃完餃子才回去，怎麼辦啊？」林佳一拽拽他的袖子。

林佳一心裏「咯噔」一下。

林佳一局ｍ•ｈｅtuｂook.ｃom•ｃｏｍ促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家正亮著燈的窗戶，然後小聲辯解：「我哥，我哥指使的，是他讓我來的。」聲音越說越小，幾乎用尾音帶過。

林佳一像做了虧心事一樣拉著李昀躲在房間里。林森被動靜吵醒，他睡了有一小會兒了，雖然腦袋還是混混沌沌的，可是已經紓解了很多疲憊。他費力地睜開雙眼，天花板刺眼的燈光叫醒了還在混沌的靈魂。

林佳一搖著頭：「不冷。」她回答，眼睛卻不自覺地去瞄李昀插在外套里的手。

他看著走在前面的白色身影，竟然有一種想要把她摟在懷裡的衝動——而且越來越強烈。

二姨這人，林森和林佳一從小就不是很喜歡，表面上永遠都是樂樂呵呵，和和氣氣的，其實說的每一句每一字都別有深意。

林母笑道：「小孩子好動聰明，我們家佳一小時候都不會抬屁股爬。」

就比如現在，她表面上只是隨口解釋一下大兒子沒跟來的原因，實際上是誇讚自己的兒子有多努力、多上進，其實也是做給別人看的，這樣以後也好在林父這個在榕城大學有點說話權的人面前，留一個好印象。

除夕夜，誰還有心情工作？

日常誇兒子模式，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李昀倒是完全不動聲色地享受這難得的愜意。

她披著外套在門口換鞋的時候，林母問她幹什麼去，她沒多解釋，就隨口撒了個謊說要去超市買點兒東西，然後慌ｗwｗ.hetuｂｏｏk•ｃom.ｃoｍ慌張張地出門了。

雪下得越來越密集，兩人走在馬路牙子上，踩著越發厚實的雪，發出「吱吱」的聲音。

兩人就跟心有靈犀一般，林佳一出電梯的時候，李昀正好把門打開了。兩人面對面站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氣流在兩人之間流動。

林佳一內心深處的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幾乎要衝破身體。

林佳一走在前面尋思一會兒見到林森怎麼說呢？她開鎖的手指都在輕微地顫抖。

林佳一和林森很默契地默默退出了客廳。

「我……」林佳一抬眼對上李昀深如大海的眼睛，海底有看不見的波浪在翻湧。

「你……你跟我走吧。」林佳一被填滿心髒的衝動影響了，滿腦子除了稀爛的糨糊之外，理智完全被丟在了光年之外。

「那個……」林佳一不敢抬頭看他，「我們先上去吧。」

林母笑著剝橘子，解釋道：「不是，是小森的朋友。」

「我們走吧。」李昀穿上了外套。

「哥。」林佳一猛地回頭叫他。

「你怎麼突然來找我了？」李昀停下腳步，然後轉過身問。

「在家學習呢，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再打電話叫他過來。」二姨一臉自豪，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夜色很濃，淡黃的燈光映著紛飛的小雪，模糊了林佳一的雙眼，她腳步有些急，踩在剛剛落在地上未融化的雪上，有些打滑不穩。

「反正……反正你就跟我走吧。」林佳一腦子有點清醒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口heｔuｂooｋ•ｃｏｍ.ｃｏm，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了。

林森剛進家門，就被一陣咋咋呼呼的嬉笑聲給吸引了，他看著門口擺著亂七八糟的鞋，心裏就明白這是又有客人登門拜訪了。

這種近距離的對視，能讓全身的活絡因子都開始燃燒，周圍的溫度迅速上升。

這大過年不在自己家裡安生待著，老是跑到別人家裡算怎麼回事啊？

兩人不知不覺走著，直到到了林家樓下，才不得不停住腳步。

工作？

落在衣服上的雪花還沒有完全融化，在走廊白熾燈的照耀下，像停留在林佳一身上細碎發亮的星星。

「還真是悲摧，自己的家竟然都待不下去了。」林森揉揉自己的肩膀，然後像殭屍一樣躺在床上，嘆息著說，「要不睡一覺就過去了。」

老大是二姨的大兒子，榕城大學的學生，今年大三，據說最近已經開始準備考研的事情了，這也是二姨今年會出現在這兒最主要的原因。

「哥，你回來了？」林佳一被指使去廚房換茶的工夫，和悄無聲息進家門的林森撞個正著。

兩人相對無言走了一路，中途李昀還抽了根煙。

林母帶著一臉疑惑坐回客廳，二姨一臉好奇地湊過來打聽：「剛剛那人是佳一的男朋友嗎，人長得很俊啊。」

林森挑眉瞅她：「能怎麼辦啊，涼拌。」

這種近距離的環繞，幾乎成了一種讓人上癮的毒藥。

「哥，李昀今天回家了嗎？」林佳一看著玻璃上霧蒙蒙的寒氣喃喃問道，「我是說……他父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