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
林疏朗撇撇嘴:「當然,我遇到的跟蹤狂也不至於多到認不出來。」
「沒有用的。」陳冬野制止她,「反正關不了幾天,他又出來了。先叫救護車吧。」
陳冬野躺在地板上,額頭上、臉上全都是血,他的身體呈現出奇怪的形狀,像是破碎后被隨意地擺放在了那裡。
「跟蹤狂?」陸頤薇驚叫出聲,「今晚的信息量未免太大了吧?我的腦袋已經打結了。」
「啊?」林疏朗回過神,「什麼?」
「你開什麼玩笑?」陸頤薇震驚不已,「你都傷成這樣了,你讓我回家去?」
看她一副受傷的表情,林疏朗頓時心軟了:「行了行了,又沒說你什麼。走吧,我們去吃火鍋。」
「嗯。」陳冬野調整站姿,走到地毯邊上,多此一舉地回答,「都在這兒了。」
「借的。」陳冬野開了口,「你這幾天去哪兒了?為什麼聯繫不上你?」
解決溫飽足夠了。
林疏朗刪掉了那條視頻,把手機丟還給他,狠狠罵了一句:「人渣!」
竟然是陳冬野。她窘迫地站好,臉都燒了起來。
陳冬野抬起眼睛注視她半晌,又覆下了眼睫。「沒事的,看起來嚴重的傷口通常不會很嚴重。」他安慰她,「你回家去吧,別把門帶上,救護車來了我跟著去包紮一下就好了。」
陸頤薇不知道該做何評價,怎麼說她也是老師,可是面對陳冬野時,總感到說什麼都不夠好。
林疏朗,都說物以類聚,我肯定是受了你的影響,居然也開始做壞事了。
「就像上次那個炒飯,加很多蝦,再煎一個雞蛋。」陳冬野微微彎起了嘴角,「我餓了。」
「有事?」她將椅子往後挪了挪,站起身。
「好。」陸頤薇走過去,一一抱進懷裡。
不過,能讓陳冬野請假出去的事情會是什麼呢?
林疏朗的大笑聲混著雨聲傳進聽筒,陸頤薇毫不客氣地譏諷她:「幹了什麼缺德事了,高興成這樣?」
當時自己手裡還拿著鑰匙……
「快回去吧,你明天還得上班。」陳冬野起身,「謝謝你做的炒飯。」
旁邊準備下班的男同事看著她的樣子,莫名覺得好笑:「薇姐,幹嗎呢?做什麼虧心事了,嚇成這樣?」
空氣凝滯了,陸頤薇用雙手捂住臉,尷尬地往樓下走,嘴裏還嚷著:「你別過來,千萬別過來。」
「我怎麼說話用得著你管!」林疏朗不耐煩地甩開他往前走,「下次看到我,麻煩你自覺滾遠點。」
林疏朗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哪兒還有什麼後來,我再也不想見到這種人渣了。」
陸頤薇瞠目結舌:「我倒覺得你跟別人發生一|夜|情的行為更正常一點。」
「你哥……」雖然不想問起,但心裏有些擔憂需要消除,「你哥會再來找你麻煩嗎?」
陸頤薇逛書店耽擱了一會兒,出來發現下雨了。
「打完那個電話呢?」陸頤薇追問,「後來又怎麼樣了?」
他的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
敲門聲傳來,陸頤薇轉頭望過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周梨落。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徹底恢復,快遞公司對他這種情況表示很為難。陳冬野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便順勢辭掉了這份工作。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這期間,陸頤薇總是忍不住到處張望,一邊希望看到陳冬野,一邊又很害怕被林疏朗拆穿謊言,那她真就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林疏朗虛偽地笑起來:「他不是一向這樣嗎?」
掏出手機拍了照片,陸頤薇的心裏突然涌動起了奇妙的喜悅之情。
因為,每一個外表頹廢的時刻,都會讓他在鏡子里看到陳秋河的影子。
「不行,我覺得應該先報警。」她的聲音不知為何突然哽咽了。
「過分的是你吧,弟弟?」陳秋河起身,走到他身前,兩道眉毛豎了起來,「居然敢錄音,要不是周梨落那個小丫頭說漏了嘴,我差點就被你背後捅刀子了。」提起他的領子,「說,為什麼要錄音?」
第二次,她的態度開始變得無奈:「你這人怎麼這樣呢?好心幫你還被你拒之門外。」
就好像自己就是為了見他才去的,當然,即便真是如此,陸頤薇也不會承認。
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他關掉錄音,抬起眼睛,看到了越來越清晰的身影。
林疏朗嚇得當場爆粗口,對方並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還真是你,我們可真有緣分。」
「那你好好休息。」陸頤薇快速瞥了他一眼,又垂眸,假裝漫不經心道,「多吃一點啊,都瘦脫相了。」她抱著那堆東西,手裡沉甸甸的,心中卻很空。
陸頤薇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終於忍不住問:「周梨落,你為什麼一定要找他呢?」
可是……陸頤薇又有些不服氣地想,面對陳冬野時,她並沒有體會到太明顯的差異。
人生最不公平的是,你無法選擇自己的親人。
這讓她突然想到了被自己諷刺過的林疏朗,那晚,她話說一半就把電話掛了,陸頤薇竟也忘記追問後續了。
「你好你好。」對面傳來的是夾帶著方言的普通話,「秋河這孩子,電話來得這麼突然,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陸頤薇放下那本書,驚訝地回望過來:「真的?在哪裡?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林疏朗暴躁地白了陸頤薇一眼:「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人的身體在正常運轉時很堅固,但只要某一處出現了小小的缺口,就會瞬間變得弱不禁風。
他將陸頤薇送到樓梯口,她這才想起有件事忘了說:「等一下。」她低頭從包里翻找手機,因為被壓在了下面,她只得先將書掏出來,請陳冬野幫忙拿著。
書店在招聘圖書理貨員。
「不用那麼麻煩。」
「好,你不用著急,這裏的布丁很好吃,我待會兒買了在座位上等你。」失望的心情用甜品治愈吧和-圖-書,陸頤薇這麼想著,轉身下樓。
他微笑著注視她,跟著她的步伐向前,越過每一列書架時便有一次短暫的視線相遇。陸頤薇攥緊拳頭,故意不往那個方向看,但是餘光里都是他穿著灰色Polo衫的影子。
想到剛才那一幕,陸頤薇頗有種和好閨密惺惺相惜的感覺,把另一份甜品推到林疏朗面前。「那人沒再找你麻煩吧?」
這大概是他這一周以來第一次恢復味覺。
「待會兒把這照片發給我一下可以嗎?」
陸頤薇嚇得渾身發抖,但他居然微微扯起嘴角,對她展露出一個笑容,說:「給我拍張照吧。」
三餐只能吃外賣,而且必須吃軟爛的食物,哪怕是咀嚼蘋果,胸腔都會因為微弱的震動而疼痛。
「你……」他突然抓住了她放在門把上的手,「你能給我做頓飯嗎?」
陳冬野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還不是告訴陸頤薇真相的時候,更何況,大多數人坐在一起回憶過去,是因為共同經歷過美好的時刻。
林疏朗看了看時間,電腦一關,站起身。「反正工作永遠都做不完,我就捨命陪美人好了。去哪兒逛?你發個定位給我,我直接開車過去。」
他摸了摸嘴角,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頤薇真誠地解釋,「而且,我也不是什麼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類型吧?你能記得我,我倒是挺意外的。」
陸頤薇脫口道:「朋友喊我來陪她買本書。」
陳秋河沒有被轉移注意力,仍然繼續著剛才的話題:「跟誰借的?」
周梨落點點頭,卻沒有進來。辦公室還有其他老師,或許是覺得不方便,陸頤薇便走了出去。
見對方流露出「八卦」的神情,陸頤薇趕緊解釋:「我是他上次接待過的一個顧客,當時讓他幫我找過一本書,我想問他找到了沒有。」
她側過頭,剛好看到書架另一端的陳冬野。
他們的過去不具備這個條件。
陳冬野看著他,沒回話。
4
沒救了。
門在面前合攏,隔開了縈繞鼻尖的對方身上的氣味。陸頤薇在昏暗的走廊上站了一會兒,她沒有幫周梨落問陳冬野為什麼他不回微信。
與自己相似的一角。
「碰到那個人渣了。」林疏朗瘋狂地揉了半天眼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清洗一下我的視網膜。」
學校離書店不遠,陸頤薇比林疏朗到得早,她發微信告訴林疏朗自己在二樓擺放小說類圖書的地方等,然後又掏出小鏡子,確認自己的牙齒沒有沾上口紅,才推門進去。
或許很多人都很幸運,但總有不幸的人,他們被迫與魔鬼同行。
陸頤薇暗自笑笑,在比自己年齡還要小五歲的陳冬野面前,她總會產生自己正在被照顧的錯覺。
客座所在的區域位於書店的最里側,要繞過大廳里的一排排書架才能走到門口。陸頤薇走了幾步,突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摁錯了。」陳冬野面不改色。
「所以,你專門挑了家沒貨的書店逛嗎?我還以為你事先聯繫過書店呢。」林疏朗難以置信地問,「陸頤薇,你沒發燒吧?這不像你能幹出來的事啊!」
陳冬野抬起眼睛。「夠了!」他低聲道,「別太過分。」
打完電話,她湊到他身前,手足無措地問:「我怎麼做你會好受一點?你要喝水嗎?或者我能調整你的姿勢嗎?」
可還有點沾沾自喜……
5
走進單元樓,他們一起收了傘,陸頤薇本想將襯衫還給陳冬野,但她發現衣服上都是雨水,所以決定:「等我洗一下再給你吧。」
望著陳冬野的名字,陸頤薇心虛地往窗外望去,周梨落已經不見蹤影。她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髮,感覺自己做了什麼羞恥的壞事……
陳冬野點頭,手機屏幕的光均勻鋪灑在兩個人臉上,在昏暗的走廊里,他們只能看清彼此。
「別啊!」陸頤薇抓住她的胳膊,「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沒事,有我陪你,省得無聊。」
「不去就算了,」陸頤薇不滿地咕噥,「幹嗎還嘲笑我。」
「好好好!」陸頤薇一迭聲地應道。掛斷電話,她從抽屜里掏出小鏡子,打量了自己片刻,終於決定掏出萬年沒用過的氣墊粉底,細心地在兩頰擦塗均勻,又挑了支顏色淺淡的口紅,將嘴唇塗飽滿,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不至於那麼脆弱。」陳冬野安慰她,隨後又道,「你得養成看天氣預報的習慣。」
見她態度堅決,陸頤薇沒再說什麼,囑咐她晚上一定要給自己打電話,便坐上了停在路邊的計程車。
「怎麼擺平那件事的?」陳秋河咧開嘴角,走進來,毫不客氣地抓起放在桌上的可樂,打開猛灌了幾口。
她把手機遞出去,陳秋河接過來用方言隨便敷衍了幾句,然後說:「你轉點錢過來,我籌備婚禮需要用錢。」
被分娩出來的嬰兒,在睜開眼睛開始生命之旅時,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家庭。
陳冬野接過那盤炒飯,笑了:「我真的很餓。」
陳冬野把洗乾淨的盤子放到矮桌上,他坐下,抬眼看著陸頤薇,為房間里融進的另一種氣味而感到情緒涌動。
所有的作料都放得剛剛好,陳冬野用光碟表達了自己的讚賞。
他發了微信給她,然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把臟衣服丟進洗衣機的時候,敲門聲響了。
來得挺快啊……林疏朗。
「我不無聊。」林疏朗苦笑道,「你趕緊回去,聽我的。」
「等一下再打給你。」林疏朗掛斷電話,原本準備下車,但想了想,為了安全起見,只搖下了三分之一的車窗。
想了想,她決定向林疏朗求助。
直到很久以後,陸頤薇回想起推開那扇門的情景,心底還是會掠過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絲寒意。
因為陳冬野家沒有廚房,所以她得在自己家裡做好,再給他送下去。
陳冬野跟著她往門邊走,陸頤薇回頭趕他:「不用送了。」
林疏朗被忽然傳來的敲窗聲打斷了,轉過頭,她看到深藍色的大傘下露出一張有些眼熟的臉……啊!想起來了,是那個跟蹤過陸頤薇的跟蹤狂。
這個聲音,林疏朗想起來了,是那個人渣陳秋河,他今天穿了件黑T恤,深藍色牛仔褲,板鞋,頭髮理成了利落的板寸,鬍子也都刮乾淨了,難怪自己沒認出來。她不屑地諷刺他:「打扮得人模狗樣的,是準備重新投胎做人嗎?」
哪怕是咳嗽,都會因為鑽心的疼痛而被迫繃住身體。所以,洗澡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陳冬野還不至於到有潔癖的地步,他只是非常看重乾淨整潔。
他打量了陳冬野半晌,拍了拍大腿:「不承認也沒關係,不管怎樣,人家也算是幫了我的忙。你約她出來,我當面道個謝。」
「也是。」陸頤薇點頭附和,「別想了,反正以後也不會有交集了。」這句話說完,她突然覺得好像很耳熟,莫名就想到了自己和陳冬野的關係。
陸頤薇邁開步子,陳冬野剛好傾身去拉門,她頓住了,整個人被籠罩在沐浴液的清爽香味里。
周梨落的嘆氣聲讓陸頤薇回過神來,她聳聳肩:「算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找他。老師,你也早點回家吧。」
自己真是笨死了,做出這個決定時居然沒有考慮這些結果。
「疏朗?」陸頤薇拍拍她的手背,「問你話呢。」
「沒什麼。」陸頤薇努力保持著平緩的語調,「就是有點無聊,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去逛書店。」
重新恢復需要時間,陳冬野也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他並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感到焦躁,唯一感到不便的是,他不太能站起來活動。
因為常來,她對這裏的環境很熟悉了。工作日,顧客不太多,陸頤薇四處張望了片刻,並沒有尋到陳冬野的身影。她把視線轉到二樓,待會兒如果遇到,他一定會首先問她「你怎麼來了」,到時候她就說「朋友喊我一起買書」。
二十多年來,這是陳冬野第一次對陳秋河動手。
「拜託!」林疏朗誇張地感嘆,「你最近是逆生長了嗎?逛書店都需要找人陪了?我差點以為回到了高中時代。」
「阿姨,你好。」她捏著嗓子這樣叫道。
陸頤薇回頭看著他,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陸頤薇抿進嘴裏的一口咖啡差點吐出來,她感到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頭變得越來越重,天花板在旋轉,血的味道十分刺鼻。
陸頤薇硬著頭皮撒謊:「我剛剛找過了,想買的那本書沒貨了。」
「進來。」陳冬野往裡揚了揚下巴。
陳秋河當然知道她要做什麼,他這個人雖然十分擅長出爾反爾,但是內心莫名地希望給她留個好印象,於是,他順從地遞給她。
最後理了理頭髮,她拎起包包走出辦公室。
她把包從後座拿出來,然後一轉身就遇到了陳秋河,和他爭論期間,她的手一直放在車頂。
「我的車鑰匙不見了。」她把包倒空了,仍然沒有找到。
門「咔嗒」一聲關上了,房間里很暗,陳冬野注視著她的眼睛。
因為持續保持著一個動作,胸前的疼痛加劇,陳冬野忍不住皺緊了眉頭。陸頤薇捕捉到了他的神態變化,彎腰從他手臂下面穿出來,扭頭按開了牆上的開關。
「可是你不是要買書嗎?」
有人忽然從側面遞過來一件襯衫,她轉頭,驚訝地看到了陳冬野。「這麼大的雨,你怎麼在這兒?」
經過櫥窗往公交車站走時,她的視線突然被貼在書店窗玻璃上的一張公告吸引住了。
陳冬野克制著怒火,盡量語調平靜地說:「她不是我女朋友。」
「是被威脅了。」林疏朗想到這件事就來氣,「要不然你以為我哪根筋不對?你覺得我像是那種熱心到願意幫一個跟蹤狂扮演他未婚妻的人嗎?」
從公交車上下來,雨變大了,她快步向前走,長裙很快濺濕了一半,她需要不時扯拽開裹在腿上的裙擺。
林疏朗轉身朝著自己停車的地方狂奔而去。
「就是因為雨大才會在這裏。」陳冬野把襯衫塞到她手中,然後接過她的傘,示意道,「圍在腰上吧。」
陳冬野堅持站了起來。「是我應該做的。」他說,「我馬上回來。」
陸頤薇回望著他,長久的靜默之後,慢慢嘆了口氣。
陸頤薇抱著那本書,站在玄關長長呼出一口氣。她能察覺到陳冬野留在自己背影上的目光,那讓她緊張得差點同手同腳。
家裡沒有蝦了,陸頤薇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去了趟小區門口的超市,買完所需物品,毫不留戀地穿過貨架,利落結賬回家。
陳冬野說得沒錯,那些看起來嚴重的外傷反而並不會致命。只是,他的肋骨折了一根,需要卧床休息。
陳冬野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如實告訴她:「是我先打的他。」
「誰做虧心事了?」陸頤薇激動地反駁,「我系鞋帶而已。」
「忽然想看了。」陸頤薇接過來,沖他招手,「那我上去了。」
「疏朗?」陸頤薇疑惑地叫她,「疏朗?信號不好了嗎?」
陳冬野的眼神隨著她的手臂起起落落,終於,地上空了,她再也沒有留下的理由了。
那人顛顛地跑了過來,彎腰,指著自己的臉問:「你還認識我嗎?」
陸頤薇難為情地抓了抓頭髮,再這麼下去,她可能真的會變得越來越不正常。
「你買了這本書?」陳冬野遞還給她時說。
那人突然笑了,低低的笑聲令人聽起來十分不適。林疏朗懶得跟他多扯,直截了當地問:「有什麼事?」
陸頤薇笑了笑,正打算問她那天到底幹了什麼壞事,林疏朗又追了一條微信過來:你在哪兒?過來跟我一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吃個飯吧,有事跟你說。
「當然。」陸頤薇挑眉,「我現在就發你。」
男同事盯著她露腳面的高跟鞋,什麼都沒說,走了。
周梨落從辦公室外面經過,陸頤薇特意壓低身子,以免被她看到。直到確定她走遠了,才抬起頭,長舒了口氣。
「不用了。」他生硬地回絕,「我已經吃過了。」
陸頤薇聳聳肩:「不過是洗衣機比較麻煩而已。」
她摸了摸額頭,突然好奇起來:「你都跟那個人的媽媽通過電話了,應該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吧?」
她不了解他的習性,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深灰色的地毯、原木色的矮桌、藍條紋的床品和一把硬硬的紅木椅子。
「不容易。」陸頤薇拿咖啡杯碰了碰她的,「敬中年人的不容易。」
「不重要。」林疏朗擺擺手,沒有過多解釋,托著臉頰,有點鬱悶地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那位阿姨。」見陸頤薇臉上寫滿問號,她主動解釋道,「就是那個人的媽媽。」
「我是可以,但我媽不行。」陳冬野緩緩地說,「如果我不承擔這份責任,我媽就得被迫承擔,她身體不好,也沒讀過什麼書,根本賺不到什麼錢的。不過我早就想清楚了,生而為人,本來就是要承擔風險的。因為你不可能只做你自己,你是某個人的兒子、某個人的兄弟、某個人的朋友……或許還會成為某個人的丈夫、某個人的父親。這個龐大的關係網不可能時刻保持完美,有一處斷裂,就得耗費非常大的精力去修補。並且很有可能,終生都補不好。」他對著陸頤薇笑了笑,「我已經接受了。」
「老師,我還是聯繫不上陳冬野。」周梨落哭喪著一張臉,一改往日活力十足的模樣,「你真的沒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看我幹什麼?」陳秋河弔兒郎當地笑了,「你不是沒錢了嗎?怎麼賠的?」他挑挑眉,「背著我藏錢,可不是我的好弟弟。」
所以今天,他忍著疼痛,艱難地沖了個澡,等待頭髮風乾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陳冬野在昏暗的房間里,望著那幾個堆放在地毯邊上的快遞袋,微微扯起了嘴角。
救護車的鳴笛聲越來越近,陸頤薇捏了捏他的手臂,觸感真實。
遠遠看到陸頤薇招手,林疏朗走過去。她眉頭緊鎖著,整個人怒氣騰騰。
找他的人,除了周梨落,還有……陸頤薇的腦袋裡突然閃過了一個名字——該不會是陳秋河吧?想到上次他被打成那個樣子,她心裏一悸,腳下沒注意踩空了,整個人朝前撲去。
他剛才看了她放在車裡的駕駛證。陳秋河笑了,這名字挺好聽的。
「好。我回頭把賬號發給你。」他說完掛斷了電話,又探頭,笑著讚賞她,「你演得可真好,謝了!」
陳秋河聲音低低地笑起來,真奇怪,這女人每次罵他,他非但不會生氣,反而總是很開心。他摸了摸鼻子,很真誠地回答:「實話告訴你,穿成這樣是以防萬一遇見你。」
算了,下次吧。
也才不過一周沒見,陸頤薇望著面前這張瘦削的臉,一時怔住了。
他又問:「憬然學院那個女生,怎麼擺平的?賠錢了?」
陸頤薇還沉浸在剛剛那種甜蜜悸動的情緒中,前面的林疏朗突然大叫了一聲。
陸頤薇想了想,才提醒她:「那你沒有想過他為什麼不回你消息嗎?」
「好。」他站在樓梯邊看著她一步一步遠去,直到聽見門被打開,又關上,才離開。
林疏朗想到陳秋河被騙的媽媽,無奈地搖頭:「何止是中年人,活著真他媽的需要勇氣。」
今天真高興,得多吃點,他想。
那個聲音里流露出的真情實感讓林疏朗突然間覺得無所適從,她咳了一聲,語氣變得不自然起來:「那個……阿姨,我還有點別的事情,讓陳秋河跟你說吧。」
林疏朗垂眸,眉頭緊鎖。
「想給你看看這個。」他說著,掏出手機,划拉了幾下屏幕,而後舉到窗前。
他站在門的另一側,平靜地回答:「我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快回去吧。」
陸頤薇失望地「哦」了一聲。
「少來這套。」林疏朗瞪他,「你以為老娘是誰,敢隨便撩?」
陸頤薇順手撿起他放在地毯上的書,是黑塞的《彷徨少年時》,她大學時讀過,此刻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看到同樣的封面,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哈哈哈哈哈哈哈……陸頤薇,你不知道我剛剛乾了一件多麼瘋狂的事。」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陳秋河,他的瞳孔瞬間放大,整張臉都開始泛紅,聲音低了下來:「陳冬野你好好想想,十五歲的時候,我也不過只敢往她身上丟死老鼠,但我現在三十三了,你覺得我能做出什麼事?」
「你怎麼下樓梯都能走神?」他感到好笑地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那人熱心地表示,「請問您要找的是什麼書?或許我可以幫忙。」
因為身邊有了陳冬野同行,陸頤薇放慢了腳步,她不時抬眼去捕捉他臉上的表情,終於還是擔憂地問:「你的傷痊癒了嗎,就這樣跑出來?」
真是一段恨不能粗暴地抹去的回憶。
要麼是臨時發生了什麼事,要麼是有人找了過來。
她本不想理他,但那無賴直接跑到了車前,抱著胳膊,一臉壞笑地盯著她。
「我不知道。」陸頤薇靜靜地望著她。
「你倒是很給面子。」陸頤薇想起之前有次許致一生日,她實在不知道送什麼,便聽取林疏朗的建議,忙活了一下午,在他的住所為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結果,他工作到很晚才回來,跟她抱怨了一通委託人有多難搞,便倒頭睡了。
「丟死老鼠的人是你,」陳冬野淡淡地反駁,「跟我有什麼關係?」
「大老爺們兒,能不能別這麼啰唆?」
在陳冬野的指揮下,陸頤薇對著他的左右仔細拍了幾張照片。而後他才說:「叫救護車和*圖*書吧。」
「不用了。」陸頤薇不自然地笑笑,「我原本就是打算告訴他,我已經買到了。」
「朋友。」
「你想怎麼樣?」林疏朗抬眼審視著他的表情,不屑地問,「是要訛錢嗎?」
也正因此,陸頤薇來敲了兩次門,他都沒有開。
端著盤子走下樓,剛站到陳冬野家門口,房門就被打開了。
她總說自己老了,但陳冬野不知道該怎樣告訴她,他欣賞到的關於她的美麗,恰恰都與年齡無關。
「因為喜歡啊!」周梨落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因為喜歡他。」
陳冬野就這樣將她送到了書店門口,她跨出玻璃門,再回頭,他已經不見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條白色雪紡裙,打濕後幾乎完全能夠看清身體的曲線,的確很尷尬。陸頤薇沒有拒絕,照做了。「謝謝。」
「不會是落在剛剛的座位上了吧?」陸頤薇提醒她,「我們回去找找。」
該不會走的時候只顧著拿包,卻把鑰匙漏下了吧?那她的車……林疏朗抬頭對陸頤薇說:「你先打車回去吧,我去看看車鑰匙是不是落在車裡了,晚點聯繫你。」
書店的上下班時間是固定的,他早出晚歸,兩個人連路上打個照面的機會都沒有。
奇怪,之前總覺得化不化妝沒什麼變化的。
「做能做的吧。」陳冬野淡淡地回應,「沒什麼特殊要求。」
可惜,直到陸頤薇把這句話背誦得滾瓜爛熟,她也沒有看到陳冬野。實在忍不住,她攔住經過的導購員,問道:「那個叫陳冬野的男生不在嗎?」
周梨落的表情立刻變得很驚訝:「老師,你真的不知道嗎?」
就是這一刻,陳冬野又在陳秋河臉上看到了那份令人作嘔的惡意,下一秒,他揮出了拳頭。
說真的,做這頓飯簡直比她高考時做試卷還用心。
「不對不對。」陸頤薇小聲糾正自己,「我就說朋友喊我陪她來買本書。」她點頭,自言自語,「這樣自然多了。」
「很簡單的。」陸頤薇順口答道。但她遲疑了一瞬,還是將那句「以後你要想吃隨時找我」吞回了肚子里。「那我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做了那麼多年朋友,陸頤薇瞬間感知到了什麼,剛剛的窘迫也因為緊張消失了大半。「怎麼了?」她探身,關切地問林疏朗。
電話一通,陸頤薇就諂媚地笑起來:「疏朗,你最近沒有什麼想買的書嗎?」
「謝什麼謝,」林疏朗白他一眼,「把手機拿來。」
「你耍我?」陳秋河怒不可遏地吼道,「我告訴你陳冬野,你要是敢做出什麼陰我的事,我就去找那個陸頤薇。如果被她知道小時候往她身上丟死老鼠的人是你陳冬野的哥哥,你覺得她以後會怎麼看你?」
漫長的半小時過去了,還好陳冬野並沒有出現。陸頤薇起身道:「我們走吧,你不是餓了嗎?去吃點正經飯。」
陳冬野笑了:「那請你替我謝謝洗衣機。」
「呃……」陸頤薇追問,「那他還回來嗎?」
7
周梨落坦然地說:「我就是因為想不到,才更加想要聯繫上他,問清楚。」
這個渾蛋竟然把她扎破羅伊汽車後車胎的全過程錄了下來。
陳冬野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代表她生氣了,他對與女孩子相處沒什麼經驗,但他不希望惹得她不開心。
他們扭打在一起,陳冬野雖然體力、身高都已經能夠與陳秋河匹敵,但是對於襲擊別人卻不得要領。
「哦。」對方恍然地點頭,「他跟店長請假出去了,大概十分鐘前。」
她攔住陸頤薇,在腦海中回放鎖完車之後的畫面……
呃……毫無防備地被拆穿了,陸頤薇一時無言,反駁會顯得像狡辯,她乾脆順勢問道:「打算做什麼?」
陸頤薇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徘徊在心中的建議:「其實你可以利用法律手段。」
「唉!」
再然後,她就沒再來過了。
平常忙碌時可以毫無聯絡,但在需要的那一刻,一定要在彼此身邊。
陸頤薇目送她遠去,回到辦公室,看到手機上剛剛接收到的微信消息——
是他太欠揍了。
兩個人來到走廊的窗前,她問:「怎麼了?」
陳冬野的視線再度轉回到她臉上:「我哥不就是這樣做的嘛。」
已經很晚了,夏日的街頭依然熱鬧,陳秋河倚著車身,正用手機播放著剛剛吃飯時他錄下的鄰桌的小嬰兒啼哭的聲音,店裡除了他只有那一桌客人,所以很安靜,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的確,陸頤薇也承認自己很奇怪,更加奇怪的是,她無法控制那些越來越多地冒出來的奇怪想法。
「我要換工作了。」他對她說,「所以你不用刻意把快遞寄到學校了,拎回來很麻煩。」
林疏朗不明所以地問:「怎麼了?」
男人挑挑眉:「那哪能啊,再說了,萬一你反悔了去找那個人自首,我不就成同夥了嗎?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十八年前,他在心裏,用貧瘠的詞彙感嘆過這雙清澈的眼睛。這些年來,陸頤薇都經歷過什麼,他不知道,但是她的眼睛還保持著少女時期的純凈。
他很慶幸,陸頤薇兩次敲門都沒有提起那天落在這裏的快遞,不然,他就失去了一個無法讓她拒絕過來的理由。
拔出車鑰匙,下車走了幾步,她才想起自己忘記拿包了。返回後座,拎出皮包,一轉身,差點撞到一個男人身上。
「好的。」那人轉身走了。
這是陸頤薇和林疏朗共同遵循多年的友誼法則。她本以為,陪伴這頓飯的也不過是跟以往大差不差的關於工作的各種牢騷而已,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林疏朗竟然做出了冒充別人未婚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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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冬野還是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暫時應該不會了。」陳冬野垂眸笑道,「他打傷我,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以前我小時候,家裡的老人會說,兄弟就和圖書像同根而生的樹,要好一起好,要爛一起爛,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知道陳冬野在那家書店上班之後,陸頤薇反而不太好意思去了。特別是如果沒有充分的必須去的理由,就會更加心虛。
「我以前是見過你的。」不自覺地,他脫口而出。
反正現如今他受了傷,也有了暫時不供養陳秋河的理由。
林疏朗不耐煩地看過去,隨後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
抬起頭,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映出了她疑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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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河又忍不住想笑了:「你說你,長得挺好看一姑娘,怎麼說話總這麼粗魯?」
回家的時候順便來取你的快遞吧。
陳秋河就站在那裡,笑意滿滿地看著她走遠,然後他抓起林疏朗落在車頂上的鑰匙,就近找了個飯店去吃飯。
她的聲音自門外悶悶地傳進來:「我只是想給你送點吃的。」
雖然還有幾站就到小區門口了,但陸頤薇還是毫不猶豫地下了車,轉乘計程車趕去跟林疏朗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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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錢,他靠給一些長期供稿的雜誌寫小說,還是可以拿到固定的稿酬。而且這些年裡,他背著陳秋河存了一筆積蓄。
「朋友?」他挑挑眉,不懷好意地問,「女朋友吧?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個叫陸頤薇的是憬然學院的老師。」他咧開嘴笑了,「你挺有本事啊!」
大概因為在忙,直到陸頤薇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林疏朗才回復:你少血口噴人,就算你真學壞了,也是因為內心暗藏的陰暗被挖掘了出來而已,跟我毫無關係。
她打量四周,如果細究的話,陳冬野就像那些陳設在各處的物品一般,對她而言是非常陌生的。
陳冬野什麼也沒說,抓起盤子打算去洗,卻被陸頤薇制止了:「就一個盤子而已,你不要折騰了。」
陸頤薇有些哭笑不得,她以為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不過,她不能以自己的心態去判斷周梨落,她們的年齡相差太大了。
可是,真的感覺好幾天沒見過他了。
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林疏朗坐在自己車子的駕駛座上,接過了那個名叫陳秋河的男人遞過來的手機。
「怎麼還不死呢?」失去意識之前,陳冬野喃喃自語。
「幹嗎?」林疏朗遞給她一張紙巾,翻了個白眼,「我就是以別人『未婚妻』的身份打了個電話而已,又沒發生一|夜|情,你至於反應那麼誇張嗎?」
「誰打的?」陸頤薇顫抖著問,「是你哥嗎?」
陸頤薇立刻轉悲為喜,樂顛顛地跟在林疏朗身後往外走。
因為還沒緩過神,手機猛然響起時,嚇了陸頤薇一跳。她看了看屏幕上跳躍的林疏朗的名字,邊換鞋邊接起來:「稀罕啊,工作狂竟然想起給我打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緊張了,她連續煎了五個雞蛋才煎出滿意的形狀。裝盤之後,陸頤薇長長舒了口氣。
陸頤薇緊緊閉上眼睛,雙臂下意識地縮到了身前,等待落地的疼痛,可是……沒有。
陸頤薇忍不住問:「你不會一直站在這兒等著呢吧?」
自相簿中調出那張照片,她湊近他的眼前,解釋道:「這家書店規模還挺大的,雖然開業不久,但顧客很多,環境也好,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去試試。」
「對對!他就是這樣的急脾氣。」女人說到這裏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竟然哽咽了,「我自己的兒子我知道,他是有很多壞毛病,但他可以改的,一定可以改的。請你多擔待。哎呀……你肯跟他在一塊兒,我真是太高興了。」
「都在這兒是吧?」陸頤薇指了指那些快遞袋子,明知故問。
燈亮了,光像個不速之客,打碎了所有醞釀的情緒。
幸好包里有一把遮陽傘,她將新買的那本《彷徨少年時》裝進包里,站在書店門口撐開傘。
陳冬野聳聳肩:「那不是很正常嗎?我本來就很難給人留下什麼印象吧。」
林疏朗將車倒進好不容易找到的停車位,嘴裏還不忘咒罵著:「陸頤薇這個笨蛋,選哪裡的書店不好,非得選個市中心的,停個車都那麼費勁。」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餓死老娘了。」
「別問。」林疏朗伸手,滿臉寫著拒絕,「我一輩子都不想說出那三個字,人渣在我的世界里不配有姓名。唉!果然幹壞事都要受到懲罰。」她表情沮喪地抱怨,「你說我約一篇稿子容易嗎我?」
很快陳秋河就佔了上風,他被壓在地上,睜開眼睛時,能看到拳頭像雨點般密集地在眼前晃動。
「哈哈,你沒說錯。」林疏朗按下車鑰匙,坐進駕駛座,用一邊耳朵夾住手機,麻利地收了傘,關上車門才繼續興高采烈地解釋,「你還記得羅伊嗎?就那個老拖稿,每次都把我搞得很抓狂的作者。後天就是截稿日期了,結果他告訴我明天要開車去山裡露營,呼吸雨後的清新空氣。我真的氣炸了,這貨完全不把合同規定放在眼裡,為了讓他按時交稿,我剛……」
陳秋河看著她因為憤怒更顯英氣的臉龐,得意地笑了:「你幫我打個電話就行。」
車子啟動,她忘記搖上車窗,拐彎時,從後視鏡里看到那個笑得前仰後合的男人。他站在雨中,黑暗慢慢吞沒他的影子,只留下詭異的笑聲。
陸頤薇很慌,她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只得聽從陳冬野的安排。
那家書店我應聘通過了,下周一開始上班。想請你吃頓飯表示感謝,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但因為他們同時擁有那本書,她彷彿窺見了他內心小小的一角。
陸頤薇突然覺得有點泄氣,之前做的那麼多準備,此刻回想起來就像個笑話。手機響了,林疏朗發了條語音過來,說她堵車了,還要一會兒才能到。
「有啊!我都網購了,打折很便宜。」
「到底為什麼?」陸頤薇覺得難以置信,「他為什麼要打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