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陽雀火域
第七十六章 唯一的方法
許燕柳獃獃地看著她:「你要做什麼?」
「這跟你沒關係。」
回憶起先前雲平留給自己的話,蕭純潔頗為不爽地晃了晃腦袋:「算了,反正那傢伙跟我說的只是讓我在她快死的時候幫她一把,換而言之,只要保住她的命就行了,其他的事兒,讓那老混蛋自己頭疼去吧。」
正因如此,他才會發自內心地產生恐懼。
「現在她們活著回來了,結果我卻只能讓他們免去被廢的結局,變得無法修鍊,這樣的話……不還是什麼都沒做到嗎?!」
許燕柳和大叔的視線同時望向了聲音的來源——那是在張若雪身邊慢慢爬起來的嬌小少女。
她的右手勉強地支撐著床板,緊接著艱難地翻了個身,雙手按在昏迷的張若雪兩側,雙腿岔開,坐在了張若雪身上。
她一定是真心地,拼了命地想要變強,為的就是與某些人……共同前進。
以她那孱弱的身軀和弱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修為,能在那陣佛光底下活上一秒都是抬舉她,哪怕是現在被蕭純潔救了出來,她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帶著愧疚與痛苦,帶著那復讎的慾望和憤怒,回到了藥鋪里。
她可以忍受一時的怯懦和逃跑,但她終究要將一切都討回來。
從那個聖人的手上!
大叔瞥了一眼張若雪,他看得出來,張若雪正在被佛道審判之印折磨:「如果再這麼下去的話,她或許不會死,但這身修為和先前錘鍊過的肉身,恐怕都得消失。」
幽冥鬼蜮,藥鋪二樓的某個房間內。
「而且,這傻子也不是沒救
和*圖*書。」蕭純潔的視線轉移到了那蜷縮著身體的張小寒身上,搖了搖頭,整個人慢慢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大叔的眼中逐漸泛起朦朧的水霧,他知道,許燕柳一直在為當年的事情自責,而現在張若雪出事之後,她的自責感完全爆炸了。
哪怕是死亡,在她眼裡,也只是那樣而已。
許燕柳沉默了。
「不用但是了。」張小寒白了許燕柳一眼:「你還是繼續當你的女流氓,喝你的酒比較好,哭成這副模樣,可不會讓本尊同情你。」
「正因為是佛道的傷,所以我才有辦法。」張小寒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張若雪:「如果不是佛道,我還真沒辦法……」
大叔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深吸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
但是許燕柳想起了曾經,自己問過張若雪的問題。
那是三千大道里最麻煩也是破事兒最多的大道,其本身的性質就奇怪得很,並不是從外在審判,而是從內在的根本審判。
「狐兒死的時候,我逃了,什麼都做不到。」
念及此,她似乎感到很是麻煩——的確,哪怕是她要出手解決張若雪身上的傷勢,也是麻煩至極。
許燕柳瞪大了眼睛,愕然地望著她:「你……」
「但是……」
如果無法修鍊的話,那她一定也……
「不過就是苦了這傻丫頭了。」
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張若雪的表情,時至今日,依舊讓許燕柳感到心疼無比。
披著紗巾,穿著艷麗的女子正頗為無奈地望著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黑髮少女,以及和_圖_書完全暈厥過去,意識消沉的嬌小蘿莉。
「救不了狐兒,也救不了若雪……」
許燕柳難以置信地望著那躺在床上,雖然看上去只剩下一口氣,但卻依舊存活著的張若雪,以及那身邊昏迷的張小寒,臉色說不清的複雜。
嘎吱——
「我有辦法救她。」
「再嚴重一點,神魂受到重創的話,她下半輩子,就只能躺在床上度日了。」
「之前有個女人,帶著重傷的她們找上了我,說是答應了某個人會在她們受難的時候幫她們一次。」
【那變強是為了什麼?】
蕭純潔面色不善地在客房裡走來走去,不自禁地咬起了手指甲,惡狠狠地罵道:「這群禿驢,下手也太重了,直接把佛道化身都給拽出來了,這傷還不是普通的佛光能留下來的,想要根除的話,只能……」
她的寒冰手臂破碎了一半,髮絲的末端有燒焦的痕迹,儘管道袍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但她的肌膚上卻被烙下了金色的印記……
但佛道不一樣,只要你中了那佛光,佛道審判的印記便會直接烙印在你神魂和肉身上,這玩意兒是擋不掉的,雖然威力可能不如老天爺那麼無情,但中了之後想要解除,卻是難上加難。
「我真他娘的是個廢物!」
可現在張若雪還活著。
在消失之前,她望著躺在一起的二人,神色有些古怪。
大叔面色一肅,語氣格外沉重:「你以為聖人的大道之擊是開玩笑的么?她能活下來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的確,比起變成廢人,無法修鍊似乎更好一和圖書些。
望著躺在床上,吊著最後一口氣,表情卻依然痛苦萬分的張若雪,蕭純潔也是無可奈何。
「但這些都只是延緩痛苦而已,最多就是能讓她下半輩子不至於在床上度過,可她的修為恐怕會永遠定格,再也無法修鍊。」
而她——蕭純潔,如果再晚一點察覺到那異樣的氣息的話,沒準張若雪這條命就真的要就此消逝了。
「這不是你的……」
「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誰讓她是我姐呢?」
「柳兒……」
張小寒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緊接著視線便完全鎖死在了身旁的張若雪身上,瞳孔中閃過一絲溫柔和決絕:「你本來就是被我們……不,被本尊牽扯進來的局外人,無需為了一些莫須有的事而自責。」
她逃回來了,是的,她聽從了張若雪和張小寒的話,知道自己無需在那種情況下葬送自己的生命,所以便逃回來了。
她咬著牙,晶瑩的液體滴落下來。
大叔和許燕柳同時一怔。
【你為什麼要鍛體呢?】
「不。」大叔回應許燕柳的眼神,相當真誠:「不是藥草的問題,這是關乎人命的事,我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大叔猶豫了幾秒,看向了自家女兒那頹唐的模樣:「救不了……」
「她的狀況很不好。」
便在蕭純潔離開之後沒多久,房門便突然被人推開。
許燕柳低沉著頭,小聲問道。
宛若木偶般呆愣了幾秒過後,大叔出口問道:「她身上的傷是佛道審判的傷,和其他的傷不一樣,不是那麼好痊癒的。」
「若雪他們遇難和圖書的時候,我又逃了,什麼都做不到。」
如果是別的大道所留下的創傷,哪怕是天道他老人家降下的神罰,沒準蕭純潔努力努力還能讓她痊癒,但她受的,偏偏是佛道的傷。
「真是的,到底是有多蠢才會和聖人對上啊,要不是我反應快,沒準這丫頭就真的交代在那兒了。」
張小寒的視線停留在張若雪那飽含痛苦的面容上,深吸了一口氣。
但她卻看到了自家老爹那滿臉複雜和惶然的表情——
他看得出來,那個女人是誰。
對此,張小寒的回答很簡單。
無法……修鍊?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許燕柳咬著牙,眼淚不爭氣地流淌下來:「無法修鍊,我們就這能做到這種程度么……」
聽上去有些虛弱的聲音,打斷了大叔的話。
名為張小寒之人。
是的,張若雪還活著,這對於她而言,便是最好不過的消息了。
她沒想到……張若雪和張小寒居然真的活著回來了——
「親人……么,人類的情感真是奇怪啊。」
「能救她么?」
不過她並未顯露出多麼明顯的同情心——這種痛苦的姿態,她看得太多太多,早已不會引起任何的憐憫之心了。
過往的種種湧上心頭,許燕柳像是要將自己的牙齒都咬碎了一般,怒罵出聲。
舉個例子,就好比遇到某些不講道理的邪魔,人家老天爺直接一道神雷下來,把你的肉身和神魂都給劈個灰飛煙滅,但那也只是外在的,像某個老流氓曾經面對天道的神雷,直接一巴掌給你扇回去就是了。
大叔靠著牆壁,提到【有個和圖書女人】的時候,他的聲音明顯地顫動了兩下。
許燕柳坐在張若雪旁邊,神色複雜地望著那已然命懸一線的張若雪——
……
許燕柳低下頭,雙拳緊握。
「鍛體的藥草可以為她稍稍減緩一些痛苦,加上我葯庫里其他的藥草,能幫她稍稍減輕一些審判的強度,再為她用醍醐灌頂的方式灌輸靈元,也能幫她從這等困境中脫身。」
不僅如此,許燕柳還發現張若雪的神魂深處也布滿了這般金色的印記——那是佛道的審判之印,她雖不清楚,但好歹也知道。
——張若雪與張小寒。
不僅是為了報當年那隻與自己相戀的狐妖的仇,也是為了報若雪她們的仇。
雖然自己已經幫她擺脫了神明威脅,但那來自佛道的威能依舊纏繞在張若雪身上,無時無刻折磨著她的神魂和肉身。
蕭純潔看了一眼那面色尤其痛苦的張若雪,佛道審判現如今依舊在她的神魂之中肆虐。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為了……不變成累贅吧】
許燕柳神色愕然地回過頭來,眼角似乎蘊藏著晶瑩的熱淚:「那豈不是成了廢人了嗎?!」
她慢慢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是的。」大叔遺憾地低下頭:「我們只能做到這樣。」
「做一些……我應該做的事。」
「佛道……真是麻煩的大道啊……」
【為了變強啊~】
許燕柳回過頭來,兇惡地瞪了自己父親一眼:「你又在心疼你的藥草了?」
她曾經想過,經此一事過後,她將要與整個燼妖道盟為敵,哪怕是把自己這條命都搭進去,也要讓燼妖道盟付出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