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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很好。」

段星辰眼前一亮，表情說不出來的驚愕：「她……她怎麼樣了？」

段星辰咽下口氣，轉而將符咒慢慢舉起，運起體內功法，朝著柳尋空的額頭貼去。

柳尋空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段星辰此刻才發現，柳尋空心髒的部位似乎向內凹陷進去了幾分。

「故事就是這樣。」

「這段記憶……便由姑娘您親自了結吧。」

段星辰沉下頭，雙眸凝視著手中那刻著怪異文字的咒符，神色幾度變換。

「所以她必須除魔，所以她必須衛道……」

「姑娘……」

「為……為什麼？」她不解地問道。

……

「我根本來不及外出尋找雪兒的蹤跡，三大天域便已然大開一場屠魔大會，為的，便是將我這墜入魔道之人徹底葬送。」

「我喊她的名字，她沒有回答，只是朝我走過來……」

就像是在刻意隱藏自己的情愫般。

所以她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問道：「雖然這麼問……或許有些失禮，但我能問問嗎——在你醒來之後……你和曲文雪……怎麼樣了？」

說到這裏，柳尋空突然苦笑一聲，搖起了頭：「我那無法遏制的魔氣被三大天域的各大宗門之主所感知，一時間，我成了三大天域的頭號公敵。因為名門正派不會允許一個能夠威脅到他們的魔繼續存留在這世上，這一點，沒人比我更了解。」

……

他換了個坐姿，但仍覺得有幾分不舒服，又回到了最先盤腿而座的姿態。

「你且快些吧，hｔtps://m•ｈｅtuｂｏｏk•ｃｏｍ.cｏm我已經在這段記憶內停留了太久太久……沒有繼續回想的必要了。」

尖銳刺耳的聲音從那熊熊燃燒的符咒內傳出，段星辰嚇得立刻將符咒甩開，旋即愕然地望著這符咒轉化成恐怖的魔氣。

柳尋空喘了口氣，又把目光落回到段星辰身上：「這位姑娘，你想知道後來的事？」

殺人很容易。

與此同時，周邊那夾雜著些許血色的霧氣也慢慢消失，整座塔的第五層真正的面貌也顯現出來。

伸出符咒，深吸了口氣。

「我向他們解釋，他們不聽，法決法器不停地向我湧來，我沒有辦法，只得還擊。」

「我不想死，因為我還沒找到雪兒。」

段星辰的眼神布滿了不忍之色，神色也有了幾分慌張。

段星辰一愣，猶豫了幾秒，還是點頭，道：「想。」

他那愁苦的表情像是在煩惱該如何向段星辰訴說那段往事。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柳尋空沉默半晌，之後一開口，話語卻像是尚未組織好般，又憋了回去。

柳尋空此人的一生，至少段星辰所得知的那段日子，是伴隨著痛苦和悲傷的，她大概也能理解眼前之人，因為若是有機會，她也會竭盡全力地想要復活那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

因為他曾經便是名門正派的領軍人物，他清楚那些人的想法。

提到曲文雪，柳尋空的眼色便沉了下來。

當【殺了我】這三個字落入耳內時，段星和-圖-書辰竟是覺得突兀地有幾分心悸感，面前男子蒼白瘦削的面龐映入眼帘，握著那怪異符咒的手，卻是在微微發顫。

她內心勸告著自己，來到了柳尋空面前，來到了這枯瘦的男子面前。

柳尋空睜開眼，抬頭望向面前的段星辰，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姑娘，請吧。」

符咒印在了柳尋空的額頭上。

「那一天，她披著漆黑的鎧甲，無情地立在風中，手持一柄掠天長槍，威風凜凜地向我走來，那張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她像是不認識我一樣……」

大師兄？！

可當這身為魔道半仙的柳尋空主動吐露出赴死之意時，段星辰第一時間卻是抗拒的。

「不必猶豫，這是解脫。」

便在她因那本不該出現於此之人而驚愕時，卻兀然發現面前盤坐著的柳尋空突然化作一道黑色陰風，咆哮嘶吼著朝自己衝來。

「況且——」

然而段星辰此生所殺之人，皆為邪修，是以他人精血神魂為引，貪婪地以世間萬物的生命為代價而壯大自身的邪門歪道，因此她揮劍時，儘管有所猶豫，但倒是問心無愧。

在說這段話時，柳尋空的語氣說不出來的平淡，完全就像是在訴說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故事。

那一身灰色的長袍拖在地上，他隨手揮了揮，將遮擋在面前的濃霧拍散了少許，進而釋然一笑：「在此地呆了如此之久，也是時候該有個了結了。」

「我已經死了。」柳尋空皺了下眉，旋即望著段星辰的表情，轉而那空洞的眼和_圖_書裡閃出了幾抹瞭然的光：「姑娘不必過度擔心，在下僅僅是柳尋空的一抹殘破神識，真正的柳尋空早已死了，姑娘此舉，並非弒人。」

「她成了名門正派的聖女，成了聖潔無垢的象徵，儼然是名門正派之主……」

那是不可能的。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天，下著暴雨，各大名門宗派之主誓要將我圍剿于斷崖山頂，我本不想殺人，以前我殺人，是為了雪兒，若是為我自己，我不會殺那麼多……我本不想對他們動手，更何況，其中更有我的昔日好友。」

「用了這個之後，你會死嗎？」

「我試著去尋找雪兒的蹤跡，我相信她應該還活著……不……就算她死了，我也得找到她，哪怕看到的是一具屍體——我想就算看到她的屍體，我也不會太過震驚，畢竟已經看到過一次了。」

柳尋空免不了苦笑一聲。

「不過好在，在被圍攻至死之前，我還是找到了雪兒。」

「……好吧。」

「可惜，這符咒……我自己無法使用，或者說……我僅僅是一抹神識，沒有靈元，無法催動此符咒。」

「朝著這裏，刺了一槍。」

柳尋空看出了段星辰沉默的緣由，釋然一笑。

「雪兒……」

「但是在我出發尋找雪兒之前……我的出現已然對三大天域構成了莫大的威脅。」

他閉上眼，似是有幾分乏了，便盤坐下來。

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那倒地不起的柳尋空體內，則是緩緩地散發出極其可怖且濃重的魔氣。

那種願意為了m•hｅtuｂｏoｋ.ｃoｍ•cｏm至親之人而付出一切的心情，段星辰懂得。

「然後——」

但段星辰還是沒有選擇立刻下手。

倘若這是為了終結的話……

段星辰認得這背影，那纏繞在上半身的繃帶，便是不久之前親自為他所綁。

柳尋空閉上雙眸，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彷彿很釋然。

「她真的很好，再見到她時，她的身上已無昔日復生時的魔氣纏身，她似乎從魔道的糾纏中脫身了。」

曲文雪第二次殺死了柳尋空。

因為一抹紅光霎時間飛掠而過，劃破了濃霧，破碎了寧靜，在尖銳的破空聲中將段星辰手中的符咒徹底貫穿。

不。

「果然人類就是愚蠢的下等生物。」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想什麼安慰的話，可偏偏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準確地說，是雪兒找到了我。」

噗滋滋滋——

段星辰頓了頓，她分明是熟悉這聲音的。

柳尋空的話，段星辰一字不落地聽著。

雖然柳尋空說了這樣的話——

——這是為了讓柳尋空的殘識解脫。

最終，他選擇強笑著，用那彷彿是在訴說他人故事的冷漠語氣，道：「在那之後，我離開了五琉玲瓏塔，待我去到外界時，已然過了數百年，物是人非，當年的寺廟……也已然成了一片荒原。」

「因為這是唯一離開這裏的辦法——」柳尋空耐心地盯著段星辰，眉宇間的憔悴盡顯無遺，而他似乎也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沒有半點恐懼：「這五琉玲瓏塔是我殘損的神識記憶所化，現在站在這裏的和*圖*書我，便是這殘破的神識，只要毀了這抹神識，這座塔也好，關於這五琉玲瓏塔的記憶也好，都會煙消雲散。」

……

「林鳶師姐？！」

「還是逃不掉。」

段星辰聽完柳尋空的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與此同時——

健碩的身軀宛若一尊大山般屹立於段星辰面前，手中龍虎符象浮現而出，赫然將那股黑色陰風死死握住。

段星辰捏著符咒，望著面前那已然閉上雙眼的柳尋空，慢慢地踏出一步。

「之後，便有了這座陵墓，便有了這座塔，便有了現在的我。」

下一秒——

「由我……」

就是這樣。

「所以我逃……我沒有別的辦法，我只能逃……不停地逃，從極天域逃到荒天域，再從荒天域逃回極天域，再被逼去坤天域，最後又被趕回極天域。」

——那是被無盡神聖符咒所環繞而成的一處密室，其牆壁上所印刻著的，是極其複雜的陣法符文。

一劍，一刀，再輕鬆不過。

伴隨著一聲令大地震顫的怒喝，顧王君將那陰風橫甩出去，而那柳尋空也如斷線風箏般被甩出數十米遠，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她滿是同情地望著那身材瘦削的柳尋空……儘管那只是一道殘識，但說到底，也是過去柳尋空的一部分。

「因為我受了二十一極致之一的死生無常的傳承，我從死境中復生，代價則是徹底墮入了魔道。」

她非常同情柳尋空，這種同情隨著她越來越靠近眼前之人而變得愈發濃烈。

少女略顯稚嫩卻高傲無比的聲音從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