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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一揮，則紅袍隨勁風揚起，黑髮黑眸之人，身負一柄漆黑重劍，無悲無喜，無驚無懼地站在陣列的最前方，劍刃一橫，刃上反射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他冷峻的五官。

親情，友情……

此言一落。

「殺。」

便在那斧刃即將落下之跡，他的身形與那片墨跡互換了位置，那可怖的一斧在眨眼間便將墨液全數劈散，並以那濃烈的魔煞將其蒸發殆盡。

有點悲傷，有點痛苦，有點喜悅，有點激動，有點沉悶。

本來馬上也要得到愛情的，可卻被打斷了。

滾滾靈元從這位護國鎮將體內奔涌而出，漆黑長劍的劍身上，遠古的古老劍紋一道接一道地浮現而出，剎那間迸出的光華照亮了整片區域。

「……」

在絕對的兵力差距面前，方炎仿若無視了那兩萬魔朝大軍一般，吐出的話語，似是在宣告勝利。

與此同時。

「護嵐軍從無敗績，從我們建立的那一刻起，除非死亡將我們與勝負分離，否則我們將永遠都是勝者。」

在別人面前親手殺死對方的親人或者愛人，進而得到了悲傷和痛苦。

王霄墨的身形從原地消失，漆黑的巨斧在下一秒便乍現於古行卓頭頂。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要能活下來，就是他們的勝利。

然而那是在他手下持有滿編護嵐軍的情況，更有不下幾萬帝國將士的援助。

她只是手持那柄漆黑巨斧，將鋒銳的斧刃對向前方，清冷地吐出一字：

作為大將，他一開口，便是洪鐘般響亮雄渾之音。

和-圖-書王霄墨點了點頭，左手莫名地捏住了自己那早已不再跳動的心臟，皺起眉頭，迷茫不解地盯著古行卓。

那雄偉的背影，便是照亮黑暗的唯一的光。

與此同時。

他不明白王霄墨此刻的狀態，但他也看得出來，自己恐怕必須得面對她了。

一時之間，漆黑的浪潮便與那渺小的點點星光混在一起，無盡的廝殺聲在戰場上空不斷回蕩。

「你認識我？」

這一點，方炎再清楚不過。

方炎的面色始終不變，右手持劍而立，立在碎木城前，立在那兩萬魔朝大軍前，更是立在自己的幾百部下身前。

往日里那再熟悉不過的面孔以死者的蒼白模樣在眼前出現，古行卓分明看到王霄墨乾裂的雙唇嚅動兩下，進而迸出了幾個字。

「也不是什麼特別好的回憶就是了。」

身邊是兵刃交接之音，是靈元與魔煞對撞的空爆之音，可古行卓的話語，卻一點不落地傳入到了王霄墨耳中。

讓她會覺得手腳無力，讓她會覺得頭腦發暈，甚至讓她有了一種自己那早已沉寂的心臟即將跳動起來的感覺。

這是一場不能輸的戰役。

只要等到那一千援軍來了，形勢就會逆轉，區區兩萬魔朝大軍，精英輩出的護嵐軍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對此，古行卓卻是滿臉複雜地回望王霄墨。

甚至還有點無力……有點不忍。

方炎的話語回蕩在每一位護嵐軍的耳內，那是他們將軍的話語，那將會是他們貫徹一生的命令。

「你便沒有用了。」

碎和*圖*書木城。

面對這個問題，古行卓一愣，接著苦澀地回答道：「曾經很了解，但後來……我便沒有機會了解了。」

「我認識……你本來也應該認識我的。」

七百打兩萬？

方才那斧刃即將觸及古行卓的一瞬，她甚至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悲傷和痛楚……明明是殺別人，為何自己會感覺到痛？

白髮少年的口中吐出堅決的話語，仿若下定決心一般，體內的靈元化作滾滾無盡的墨液長河，環繞懸浮在他周身。

從身側沖向魔修的將士們太多太多，在魔修的圍攻下深陷重傷之人也太多太多。

「又見面了……」

身先士卒的將軍便化作一道所向披靡的金光，他毫無畏懼地，作為一名護國的將軍衝進了那片極致的黑暗之中。

而作為魔朝大軍的指揮者——那道孱弱纖瘦的身影的主人，魔將王霄墨面對疾馳而來的數百護嵐軍，神色依舊冷漠，不輕蔑，不嘲弄，卻也根本沒有將對方放在眼裡。

這數量差距，換誰來都頂不住。

「我不記得了。」

「是啊，奇怪的人。」

名為古行卓的白髮少年，自始至終都只盯著面前的人。

「那就是活下去！」

他不敢有所怠慢，右手掌心一桿墨筆現出，迅速向身後潑出一大片洋洋洒洒的墨液。

他們是碎木城最後的守望者。

恐怖的斧劈將空間震得狂顫，古行卓分明感到一座巨大的山嶽從頭頂落下。

「所以這一仗！作為大將，我只有一個指令下達給你們——」

而守衛這朵殘m.hetubook.com.com花的，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以那軟弱無力的身軀無謂抵抗之人。

的確，如果只是兩萬魔朝軍隊的話，方炎並不會特別放在眼裡。

「你很了解以前的我嗎？」

他無畏的目光望向前方那已然兵臨城下的魔朝大軍，黑壓壓的，視線之內全是翻滾湧起的魔煞，濃郁的黑色煙塵布滿了方炎的瞳孔。

而現在冒出來的感覺，讓王霄墨覺得很糟糕。

兩股實力懸殊的軍隊的對撞，好似根本無法引起他的興趣一般。

王霄墨望向古行卓的眼神裡布滿了決絕的敵意……但也只是敵意而已，似乎從最開始，她就無法下定決心殺死眼前的白髮少年。

殺字落，殺意起。

這是極其恐怖的，甚至比護嵐軍爆發出的士氣還要恐怖！

她甚至不明白什麼是快樂，什麼是悲傷……她很羡慕那些擁有情感的人，所以每次作為魔將，遵從魔君的指示去殺人滅城時，她總會再最後留下幾個人。

「只要活下來，就是勝利！」

在此之前——

長劍一橫，身遭疾風狂卷，周身金光倏然耀起，方炎此刻的氣勢攀登到了無可比擬的頂峰，霸絕天下的帝王之息從那高大的背影中向外迸發而出。

「活著就是勝利！活著就不會失敗！只要護嵐軍還存在，哪怕只有一個人，護嵐軍也依舊存在於世，嵐天帝國就不會倒。」

古行卓苦澀地笑了笑。

只是看著那張臉，她便會有一種極其奇怪的感覺。

巨斧落下。

很多很多……

「努力活下來吧，將士www.hetubook.com.com們。」

而站在他面前的那位昔日從寒漁村裡走出的少女，此刻卻將那偌大的斧刃，對向了古行卓。

糟糕到她認為……自己必須得想辦法，將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抹殺。

「那就來吧。」

他曾指揮過許多場與近十萬魔朝大軍作戰的戰役，並且勝率極高，幾乎不曾有過敗仗的經歷，就算有，定然也是在咬下對方一大塊血肉之後才敗退離場。

然後想辦法，從他們身上感受到那些自己渴望的情感。

她殺了很多人，在即將殺死某個人的時候，突然告知對方自己不會殺他，從而得到了某種意義上的快樂。

就好似在黑熊面前舞動其爪牙的螳螂一般。

王霄墨突然問了一句。

威脅……么？

隨風搖晃，激烈地顫動，軟弱的花葉隨時都有可能被風碾碎，因寒凋零。

現在呢？

「作為嵐天帝國的人活下去，作為護嵐軍的將士活下去，作為你們自己活下去！」

王霄墨對此並不意外，而是望著古行卓，捏緊了自己的心口。

什麼也沒有。

此時此刻……

「嗯，我也這麼覺得。」

「原來如此……也就是半知半解的程度么？」

可他們不知，或許他們也是嵐天帝國最後的守望者。

碎木城全城上下，一共就只有七百名可以作戰的修士。

面對黑暗，面對那宛若一輛戰車般向自己碾來的黑暗——

是的，只要撐到那一千援軍來了……

「你是之前的……那個奇怪的人。」

數百位護嵐軍精英立於高聳的城池前，手持法器，面容肅殺，他們整齊hetubook.com.com劃一地排列成早已訓練完備的陣列，目光望向前方那團仿若無窮無盡源源不斷的黑暗。

他身後那數百名護嵐軍又怎能不聽從將軍的指令，這一仗，他們所需要想的根本不是殺多少敵人，而是怎樣在黑潮的襲擊下存活。

那鋒銳的長劍對準了前方那宛若黑潮般湧來的魔朝大軍，方炎神色微冷。

「大概是這樣吧。」

前所未有的感覺。

「果然……你的存在對我而言是種威脅。」

自從她蘇醒過後，王霄墨的一切都被她自己丟失了，她只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卻忘了其他的事。

在這種時候……和從前的摯愛交戰。

滔天的冷寒殺意倏然席捲全場，在場的每一位魔修都曾染指不下千人的性命，在他們眼中，人命只是數字，人血只是修鍊的糧食，而他們所湧現出的殺意，是絕對意義上的……純粹的殺人的念頭。

那清秀的面龐上閃過一縷似是迷茫的神色，她看向古行卓，彷彿回憶起了什麼。

「我們不會死在這裏。」

碎木城——這座本就算不得多雄偉的普通城池，此時此刻在這濃郁到極致的冷與黑中，仿若朵孱弱的殘花。

而守望者的領袖——

她從別人那裡得到許多的情感。

「那——」

黑雲壓境，陰風四起。

兩萬魔朝大軍，每向前踏出一步，蒼穹天空之上的黑暗便向前漫出一片，冰冷空氣中浸滿壓抑的邪氣。

操控某人的四肢讓他殺死自己的孩子，進而又得到了自責和絕望。

但方炎明白，他必須頂住。

古行卓持筆的右手，正在微妙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