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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是黑龍王決影的親弟弟。

在那雙金瞳微顫之時，雲平的身軀猛烈地顫動了一下。

往日里向來具有威嚴的龍首此刻無力地垂下，微弱的呼吸從其鼻腔內呼出，雖對於人類而言已稱得上是一股勁風，但對於黑龍王而言，那已然是瀕臨危機的徵兆。

「只是點小傷……」決影鼻中呼出口濁氣，語氣虛弱得像是即將病逝之人：「老夫這輩子受過的傷多了去了，這點小傷……」

他當然知道。

決影作勢便要起身，但云平卻用手貼住它額前的龍角，冷聲道：「莫要動彈，你現在傷勢不輕，躺著便是。」

傳說中，黑龍王決影保管了黑淵帝冰萬載歲月，二十一極致從未易主，黑淵帝冰甚至就是黑龍王的代名詞，提到決影就必定要提到黑淵帝冰，二者可謂一體。

似乎是察覺到雲平的到來，先前那緊閉的龍眸徐徐張啟，金耀色銳圓形瞳孔中暈散出痛楚與虛弱，眼底更有幾抹陰黑環繞沉澱。

雲平沒有回話，而是摸著決影的龍角，頭顱微沉。

決影又笑了一聲，進而故作輕鬆地說道：「那邊那兩位，莫要站在原地了，都過來吧……」

雲平一腳踏出，縮地成寸之法於他而言輕而易舉，當即便腳踏黑水，站在那浮於水面之上的碩大頭顱面前。

他前腳剛踏入冰冷的被黑水環繞之地，後腳便目見一道極黑的殘影從面前一閃而過，從洞窟頂端的破洞飛沖而去。

他們根本想不到，雲平會在這個時候發如此之大的火氣。

她用雙手在面前比劃和_圖_書了一個圓，「大概……有這麼大！」

在幾秒鐘的沉默過後，決影那顆耀眼的龍眸中浮出几絲無奈，它感到一股力量束縛了它的肉身，讓它根本無法起身，最終也只得聽從雲平的話，靜靜地躺在黑水之上。

「黑子！」

前世某些與黑水淵有關的記憶慢慢蘇醒，古行卓緊皺著眉頭，並緩緩露出瞭然之色：「剛才……那條龍，該不會是黑龍王的弟弟吧？」

儘管語氣仍無比虛弱，但也帶上了幾分懷念：「沒想到你也來了……老朋友，這是第幾次了呢……」

「那個夜璇秋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第三源祖這事兒，也一併仔細地告訴你們吧。」

黑淵帝冰……二十一極致之一。

「老雲……」黑色的水面上幽幽地泛起波浪，決影淡淡地說道：「夜璇秋一人，或許你還能夠應付，也有可能不會再被關進空域，但若是那兩位老祖也一起的話呢？他們三人合力……或許你有能耐不落下風，但也不保證能奪回帝冰吧？」

「黑淵帝冰還在的時候，壓制這股混亂已經極其勉強，現如今黑淵帝冰被奪，我身上的混亂會不停地滋生蔓延。」

「你知道結局會是什麼的對吧？老雲……」

它並未開口，但其言語仍回蕩在這片漆黑水域之上。

手足之情，對於常人而言已是彌足珍貴，又何況是互相依存不知多少歲月的這兩條黑龍？

「這件事可以慢慢說。」

決影淡淡地道，語氣中充斥著一股釋然：「黑淵帝冰，已經不在我這裏了和_圖_書。」

那股混亂，那股瘋狂，最終還是回來了。

他露出前所未有的動搖之色，黑眸中布滿了詭異的寒光。

在這一點上，雲平很羡慕決影。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老雲，現在應該是得這麼叫你對吧？」

雲平眯起了眼，雖然只是眨眼瞬間的黑影，但他仍捕捉到了其真容。

雲平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決影聞言，先是一怔，接著苦笑出聲：「對老夫這般存在而言，半年與千年，又有什麼差別呢？都只是彈指一瞬罷了。」

絕對不能。

雲平三人同時凝蹙雙眉，對此感到頗為疑惑。

古行卓則是把視線落在了雲平身側的黑龍王決影身上，分明只是第一次見到黑龍王的他，卻感到無比熟悉一般，腦內的記憶似乎在不斷地回溯。

提起那個女人。

「……你來了……」

話音剛落，便遭到了決影的反駁。

龍首輕輕搖晃兩下，那雙金瞳中，漸漸浮現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情緒。

「而且，你殺不了她。」

雲平視線迅速掃過決影那殘敗的軀體——它身上大多數鱗片都被利爪撕碎，脖頸處的血液猶如泉涌般流出，上方的牙印清晰可見。

「那混亂呢……？」

而是輕輕撫摸著決影頭頂的龍角，用的卻是命令式的口吻：「你先且休息一段時間，黑水對你而言應當是世間最好的良藥，這般傷勢雖重，過些時日一樣能夠恢復。」

雲平皺起眉頭，回過身來，臉色凝重地看著氣喘吁吁來到洞窟深處的二人：「我和-圖-書不是讓你們先呆在外面嗎？」

「原因的話……你可能也猜到一些了吧？」

也便是在此時。

葉雨蟬一愣：「……弟弟？」

因為它是這方世界上為數不多的，雲平不用親眼見證死亡的人。

決影自然知曉他們心頭有所不解，便道：「這是有關於那位極致之主的事，想來，你們應該也知道些那個人的事了——」

作為長生的仙，他不願與凡人過多接觸，不是因為他自恃清高，自覺高人一等，而是怕與凡人接觸太多，深陷其中后，又因該死的壽命而黯然受創。

雲平直接破口大罵。

雲平粗暴地打斷了它：「我說了，不準動。」

「不會的。」

他們這對兄弟互相認識熟識了太久太久，所以當雲平產生想要誅殺這混亂來源這一想法的瞬間，便被他自己掐滅了。

那個是……

「什麼……？！」

雲平雖也因夜璇秋一事而臉色稍變，但他此刻並沒有著急地讓決影吐出所有信息。

「……我不清楚。」古行卓搖了搖頭：「可能是第七次，也可能是第十七次……這段歲月太漫長，我一時間也記不清楚。」

「沉淪？」

雲平深吸口氣，話語中含著前所未有的冰冷：「所以這就是你要我看著你慢慢腐朽至死的理由？」

「這是個陷阱，你還想再被關三十年嗎？」

古行卓與葉雨蟬同時驚呼出聲。

決影同樣回望著雲平，龍瞳中顯現出少見的溫柔：「你不可能看不出來吧？這麼多年，哪怕是在縛魔鎖的束縛下，它身上的混亂瘋狂依舊無和*圖*書法被徹底清除，甚至還傳染到了每日看守它的我身上。」

「本來我們也不打算進來的來著……」葉雨蟬咕咚地咽下口水，面色煞白：「說出來老流氓你可能不信，剛才我和師兄看見從洞窟里……飛出來一條巨大的黑龍。」

不等葉雨蟬詢問，遠處躺在黑色水面上的決影便哼笑兩聲。

曾經，雲平沒有殺死那條黑龍。

雲平覺著這丫頭自從變成沙雕身後，人似乎也沙雕了不少。

雲平緊緊地盯著面前的決影，搖了搖頭：「你的神魂尚未受損，只是肉身上的傷，我能救你。」

他有一個親弟弟，一個親人，一個不會與其它人那般離開得太早，也不會長生到得以目見自己死亡，壽命與自己相差無幾的親人。

這等傷勢，哪怕是對於龍而言，也稱得上是重傷。

雲平沒有回話。

「呵呵……倘若是以前，的確是如此。」

身著女僕裝的銀髮少女，以及戴著黑框眼鏡的白髮少年，二人的身影漸漸從陰影中顯現。

失去親人的感覺，實在算不上好。

也是黑水淵存在的根源。

也正因如此，雲平對待決影，一直是以絕對的真心，不用擔心壽命的問題，只需坦誠相待便是。

……

「反正老龍我也時日無多咯，今兒個就把能告訴你們的都吐出來。」

這一聲怒吼直接讓古行卓和葉雨蟬都呆愣當場。

「就是那個女人……」

引以為豪的利爪斷了五根，翅膀像是被焚燒過一般軟趴下來，肉眼可見的，其背部不知為何布滿了成百上千道觸目驚心的血洞。

迴避痛苦和-圖-書的方法，就是從最開始，就不要祈求。

「包括那個女人……」

而決影……雖然與雲平沒有任何的血脈關係，但如果真要說起來，雲平一直將它當作親人看待。

所以，它不能死。

「無妨，無妨。」決影笑了笑：「來了就好，至少也意味著……你還沒有沉淪。」

「我沒那麼容易死。」決影嘿笑一聲，聲音也變得平緩了些：「如此漫長歲月以來積攢而下的黑水，足夠我再苟活個千年或者萬年，老夫向來意志堅定，這混亂在短時間內也奈何不了我。」

「……」

雲平、葉雨蟬以及古行卓，腦內都不自覺地浮現出那道傾國傾城的白影。

「現如今黑淵帝冰已經不在，黑水淵內的黑水……也不再是無窮無盡，我的傷勢，恐怕是無法痊癒了。」

「放你娘的屁！」

「夜璇秋……」葉雨蟬低聲呢喃著她的名字，只要一想起那個與她有著同樣容貌的女人，她便感到打心底的不適。

他右手輕輕一拍那龍角，後者欲要起身的動作猛然一滯。

雪白之影閃身遁入洞窟。

雲平眯縫著眼，淡道：「為什麼？」

雲平沉默半晌，接著冷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把黑淵帝冰奪回便是。」

它頓了頓，又補充一句。

他本想立刻緊追而上，但視線中央，那頭躺倒在黑色水域之上的黑色巨龍，卻令他打消了追擊的念頭。

「別以為老子看不出來，你自己也比誰都清楚，你現在的傷勢加上這股混亂的蔓延速度，最多半年……半年之內，黑淵帝冰不回黑水淵，你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