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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郎

作者:威爾基.柯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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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賀瑪麗小姐的敘述(摘自本人日記) 六

第四章 賀瑪麗小姐的敘述(摘自本人日記)

我挽著他的手臂。神智清醒過來,我警告自己可以犧牲任何事,但是絕不能給自己樹敵。
六月十八日
「我記得。現在有兩種可能性:第一是要你在文件上簽字,第二是先付一張三個月的期票。現在他們很顯然是採取第二種方法。」
「我們又失去一次機會!如果我在附近,她就逃不掉了。她朝著哪個方向走的?」
「瑪麗,她在這節骨眼上又停了。」
我看到胸針又別在原來的地方。
「蘿娜,即使是最瑣碎的事也是很重要的。想想看,有沒有什麼事可以顯示出她現在住的地方?」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很漂亮,外罩著一件薄薄的黑色破舊披肩,頭上戴著一頂同樣破舊的棕色草帽。她的長袍和其他衣服的差別使我覺得很奇怪,她也知道我在注意。『別盯著我的草帽和披肩,』她急促地說,『除非穿白衣服,其他衣服我都不喜歡。你可以盡量看我的白長袍,我不會以它為恥。』很奇怪,是不是?我還來不及說些安慰的話,她就伸出一隻手,我看到胸針在她手中。我高興而感激地走近她。『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她問。『可以,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事。』『那麼請讓我替你別上胸針。』瑪麗,她的請求真出乎意料之外,而且她又顯出反常的熱切,所以我往後退一兩步,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她說,『你母親就會讓我替她別上胸針。』她的口氣和神情中有一絲譴責,使我對自己的不信任感到有點不好意思。我把她拿著胸針的手放在我的衣襟上。『你認識我母親?』我問,『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有沒有見過你?』她忙著把胸針別在我胸前。『你記不記得在凌霧堡時,你母親一手牽一個小女孩,走在通往學校的小路上?你是其中一個女孩,我是另外一個。那時可愛的費小姐和可憐的葛安妮比現在親密得多了!』」
不到十五分鐘我便走到了門房。
晚上沒有發生任何奇特的事,但是柏西爾和伯爵的舉動都有些特別。我上床時仍然牽掛著葛安妮以及明天可能發生的事。
我對這一棟房子裡的事和人都存著疑心,所以我最後決定採用第二種方法。十分鐘前我上樓時聽到伯爵在餐廳逗他的金絲雀:「站到我的手指上來,我的小美——美——美人!出來,跳上樓!一、二、三——跳上!三、二、一——跳下!一、二、三,啾,啾,啾!」鳥兒發出快樂的歌聲,伯爵興奮地對著牠吹口哨,好像他也是一隻鳥。我把房門打開,隨時可以聽到鳥鳴和口哨聲。如果我想溜出去而不被發現,現在正是時候。
「蘿娜,除了我自己對你丈夫行為的觀察外,我什麼都不相信。不過從他的行為來看,我相信確有祕密。」
「瑪麗,這似乎不太可能,柏西爾怎麼會放著這筆錢不拿呢?」
親愛的小姐:
「蘿娜,我們有辦法解決這個疑點。你記不記得我曾聽到柏西爾和律師之間的對話?」
我告訴他胸針遺失的事。
「蘿娜,你有沒有問她害怕什麼?」
他站在一群人中間,那些人的面孔我卻不認得。他們全躺在一座大廟廢墟的階梯上。巨大的熱帶樹上爬滿了蔓草,可怕的石像在枝葉之間獰笑著。樹的枝葉遮蔽著天空,陰影覆蓋著階梯上的人。一團白色的煙從地上冒出來,席捲著那批可憐的人,使他們一個個倒地死亡。我對華沃特的同情和懼怕使得我大聲喊叫要他逃跑,「回來!回來!」我說,「你要記得你對她和我的承諾。在瘟疫害死你之前,趕快回到我們這裡來!」
一隻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喚醒了我——是蘿娜。
「我記得你在凌霧堡曾經問起葛安妮的事,而且你說她長得很像我。」
「好像沒有。」

「沒有。」
她不想得罪他,便答應和他一起玩牌。她表現得比我還好,若是我便無法和他坐在同一張桌子旁。當她走向牌桌經過我旁邊時,我抓www.hetubook•com•com起她的手,像要道別似的吻吻她。在其他人驚異的注視下,我跑到黑暗的外面,將自己掩藏起來。
「去它的『馬力』,我要去吃午餐了。」
「關上窗子好嗎?」
唸完最後一句他突然說:「我像是個老傻瓜一樣,現在我們把心扉關上,再回到現實世界來吧。柏西爾,現在可以把燈打開了。柏夫人,賀小姐,我的好太太,你們哪一位要和我玩骨牌遊戲?」
今天早晨發生的一件小意外使蘿娜十分後悔。她把我送給她當結婚禮物的胸針遺失了。昨天傍晚她還戴著它,所以胸針可能掉在船屋裡或是回來的路上。僕人出去尋找,但是空手而回,蘿娜決定親自去找。如果柏西爾先生在何瑞的信到達之前回來,不論蘿娜找到胸針沒有,她都可以此作為外出的藉口。
每一個角落都找不到他們的蹤影。我回到大樓搜查每間房子,發現它們全是空的,於是上樓去找蘿娜。當我經過范斯克夫人的房門口時,她正好打開房門,我問她知不知道她丈夫和柏西爾的去處。她說一小時前她在窗口看到他們兩人,伯爵抬頭告訴她說他們要去散步,可能會很久才回來。
「小聲一點,」我說,「窗戶沒關,窗下就是花園的走道。蘿娜,你把和那個女人相遇的情形從頭說給我聽。」
今早收到你的信,引起我心中無限焦慮。我在此盡量簡短、明瞭地回覆你。
他看著我,按著音律反覆唸著但丁的詩句。
「那你什麼時候才出來?」
「你相信她真有祕密要告訴我嗎?她的樣子好奇怪,我懷疑她是不是為了舊時的回憶才想見我?」她問。
「葛安妮。」
我的心沉入無法形容的恐懼和哀傷中。黑暗掩蓋了墳墓,掩蓋了戴面紗的女人,我再也看不見、聽不到了。
「對。」
那人立即走下馬車,將信交給我。
「我就是賀小姐,你可以把信交給我。」
在這種嚴重的情況下,夫人最好在紀爾摩律師不在場時,推說要先將文件讓我過目,並委託我做她的家庭律師。
「沒有,瑪麗,她一個字也沒說。你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柏西爾,玩得愉快不愉快啊?」他說,「你可把『馬力』累死了!」
我按照原定計劃到門房等信差,經過中院時見到范斯克夫人,她正繞著水池散步,我立刻放慢腳步,以免顯出慌張的樣子。為了謹慎起見,我走過去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她十分友善地對我笑笑,然後說她寧可待在屋內,接著她愉快地點點頭,轉身走進客廳。我回過頭看她關上了門後,才打開小門。
「恐怕有一點。『你的臉和心都不像你母親,』她說,『費小姐,你母親的臉比你黑,但是她有一顆天使般的心。』『我對你很有好感,』我說,『但是我卻無法表達。你為什麼叫我費小姐?』『因為我喜歡費姓,討厭柏姓。』她激動地說。『你也許不知道我已經結婚了,』我說。她重重嘆了一口氣,然後將臉轉開。『我是因為你結婚了才到這裡來。在我去另一個世界見你母親前,先到這裡來補償。』她慢慢走到門口,停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對我說:『你昨晚有沒有在湖邊看到我?你有沒有發現我在跟蹤你?我等了好幾天,想和你單獨說話。費小姐,我離開唯一的朋友,冒著再被關回瘋人院的危險,都是為了你。』瑪麗,她的話使我保持警覺,然而她的語氣又使我心生憐憫,所以我勇敢地請她到船屋中,坐在我身邊。」
我立即去拿日記本。
如果那個契約沒有欺詐,他就沒有理由拒絕這項要求。
我感激地看完這封親切的信,他提供了一個藉口,可以讓蘿娜斷然拒絕簽字。信差站在我身旁等我看完信。
「她怎麼說?」
在寂寞的深夜裡,我對蘿娜的愧疚又襲上心頭,使我好幾個小時都無法入睡。
和_圖_書我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是真有人在監視她,還是葛安妮自己的幻想?除非她明天守約而來,否則我們又要失去一次發現真相的機會。
我又看到他了,他仍然在叢林裡,他的同伴減少了許多。廟宇和石像都不見了,一些矮黑人殺機重重地躲在樹間,手上拿著弓,箭都上了弦。我再次為沃特捏一把汗,並大聲警告他。他轉過頭來,臉上仍是堅定不移的表情。
蘿娜在我離開時想起了簽字的事。當我再看到她時,她表示柏西爾並沒有要她去圖書室,她感到很驚訝,「別擔心,」我說,「他已把簽字的事延後了。」
她熱切地牽起我的手,帶我走過圖書室,到一樓最後面的一間房子去。除了她的僕人外,沒有人會到那兒的。她將我推進房間,鎖上門,然後將印花窗簾拉上。
他滔滔不絕地說一些恭維的話,我只能保持冷靜。他沒有提起在巷子中看到的事以及我手中的信。這種不對勁的慎重,使我深信他已探出我的祕密。他現在只是企圖消除我對他的懷疑,在這種情況下,我明智地不對他多做解釋,雖然我很怕他,卻假裝舒適地挽著他的手臂。
「范斯克伯爵說的。我想是他叫你丈夫這麼決定的。」
我最後一次看到他,他跪在一座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墓前。一個戴面紗的女人從墓中升起,然後等在他身旁。他臉上的死寂轉變成冥冥的憂傷,但是他的話仍是那麼肯定,「越來越黑,越來越遠——死亡帶走好人、美人和年輕的人,但是卻帶不走我。瘟疫、箭、海、墳墓是我旅程中的四個歷程,我越來越接近目標。」
最後我點亮蠟燭,拿出日記,看看蘿娜的婚姻錯誤到底是在什麼時候鑄成的,並想找出補救的方法。看了日記後我才覺得舒服些,因為不論我的舉動多麼盲目、無知,我已盡力做好。哭泣一向對我有害,但是昨晚它卻使我獲得解脫。我今早下定決心,頭腦冷靜,準備迎接新的一天。柏西爾說的話再也無法激怒我,我也不會忘記我是為了蘿娜,為了抗拒羞辱和威脅才來這兒的。
「給一個賀小姐。」
他的突然出現使我十分意外。信差向我致意後,便坐進馬車離去。我嚇呆了,以致他向我鞠躬,我也沒有回禮。
「你的沉默有沒有使她覺得難堪?」
「柏西爾,我要先和你談五分鐘,」伯爵說,「在草地上談。」
「不必,只要小聲講就行了。在你丈夫的屋頂下提起葛安妮是很危險的事。你是在哪裡看到她的?」
巷子急轉向左,往前延伸約一百碼後又急轉向右通往大路。我在兩個轉角之間來回踱步等待,兩旁都有樹籬掩蔽。我等了二十分鐘,才聽到馬車的聲音,我走出第二個轉角,看到一輛出租馬車。我對車夫作個手勢請他停車,一個面容端正的男人從車窗伸出頭來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聲音和她的回憶一樣激動。我心中根深蒂固的懷疑使我警告她。
「發生了什麼事?」我問,「什麼事嚇到你了?」
當我正休息時,伯爵輕輕打開門,探頭進來看。
「談和你有關的事。」
「她反問,如果有人曾經將我關到瘋人院中,而且隨時都可能再將我關進去,我會不會怕他呢?我說:『現在你到這裡來應該是不害怕了?』『是,』她說,『現在不怕了。』我問她為什麼現在不怕了,她突然將頭探進來說:『看著我。』我說她看起來很悲傷、虛弱。她笑笑。『我快死了,這是我不怕他的原因。你認為我會不會在天堂碰到你母親?她會不會原諒我?』我驚訝得說不出話。『每一次我躲避你丈夫,就會犯病。我要補償他加給你的傷害。』我懇求她說明白些。她仍然以茫然的眼神看著我。『如果你知道他的祕密,他會怕你的,就不敢像利用我一樣地利用你。如果他因為我做了某些事而對你好一些……』我急切地等她再說下去,但是她卻停止不說了。」
「從左邊,那兒的地有點下陷,樹木長得很密。」
「對。當我起身走到門口時和圖書,她突然又從轉角處冒出來。『告訴我那個祕密!』我對她耳語,但是她驚恐地抓著我的手臂。『現在不行,有人在監視我們。明天此時你獨自一人到這裡來。』她使勁地把我推進船屋,一個人走了。」
重新看律師來訪時的記載,發現我的記憶完全正確,蘿娜和我自己都鬆了一口氣。在這個情勢不明朗的時候,難說我的日記和記性對將來有什麼用處。
當我說這一句話時,手中仍拿著打開的信紙。范斯克伯爵突然從馬路走到轉角來,並站到我面前。
「如果你再吞吞吐吐不說,我可要去吃飯了!」男爵說。
我慢慢踱過客廳,聽到他們之間的問答,並且看到柏西爾猶豫地將手塞到口袋中。
鐘敲一點,我不知道是應該在這裡等倫敦的信差,還是應該到外面的大門去等他。
我把手從伯爵手臂中抽出來,然後慢慢走上樓。伯爵對我彬彬有禮地鞠了一個躬,然後興高采烈地對陰沉的男主人說話。
「我問了。」
「那時我嚇得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來。」
我不再說什麼,起身離開房間。腦中塞滿了剛才所做的惡夢和她才說給我聽的事。我覺得未來充滿凶兆,而且有一個計劃周詳的陰謀正在向我們逼近。我想起了華沃特,並且懷疑我們是不是正在走向一個無法避免的結局。
「對,但是我的鳥兒今天早上在鬧彆扭,當我把牠們放回鳥籠時,內人進來說你一個人出去散步了。是不是你告訴她的?」
「我也正要回去,」他說,「請允許我陪你一起走。你要不要挽著我的手臂?你看到我好像很驚訝!」
「你看到我好像很驚訝!」他再說了一次。
「別管胸針不胸針,」他悶悶不樂地說,「我希望她別忘了下午在圖書室見面的事,我希望在一個半小時後見她。」
我驚魂未定,他就退出去了。柏西爾決定延期顯然是受了他的影響。他一定知道我昨天寫信到倫敦的事,也知道我今天收到足以妨礙他得逞的答覆。
「費小姐!」
「你喜歡英國的黃昏?」他輕輕地說,「我最喜愛這種傍晚的氣氛了,大自然對我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賀小姐,你看看樹葉上最後的霞光!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心動呢?」
「在船屋裡。我沿著果園一路找去,進入船屋後,我背對著門口,眼睛看著地上尋找。然後我聽到背後有一個溫柔、陌生的聲音叫:『費小姐。』」
「蘿娜,你怎麼會回想起那件事?」
我們到達前門時,馬車正好駛進廄房。柏西爾先生剛到,我們在門口碰上了。不論他旅行的結果如何,他的野蠻脾氣並沒有改變,「哦,你們倆回來了,」他沉著臉說,「怎麼房子內空無一人?夫人呢?」
「她好像聽到有人來——『噓!』她對我搖搖手,然後慢慢轉到船屋旁不見了。」
何瑞上
蘿娜拉我坐到椅子上,「看!」她指著衣服的胸口,「你看……」
「她穿什麼衣服?」
蘿娜定睛看著我。
我立刻打開信,現在我將信的內容抄錄於下。
他輕輕抓著柏西爾的手臂。毫無疑問,他要講的是蘿娜、我以及簽字的事。我焦急得頭暈眼花,我必須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然而我卻沒有辦法偷聽。
「談什麼?」
「是的,她叫我的娘家姓。我驚訝地回過頭,看到門口站著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女人。」
「她有沒有進去?」
「真的嗎?你不久前還稱讚我的記性好,但是你現在似乎很懷疑。我去拿日記給你看,你就可以看看我是否說對了。」
「是的,小姐。」
「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我以為你和鳥兒在餐廳裡。」我盡量保持冷靜。
「要送信給誰?」
如果男爵夫人簽了字,執行人就可以將二萬元任意付給男爵。如果貸款不退還,男爵夫人將來的孩子將損失貸出的款數。
屋內的寂靜和窗外夏蟲的鳴聲使我覺得舒服一些。我閉上雙眼,整個人進入和_圖_書半昏迷狀態——恍惚之間,我看到了華沃特。
我將律師的信塞在胸前,然後從一間房間走向另一間。蘿娜似乎還沒回來,我想出去找她。然而經過早上的焦慮和白天的熱氣,我已累得沒有力氣了。我走到門口後又退回客廳的沙發上休息。
「怎麼樣?她說你丈夫怎麼樣?」
「你有沒有再跟著跑出去?你有沒有在她後面叫她?」
她看看門是開著的,於是在我耳邊輕輕耳語。
「她就說了這些?」
「你在哪裡找到的?」在這個緊要關頭,我卻只能問出這個瑣碎的問題。
「在船屋的地上找到的。哦,她說話的樣子很奇怪,她面帶病容,而後她又突然離我而去。」
「你把發生的事都說了?沒有遺漏什麼吧?」我問。
我願隨時幫助你們和提供意見,並永遠對你忠實服務。
「對不起,」我說,「你是不是要去黑水園?」
「我一出來就跑回來告訴你。」
「是她使我想起的,當她靠近我時,我突然覺得我們倆很像!她的臉蒼白、瘦長、憂鬱,很像我生病時的樣子。這個發現使我驚訝得說不出話。」
「哦,賀小姐,我實在很樂於和你作伴。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對你這樣說,不會有關係吧?我抓了帽子就決定出來當你的嚮導。有我這樣一位肥胖、老邁的嚮導,總比沒有的好。我走錯了路正失望而回,沒想到卻真碰到了你。」
我剛才做了惡夢,醒來又看到蘿娜困擾的表情,一時竟無法接受她說出來的事。我只能呆呆地站著,屏息地看著她。
「瑪麗,是她找到的。」
「你在果園裡有沒有發現任何人?」
「你明天依約前往船屋,這一次你不能放她走,我會跟在安全距離外。葛安妮逃開了華沃特,逃開了你,但是她卻無法逃開我。」
蘿娜獨自上樓後,我到屋外的路上觀察。不知道范斯克和柏西爾是怎麼度過這個下午的?
「沒有。她搖搖頭堅持要站在外頭,以免別人偷聽。她的雙手放在門的兩旁,一會兒探進頭來和我說話,一會兒將頭轉往外看。『我昨天天沒黑就來了,我聽到你向另一位小姐說起你丈夫。哦!我知道那些話的意義,我不該讓你和他結成婚的!』她用破舊的斗篷蓋住哭泣的臉。我真怕她會陷入可怕的絕望中。『冷靜一點,』我說,『告訴我你本來打算怎麼阻止我的婚姻?』她放下斗篷,茫然地看著我,『我應該在凌霧堡就阻止了,』她回答,『我不應該被他嚇跑,我應該事先警告你。為什麼我只敢寫信給你?為什麼我的好意只能帶給你傷害?哦——』她又把臉埋在斗篷裡,看她這個樣子真嚇人。」
「賀小姐,你是不是要回屋裡去?」他一點也不驚奇,甚至也沒有看一眼絕塵而去的馬車。
我餘悸猶存,而且深信那種威脅愈來愈迫近我們,「葛安妮!」我無助地喃喃道,「葛安妮!」
「到底是誰?」
「不記得了。」
長時間的散步——我從來沒見過他倆一起散步過,柏西爾除了騎馬外其他運動都不喜歡,而范斯克根本不喜歡動。
她太專注於剛才發生的事,並沒有注意我的反應,「瑪麗,我有好多事要告訴你!來,到我的房間去談。」
「她有沒有說她離開陶氏農場後住在何處?」
晚餐的鈴聲將我們分開了,柏西爾和伯爵正巧散步回來。這家主人斥責僕人不該晚了五分鐘開飯,而主人的客人又在打圓場。
「有。但是她卻離開我,並將臉和手靠著船屋。『哦!』我聽到她說,『哦!我多希望能和你母親葬在一起!但是我知道不可能。我親手將她的十字架洗得純白,但是我卻沒有機會在那樣的十字架下安息。』她的臉十分悲傷、迷惘。『你對你丈夫毫無辦法,我必須說出以前我不敢說的話……』『什麼話?』我問。『說出你那個殘酷丈夫的祕密。』她回答,『你應該拿這個祕密來威脅他並恐嚇他。』她臉色下沉,眼內充滿怒火。『我母親知道這個祕密,她的半輩子都浪費在這個祕https://m.hetubook.com.com密上。當我長大後,有一天她告訴我一些事,第二天你丈夫……』」
「在哪裡?」
「可否煩請你轉告律師,我了解他的話,並且十分贊同?」我說。
「再走一步,那些箭將射倒其他人,但卻射不倒我。」他說。
「沒有,果園裡很安靜。」
四點鐘。在過去三個小時之內,黑水園的事有了新的發展,我還不敢斷定是吉是凶。
「瑪麗,這個消息好得令人無法相信!」
他向大家說話,但是眼睛卻望著蘿娜。
我強作鎮靜,擺出肯定的表情。
「瑪麗!那個在湖邊的人——跟在我們背後的人——我剛才又看到了她!和她說話了!」
「蘿娜,你記得她嗎?她什麼時候告訴你她的名字?」
他今晚安靜得很,眼神和聲音中透露出了含蓄的情意。穿著一件鑲銀邊的綠色小背心,溫柔地對蘿娜和我說話,笑容裡包含著父愛。晚餐時他拿著酒杯對他的夫人敬酒,「我的小天使,祝你健康、快樂!」晚餐後,他更拉著蘿娜的手,問她是否願意和他一起彈琴。她驚訝地答應了。伯爵坐在鋼琴旁,無力地垂著頭,並用兩隻手不停地打拍子。他很欣賞蘿娜彈琴的姿態,不停地讚賞。他不像華沃特一樣只欣賞著快樂的音符,他不但能欣賞曲子的美妙,還能欣賞彈奏的技巧。當天色漸漸昏暗時,他表示不要讓燈光破壞了黃昏的景致,站起來走到我旁邊。我正沉醉於窗外夕陽西下的景色裡。
我覺得壓力重重,但是我的精神和身體一樣疲累,已無法再考慮現在或未來的威脅了。我曾再度想出去找蘿娜,但是我的腿抖,腦子裡又一團糟。除了再回到沙發上外,已無其他選擇。
「你跟蹤她了?」
「你有沒有設法使她繼續說?」
在仔細審查你的敘述,了解男爵夫人的處境後,我發現有人計劃將男爵夫人的信託基金轉貸給男爵,並促使夫人簽下不利於她的契約。在任何情況下,夫人都沒有簽字的必要。
「到外面去說。」伯爵毫不為柏西爾的粗魯所影響。
「延後了?」蘿娜更驚訝了,「你怎麼知道?」
我現在才明白柏西爾最假的地方是他那張客氣的臉。他直呼蘿娜的小名,問她最後有沒有收到她叔叔的信,問她魏太太什麼時候到黑水園來,處處表示關切。蘿娜對他的態度覺得很驚奇,我也提高了警覺。他在晚餐後假裝在客廳內睡著了,並趁我們不加防備時偷看我和蘿娜。直到今晚我才敢確定他那趟是到威明罕去詢問葛太太。如果我找得到葛安妮,我會一大早跑去警告她。

第三次我看到他在一隻擱淺的破船上,其他的船都載滿貨物往陸地駛去,只有他一人和破船一起往下沉。我叫他向最後一艘小船呼救,但他仍然回答我:「再走一步,海會淹死其他人,卻淹不死我。」
「她有沒有提起一個叫柯太太的人?」
「當然。」
她跪坐在沙發旁,滿臉愁容,眼睛充滿迷惑地看著我。我看到她嚇了一跳。
「賀小姐,萬分抱歉打擾你,但是我有好消息告訴你。那個善變的柏西爾決定將簽字的事往後延。賀小姐,這件事使我們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我也看得出你很高興。當你向柏夫人提起這件事時,請順便代我問候她。」
如果說柏西爾表現出不悅的態度,那對我來說,並不足為奇,可是今晚伯爵讓我發現了他的另外一面——感情豐富。
「她沒有說住在哪裡,也沒有說她的病情如何?」
「大概吧,」她說,「瑪麗,我的記憶不像你那麼好,但是這件事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我想我不至於遺漏什麼重要的事。」
「哦,有!有!她說柯太太想陪她到湖邊去,以免她一個人。」
他帶著死寂的面容看著我,「你們等一等,我會回來的。自從我在馬路上碰到那個女人後,我的生命就被一個現在仍然看不出來的陰謀利用了。雖然走在黑暗的路上,我仍然是清醒的,你和你妹妹即將走上復仇之路。這場瘟疫擊倒了別人,卻擊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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