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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不長眠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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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未知的因素?

九、未知的因素?

昆妲一臉恐慌。
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說:
「認識一些在這裏住了好幾年的人,會讓人不那麼感到自己是個外地人,如果你懂我的意思,親愛的。比如說,我準備去跟范尼太太喝頓下午茶,她是這裏一家最好的律師事務所董事的遺孀。一家老式的家族公司,她兒子現在接掌公司事務。」
「天啊,我怎麼這麼笨!現在我明白了。一切符合。你對,甘迺迪也對。聽著,昆妲:海倫準備跟她的愛人出走,這人是誰,我們不知道——」
昆妲挺擔心這次茶聚不夠周到——幸好瑪波小姐似乎沒有注意到女主人講話有點太急、太興奮,而且她的愉快也有硬裝出來的味道。瑪波小姐本人則有點話多,說她在第茅斯過得很愉快,真叫人興奮,可不是嗎?她某些朋友的朋友寫信給他們在第茅斯的朋友說她要來,結果她受到不少本地居民的邀約,過得非常愉快。
「我不管,我要告訴她……」
吉爾斯不耐煩地示意她不要插嘴。
他停了下來。
「昆妲,親愛的……」
「噢,我不知道。這只是個小細節。」
「走,去看看花園吧,」昆妲說。
「不,昆妲,我不認為甘迺迪會那樣做。他是個冷靜、精明、不受感情左右的蘇格蘭人。照你的說法,他等於是冒了共犯之險。我不相信他會這樣做。他會盡力幫哈里迪證明他的精神異常,這他做得到。但他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替他掩飾?凱文.哈里迪又不是他親密的朋友或親戚。被殺死的是他的親妹妹,再說他顯然喜歡她——縱使他不贊同她那些輕快的縱情歡樂行為。話說回來,你也不是他妹妹的親生女兒。不,甘迺迪不會縱容謀殺案,知情不報。如果他真的那樣,那只有一個方法,他可以巧妙地安排證明她是死於心臟病突發之類的。我想他做得來——但是我們知道他確確實實沒有這www.hetubook.com.com麼做。因為在教區登記處並沒有她的死亡登記。而且如果他真那樣做了,他會告訴我們他妹妹已經死了。因此,從這裏開始,如果你能的話,解釋一下屍體後來怎麼了。」
「好吧,那是你的事,昆妲。」
吉爾斯送甘迺迪醫生走了之後,回來發現昆妲還坐在原地。她的雙頰出現兩道紅暈,兩眼發熱。她開口時聲音粗暴而嘶啞。
前門的門鈴聲打斷了他的話。他說:
然後他特別強調他最後做成的推理。
「重點是,她並沒有死。他可能以為她已經死了,但是她只是在半窒息狀態而已。也許她的愛人正好過去——在瘋狂的丈夫動身到城鎮另一邊的醫生家裏去之後——或者她自己醒轉過來。無論如何,她一醒轉,立即逃走,很快地逃走。這說明了一切,說明凱文為何以為他殺死了她,還有不見的衣服——當天稍早即已收拾好要帶走,還有後來的那兩封信,道道地地的親手筆跡。這就是了,這說明了一切。」
「是的,」瑪波小姐說,「是不能回頭。」
吉爾斯搖搖頭。
「但願你能讓昆妲相信,那是唯一可能的解釋。」
「不知道是誰來了?」
「你認為我爸爸——」
「這並沒有解釋凱文為什麼說他在臥室勒死了她。」
「那句老警語是怎麼說的?『不是死就是瘋』?這正應了這句話——死了或瘋了。」
「他當時那麼緊張,不可能記得事發的地點。」
昆妲說:
「在我看來是種可能性——是的。『海倫』可能是你那位年輕的繼母;而就——呃,勒斃案來說,丈夫經常擺脫不了關係。」
她繼續溫和地閒聊下去。她的屋主很好,讓她住得很舒服。
「這就是你在倫敦時說那段話的意思,是不是?」昆妲屏息問道。「那時,你認為——這件事可能跟我父親有關?」和*圖*書
「呃,這很奇怪,不是嗎?如果哈里迪是在門廳裏勒死他太太,為什麼他說是在臥室?」
瑪波小姐專注地轉過頭來。吉爾斯欲言又止。最後他說:
「我們解釋不了,但是我們非得做番解釋不可。假定甘迺迪告訴我們的是實話(如同我所說的,我確信他說的是實話),那我們就得解釋清楚那兩封信。」
「同時告訴他,他在臥室裏勒死了他太太。他帶他一起回家,結果門廳裏沒有屍體,臥室裏也沒有。去他的,根本不可能有『沒有屍體』的謀殺案。他把屍體怎麼啦?」
他接著清晰、明白地重述他先前對昆妲提出的幾個重點。
「從他的觀點來看,一切吻合。少掉的衣服和行李箱,道別的字條,還有後來他妹妹寄來的兩封信。」
「我可不這麼認為。冷靜一點,親愛的。有幾點非常耐人尋味。如果你要這麼想,那麼我們就姑且假設你爸爸確實勒死了海倫,在門廳裏。再來呢?」
他們帶她看看屋子和花園,瑪波小姐做了些恰到好處的評論。如果昆妲擔心她精明的觀察力己看出有事不對勁,那她就錯了,因為瑪波小姐並沒有顯露出察覺有異的模樣。
「她寫好了一張字條給她先生,但是那時他正好進門,看了她的字條,突然發瘋。他把字條揉成一團,丟進廢紙簍裏,跑去找她。她嚇壞了,衝到門廳裏,他抓住了她,扼住她的喉嚨,她全身癱軟,他丟下了她。然後,他退後幾步,站在那裏說出了引自〈馬爾菲女爵〉的那些話,當時樓上的小孩正好爬到扶手欄杆旁,俯視門廳。」
「現在你最好聽聽吉爾斯怎麼說。他一直在做建議和提出異議。」
「這是荒謬之論,怪誕不經。」
「X?」昆妲疑惑地說,然後她的眼色黯然。「這是你捏造出來的,吉爾斯,和圖書為了安慰我。」
然而,很奇怪地,反倒是昆妲自己的舉止出人意料。她打斷了瑪波小姐敘說一個小孩和貝殼的軼聞,屏住氣息對吉爾斯說:
「X?」
昆妲把垂到前額的頭髮往後一撥。現在她已不再那麼僵直嚴厲,雙頰上的紅暈也漸漸消褪。
「那兩封信,我們怎麼解釋?」
「我想那兩封信是他妹妹的筆跡?他認得吧?」
「我們即將到諾福克我父親去世的那家療養院去,」昆妲說。「也許我們會在那裏查出什麼來。」
「我只是說,」吉爾斯說,「這跟事實不符。」
「也許是有屍體,而甘迺迪醫生幫他掩飾過去了。只是,當然啦,他不可能告訴我們。」
她表情怪異地看著他。
「談話和喝茶是他的專長,」吉爾斯說。「他一天大約要喝五杯茶。不過我們看著的時候,他工作很賣力。」
「還有食物真是美味可口。她在我的老友班崔太太那裏做了幾年。她不是本地人,但她姨媽在這裏住了好幾年,她和她先生以前常來度假,因此她對這裏大大小小的事情知道很多。對了,你們對你們的園丁還滿意嗎?我聽說本地人都認為他有點偷懶,話說得比工作多。」
瑪波小姐溫和地說:
「別急,昆妲,別急。我們並不真的知道——」
「我想相信你,我想相信……但我一直確信,相當確信,當我俯視她時,她已經死了,真的死了。」
瑪波小姐的眼光從他身上移往昆妲身上,然後再回到他身上。
「我不知道……從頭到尾,似乎都有一個未知的因素存在……我們姑且稱之為X,代表某一個尚未出現的人。但是可以瞧出他的技巧所在。」
「也許我爸爸把屍體埋在某個地方——在花園裏?」
「那麼你想怎麼著手,吉爾斯?」
「我差不多忘了。是瑪波小姐,我要她今天過來喝茶。我們不要對她提起這些事。」
瑪波小m.hetubook•com.com姐說起這番話來就像是個旁觀自然現象的人,不帶任何訝異或其他感情。
「那有什麼不同?」
「不,真的,我不認為。假定一個人處心積慮要除掉他太太,他散佈她對丈夫不忠的謠言,策劃她出走——留下字條、帶走衣服,刻意安排隔段時間從海外某地寄回信件——實際上他已經悄悄殺害了她,而且把屍體,比方說,埋在地下室裏。這是一種謀殺類型,而且經常得逞。但這種兇手不會急忙跑去找他太太的哥哥,說他殺了他太太。他們去找警察不是更好嗎?就另一方面來說,如果你爸爸是一時衝動型的殺手,他深愛他太太,因醋勁大發而勒死了她——奧塞羅型的(這跟你所聽到的那些話吻合),他當然不會先收拾衣服,而且安排信件從國外寄過來,然後再匆匆忙忙跑去向一個不會守口如瓶的人訴說他的罪行。這說不過去,昆妲,這完全說不過去。」
「我想我看得出來,比年紀大後還看得出來。就像狗一樣,牠們知道死亡,知道回頭狂吠。我想小孩子是知道死亡的。」
「你知道,昆妲,我不相信他會注意到這一點。這並不像是問題支票上的簽名那麼要緊。如果那兩封信幾可亂真地模仿他妹妹的筆跡,他是不會起疑的。他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認為她是跟某人離家出走了。那兩封信正好確認了他的觀念。如果他完全沒有她的消息,那他可能就會起疑心。不管怎麼樣,那兩封信有幾個奇怪的地方,也許沒讓他起疑,但卻讓我起疑了:兩封信都沒有寄件人地址,只有留局待領的郵局地址。沒有跡象顯示那個男人是誰。他顯然下定決心斷絕以往的一切關係。我的意思是,那正是殺人兇手會設計的那種信件——如果他想減輕被害人家屬的懷疑。把信弄成是從海外寄過來的並不難。」
吉爾斯走向她,伸出手臂攬住她。他感到她和圖書的身體很僵硬。
「這是完全合理的假設,」她說:「如同你自己所指出來的,是很可能有一個X存在,瑞德先生。」
「我們當然知道!他告訴甘迺迪醫生他勒死了他太太,不是嗎?」
「為什麼我們不撒手不管?為什麼?勒死她的是我爸爸!我聽到的那些話是我爸爸說的!難怪一切都浮現出來……難怪我這麼害怕——我的親爸爸!」
「我發誓絕不是這樣。難道你不明白,我們找不出一個符合各項事實的合理解釋?我們知道海倫.哈里迪被勒死,是因為你看到——」
「我明白為什麼你力勸我們不要插手,」昆妲說。「噢,我真希望我們當初聽你的話。但是人不能回頭。」
昆妲顯得不安。
「但是甘迺迪相當肯定他並沒有——」
「然後去找甘迺迪,說他謀害了他太太?為什麼?為什麼不採用她『離開了他』的故事?」
「未知的因素,」瑪波小姐說。「我們姑且先說,是某個尚未出現的人。但是他的存在,在顯而易見的事實之後,可以推想出來。」
「你看到的是在門廳裏,不是在臥室。」
「噢,是的,我相當確信。就他的觀點來看,那是完全合理的說法。惡夢、幻覺,最後是一個重大的幻覺。他毫不懷疑那是幻覺,因為,如同我們剛剛所說的,謀殺不可能沒有屍體。這正是我們跟他處境不同之所在。我們知道,是有一具屍體。」
因此昆妲和盤托出他們去找甘迺迪醫生、接著他又來找他們,以及他所告訴他們的事。
「X!」昆妲說。
「他跑去找甘迺迪醫生。」
「可是你怎麼看得出來?你那時只是個三歲的小孩子。」
「因為他沒找到屍體。但是確實有一具屍體,我看到了。」
「我不知道,」她承認說。「現在經你這麼一說,似乎有點怪異。你認為甘迺迪醫生告訴我們的是實話嗎?」
昆妲一字一句慢慢地說:
「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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