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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不長眠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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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華爾特.范尼

十三、華爾特.范尼

「是的,你給了我地址……」
昆妲隔著寬大的桃花木辦公桌看著華爾特.范尼先生。
「既然我們似乎是老朋友,你真的必須找一天帶你先生一起到我家裏去跟我母親喝杯茶。我會要她寫信給你;同時,別忘了,星期四早上十一點?」
他說來絲毫不帶感情,就事論事。一幢百葉窗都拉下來的房子。昆妲仍然抱持這種感覺。
華爾特.范尼聲音不變,冷靜地說:
「噢,知道,」昆妲說,「這正是我們來這裏的緣故。當然,我不怎麼記得了,不過在我們決定該住在英格蘭什麼地方時,我首先就到第茅斯來,看看這裏是個什麼樣子。我認為這是個迷人的地方,決定就在這裏棲身,不做他處想。而且不是很幸運嗎?我們實際上就買下了多年前我家人住過的房子。」
幾面上下拉動的大窗,玻璃有點髒,開向由十七世紀比毗連屋的堅實牆面所護翼著的後院。放眼所及,沒有任何時髦、現代的東西,也沒有任何低俗的物事。表面上看來,這是間不整潔的辦公室,有著堆積的文件箱,雜亂的辦公桌和一列斜靠在架上的法律書籍,但實際上是一間想找什麼東西都探手可及的辦公室。
「我真的無法相信華爾特.范尼——」昆妲停了下來。
和圖書「我們在這裏買了幢房子,你知道,」她說。「坡園。」
昆妲說隨他什麼時候方便都可以,不急。
「你其實對兇手的了解並不多,不是嗎,親愛的?」
他的雙眼,昆妲心想,使他那張臉看起來好像他根本不在那裏一樣。
「他當時在第茅斯這裏,」昆妲說。「我是說,從印度回來後。因為他常讓我騎在肩上。他不可能謀害任何人,不可能。他太文靜、太溫和了。非常好的人,真的,是那種你從不會真正注意到的人。你知道,他們出席宴會時,你絕不會注意到他們什麼時候離去。我想他正直得嚇人,而且侍母極孝,還有很多美德。但是從一個女人的眼光看來,他乏味極了。我看得出為什麼他打不動海倫的心。你知道,他是一個可以嫁的可靠良人——但是你並不真的想嫁給他。」
但是事實上是有什麼,她想起當她初次提及聖凱薩琳時,華爾特.范尼擦拭他的眼鏡,還有他那怪異散漫的眼神。
他再度頓了頓,然後以較低的聲音重覆說:
「好的,應該不成問題。」
「哦,是的,」他說。「在李漢普敦路上?」
「噢,我明白了,我真笨,我全搞錯了。是海倫,我的繼母。當然,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超出我的記憶範圍。我父親第二次婚姻破裂時,我還是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小孩子。不過我聽某個人說,你曾經在印度跟哈里迪太太訂過婚,我當然以為是我母親。我是說,因為印度……我父親是在印度認識她的。」
「也許,」她不確定地說,「他是愛她愛得發狂……」
「一幢非常好的房子,」昆妲說。「我們很喜歡。」
華爾特.范尼手中揮動的筆停了下來。他慢慢綻開怡人的微笑。
「是的。不過我把一些東西遺留給在紐西蘭的親戚,他們如今已去世了,因此我想乾脆重新立一份遺囑比較單純——尤其是,我們有意永久住在這個國家裏。」
「真的嗎?那麼你是個相當熟的朋友了,不是嗎?我無法假裝我記得你——那時我才大約兩歲半或三歲,我想……你那時是從印度回來休假或什麼的嗎?」
「噢,我不知道……我不這麼認為,真的。無論如何,我確信他不是我們要找的惡毒兇手。他一點也不是我觀念中的殺人兇手。」
「真抱歉,」她說。「我有沒有觸及你的傷感?」
「我想,你說你在結婚時曾經立過一份遺囑?」
「不,」昆妲說。「我相信屋名改變過,以前是叫聖凱薩琳。」
「真的?」華爾特.范尼的態度增加了一點額外的社交熱情。「她叫什麼名字?」
「呃——我想到文靜的麗姬.包登。只有https://m.hetubook.com.com陪審團認為不是她幹的。還有華勒司,一個文靜的人,陪審團堅決認為他殺死了他太太,但是上訴後獲得平反。還有每個人長久以來都說是個謙遜好人的阿姆斯壯。我不相信殺人兇手是種特殊類型的人。」
「我——我特別來找你,是因為我想……我是說,我相信你認識我——我母親。」
她偷瞄了辦公室一眼——公司大股東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很適合華爾特.范尼,她認為。道道地地的老式辦公室,家具破舊,但都是由上好堅固的維多利亞時代材料製成。文件檔案箱四面靠牆擺著,箱子上都有著名門望族的名字。約翰.范華蘇爾爵士。傑瑟普夫人。亞瑟.福爾克斯鄉紳。
「你什麼意思?」
然後,他的態度改變,跟她握握手說:
「真的?」華爾特.范尼微微一笑。「是不是在海邊?」
「海倫.甘迺迪到印度去,是要跟我結婚,」華爾特.范尼說。「後來她改變主意——在回家的船上她結識了你父親。」
華爾特.范尼瞄了他的筆記一眼說:
「我記得那幢房子,」華爾特.范尼說。他再度慢慢綻放出那怡人的微笑。「也許你不記得我了,瑞德太太,但是我覺得我常讓你騎在我肩上。」
「不,我從不認識你母親,瑞德太太。不過我一度訂過婚,短期間,跟海倫.甘迺和_圖_書迪,她後來嫁給哈里迪少校當繼室。」
昆妲笑出聲來:
「不,我厭棄了印度。我到那裏試著栽培茶葉,但是那裏的生活不適合我。我生來就是跟隨我父親的料,做一個平凡的鄉下律師。我早先己通過各種律師考試,因此我一回來就直接進入公司。」他頓了頓,然後說,「從那以後,我便一直待在這裏。」
他平穩的男高音絲毫沒有異樣。
「哈里迪,梅根.哈里迪。我想,有人告訴我——你曾跟她訂過婚?」
「我想這一切相當明白,瑞德太太,」他說,「只是一份非常簡單的遺囑。你要什麼時候來簽署?」
昆妲以她事先練習過的急促語氣說:
「怎麼樣?」他問。
昆妲站了起來,華爾特.范尼也隨之站起。
「可憐的傢伙,」吉爾斯說。「我想他愛她愛得發狂。」
范尼先生取下夾鼻眼鏡。他俯視辦公桌,用一條絲巾擦拭著。
「那已經是十九、二十年前的事了,瑞德太太,」他說。「一個人年輕時代的煩惱和愚行,在經過這麼一段時光之後已不算什麼了。原來你是哈里迪的小女兒。你知道你父親和海倫在第茅斯住過一段時間吧?」
昆妲出了辦公室下樓梯。樓梯轉角處有個蜘蛛網。網的正中是一隻蒼白、難以名狀的蜘蛛。昆妲心想,牠看起來不像一隻真的蜘蛛。不是那種肥肥大大會捕捉蒼蠅一口和*圖*書把牠吃掉的蜘蛛,牠比較像是一隻蜘蛛的鬼魂。事實上,有點像華爾特.范尼。
她看到的是一個大約五十歲的人,有著一張溫和、難以名狀的臉,有點倦態。昆妲心想,他是那種如果你偶然遇見事後也難以回想起來的人……以現代的話來說,是個「缺乏個性」的人。當他講話時,聲音遲緩、謹慎而悅耳。也許是個非常不錯的律師,昆妲斷定。
「沒什麼。」
牆壁上的一面鐘嘀嘀答答響著。一,二,一二,一二。
「是的,從那以後……」
華爾特.范尼點點頭。
「是的,相當不錯的想法。好了,我想這一切已經相當清楚了,瑞德太太。或許你後天過來吧?十一點合適嗎?」
昆妲突然感到她的心跳有點快速。華爾特.范尼有一張多麼平靜的臉啊!就像一幢房子——一幢百葉窗全都拉下來的房子。這表示房子裏有一具死屍。(多麼荒誕的想法,昆妲!)
華爾特.范尼微微笑了起來,一種慢慢綻放的怡人微笑。百葉窗都拉了上去。
吉爾斯和他太太在海邊大道上碰面。
他抬起頭來,昆妲心想,慣常戴眼鏡的人取下眼鏡時,看起來是多麼不同。他的雙眼——非常淺的淡灰色——似乎出奇地軟弱散漫。
華爾特.范尼再度戴上夾鼻眼鏡。他以他精確的律師口吻說:
但是十八年,昆妲心想,並不真的長到……
「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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