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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罪3:幸福假面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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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對於印度人提出的意見和問題,她幾乎是機械式地回答著。
「不,不會的,我有些朋友消息很靈通,他們告訴我的。大局已定了。」
歐恩巴赫.撒姆公主。
但願羅德尼此刻能跟她一起欣賞這景色。
莎夏突然對她說:「你不閱讀……不看書嗎?你手上也沒有東西在做,你不編織,這點很不像大多數的英國婦女。可是你看起來卻很英國人——對,你看起來完全就是英國人。」
「喔,老天,」鍾恩說,「我很遺憾。」
鍾恩這時已經完全清醒了。睡了一晚之後,覺得自己恢復過來了。她在火車上向來都睡得很好。她起床穿好衣服,快梳洗完畢時,火車從阿勒坡出發了。她準備好後,就走到外面走廊上,但在這之前,她先很快看了一下新旅伴箱籠上的標籤。
鍾恩很難想像莎夏一直保持靜默和冥想的樣子。
「噢,可是你解釋得來的。這相當容易,我會理解的。」
這種既抽離又親密的混合,對鍾恩有種奇特的魅力。
沒錯,她說,有一陣子她迷路了,不過幸好後來走對了方向。她現在想喝茶,然後去休息。火車幾點發車?
「看得出您很能體諒人,很好,我們會處得很好的。」
莎夏又燃起一支菸,凝視著車窗外猛抽起來。
鍾恩很熱切地說:「可是,我有些朋友去過德國很多次,他們認為納粹運動有很多值得稱道的地方。」
這時她人已經在火車上,聽著車掌滔滔不絕地說完了這條鐵路線上的種種交通意外,也把護照和車票交給了他,並取得他的保證,說會發電報到斯坦堡去幫她重訂東方快車的臥鋪位。她也委託他從阿勒坡拍電報去給羅德尼:旅程延誤一切安好鍾恩。
「你是說……」鍾恩猶豫著,因為不清楚她的意思,「你有預感嗎?」
她嘆息了。她很累,全身作痛。
她已經遇見了自己,認清了自己……
莎夏打斷了她的話。
她急切地望著對方,莎夏低下了頭。
莎夏看起來很感興趣。
沒有,鍾恩說,她沒發燒,現在沒有。
「夫人看起來很累。說不定夫人發燒了?」
隨著火車慢慢停下來,她傾身向前。「瞧,我們已經來到西里西亞門了。真美,可不是?我們出去走走吧。」
鍾恩看起來有點被搞糊塗了。
廂房裡似乎擺滿了箱籠——上面蓋有皇冠圖案的名貴箱籠。
餐車服務員趕緊畢恭畢敬地過來,這時鍾恩才驚覺:原來她這位旅伴算得上是位相當重要的人物。
嗯,她心想,夫人「是」不一樣了,可能這種不同顯現在她臉上。她回到房間裡,盯著沾了蒼蠅屎的鏡子看。
走過成捲的鐵蒺藜,阿拉伯少年提著她的行李箱,一面扯著嗓門在跟一名模樣怪異的高胖男人講著土耳其語,這人是土耳其火車站的站長。
這時已近黃昏,空氣特別涼爽又寂靜。
她走出去時,拉上了門,鍾恩聽到月台上傳來這婦人朋友招呼她的聲音,叫著:「莎夏——莎夏m.hetubook.com.com。」然後爆出滔滔不絕的談話聲,講的語言是鍾恩分辨不出的。
莎夏鄭重地說:「這是屬神聖人才做得到的事。」
鍾恩猶疑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
「火車八點半開。有時候要等接駁車的客人來,但今天沒有接駁車。沙漠河床的情況很糟,現在有很多水——嘩啦沖過,嗖的一下!」
「對,人會有這種感覺,我就曾有過,很黑暗、很可怕……」
「嗚啦啦!」莎夏叫起來說,「再過個三年,看他們還會不會這樣說吧。」
「是的,是的,你已經懊悔了。」
「我想大概是,」鍾恩緩緩地說,「因為我們是很保守的民族。」
還有,寬恕。因為羅德尼是很寬大的。羅德尼最了不起之處,她現在也明白了,就是他從來沒恨過她。難怪他那麼受人愛戴,兒女都崇拜他(甚至連艾薇莉在內,她心想,在那對抗的表面之下,其實一直都愛著她父親的),傭人都願意做任何事去討他喜歡,而他也到處都有朋友。羅德尼,她心想,一輩子都不曾對誰不好過……
未來有五天平靜的日子,土耳其快車和東方快車向西方飛馳,帶著她一天天接近羅德尼以及寬恕。
「可是,在哪裡打?跟誰打呢?」
「其實我們講的是同樣的事。對你,可怕的是亮光,因為你已經躲在表面下的陰影中太久了。在我,則是黑暗,看不到我的路,迷失在黑暗中,但那種痛苦是同樣的,那是種認知,體認到自己的一無所有,而且和上帝的愛斷絕了。」
她以前是個多麼差勁的沾沾自喜之人啊!她仍然有那種剛才在外面產生的強烈反感——討厭自己——所產生的謙遜精神。
「可是夫人究竟去哪裡了?我往外看,到處都看不到夫人,不知道夫人去了哪個方向。」
她抓著這名字當作決心的象徵。要告訴他一切,毫無保留。這點,她覺得,才是最重要的。雖然為時有點晚,但他們還是有可能一起開創新生活的。她會跟他說:「我是個愚蠢失敗的人,用你的智慧、用你的溫文教導我如何生活吧!」
「不,我在斯坦堡逗留一晚,然後去維也納。」她毫不在乎地加了一句:「我很可能會死在那裡,但說不定不會。」
「我很高興。因為通常都是為了男人——而到最後就變得有點無聊了。」
她就只是在腦海裡輕輕重複呼喚著他的名字……
這位公主揮手招呼她,示意她坐到身旁座位上。
回到了文明世界……
「嗯,這有點太過探人隱私了,不是嗎?」
「啊,是嗎?是什麼?跟男人有關嗎?」
「不,我不這樣認為。有一天,我遇見了一個多年沒見的朋友,是個匈牙利人,叫作米慈,我問她說,你結婚了——對,已經很多年了。你還沒有孩子,為什麼?她回答我說她也想不通!五年來,她說,她和丈夫拚命努力——真的喔!他們不知有多努力!她反問,她還能怎麼辦呢?由於我們是在午餐會上,大家都提出建議。沒錯,有些建議還挺實際的。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會有結果了。」
「戰爭?」鍾恩瞠目和-圖-書以對。
「而且還像所有英國人一樣,對這點很自豪。哦,你們真是很妙的民族,但又很讓人難以理解。你們會對自己的美德感到很丟臉、不好意思,卻又毫不猶豫地承認自己的不足之處,還加以吹噓。」
就像場夢一樣,鍾恩心想,對,就像場夢。
現在她不再覺得坐立難安了,沒有恐懼,不再渴望找點寄託或消遣,也沒有蜥蜴從洞裡鑽出來讓她害怕了。
這節車廂的車身一側標明了「阿勒坡—斯坦堡」。
莎夏哈哈大笑起來。
「這不安全,非常不安全,夫人會迷路的,不知道往哪裡走才好,說不定會走錯路。」
真的有不同嗎?她看著,無疑是老了一些,有黑眼圈,臉上有一道道黃沙與汗水。
「夫人看起來不太一樣了。」
「大清早就闖進來,很抱歉。這實在是很惡劣又不文明的發車時刻,以致我打擾了您的休息。還有,這些車廂也很過時,新的廂房都是單人房的。不過,話說回來……」她露出笑容,幾乎是孩子氣般的甜笑,「我們應該不會惹得對方太心煩,因為只不過兩天時間就到斯坦堡了,而我也不是太難相處的人。要是覺得我菸抽太多的話,就告訴我一聲。現在我就讓您好好睡一下吧,我去餐車,他們這會兒在掛餐車車廂了。」說時,車身突然碰撞一下,驗證了她的話。「我去那裡等著吃早餐。再次向您道歉,讓您受到打擾了。」
鍾恩點點頭。
她講話幾乎不帶外國口音,有著一張蒼白秀氣的長形臉,表情極為豐富,一雙頗奇特的淺灰色眼睛。鍾恩猜她大概四十五歲左右。
「我感到自己很刻薄,傷害了自己所愛的人……」
「告訴誰?告訴你先生?」
「您是英國人?」她說。
「哦,沒什麼關係,」鍾恩說,「旅行的時候,這些狀況都是意料中的。」
熟悉的火車臥鋪車廂就在那裡等著她,身穿巧克力色制服的臥鋪廂房車掌正從車窗裡探出上半身來。
喝了茶之後,她躺在床上,一直躺到吃晚飯時,然後準備去搭火車。
「對,他一直都是那麼好的人,一直都很有耐心。可是他並不快樂,是我害他不快樂的。」
就像她所說的,火車來得正是時候;就在那股恐懼和寂寞之潮沖毀她精心豎立的最後那道心防之際。
「您真是位精通多國語言的人。」鍾恩說。
「真是的,」鍾恩說,「沒有人真的想打仗的。」
鍾恩以一貫的客套語氣說:「你一路都坐東方快車嗎?」
公主跟波蒂爾先生講法文,跟鍾恩講英文,跟服務員講流利的土耳其語,偶爾又隔著走道跟一名面帶愁容的軍官講同樣流利的義大利語。
第二天一大早,火車抵達了阿勒坡。直到那時之前,因為通往伊拉克的交通中斷了,所以鍾恩是車上唯一的旅客。但這時卻擠滿了上車的旅客。臥鋪訂位有延誤、取消和大混亂等情況。吵吵鬧鬧的講話聲、抗議、爭執、吵架……各種不同語言一起出籠。
這名高個子婦人用法語跟車掌交談,指示他把東西放在什麼地方。最後車掌走了。婦人轉過身來對鍾恩露出笑容,一個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世面、老於世故的笑容。
羅德尼,她想著,羅德尼……
「我認為你有點誇大其詞了。」鍾恩有點僵硬地說。
「也是……怎麼不呢?您瞧,我是俄國人,嫁了德國人,在義大利住了滿久的,我會說八、九種語言,有的說得好,有的說得不好。跟人交談是種樂趣,您不認為嗎?所有人類都很有意思,然而人在世界上只能活這麼短時間!人應該跟人交換想法、經驗。這世界上的愛不夠,這是我常說的。莎夏,我朋友跟我說,有些人真的沒法愛的,像土耳其人、亞美尼亞人、地中海東部的人。但我說我不這麼認為,我全都愛。Garcon, laddition。」
整個早上和下午,火車蜿蜒經過平原區,這時緩緩爬升到土耳其南部山區。
沒多久,那位肥胖的法國人吃完了早飯,很禮貌地鞠躬告退了。
在餐車裡,她見到這位新朋友正在吃早飯,一面很起勁地在跟一名矮胖的法國人交談。
「啊,這可真是英國人作風。要是我問些我們俄國人覺得很自然的問題,你們會認為很失禮。妙得很。要是我問你到過哪裡,住在什麼旅館,看過哪些風景,有沒有孩子,他們在做什麼,你是否常旅行,在倫敦有沒有認識哪個手藝好的髮型師!你會欣然答覆所有這些問題,但要是我問你一些我腦子裡想到的問題——你是否有件傷心事,你丈夫是否忠實?你是否常跟男人們睡覺?你人生中最美好的經驗是什麼?你是否意識到神的愛?所有這些問題就會讓你退避三舍,覺得受到冒犯。然而這些問題比前者有意思得多了,nicht wahr?
「這是為了降低夏天的炎熱,所以必須這樣。但我懂你的意思。」
「可是你覺得無所謂?不覺得有必要在阿勒坡找點什麼。不,你很滿足於光是坐著看著窗外的山,但你又對它們視而不見——你是在看著某樣只有你才看得到的東西,對不對?你腦子裡正經歷著某種很了不得的感情,要不就是剛經歷過了。你有件傷心事?還是很值得高興的事?」
鍾恩露出笑容。
「我知道得要做什麼。我得回家重新來過,建立新的生活……從頭開始……」
「然而你認為現在比較能讓他快樂了?」
外表上,鍾恩再度成了那位安靜、能幹的旅客,就像一星期左右前離開巴格達的那位斯卡達摩太太。只有鍾恩自己曉得表面之下那驚奇得幾乎令人害怕的轉變。
她們下了火車,站在那裡,透過山脈廣闊的山口,俯瞰著下方朦朧的藍色平原。
「但那不是黑暗而是亮光,耀眼欲盲的亮光,沒遮沒掩的,沒有陰影。」
現在她只想休息,躺下來放空自己的腦子,心情平靜地躺著,腦海深處則隱約浮現著羅德尼那張仁慈黝黑的面容……
莎夏點點頭。
「因為我要死了嗎?可是這有什麼要緊的呢?人遲早都m.hetubook.com.com會死的,何況我也許不會死。我已經打定主意,要是能活下去的話,就會進一所我熟悉的女修道院——規矩很嚴的修會,進去的人是不能講話的,只能一直冥想和祈禱而已。」
「我沒有人可以聊聊,手邊的書也很快都看完了。結果就……結果就進入了一種很奇怪的狀態裡。」
她洗了臉,梳了頭,撲了點粉,擦了點口紅,然後再照照鏡子。
她的語氣充滿懷疑。
「我敢說在你看來可能很荒謬,但我卻感到自己完全迷失了,孤獨一人,感到上帝已經遺棄了我。」
鍾恩發現自己被這名奇怪的婦人迷住了,這人來自很不一樣的世界,她的心路歷程跟自己之前見識過的完全不一樣。
然而她心底卻突然湧起了一股強烈衝動,想要對這個友善獨特的外國人打開心扉。她迫切地想要跟人分享之前經歷過的感受。她需要向自己確認這經歷的真實性……
「當然是因為你想要跟人講,你想要說出來。腦子裡想著它,想要談它,這很自然。」
車掌用法語禮貌地寒暄招呼,為她打開臥舖廂房,床已經鋪好了床單,放好了枕頭。
鍾恩瞪大了眼。「可是我……我不是聖人。」
莎夏坐在自己的角落裡,閱讀、抽菸,偶爾出人意表地講些話,有些話還頗令人尷尬的。
廂房門拉開了,走進來一名黑衣婦人,跟在她身後的車掌則從車窗探身下去,接住行李夫遞上來的行李箱。
「我不知道,」鍾恩沒把握地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
莎夏表現出的興趣那麼自然,那麼不預設立場,鍾恩發現自己竟然拋開自我意識講了起來。由於莎夏認為談個人感受以及親密關係是很自然的事,於是鍾恩也這樣認為了。
鍾恩愣了一下,因為最後那句幾乎和前面的句子是連在一起的。
「夫人為什麼不回來吃午飯呢?午飯都準備好了,很好的飯菜。現在都快下午五點了,吃午飯太晚了。要茶點嗎?」
好,她說,她吃茶點。
「我迫不及待要回去——我的意思是,回家。我有太多話想要告訴他。」
她緩緩地說:「這是真的——我經歷了一次頗難受的經驗。」
鍾恩緩緩地說:「然後,事情發生了,就像個奇蹟,我看到了一切,我自己——還有以前的我。我所有的愚蠢藉口和可恥都消失了,就像是……就像是重生……」
她見到了——就像某些人曾見到的——一場異象,關於她自己的異象。雖然她看來只像是一個平凡的英國旅客,一心只管旅行的瑣事,但在沙漠的寂靜和陽光中,她產生了自責,這時心靈和腦子都因為這自責而感到謙卑。
莎夏很鄭重地接下去說:「很快就會需要大量禱告了——等到戰爭爆發時。」
羅德尼會在她原訂的抵達時間之前接到電報。
「不,不,當然不是。」
「說真的,」鍾恩說,「我想你搞錯了。」
她走得太遠了,她說,比平時走得更遠。
「到處都會打,每個國家都會被牽連進來。我的朋友認為德國會很快戰勝,但我——我不這麼認為,除非他們能真的很快很快就打贏。你瞧,我認識很多英國人和美國人,我知道他們是怎麼樣的。」
「其實我是沒有東西可以和-圖-書閱讀了。由於交通接駁中斷,我困在台拉布哈密德,手邊的書全都看完了。」
「我完全是一個人,待在台拉布哈密德招待所裡,很糟糕的地方,到處是蒼蠅和空罐頭,一片片的鐵蒺藜,招待所裡面又暗又陰沉。」
那張蒼白的長臉露出了笑容,這回是帶著憂傷的笑容。
「不,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你所經歷的是真實的。很多人都經歷過,聖保羅也一樣,還有其他那些屬神的聖人,以及凡人和罪人。這是種轉變、是種異象,是靈魂知道了自己的苦楚。沒錯,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真實得就像你吃飯或刷牙等等這些事情一樣。但我不知道……我還是懷疑……」
「你的確不是。這就是我的意思。」莎夏停頓了一下,接著稍微換個語調。「請原諒我這樣說。也許這一切並不是真的。」
「啊!不是。」莎夏大笑起來,「不是這麼回事!我去那裡是要做個手術,大手術,通常成功率不太高。不過維也納有很好的外科醫生,我要去看的這個醫生很高明,是猶太人。我老說打算滅絕掉歐洲所有猶太人是件很蠢的事,他們有很多都是很高明的醫生,沒錯,他們的醫術都很高明。」
「對,沒錯。甚至不能對一個才結婚的英國婦女說:你懷孕了嗎?意思是說,不能在吃午飯時隔著飯桌這樣問對方。不行!而是得要把她拉到一旁,悄悄地問。可是要是寶寶已經躺在搖籃裡時,就可以說:『你的寶寶好嗎?』」
鐵路將蠻荒沙漠之中的招待所與文明世界連結了起來。
「那還用說,戰爭當然會爆發。明年,或者後年。」
鍾恩看來不為所動。
對,無疑是有點不一樣了,她臉上有種什麼不見了,那張臉迫切地回看著她。少了的是什麼?會不會是沾沾自喜的神情?
鍾恩坐的是頭等車廂,但這列土耳其快車的頭等臥鋪卻是老式的雙人房。
「對,對,可能就會這樣的。你跟我講的這個很有意思,請接下去講。」
「要不然為什麼會有希特勒的青年團運動?」
「起碼我可以向他解釋,讓他知道我有多抱歉。他可以協助我去……哦,該怎麼說呢?」她腦際閃過的詞彙是聖餐儀式,「從此開創新生活。」
「通常我很保守的。」
「我開始發現一些事情,關於我自己的事,我以前從來都不曉得的事,或者說是我其實已經知道,但是卻從來都不願意承認的事。我沒法跟你解釋得很清楚……」
一陣沉默。莎夏若有所思地望著鍾恩,她的表情頗讓鍾恩困惑,於是她有點臉紅地說:「哦,我知道這聽起來好像很戲劇性又牽強……」
她講的時候沒那麼猶豫了,她描述著自己的不安、恐懼感,以及最後驚慌起來的情形。
「您的體力可真好,」她聲稱,「換作是我,還會躺在床上睡覺。哪,波蒂爾先生,繼續講你剛才講給我聽的事,真是有意思極了。」
所以一切全都安排好了,她再也沒什麼事可做可想的了,可以像個累壞了的小孩子一樣放鬆一下。
她突然感到自己很英國作風,跟對面這個坐在車廂角落、臉色蒼白的異國婦女距離很遙遠,一、兩分鐘前,她還對這女人掏心挖肺地說出很個人的經歷。
鍾恩心想:多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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