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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鬥者宮本武藏

作者:柴田鍊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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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年篇 水中計策

壯年篇

水中計策

鐮刀此時已卡住武藏迅速拔出的祐定長劍。
武藏並沒有忘記當日的情景,卻還大膽地選擇寬廣的河灘作比武的場所。
一對一的比武,稱為「決鬥」或「較量」,而諸侯們為爭奪領土的戰爭,則稱之為「軍陣」,兩者都必須考究兵法,自然會運用到武略、智略、計略等方法。
然而,此刻的武藏似乎被眼前溪流的景色所吸引,而佇立在水邊欣賞。
在這嚴冬的早晨,還看不到半個人影。
河川兩旁是河灘,光亮的巨岩背後,呈現出美麗的山光水色。
幾乎就在同時,梅軒左手的鐵鍊又在空中旋轉,接著朝武藏的頭頂飛了過來。
然而梅軒除了拉緊鐵鍊之外,也可突然放鬆,而在鐵鍊甩離短劍之時,迅速將鐮刀砍出去。
「我不會重複錯誤的方法。……其實,我現在毫無準備,不過,等我們正式交手時,我一定會出奇制勝。」
對武藏來說,似乎只能任憑鐵鍊纏住短劍,讓梅軒緊緊牽制住,除了伺機砍出長劍之外,似已別無他法。
梅軒從腦蓋到臉部整齊地劈而為二,血水有如紅色的噴泉一般,把腳底下方圓之地染成一片血紅色,然後仰而倒下。
梅軒加快鐵鍊旋轉的速度,使鐵球和鐵鍊都融於空中,只聽得到嗡嗡的聲響。
梅軒早已聽過武藏在蓮台野殺死吉岡清十郎,又在阿彌陀峰的豐國廟殺了清十郎之弟傳七郎,最後又在一乘寺下松,與吉岡一門展開死鬥。
梅軒決定自己先行上路。
我要吃宮本武藏的手。
水邊有一道人影。
梅軒告訴自己——
再向前兩步,就可以使武藏受制於鐵鍊和*圖*書的威力之下。此時,梅軒再度露出獰笑。
天空及河川都被巨樹所遮蔽,整條路上密不見日。
……沿著河灘,可以望見河的彼岸。有神社、其左右還有聚落。
「武藏,勝負就要分曉了。」梅軒得意地大叫道。
到了用紀州木編成竹筏的地區,隨處可見星羅棋佈的田疇,也可見背倚密林的兩三戶農舍。
從高野山通往龍神的路,叫做「維盛路」,從龍神通往高野山的則稱為「高野道」。
祐定長劍仍掛在腰際。
最幸運的是,柳生宗矩適時介入,中止這場比鬥,武藏也才得以逃離虎口。
梅軒的臉部表情變得十分猙獰恐怖,身體連連倒退。
如果梅軒的策略得逞的話,那麼武藏的頭很可能被鐵球擊碎,再不然,脖子也會被鐮刀砍斷。
「我們比武的場所就是這裏嗎?」

武藏仍不動聲色,像一尊石像似地站立在水中。
河灘與道路之間,滿佈巨岩,可能是以前被大洪水沖刷下來的,連田園裏都可看見許多岩石。
武藏從容答道,但是他是否已想出擊破宍戶八重流的方法呢?
「少說狂語,要誇口也該看看對象。」
隨著日高川河面逐漸擴展,路也愈來愈靠近河流,眼前景色豁然開朗。
無論任何時候,武藏的出現總是令對手出乎意料之外。
這時候,鐵鍊非但沒有纏到武藏的脖子,反而將短刀彈向空中。
這是梅軒的看法。
如此一來,若武藏拔出長劍,也屬被動的行為。
他接著又大吼一聲,二度擊m.hetubook•com•com出鐵球,而在同時,武藏拔出短劍,以抵抗鐵鍊,使其纏繞在短劍上。
拂曉時分……
在一乘寺下松時,他通過吉岡門人都不知道的地下密道,然後從石頭後面一躍而出,以像飛鳥般的速度,斬殺了十一歲發起人的首級。
武藏蹲低身體,使鐵鍊彈掉短劍,然後迅速起身,用腳踢出預藏的短矛,而正中梅軒的胸膛。
梅軒使盡全力拉緊鐵鍊,然後左手突然向前推去。
武藏迅速跳入水中,濺起水花,沒想到他會將自己置身於行動最受牽制的立場。
他的視線透過巨岩的縫隙,投向河灘。
儘管梅軒步步逼近,但武藏仍然沒有拔劍,只是慢慢往左邊的水邊移動。
但是梅軒只是單純地將這種舉動,解釋為進退不得的下下之策而已。
梅軒在這一刻,十分自信勝利將屬於自己。
因為此刻的立場,遠比在伊賀谷決鬥之時更為有利。
「宮本武藏!」梅軒站在岩石上大叫一聲。
武藏沒有回答。
當鐮刀與長劍交鋒之際,勝負便立見分曉。
溪谷和山谷之間完全沒有平地的地形,也沒有可供民家居住的地方。整條高野道,似乎是環繞著山腰,綿延無盡的樣子。
這條路通往御坊,當地人俗稱「高野道」。
「武藏,這一次想用劍鞘纏住鐵鍊的方法已經行不通了。」梅軒的臉上閃過惡魔般的獰笑。
武藏便是深諳此道,才能連獲勝利。
在接下來的剎那,只要鐵鍊再繞一圈,便可纏住武藏的脖子;即使武藏想以短劍架開,卻遠不及鐵鍊的長度,鐵鍊勢必可以纏住武藏的短劍和頸項,和*圖*書而鐵球便可擊碎他的臉部。
「武藏,你想出什麼絕招了嗎?」

梅軒的本領足以用鐮刀擋架武藏的長劍。
「過去我在比武的時候,從不曾請過幫手。」武藏答道。
這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是宮本武藏!」梅軒大叫一聲,縱身跳上岩石。
「你居然會在這裏等我,這和你以往的作風不大相同。」梅軒又跳向河灘,一步步地縮短距離。「過去你總是出人意料之外地出現,今天,你是安什麼心呢?」
一對樵夫打扮的樵夫父子,與梅軒面對面走來,他們一看到梅軒臉上異常凶惡的模樣,不禁震懾住,而呆呆地佇立在路旁。
梅軒是第一次像這樣鬥志昂揚地走在路上。不僅如此,連他的容貌也似乎不比尋常。被妻六探出他的行蹤,還奪走了蓮華尼,這種屈辱使他對妻六和宮本武藏更是恨之入骨,而且,也使他變成可怕的羅剎魔,不僅要殺死敵人,甚至想將敵人烹而食之。
梅軒自黑棒中彈出一尺餘的鐮刀,然後慢慢甩動鐵鍊,前端的鐵球也跟著旋轉。
梅軒認為武藏的計策,不外是想趁他使盡全力絞緊鐵鍊時,突然放鬆短劍,然後拔出長劍襲擊他吧!不過,他認為這簡直是異想天開。
——難道這小子擊敗了吉岡當主,和他的弟弟及門徒,就認為自己是不死之身嗎?
「這麼說,你已經想出對付宍戶八重流的計策了嗎?」
所以,只要梅軒不放鬆鐵鍊,武藏縱使拔出長劍也是枉然。因為鐵鍊的長度達九尺長。
宍戶梅軒走在蓊鬱的密林小徑中和圖書
武藏抖動肩膀,鬆開纏在肩上的鐵鍊。然後說道:「我贏了!梅軒!」
武藏對於戰術十分考究,因此才能獲勝機先。
梅軒繼續逼近到僅七、八步的距離,然後從腰間抽出收納鐮刀的二尺黑棒,並解開捲在身上的鐵鍊。
「是的!」
梅軒毫不猶豫地腳點河灘上的小石,倏地跳起。
武藏迅速從水中躍起,鐵鍊結結實實地纏住他的肩膀。
鐵鍊發出巨大的響聲,迅即鬆了開來,鐵球也旋轉幾圈,離開了短劍。
「對了,你在伊賀谷已經領教過我宍戶八重流的厲害了。……所以,你叫妻六埋伏在岩石後面,到時可助你一臂之力,對吧!」
鐵鍊雖然沒有擊中目標,但很快又重新展開攻勢,朝武藏襲擊而來。
在伊賀谷決鬥時,兩人並未真正交手,那時候武藏用劍鞘,使梅軒的鐵鍊纏繞在劍鞘上,而無法施展威力。
沿著日高川的這條小徑,高於河流數丈,素有「紀州木」之稱的針葉樹,在當時幾乎斧鉞不入。路旁則密佈著「千年杉」的巨樹。
「……」
由於短劍是呈直立狀態,所以鐵鍊也一直線纏繞住。
——我才不要讓武藏有突襲的機會呢!
他用這句話作為送梅軒上西天的引言,接著他高舉祐定長劍,結實地砍了一刀。
梅軒知道武藏過人之處,所以才離開龍神溫泉,自行來到高野道。因為他如果在茅屋裏守候的話,必會遭到武藏的突襲,所以當妻六一走,梅軒立刻出發,也不回茅屋,當夜便在森林裏的岩穴中度過。
但就在這時候,一根短矛刺中梅軒的胸膛。
但是,梅軒機智地想突然放鬆鐵鍊,在m•hetubook•com.com鐵球脫離劍鞘的瞬間,很顯然地可以看出武藏居於不利的地位,而方才平分秋色的局面也勢將轉變。
在蓮台野比武之時,武藏提前一天到達,在雜樹林中露宿一夜。而到了約定時刻才突然出現在清十郎及其門徒背後。在阿彌陀峰比武時,也是前一天便登上豐國廟,藏匿在屋脊後面,當他突然出現時,令傳七郎措手不及。
偶而可望見下面的日高川,呈現著清澈、美麗的面貌,然而梅軒卻看都不看一眼。
走近聚落後,可見一片長著霜柱的田園。
瞬間,武藏一個彎腰,身體沒入了水中。
梅軒此刻大概也在懷疑武藏為什麼會如此作吧!
不到一秒之間,勝負已經分曉了。
儘管胸部中了一矛,梅軒仍然沒有倒地。
梅軒根本沒有耐性等武藏來龍神。
「比比看就知道了。」
武藏站在深及膝蓋的水中,削減了躲閃的速度。
這不是一句誇大之言,因為梅軒以前確要烹煮敵人的肉。
梅軒的步伐比一般人小跑步還要快。
敏銳的神經反應,使梅軒停下腳步。
武藏之所以跳進水裏,正因為他在水中預藏了一根短矛,而那根短矛事先經過改造,可以鉤在腳踝上。
「那麼,你是昨晚去突擊龍神的小茅屋,看不到我梅軒,所以才在這裏等待第二次突擊,是嗎?」
「看招!」梅軒警告一聲,向前跨出一步,隨即甩出鐵球。

「……」武藏仍佇立不動,只是默默的回看一眼。
「我不作這種徒勞無功之事,我早料到你會下山,所以才在這裏等候。」
武藏大言不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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