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潔珂琳!」黛卓高聲喊叫她的名字,音量甚至蓋過了潔珂琳的尖叫聲。還有些其他的聲音,一個男人在大吼,車門被甩上,接著傳來的不是她預期中的第三聲槍響,而是槍手飛車逃離時,輪胎摩擦地面發出的尖銳噪音。
週日舉行的盛大婚禮將會佔用掉「卓越」一整天,但至少那會是當天唯一的活動,過後她們就可以稍做喘息,享有幾天寶貴的休息時間,重整一下精力。也許她星期一還會休個假。從她和瑪德琳創立「卓越」起,從來不曾無故不去工作。她曾休過一個禮拜的假——那還是三年前的事——也在人手足夠時因病在家休養了兩次,除此之外她向來不曾缺席。但在經歷了這樣的一週後,她有權休息一陣子。
她發動引擎,換好排檔,一隻腳仍踩住剎車,然後回頭查看路況。
「我們可以發出全面通緝,」他咕曝道。「不是大型房卓或Mini Cooper。警方會收集其他證物進行調查,妳大概沒記下車牌號碼吧?」
「妳該休息一天。」瑪德琳道,但潔珂琳立刻搖頭。
這其中隱含的意義令人膽寒。槍手並非臨時起意,而是事先計劃好對她開槍,還摘掉了車牌以防有目擊證人。「駕駛呢?」
「謝謝你,但沒有必要。」潔珂琳的口氣冷漠。她到目前都還應付得很好,但這個夜晚尚未結束,等腎上腺素消退後,徹骨的疲憊肯定會將她擊倒。
噢,上帝,她坐在這裡只是待宰的鴨子!但她若想試著逃出車外,就不得不把頭抬起來,提供槍手一個明確的目標——如果行凶之人現在正跨出車子,走向被擊碎的車窗呢?她被困住了,無計可施,也無處可逃,她即將死於一場毫無意義的飛車槍擊事件。她心底翻湧著令人欲嘔的悔恨浪潮,因為她再也沒機會告訴艾瑞克——
感謝上帝她還未轉進路面,如果那個白癡可以安全通過,沒有擦撞到她的車身,到時她再上路。只是越看後照鏡,她覺得發生擦撞的可能性越高。那輛車子似乎正對著她而來,僅僅兩、三秒的時間,卻顯得痛苦地漫長。她緊抓住方向盤好穩住自己,閉上眼睛開始祈禱。
「聽說妳碰上一點小麻煩。」
「我是想,為何會有人想對潔珂琳開槍?那人一定就是殺害凱芮的兇手,要說這兩件事沒有關聯絕對太牽強了。」
這間教堂很大,除了聖堂外還有數棟建築,其中之一內部包含了一間大型宴會廳。觀禮的賓客們無須再開車前往另一個地點,簡化了不少麻煩。天氣也頗為合作,稍稍降低的濕度讓夜晚的空氣舒適宜人,不時還有微風吹拂。銀盤般的月亮高掛夜空,間或能看到一些雲層反射出銀色的月光。
賓客們都很享受這有別於傳統的主題,每個人也都在戒童穿著小西裝,頂著足球頭盔,莊嚴地走在紅毯上時大笑出聲。和這麼多快樂的人們在一起,一定會帶來好運吧。潔珂琳自認也該得到一些好運氣了,近來厄運總是纏著她不放。
四個女人中,正與亞特蘭大警方談話的潔珂琳最為鎮定,但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他仍看得出來她有多麼蒼白。他開始穿過倉促停放的車陣走向她,一路必須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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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奔跑。她沒有中槍。她沒事。「妳沒事吧?」男子大聲問道。潔珂琳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怪異,如果她的確有事的話,又怎麼能回答他?
潔珂琳一個冷顫,她母親環住她的肩膀摟住她。過了一會兒後潔珂琳深吸了口氣,彷彿重新振作起來般挺直了身軀。「我想他臉上戴了某樣東西,例如滑雪面罩或是連衣帽兜,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看見了對著我的槍管。他用的是右手,深色衣袖,呃……他還戴了手套。」
「誰是傑克?」艾瑞克脫口問道,懊惱自己竟感到一絲嫉妒。潔珂琳只是看著他,彷彿想不通他怎會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
「不,我寧願去工作,好有事情讓我分心。再說,明天同樣得忙上一整天。記得我今晚那場預演嗎?妳不會相信發生了什麼事,我一定得說給妳聽。」
黛卓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他經過我旁邊時,臉部那一塊並不是應該有的白色,所以一定是戴了帽兜,可是——」她若有所思地瞇起眼睛。「現在想想,那個駕駛個子不高,也許是身材矮小的男人,但也可能是名女子。那人坐在車裡,因此很難確定,但我不認為那是身形高大之人。」
她打開捷豹轎車的門鎖,坐了進去,做了個深呼吸,在心中一一劃去這漫長的一天裡所完成的事項。最忙亂的階段已經過去,解決了三場婚禮,還有三場要應付。她母親和蜜桃現在可能也正在替「粉紅婚禮」收尾,等她到家後會打通電話關心一下「家庭鬧劇」的預演和「粉紅婚禮」的情況如何;不過到目前為止她沒接到任何電話,代表沒有意外發生。也許會出些小差錯,但不會是什麼大災難。
「絕對沒錯。那輛車從我後方轉進路面,我一直看著後照鏡注意它,想等它通過之後再開出去。它在兩條車道間左右搖擺,所以我以為駕駛可能喝醉了,然後他——或是她——停在我的車子旁邊,右手像這樣伸出來——」她做著示範,「開了兩槍。」
「好吧,」她疲累地回應道。「早做早了。」她輕吻了一下瑪德琳的臉頰。「我很高興有妳在這裡,明早見。我會晚一點到,因為我得先解決租車的事,但我會去上班。」
「妳的垃圾桶,」蜜桃毫不羞赧地承認。「名片就在最上頭,我覺得就那樣扔掉似乎很浪費。」
她的嘴唇彷彿毫無知覺。她費力地推開車門,下了車,感到恍如置身水底,每個動作都像在對抗潮流般異常艱難,驚駭讓她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噢,上帝,她差點就沒命了。
潔珂琳思考了片刻。「妳說得對,」她道。「從車窗看過去,我想我比那個駕駛要略高一些。」
一聲巨響,她腦袋旁邊的車窗爆裂開來,安全玻璃的碎片如雨般灑落在她身上。一股灼熱的空氣直接襲向她的頭臉,她本能地彎身,越過中央扶手朝乘客座撲過去。又是一道槍聲響起,因為少了玻璃的阻隔而更加震耳欲聾。她再度感到灼熱的空氣襲來,把臉埋進光滑的皮革椅墊,彷彿這樣就能免於遭子彈擊中。她聽見尖叫聲,模糊地意識到它們出自於自己口中。
「是一輛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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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卓說道。「不是卡車或休旅車。是黑色的。」「我會送她回家。」艾瑞克堅定地說道。
「謝了,媽。」
因為他當時也在場,艾瑞克雖然保持沉默,但完全同意她的話。
彷彿在數秒之間老了七十歲似的,她動作遲緩地直起身子,望向四周。令她驚訝的是,槍手的車子仍有些失控不穩地行駛在教堂前方的街道上,感覺像是數分鐘的過程,實際上不過幾秒鐘而已。她麻木——且怪異地有些漠然地想著她該記下那輛車的車牌號碼,或至少幾個數字也行,但它並沒有掛車牌。接著駕駛終於控制住車子,在輪胎再次發出的尖銳聲響中加速奔馳,右轉進前方的街角後失去了蹤影。
除了野馬和Mini Cooper以外,她們兩人顯然認不出任何車輛的型號,但關係到其他事物時,她們對細節和比例的敏感度就發揮了作用。至少這提供了一些調查方向。
潔珂琳的車還能開,但他仍安排將它扣留以便搜尋證據。或者該說是在他的建議下,由亞特蘭大警局扣留了車子。整個過程進行得十分緩慢,基於必要,罪案調查向來鉅細靡遺。隨著時間流逝,一點半過去,然後是兩點,等一切漸漸平靜下來時已經將近凌晨三點。艾瑞克一直密切關注潔珂琳,她的臉色越來越顯蒼白。
用「混亂」來形容絕對太過含蓄。潔珂琳和黛卓描述了事發經過,偶爾同時發言,蓋過了彼此的話語。解釋當時的情況並未花費太多時間,兩人對於關鍵處也都一致同意。潔珂琳離開時,某人駕車停到她旁邊開了兩槍。黛卓和另外幾名也正要離開婚禮的目擊者可以證實潔珂琳的說法。
隨著他越走越近,她的頭猛地轉向他,彷彿體內有種能感應到他的內在雷達。「你在這裡幹什麼?」她毫不掩飾對他的敵意。
警員再次搖頭。
時間有如冷卻的糖漿般凝滯住了,潔珂琳聽見自己喉間簌簌作響,感覺到自己每一下鈍重的心跳。她鼻間充斥著皮革的味道,混雜了花朵的甜香和刺鼻的火藥味。
「等這一切結束後,我永遠不會再見到你。」她回應道。
但她並不這麼想。無論那輛車的駕駛是什麼人,都是針對她而來,而她一點也不知道原因為何。
她的腳步有些微不穩,而他一路提供越來越多的支持。「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無論是關於凱芮還是今晚的事,我知道的已經全都告訴你了。」
艾瑞克向亞特蘭大警方做了自我介紹,走到一旁找到資深警探,解釋了潔珂琳是好望市一樁謀殺案的證人。「她就交給你了,老弟。」那名亞特蘭大警探說道。「我一直想弄清楚她看見了些什麼,可是目擊者的說詞有些混亂。唯一不曾喝酒的只有懷爾德女士和克里女士,但她們倆也是受驚嚇最深的。你跟她們談談吧,我去訊問其他人。」
蜜桃朝艾瑞克投去懇求幫忙的目光。「我皮包裡有他的名片,而且——」
黛卓衝過馬路,一面大叫她的名字,一面用力按著手機按鍵;一對尚未將車駛出教堂停車場的男女跟在她後方幾呎處。和潔珂琳一起過街的那兩名婚禮賓客原已開車上路,但在聽見槍聲時便停hetubook.com.com了下來,重新把車停靠到路邊,男性駕駛和他的妻子匆匆朝她走過來。附近住家的燈光紛紛亮起,已有不少人走出家門。
艾瑞克抵達現場時,心跳仍在怦然作響。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他已經赤|裸地跳下床,一手拿著鑰匙,另一手握槍地衝向大門,然後才驚覺自己身上一|絲|不|掛。嘴裡咒罵著,他轉身回到臥室,抓起第一眼見到的衣物——他昨天穿過的長褲,和之前運動時所穿的深灰色T恤。至於內褲和襪子根本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但至少他的褲腰上有條皮帶可以扣住警徽,他也沒忘記帶上他的肩掛式槍套。
瑪德琳轉回去望著女兒,輕柔地拍撫她的手臂。「我去問問妳現在是否能離開了,妳看起來筋疲力盡。」
「每個女人都該知道福特、豐田和凱迪拉克之間的區別。」
「告訴我妳看到了那輛車。」他道,明白自己聲音裡微帶了一絲懇求之意。其中一名警員遺憾地搖了搖頭,因此艾瑞克有預感會聽見什麼答案。
她並不樂意車子遭到扣留,但並未爭論。有人朝她開槍,查出對方是誰對她只有好處。「我會去租輛車子代步,直到我的車修好。」她說道,露出一個悲哀的微笑。「至少這能讓傑克不再開口向我借車。」
「那我們就談談車子。」艾瑞克道,打開乘客座的車門讓她坐進去。她摸索著安全帶,他彎下身幫她繫好,然後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扣好自己的安全帶。「我發誓,等這一切結束後,我一定要帶妳去看場車展。」
一名警員開口道:「根據其他距離太遠,只能證實確有槍擊案發生的目擊者指稱,犯人駕駛的車輛可能是綠色。」
「如果能讓助覺得好過點,我們也可以跟黛卓談談。去他的不是一台Mini Cooper。」
「我想不太可能。」
這裡是亞特蘭大市裡屬於中高階層的區域,此時夜深人靜,路邊的行道樹形成厚重的陰影,給人一種蒼鬱之感。附近某間住戶家中可能有座花園,陣陣甜香襲來,令潔珂琳真心希望她也能在自家露台上開闢一座小花圃,即便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會有時間照料它。她聽見遠處傳來車門關上的聲音,以及人們的談笑,這是個美好的夜晚。修正:至少最後這部分很美好。
幸好她那麼做了,因為在她後方靠近十字路口處,有一輛車正駛出路邊,車速不慢地衝上街頭,在兩線道間左右蛇行。潔珂琳立刻緊繃起來,密切注意那台疾馳的車輛,等著它開過去。從車子晃動的情況看來,駕駛可能喝醉了,她希望這人不是喜宴的客人之一。宴席上當然有人喝酒,但沒有任何人醉到出醜的地步。剛才並沒有人走在她和跟她一起過街的兩名賓客前面,不過那名駕駛有可能較早前就離開了會場,在車裡坐了幾分鐘希望能清醒一下,或是在摸索鑰匙。
「所有中型車樣子看起來都差不多。」潔珂琳道。她的聲音有些細弱,他能聽出其中微含的顫抖。「這應該有點用處,對吧?那是輛中型車,不是大型房車或一台Mini Cooper。」
「你從哪兒聽說的?」她懷疑地問道,瞇起眼睛盯著正在跟她談話的警探。「是你通知他www.hetubook.com.com的?你怎麼會知道要——」
「它們都有四個輪胎和一個方向盤。除此之外,誰在乎?」
「我還有些問題要問妳。」他想也不想地撒謊道。呃,其實不算是謊言,他的確有些事想問她,不過跟之前已問過的問題大同小異,只是換一種問法罷了。有時候稍微不同的措辭,就有可能引發某些記憶。「我可以在回好望市的路上問妳,或是我可以跟在妳後面,等到了妳家再談。」
「妳怎麼會有他的名片?」瑪德琳已經近乎尖叫,揮舞著手臂。
到了午夜時分,新婚夫妻已經上路,大部分賓客也已離去。黛卓因為來得較早,在教堂的停車場裡搶到了一個好車位。她們一起步出會場,在黛卓的車旁疲累地互道晚安。潔珂琳沒那麼幸運,車子停在隔了四線道的對街,而且遠在半個街區之外。有兩、三名較晚離開的賓客也走往同個方向,因此她並非獨自一人,不過他們的車位靠前,離她的車約有卅碼的距離。她同樣與他們道別,對方讚賞了一番她成功的策劃。她道謝之後,繼續朝她的車子走去,高跟鞋踩在路面上喀喀作響。
「槍手確定是用右手開槍?」
為了安全起見,他打開了藍色的警燈。等他到達現場時,那裡已如他預期般一片嘈雜。他下了車,四下張望,直到在教堂的停車場裡發現潔珂琳,身邊圍繞著她的母親和朋友,幾個他不認識的平民,和數名制服及便衣警察。他遠遠地就能看見所有人同時在開口說話;瑪德琳一隻手表示支持地放在女兒肩膀上,另外兩個女人站得很近,提供精神和身體上的支援。想找出她的車子很容易,它就停在不遠處的路邊,被成群警察包圍住,駕駛座的車窗已然碎裂。
那輛車開到她旁邊時,並未完全停下,瞬間減慢的車速導致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潔珂琳睜開眼睛,驀地轉頭望去,但即使在街燈的照耀下,駕駛的臉仍舊陰暗不明,她只看見某種反射出光線的金屬物品正對準了她。有那麼一秒鐘她感覺荒謬至極,隨後才領悟到那樣金屬物品是什麼東西:一把槍。
蜜桃歎口氣。「是我打電話給他。」她坦承道。「我快擔心死了,所以覺得似乎該那麼做。」
「我想可能比較接近藍色。」潔珂琳道。
「它沒掛車牌。」潔珂琳道。「我有想到要記。」
亞特蘭人是座大城市,這場槍擊也許只是隨機事件,或是她遭誤認為其他人,雖然捷豹轎車大大減低了後者的可能性。她說不定是某個惡意玩笑,或幫派入會儀式的受害者。
也許是因為她拿「豬烤肉店」裡的場面相比,但「牛頭犬婚禮」不僅穩妥順利地結束,而且還相當迷人。感謝上帝有這場婚禮來佔據她的心思,不然她肯定窩在家裡,為自己最近一次與艾瑞克的接觸大生悶氣,吃不下、睡不著,甚至無法專心看她的「家庭園藝頻道」。保持忙碌有好處。太過忙碌到無暇思考就更好了。
「就這樣?不是野馬?」
潔珂琳只是聳聳肩,而黛卓說道:「呃,那不是一輛福特野馬。如果是野馬,我應該會認得出來。」
「一旦妳開始談它,也許就會和圖書想到某些線索。」
在心驚膽顫開往亞特蘭大的途中,他打了電話與一位任職於亞特蘭大警局的好友談過,他們知道他正在趕來的路上,而他知道潔珂琳平安無恙,這是眼前最重要的兩件事。其一,這讓他將車速降低到還算合理的範圍內;其次,亞特蘭大警方不會因為一個衣衫不整,顯然有些瘋狂並持有武器的男人到場而發出警戒。有點資歷的員警們會記得他曾身為亞特蘭大警隊的一員,但他們見到的是頭髮梳齊,衣著完整的他。那些新來的傢伙若是不曉得他要來,也許會對他開槍射擊。
想到她就坐在那裡,一個鮮明的目標,他的心臟不由得升至喉間。
「什麼型號?」艾瑞克滿懷希望地問道。他知道潔珂琳無法提供這項信息,但或許其他目擊者之一——
瑪德琳對他蹙起眉頭。「潔珂琳的父親。」她簡潔的回答,口氣裡明顯表示出不想再聽到關於這方面的問題。
唯美的婚禮儀式與喜宴均順利完成,一切都符合客戶的要求,也沒有發生任何需要處理的緊急狀況。總而言之,以她的專業而論,今晚算是十分成功。但在個人方面,潔珂琳不知道她該作何感想。過去四天來有太多事情發生,以認識艾瑞克僅僅數小時後就和他上床的瘋狂行徑作為開場,接下來她受到了一連串的情緒衝擊,從銷魂狂喜到暴怒,中間夾雜著恐懼、哀傷、怨恨,甚至還包含了罪惡感。她再也無法清晰地思考,只能硬撐下去,期望這地獄的一週結束後,她的內心能再度回復平靜。
瑪德琳抿了振唇。「等妳安全到家後,打個電話給我。」
「我會的。」她謝過另外兩名「卓越」員工,以及亞特蘭大的員警和警探們,還感謝了留下來的目擊證人,對干擾了附近住戶致上歉意。認出她即將崩潰的徵兆,艾瑞克終於伸手扶住她的手肘,引著她朝他的車子走去。
「妳為什麼會這麼想?」瑪德琳半是迷惑,半是憤怒地質問道。
吭。好吧,至少這解釋了潔珂琳名字的由來:取自傑克和瑪德琳。
她點點頭作為回答,但他不相信她。她並未中槍,但也絕對離還好有段距離。
是啊,好像人們不是經常扔了他的名片似的。兩名年齡較長的女士壓低嗓音爭論時,艾瑞克迎上並鎖住潔珂琳的視線。他看得出她又累又怕,他幾乎想上前將她裹進懷中,讓她能緊靠著他一會兒。嗤,她會願意才怪。但他還是開口問道:「妳還好嗎?」
真他媽的讓人難以置信。「妳們倆絕對可以想出一些關於那輛車子的細節吧?」艾瑞克說道,從潔珂琳看向黛卓,又看回潔珂琳。她們倆怎麼可能對車子如此一無所知?
艾瑞克離開了一會兒去查看她的車。駕駛座的車窗被擊碎,車內到處散落著安全玻璃的碎片。他從其他員警處得知並未尋獲任何彈殼,但這並不代表凶器一定是左輪手槍。凶嫌也可能使用了自動手槍,而彈殼掉進了自己車裡。如果運氣好,他們將會在槍手的車內找到一顆甚至兩顆彈殼。
她說得對。艾瑞克敢打賭是那個灰髮男人幹的,他八成認為潔珂琳能夠指認他。「妳怎麼會有他的電話號碼?」瑪德琳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認為這一點也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