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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食物不夠了。」金月把麥片倒進滾水中，一邊說著。

坦尼斯藉著快要熄滅的營火看著地圖。「你說的沒錯，」他說。「那條路不但是最快的，看來似乎也是前面幾哩路上唯一的途徑。我們的南北方都橫跨著卡若理山脈，沒有任何其他的小路。」坦尼斯皺著眉把地圖收好，還給泰斯，「大神官想必也很清楚這點。」

坦尼斯正準備要問她有關水晶杖和那首歌的故事，但大家已經聞香而來。卡拉蒙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他看著鍋子裡的早餐，不敢置信地說，「就這些？只剩麥片？」

這頓寒酸的早餐在寒冷的清晨裡，並沒有為大家帶來一絲愉悅的氣息。史東不願瓜分已經匱乏的食物，獨自一人到洞穴外去守衛。坦尼斯可以看見騎士坐在石頭上，憂鬱地盯視平靜的湖面。卡拉蒙很快就吃完自己那一份，又毫不客氣地吃掉弟弟的那份，趁著騎士走出去時再連他那份也解決掉。之後便若有所思地看著其他人的早餐。

「是的。」坦尼斯繼續保持表情的鎮定，「得渡過湖才行。但是這些路通往大平原，我不認為你們會想往那個方向去。」他看著金月和河風。「往西的路經過哨兵峰和陰影谷到海文，這顯然是唯一的路。」

他很稱職，坦尼斯看著這個野蠻人工作時想著，他幾乎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員。坦尼斯嘆了口氣，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雷斯林身上。他跪在年輕法師的身旁，滿是關心的神情。雷斯林火光下蒼白的臉孔，讓坦尼斯想起多年前，他和卡拉蒙及佛林特將他從一群正打算活活燒死他的暴民手中，驚險救出的往事。雷斯林那次本來打算拆穿一個騙光全村積蓄的虛偽牧師，但村民卻把怨氣出在他身上。就像坦尼斯對佛林特說的——人們總需要有些東西讓他們相信。

一個微弱、喘息的聲音打斷了討論。當雷斯林說話時，每個人都轉頭看著他。「我知道有條路。」他的聲調微弱卻帶些嘲諷，金色的眼眸在晨光中閃爍。「經過闇黑森林的路，可以直達奎靈那斯提。」

坦尼斯羨慕地看著他。雖然全身酸痛，但是壓力令他難以成眠。其他人幾乎都已經睡去，只剩下戰士在看顧著弟弟。坦尼斯走向卡拉蒙。

金月狐疑地看著這個洞口，表面上看來，它似乎只是個懸崖上的小開口，但裡面的空間卻大得足以讓他們舒服地伸展四肢。

「但你得休息一下才行。」

一陣風吹進洞窟中，讓火舌突然竄動。坦尼斯正巧抬頭看見史東推開洞口的樹枝，帶著佛林特走了進來，兩人全身溼透；後者的腳步踉蹌，幾乎是被半拖著進來。史東把他丟到營火旁邊，自顧自地走開。史東對矮人已經失去耐性，坦尼斯也注意到——他對所有的人都去去耐性。坦尼斯對他投以關切，卻看到他的臉上表情陰沉。史東喜歡一切事物井然有序、有條不紊。奇異的天象，代表了自然秩序的混亂，讓他感到十分困擾。

「增加你們的危險！」佛林特忍不住爆發了。「我們不會待在這裡，我也不會差點淹死，要不是……要不是——」矮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坎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地圖嗎？當然有啊！」他把地上的寶物掃成一堆，丟進一個包包裡。接著從另一個包包中拿出一個手工雕刻的卷軸盒，從盒子裡抽出成堆的地圖來。坦尼斯以前便曾看過這些收藏品，但每次看到都還是免不了一陣驚訝。這些地圖畫在各種不同的材料上，從最好的紙到獸皮，甚至包括某種經過乾燥處理的葉子。ｗww•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oｍ

「你也不會找到太多這類通往海文的小路。」泰斯從地圖堆中抽出一張，「最快的路當然是穿越索拉斯山谷的海文大道。」

「我會的。」卡拉蒙微笑道。「你自己好好休息吧，保姆大人。你的孩子們都睡著了，連矮人也不再發抖了。」

「晚餐還更慘呢！」泰索何夫微笑道。「你得勒緊腰帶了，反正你看起來也太胖了點。」

「可是那得要渡過這個湖才行！」佛林特害怕地說。

「我願意，」金月低聲回答。「……至少暫時是如此。」

「你可以喝酒嗎？」她輕柔地問。

金月看著坦尼斯和史東，接著望向河風。「妳知道我的想法。」他冷冷地說，「但，妳是酋長之女。」他站起身，不顧她懇求的眼光，走了出去。

「坦尼斯，我以為你認得這裡的每一棵樹呢！」泰斯翻閱著地圖，偶爾停下目光瀏覽自己最心愛的收藏。

金月靜靜地聽著方才的對話，然後，她將兩人隨身攜帶的物品移到洞穴後方，跪在河風身旁。他緊擁著她，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在她如雲般的金髮裡。兩人裹著河風的皮毛斗篷，靜靜躺在洞穴的地板上，很快便沉沉睡去。金月幸福地把頭枕在戰士的胸膛上。

半精靈搖搖頭，「我的確在這住了很多年。」他說，「但是我不知道這裡的每一條小路和密徑。」

「那麼我們就繼續往南走，到奎靈那斯提去。」

「不要。」雷斯林嗆咳道，作勢叫坦尼斯過來。然而即使坐在他附近，坦尼斯也只能勉強聽見法師的聲音，他說的話不停地被喘氣和咳嗽聲打斷。「水晶杖醫不好我的，坦尼斯。」他喘息道。「別把它浪費在我身上。如果它真是受到眾神祝福的物品……它的力量想必有限。為了換取我的魔力……我奉獻我的身體做為祭品。這種傷害是永遠的，無藥可救……」他的聲音漸漸變弱，眼睛也跟著合上。

泰索何夫用一條毯子蓋在正坐在地上發抖的矮人身上。矮人的牙關打顫，連頭盔都抖了起來，「船……船……」是他唯一說得出來的字。泰斯倒了一杯酒給他，矮人貪婪地喝著。

「他希望我離開你們，把水晶杖帶到海文去。」金月低聲說著。「他說你們會增加我們的危險，我們單獨行動會比較安全。」

「不用看也知道。」坦尼斯說，「搞不好連索拉斯的大神官也聽得見他的鼾聲。兄弟啊！這樣的相聚真是大大出乎我們五年前所料！」

坦尼思想再次感謝這個平原人，但河風已經轉頭開始他的工作。走上小徑，半精靈不禁搖搖頭；他聽見身後金月輕聲地以他們的語言問了句話，河風則簡單而粗魯回答了一個字。坦尼斯聽見金月嘆了口氣，接著所有的話聲都被河風掩飾足跡的沙沙聲給掩蓋過去。

「泰斯，閉嘴！」史東打斷他的話。「闇黑森林是個瘋狂的提議。膽敢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生還。你想把水晶杖當作祭品獻上嗎，法師？」

這一生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騎士來就像個不解之謎。除了誓死恪守著騎士信條而活外，沒有其他的理由能解釋。「Est Sularus oth Mithas——榮譽即吾命。」這守則把榮譽規範得比克萊恩的任何人都嚴謹，騎士信條成為七百年來無人能打破的真理，但是史東私底下擔心著，有一天，當最後一戰來臨時，騎士信條將會遇到無解的難題。他知道當這一天來臨時，坦尼斯會在他身邊，修正整個崩潰的價值觀。因為史東只是單純地遵守騎士信條，坦尼斯卻是以身作則。

「好多了。」年輕的法師用他輕柔、虛弱的聲音回答，他正喝著一些自製的草藥。坦尼斯瞧見杯裡冒著熱氣的液面上，飄著幾片羽狀綠葉。藥的味道聞起來既酸又苦，雷斯林喝下去時不禁蹙眉。

「好主意，」坦尼斯說，「謝了！」

「又有什麼是我們料想得到的呢？」戰士輕柔地問道，同時低頭看著自己的弟弟。

「等一下！」坦尼斯突然出聲。每個人都靜了下來，連史東也不再開口。騎士看著坦尼斯冷靜、若有所思的面孔，眼中藏著多年冒險的經驗和知識。騎士常常想，自己為何會甘於接受坦尼斯的領導？他怎麼說也不過是個半精靈雜種，既無貴族血統，身上穿戴的護甲也沒什麼名堂，更別提刻有光榮徽記得盾牌。但史東還是追隨著他，再也沒有任何人比坦尼斯更令他尊敬。

史東和卡拉蒙更使力地撐著篙，大雨讓辨別岸邊的陸標變得更加困難，有一段時間，他們甚至以為自己正航向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大石群赫然出現，史東和卡拉蒙趕緊把船駛近岸邊。坦尼斯跟著跳入水中，把船拉靠近岸。大雨傾盆而下，每個人都又溼又冷。他們把全身僵硬、受到驚嚇的佛林特給抱了下來。河風和卡拉蒙把船藏到岸邊的樹叢裡。坦尼斯帶領大家沿著碎石子路來到峭壁上的一個洞口前。

「你還要吃嗎？」他指著佛林特的麵包問道。矮人對他怒目而視。泰索何夫看到他的眼神轉向自己的盤子，連忙把剩下的麵包塞進嘴裡，差點就噎到。坦尼斯心想，至少這樣可以讓他暫時閉嘴，免得被坎德人尖銳的講話聲所干擾。泰斯整個早上都在取笑佛林特，稱呼他海王子、船長，問他目前魚市場的價格、戴他們渡河要收多少渡船費等。佛林特終於忍不住對他丟了顆石頭，坦尼斯只好叫泰斯到湖邊去洗鍋子。

「河風和我也沒帶什麼乾糧，」金月說，「我們也沒料到會有這趟旅程。」

「奎靈那斯提？」河風怒目而視。「精靈的領地？不行！那裡是禁止人類進入的！再說，那條路是隱藏起來的——」

「闇黑森林？」卡拉蒙小心地重複了一遍。「不！坦尼斯！」戰士搖搖頭。「我寧可每天和活著的怪物作戰，但死的可不行！」

泰斯伸手從老矮人的鬍子裡拔了一些東西出來。「哇！看呀！」坎德人快樂地大喊。「海草耶！」佛林特大吼著撲向他，卻被泰斯敏捷地閃開了。

大漢無奈地大聲嘆息。

卡拉蒙在弟弟身旁忙進忙出，並為他蓋上厚重的斗篷。雷斯林的身體因為咳嗽而不斷抽搐，嘴角也流出血沫，他的眼中閃爍奇異的光芒。金月跪在他身邊，手中捧著一杯酒。

「你的？」泰索何夫張大眼睛，無辜地問道。「原來是你的啊！很高興我能替你找和*圖*書到它。你一定不小心把它忘在旅店裡了。」

卡拉蒙抱著弟弟從船上下來，極其輕柔地將他放在洞穴溫暖的沙地上。河風則升起了火，潮溼的木柴劈啪響了一陣，終於冒出火舌，輕煙不斷往上升，由一個裂縫飄了出去。平原人用樹叢和斷落的樹枝把洞穴入口遮住，一來可遮掩火光，二來也能把雨阻隔在外。

「提卡的櫥櫃裡東西不多。」泰索何夫抱歉地加上一句，「我們有一條麵包、一些牛肉乾、一塊奶酪，還有一些燕麥片。提卡一定是把存糧都吃光了。」

史東轉頭用厭惡的眼光瞧著佛林特。「我守第一班的夜哨。」他說完便走向洞口。

河風漠然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他用深邃的黑眸打量著騎士，然後小心翼翼地說，「我不是懷疑你的榮譽，我也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城市和騎士……老實說，我很害怕。正因為我害怕，所以我的表現才變得如此。自從拿到藍色水晶杖後，我便持續處在這樣的恐懼中。我最擔心的還是無端被牽扯進來的金月。」平原人望向金月，眼中反射著火焰的光芒。「失去她，我只剩下一個軀殼。我怎敢大意——」他說不出話來。冷漠的面具被傷痛所取代。他雙膝一個不穩，軟了下去。史東連忙抓住他。

坦尼斯靜靜朝坎德人走去，刻意放輕腳步，以免吵醒別人。「泰斯……」他拍了拍坎德人的肩膀，指了指面前的東西。「我的戒指……」

半精靈接著走到洞穴後方。「雷斯林，你現在覺得身體如何？」他問。「我們馬上就要出發囉！」

「你沒辦法信任我們，」史東說，「我可以體會，你累了，而且才大病過一場。」他和坦尼斯一起讓河風平躺在洞穴後方。「去休息吧，讓我來守夜。」騎士推開洞口的樹枝，一言不發地走入雨中。

「不要胡鬧！」史東說，他盯著佛林特和泰斯，氣得鬍子都發抖了。憤怒的眼光隨即轉向坦尼斯，「我在湖邊就能清楚聽見這兩個傢伙的聲音！這會讓全克萊恩的地精都殺過來的！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才行！往哪兒走？」

坦尼斯哭笑不得地拿回戒指，在坎德人身旁坐了下來。「泰斯，你有這個區域的地圖嗎？」

河風也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守夜。」他說。

坦尼斯嘆了口氣，抓了抓鬍子。「我們現在可以確定索拉斯的大神官已經腐敗不堪了。他利用那群無賴地精來控制這個地方，如果再讓他取得這柄水晶杖，一定會用來為己牟利。我們為了找尋真神的蹤跡努力多年，現在終於有了結果，我可不打算將它拱手讓給那個騙徒。提卡說她相信海文的高階追尋者應該仍對真相感興趣。也許他們能告訴我們這柄水晶杖的由來和真正的力量。泰斯，把地圖給我。」

所有人都不安地沉默下來。每個人都停下手上的事，轉頭看著坦尼斯——只有雷斯林例外。這名年輕法師正頭也不抬地用一條白布努力擦拭著杯子，彷彿對這件事毫無興趣。

「我是索蘭尼亞騎士的一員，」史東說。「我的承諾代表我的榮譽，我的榮譽就是我的生命。在旅店中我答應過要保護你和那女士的安全，你如果不相信我，就等於不相信我的榮譽，這是種莫大的侮辱，我無法容忍任何人這樣侮辱我。」

坦尼斯的發言把騎士又拉回現實，「我必須提醒你們，這柄水晶杖不是我們其中任何人的『賞賜』。如果硬要說這柄水hetubook.com.com晶杖屬於任何人，那麼金月是理所當然的擁有者。我們不比索拉斯的大神官更有資格擁有它。」坦尼斯轉頭看著金月。「女士，妳的意思呢？」

「死的？」泰索何夫連忙問道。「卡拉蒙，快告訴我——」

夜逐漸過去，對守夜的人來說很漫長，對熟睡的人卻很短暫。卡拉蒙接替史東，坦尼斯接替卡拉蒙。暴風雨整夜不停，風在湖面上掀起一波波白浪，閃電像著了火的樹枝般將夜空照亮，雷聲則持續不斷。直到清晨，風雨才逐漸停息。半精靈看著東方破曉，雨雲卻仍低垂，天空中見不到朝日的蹤影。坦尼斯感到愈來愈沉重的壓力，北方的惡劣天候看來永無止境。秋天的暴風雨非常罕見，特別像是這麼劇烈的暴風雨，風勢也凜冽得不大尋常；一般風都是由大平原上吹來，吹的是東風，但這會兒竟然刮起了北風。由於他對天氣特別敏感，因此這和雷斯林所說，有關星座的事一樣令他感到困擾。雖然還只是清晨，但他已經體認到必須盡快撤離才行。於是他二話不說，便進到洞穴裡叫醒其他人。

「又要下雨了，」佛林特看著低垂的雨雲咕噥道。「我應該留在索拉斯才對。」他開始走向前，不停地喃喃自語，同時調整背上的戰斧位置。坦尼斯一邊等著金月和河風，一邊笑著搖搖頭。至少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矮人就是其中之一。

坦尼斯對著坎德人微笑道，「我想能在這裡過夜就不錯了，就算是矮人也沒理由抱怨。只要他敢，我就叫他回船上去睡。」

坦尼斯抓住他的手，「夠了。」他抓抓鬍子。「妳跟我們在一起會比較安全。妳願意接受我們的幫助嗎？」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坦尼斯問。

坦尼斯鬆了一口氣，回頭看著雷斯林。年輕的法師已經睡得很熟，口中有時會呢喃著無人能懂的咒語，雙手像是想抓住什麼似地揮舞著。坦尼斯轉頭望向其他人，泰斯盤腿坐在營火前，正仔細端看著剛才「找到」的東西。坦尼斯認得的東西有：幾只發亮的戒指、少見的錢幣、蚊母鳥的羽毛、一段麻繩、一串珠鍊、肥皂做成的娃娃，和一枚哨子。其中一隻戒指看來很眼熟。戒指上的紋飾出自精靈的雕工，讓坦尼斯憶起腦中一個幾乎已經快要遺忘的身影。這是以純金打造，上頭雕刻著長春藤葉的精緻戒指。

「好一個家呀！」泰索何夫四顧道。「就是沒什麼家具而已。」

佛林特看到坦尼斯臉上的表情，便從坎德人手上搶過鍋盤，然後打包。「留神點！」矮人低聲對泰索何夫道。「否則我就把你的馬尾綁在樹上，然後吊起來，警告其他的坎德人——」

洞穴在灰濛濛的清晨裡看來有些霧茫茫的。金月和泰索何夫正在準備早餐，河風在洞穴後頭抖著金月的毛皮斗篷。坦尼斯注視著他——坦尼斯進來時他正想對金月說些什麼，但並沒有說出口，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金月臉色蒼白，看起來頗為困擾。坦尼斯猜想，河風一定是為了昨晚的失態而懊悔。

史東皺起眉頭。「如果那裡的高階追尋者也跟索拉斯那票人一樣腐敗呢？」

坦尼斯拍拍他的肩膀，接著裹起自己的斗篷躺在地上。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騎士舉起手來阻止他，目光仍緊盯著平原人。「坦尼斯，不要阻止我。」史東說。「你們野蠻人用什麼武器戰鬥？刀？劍？」

坎德人從袋中倒出一堆東西和圖書，搞得一地亂糟糟之後才找到地圖。

「睡一覺吧！」他低聲說。「我會幫你照顧雷斯林的。」

史東停了下來，慢慢地轉頭面對高大的平原人。坦尼斯可以看見騎士臉上的肌肉在火光下抽動著，嘴旁的法令紋愈來愈明顯。雖然身高沒有河風高，但騎士的高貴氣質與堅毅外表，讓他們倆的氣勢似乎不相上下。

「史東！」坦尼斯站了起來。

「請走在前面，」河風比個手勢，「我殿後以便除去我們的足跡。」

「不，」強壯的戰士回答。同時伸手將弟弟身上的斗篷理了理。「他可能會需要我。」

「我們目前在這裡，水晶湖的西岸，」坦尼斯繼續說，「北方和南方的卡若理山脈分支，構成索拉斯山谷邊界。兩邊都無路可走，除了索拉斯南方的蓋特威大道——」

一陣冷風掠過湖面。烏雲由北飄來，遮去星宿西沉後所留下的空洞。眾人都屈身躲在船中，把斗篷拉得更緊，任憑豆大的雨珠撒下。卡拉蒙加入撐篙的行列，他試著要和史東說話，但是騎士並不理睬，只是保持沉默，偶爾用索蘭尼亞語喃喃自語。

泰索何夫打了個呵欠。「那麼，」他說，一邊謹慎地把地圖收回盒子裡，「這需要比我聰明的人才能想出解決之道，我只負責享受冒險的樂趣就好。」把盒子小心收回袋子裡後，他像隻小動物般地蜷縮起來，安詳地睡去。

「史東！那邊！左手邊大石頭中間！」坦尼斯指著那個方向大叫著。

雷斯林搖搖頭，試著要開口，卻只能一邊咳嗽一邊推開她的手。金月抬頭看著坦尼斯。「不然，用我的水晶杖？」她問。

河風把金月和自己的背包一起揹上肩，「我今天早上已經把船給藏好了，」他又恢復毫無表情的那張面具。「以防我們會再次需要它。」

「那八成已被地精給看守住了，」史東喃喃道。「東北方還有些小路——」

「是的。」坎德人回答。他把隨身的大包小包掛在腰間和肩膀上，經過金月身邊時，還體貼地輕拍了她的手，接著走出洞口。其他人也很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快步跟上。

泰斯也露出微笑，看見坦尼斯恢復原先的樂觀真是不錯。他總覺得這位好友顯得心事重重，也優柔寡斷了些，不像以往那個果斷的天生領導者。幸好在他們踏上逃亡之路後，那種光芒又重新回到半精靈的眼中。他已經擺脫低潮，開始像以前一樣掌控全局。不管他是為了什麼而煩惱，他都需要這次冒險來幫他忘掉那些事。坎德人雖然一直不能理解坦尼斯內心的掙扎，不過他倒是很喜歡這次的冒險。

史東推開洞穴|口的樹枝進來時，發出了沙沙聲。他的臉色十分難看。

泰索何夫快步奔回洞穴中，錫製的鍋盤叮噹作響。坦尼斯咬牙切齒，想警告坎德人小聲點，但隨即改變了念頭，反正說了也沒用。

「好的。」坦尼斯說。「泰斯，你認得路，就當我們的嚮導。千萬記住，我們不是來野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