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１ 森林之王．平靜的插曲
其他人不安地互相看著，最後坦尼斯遲疑地說，「恐怕矮人是對的，森林之王。通往沙克沙羅斯的旅途十分遙遠，我們得要經過被地精、龍人盤據的地區才行。」
「我有看到這些軍隊。」坦尼斯站了起來。「那些營火——」他的話突然哽在喉中，因為他知道森林之王接下來要說什麼。「大軍！這些龍人組成的大軍？牠們一定有數以千計！」此刻每個人都站起來，不約而同地說著。
卡拉蒙確定自己坐穩後，摩搓著自己的雙手。他露出開心的微笑，拿起面前的叉子。當半人馬在他面前放下一盤烤鹿肉時，他滿足地嘆了口氣。卡拉蒙插下叉子，貪婪地嗅著鹿肉冒出的芬芳肉汁香氣。突然，他發現每個人都在瞪著他，他停下來看著四周。
卡拉蒙聽到食物兩個字，眼睛亮了起來。他把弟弟放在地上。雷斯林頭倚著樹，躺在柔軟的草上。他的臉色在銀白的月光下顯得慘白，但呼吸尚稱平順。看起來不像剛剛一樣精疲力竭。卡拉蒙坐在他旁邊，東張西望地找著食物，接著哀怨地嘆了口氣。
「即使我利慾薰心、心智扭曲。」雷斯林提高聲音，語調帶有明顯的自大。「沒錯，我比你聰明，我比你們每個人都聰明。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即使你們強壯、有魅力、英俊，但終有一天，不只是你，你們每個人都將叫我主人！」他藏在袍中的手緊緊握著拳，他的雙眼在紅色的月光下閃爍著紅光。坦尼斯早就習慣於這冗長的抱怨，耐心地等待著。法師放鬆下來，緊握的雙手重新放開。「但現在，我還是會給你們忠告。我看到什麼？這些軍隊，坦尼斯，這些龍人組成的軍隊，將會征服索拉斯、海文和你祖先擁有的領土。這才是我們必須前往沙克沙羅斯的理由，在那裡找到的東西才會讓我們有機會對抗這些部隊。」
坦尼斯對她露出笑容，開懷地大吃起來。他接受了森林之王的建議，把煩惱放到一邊，因為金月說的對，這些事情不會消失的。
「別給我來這套。」坦尼斯立刻說。「雖然過了很久，但還沒久到這種地步。我知道你沒有預知的能力。你剛剛是在沉思，不是在發呆，你也得到你要的答案。我要知道你想出來的答案，你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要聰明，即使你——」他停了下來。
「而且為什麼要去沙克沙羅斯呢？」卡拉蒙嘟噥著說，「最珍貴的禮物？會是什麼呢？一柄神劍？一箱鋼幣？這些都對我們有幫助，但是北方正醞釀著戰爭，我可不想錯過它。」
「東牆山脈！」矮人的嘴張得大大的。「我們的確得要用飛的才能在兩天之內抵達沙克沙羅斯。閃閃發光的形體？！哈！」
「我沒辦法坐在上面！」戰士抗議道。「我會翻倒的。」他站在桌巾旁。「而且，桌布本來就鋪在地上，我可以坐在旁邊的草地上。」
「精靈們有他們自己的麻煩要解決，」森林之王插嘴道，她的聲音讓大家都冷靜下來。「海文的高階追尋者也是，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在哪裡可以找到你們追尋的答案。」
「請坐。」森林之王優雅地說。
雷斯林瞇起眼睛。「我已經給了你建議，你最好照著做。我有和圖書我去的理由，我就言盡於此。但是此行將會非常危險，沙克沙羅斯已經廢棄三百年之久，我不認為它還會繼續空曠下去。」
「的確。」坦尼斯回答。他靜靜站了很久。法師輕聲咳了一下。「你相信我們是被選中的嗎，雷斯林？」坦尼斯問。
雷斯林看著眼前的黑暗，沉默不語。
「追尋者？哈！」雷斯林嗤之以鼻。「半精靈，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吧！某人或是某種物品具有創造這些怪物、這些龍人的強大力量。當然不會是那些愚蠢的追尋者。沒有人會為了拿下兩座農業城市，或是尋找一柄藍色水晶杖而如此煞費苦心的。這是場企圖征服的戰爭，坦尼斯。有人想要征服整個安塞隆！兩天之內，克萊恩上將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們已知的一切生活形態都將灰飛煙滅。這就是星座殞落的預兆，『黑暗之后』回來了。我們面對的敵人至少企圖奴役我們，甚至想要徹底摧毀我們。」
「雷斯林，我要跟你談談。」坦尼斯道。
「而且還靠近食物咧！」佛林特隔著鬍子唸唸有詞。其他人不安地看著發光的蟲燈、單腿的椅子和來回走動的半人馬。只有酋長之女知道身為賓客的禮節。雖然外界的人把她的人民看作野蠻人，金月的族裡仍然有著十分嚴格的禮儀規範。她知道讓主人等待對雙方都是一種失禮的行為。她得體地坐下來，單腿的椅子搖晃了一下，接著調整到適合她的高度，彷彿本來就專為她訂做一般。
半精靈正準備要回答，卻被森林之王打斷。「把你的憂慮先放到一邊去吧！在你們還有機會的時候，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平靜。時間已經慢慢地在流逝了。」
這段話讓大家花了一段時間吸收。卡拉蒙眨眨眼，「我不明——」他開口道。
「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森林之王搖搖頭。「我唯一可以告訴你的是，在靈體生物解決牠們之前，牠們曾提到『北方的軍隊』。」
這位壯碩的戰士顯然吃得不亦樂乎，他吃的比別人多三倍、快三倍，也遠遠比其他人要吵三倍。當他暫時停嘴的時候，他口沫橫飛地向佛林特描述一場和食人妖的大戰，拿著一根剛嚼完的骨頭來示範他的攻防。佛林特一邊狼吞虎嚥，一邊說他認為卡拉蒙是全克萊恩最大的騙子。
「是的，我的確在等你們。」森林之王回答了雷斯林的疑問。「一個閃閃發亮的偉大形體某天出現在這裡，祂告訴我今晚將會有一群帶著藍色水晶杖的隊伍經過闇黑森林。靈體生物必須讓水晶杖的持有者和她的同伴通過。雖然它們自從大災變之後，就不曾讓任何生物進到森林來，但這次一定得破例。而我必須要告訴水晶杖的持有者這句話——『妳必須要直接飛躍東牆山脈，在兩天之內，水晶杖的持有者一定得到達沙克沙羅斯。在那裡，如果你們能夠證明自己的實力，那麼你們將會獲得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
輕鬆和慶典般的氣氛立刻被一股莫名的壓力所籠罩，每個人都嚴肅地交換眼神。
「啊！」雷斯林說，「但，是誰選擇了我們？又為了什麼呢？半精靈坦尼斯，好好想想吧！」
「就像以前一樣。」卡拉蒙說，眼睛不安地跟著弟弟。
史東蒼白的臉上添了些血色。他的吃相高貴而有威儀。由於坐在泰索何夫旁邊，他必須不停地回答坎德人層出不窮的有關他家鄉的問題。他也悄悄地將不知如何跑到泰斯袋子裡的刀叉放回原處。騎士盡量坐離卡拉蒙遠一點，並盡可能別理這傢伙。
法師毫不遲疑地說，「是的，所以我才會獲選進入大法師之塔，這也是帕薩理安告訴我的。」
「那麼牠們從哪裡來？」卡拉蒙驚訝地說。
「我知道這些怪物。」她回答。「一個禮拜前有幾隻怪物和一隊地精來到闇黑森林。牠們戴著帽子和斗篷，毫無疑問地是為了遮掩牠們的恐怖外表。半人馬秘密地跟著牠們，確保在靈體生物解決牠們之前沒有其他生物受傷。半人馬回報表示這些生物稱呼自己為龍人，還說自己屬於拜龍教。」
「你們當然不會。」渾厚的聲音似乎被逗樂了。「你們沒有武器，時機成熟後我自然會還給你們的。從沒有人膽敢攜帶武器進入闇黑森林，即使是索蘭尼亞騎士也不例外。別擔心，高貴的騎士！我知道你的寶劍有著悠久的歷史！我會好好保管的。請原諒這小小的不信任，但縱使是偉大的修瑪，也得在我面前放下屠龍槍。」
「女士，多謝了。」史東以高尚的騎士儀態坐下來。
「我不知道。我只能這樣告訴你——牠們不屬於動物，也不屬於克萊恩上的任何種族。」
「我是個法師，坦尼斯，不是預言家。」
「大王，我們要怎麼知道，」坦尼斯遲疑地問道。「生命到底有沒有達成被賦予的使命？我認識得享天年的老人，死時卻滿心絕望與憂傷。我也認識英年早逝的少年，卻在身後留下了不朽的傳奇與愛戀，逝去的哀傷被這些讓後人追思不已的記憶所沖淡。」
獨角獸的美麗足以撼動人心。金月眼角流下感動的淚水，被迫在她傲人的光芒前閉上眼睛。她的毛皮像銀色的月光，獨角像是閃耀的珍珠，鬃毛如雪般潔白。她像是座由閃耀的大理石所打造而的雕像，但不論是矮人或是人類的工匠都無法揣成摩出那種尊貴、高雅的氣質，更別提那優美的身體曲線。她的腿結實但不巨大，蹄子像山羊般細小。在往後的日子裡，每當金月行走在黑暗路上，感到絕望和孤單時，她經常閉上眼睛回想起這一刻，以求得心中的安寧。
「看看這讓我們捲入了什麼麻煩！」佛林特說著在草地上踱步。
坦尼斯眼光銳利地看著森林之王，但這英氣逼人的動物已經把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去了。她看著遠方的森林，眼中籠罩著憂傷。半精靈猜疑著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也跟著陷入沉思中，直到一隻手輕柔地碰了碰他。
「坐在我旁邊，戰士。」她一板一眼地說，清楚知道有很多雙眼睛正看著她。河風臉上毫無表情，雖然他高大的身軀要擠進椅子裡有些好笑，但坐下之後臉上幾乎露出讚嘆的笑容來。
「小聲點，」史東看著森林之王，柔聲警告道。「她搞不好會先把你給烤來吃！」
「如果他們都可以的話，我應該也行。」卡拉蒙喃喃道，因為半人馬已經開始送上食物，促使他做出決定。他扶著弟弟就座之後，才小心地坐下ｈeｔｕboｏｋ.ｃom.cｏm來，確定椅子能夠承受他的重量。
雷斯林在這個正可顯示其優越感的時候，臉上卻露出怪異而無奈的微笑，「我們立刻前往沙克沙羅斯。如果可能，我們最好今晚便利用森林之王所提供的方法離開。如果我們兩天內不拿到這個禮物，禮物便會落入龍人大軍之手。」
金月優雅地吃著面前的大餐。這名奎蘇族的公主早就習慣在眾目睽睽下用餐，並且能夠輕鬆地和每個人對話。她和坦尼斯交談著，請求他描述精靈的國度和許多造訪過、光怪陸離的地方。河風坐在她旁，看起來十分不自在。雖然他吃起東西來不像卡拉蒙那麼窮凶惡極，但很明顯地，比起在深宮內苑裡用餐，他更習慣輕鬆地在營火旁和同伴們肆無忌憚地吃著。他笨拙地拿著刀叉，心知自己在金月身旁看起來十分寒酸。他一言不發，但願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
坦尼斯感到有如魔法解除了一般，開始環顧四周。明亮的月光照在平坦的草原上，樹木林立周圍守護這片土地。半精靈感受到這裡有著亙古不變的安詳，卻又同時感受到一絲憂傷的氣息。
「不可能！」騎士皺眉說道。
「接下來呢？」坦尼斯追問道。
「要去就去索蘭尼亞，別去海文。」史東大聲建議。
「好好休息，」森林之王走到他們之中說。「你們又餓又累了。食物很快就會送上來，清水是用來清潔你們自己用的。今晚可以暫時不需要草木皆兵、風聲鶴唳。這裡是絕對安全的，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任何地方可以讓你們高枕無憂，那也只有這裡了。」
「你猜這禮物會是什麼？」坦尼斯大聲猜測道。「一把劍或是錢幣，就像卡拉蒙說的？」
「大概又是更多的梅子吧！」戰士哀怨地跟坦尼斯抱怨道。「我想吃肉想得要命，烤好的鹿肉，一小塊冒著煙的兔肉——」
「你是誰？」坦尼斯問。「趕快現身！」
「我是森林之王。」當渾厚的聲音響起後，黑暗便開始消退。在眼前的景象變得清晰後，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感到十分驚訝。銀色的月光照在一塊高聳的巨石上，一隻獨角獸孤傲地高立在上。她平靜地看著眾人，眼中彷彿蘊藏著無限的智慧。
「你的建議呢？」坦尼斯不情願地問道。他感覺劇變將臨，而就像所有的精靈一樣，他討厭改變，也抗拒改變。
「半精靈坦尼斯，我能給你的指引遠不及你自己的答案。你的問題已經解答了你自己的疑惑。」森林之王幽幽地說。「這樣說吧！評斷生命的準繩不在於獲得，而在施予。」
每個人最後終於心滿意足地推開面前的盤子，靠著怪異的椅背開始享用起美味的甜點。泰斯開始唱著坎德人的民謠，逗得半人馬十分的高興。突然雷斯林開口了，他輕柔、嘶啞的聲音穿透了眾人的高聲談笑。
四個半人馬站在桌巾的四個角落上，他們把桌巾舉起到一般桌子的高度後就把手放開。桌巾毫無支撐地飄浮起來，桌面就像是最後歸宿旅店裡的一樣平坦。
「哥哥，她是說牠不屬於這個世界。」雷斯林不耐煩地解釋道。
「你應該要好好吃一頓。」金月說。「你關心的大事不會隨著這頓飯消失的；如果它們會，那更好。」
「然後我們還要通過大平原。」河風從遇見森林之王以來第一次開口。「我們在那裡被通緝。」他指著金月，「奎蘇族是堅強的戰士，他們對平原瞭若指掌，同時他們也在等著我們。我們永遠不可能平安地通過那裡。」他看著坦尼斯。「況且我的同胞痛恨和_圖_書精靈。」
「非常感激你們等待我們就座。」金月為了掩飾其他人的猶豫不決，趕忙說道。「你們現在都可以坐下了。」
金月和河風一起低聲討論著，而後彼此點點頭。金月對坦尼斯說，「我們願意去沙克沙羅斯。很感謝你們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法師順從地跟著坦尼斯走到一叢糾結的樹下。黑暗將他們包圍。
「這才是真正的問題，不是嗎？」雷斯林冷冷地說。「牠們是從哪裡來的，又是為了什麼？」
獨角獸揚起頭表達歡迎之意。眾人覺得自己相形見絀，不知如何是好，便也跟著鞠躬回禮。獨角獸離開大石，躂躂地向他們跑來。
「但這些軍隊到底所為何來？」坦尼斯問道。「為什麼會有人想要控制索拉斯和海文，或是東方的大平原？是追尋者嗎？」
森林之王點頭同意。「我了解你們的困境，」她說，「我可以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幫助你們，讓你們能夠在兩天之內抵達沙克沙羅斯。問題是，你們願意去嗎？」
「這些怪物走路像人，」卡拉蒙跟著說，「但是外表像是爬蟲類。牠們有著爪子和翅膀，還有，」他的聲音突然降低，「牠們死後會變成石頭。」
「但是我們不會再要求任何人的幫助。」河風驕傲地說，「這是我們冒險的尾聲，就如同我們獨自開始一樣，我們將獨自結束它。」
「喔！沒關係，」卡拉蒙雙臂交叉在胸前。「我本來就沒有等著要坐下，我才不敢坐在那張怪椅子上——」史東的手肘重重地撞上他的肋骨。
森林之王站起身來憂傷地看著他們，她看起來早就知道會有這個問題。
「那裡有座神廟，祭祀古老的眾神。」雷斯林低聲道，他的雙眼在紅月下閃著奇異的光芒。「它被摧毀於大災變之中，居民四散逃逸，堅信眾神已經放棄了他們。這件事早已被人們遺忘，我不知道它還存在著。」
「什——？」他眨著眼問道。然後他的眼光落向森林之王，他立即放下叉子，臉紅了起來。「我……我真的很抱歉。這隻鹿您一定認識吧！我是說，牠也算是您的子民……」
卡拉蒙聳聳肩。「我願意到任何地方，和任何怪物作戰。坦尼斯，你是知道的。弟弟，你說呢？」
雷斯林緊靠著坦尼斯走著。法師的雙手交叉隱藏在袖中，低著頭思考。坦尼斯隱約感覺到法師的體熱穿過袍子向外輻射，彷彿體內有把火在燃燒。像平常一樣，有法師在旁邊，會讓坦尼斯覺得渾身不自在。但目前他是唯一可以提供忠告的人。「你對沙克沙羅斯知道多少？」
「你們將獨自死去！」雷斯林低聲說。
「誰是幕後的黑手？追尋者？天哪！」卡拉蒙咒罵道，「我想要去海文把他們痛扁一頓——」
「你看到什麼，雷斯林？」坦尼斯停頓了很久後柔聲問道。「你看著遠方，你到底看到什麼？」
法師嘲弄地向坦尼斯鞠躬，然後便轉身穿過樹叢，回到同伴身邊。
泰索何夫好奇地看著那些光芒。「這些是會發光的小蟲！」
每個水晶杯裡都裝著數以千計的小蟲，每隻蟲背上都有兩個發亮的點。牠們在杯中爬著，顯然不願意離開杯子。
「好厲害唷！他們是怎麼辦到的？」泰索何夫大喊，好奇地窺探著桌巾底下。「底下什麼都沒有！」他睜大雙眼回報。半人馬豪邁地笑起來，連森林之王都忍不住微笑。接著半人馬端上雕工精緻、經過打磨的木製餐盤。每個客人的面前都放上一對用鹿角製成的刀叉。一盤盤烤好的肉端了上來，空氣中充滿了四溢的香氣。芳香的
和_圖_書整條麵包和大碗盛裝的水果，在微弱的光線底下閃爍誘人的光芒。隊伍中的其他人也同樣享受這難得的平靜，對四周的怪異景物安之若素。雖然桌上除了清水之外沒有別的飲料（佛林特可失望透了）。但是這些清澈、冰涼的液體洗去他們心頭的恐懼和疑惑，正如同洗去他們外表的血汗與泥灰一般。他們開懷地交談、大吃，珍惜彼此相聚的片刻。森林之王不再和他們交談，只是靜靜地看顧每個人。
坦尼斯覺得當森林之王說話時，她的深色眼眸轉向史東，眼中露出深深的哀傷，讓坦尼斯覺得一陣恐懼。但他定睛一看，發現這隻美得驚人的動物仍然掛著笑容。「可能是我自己的想像吧！」他心想。
雷斯林坐在哥哥旁邊，吃得少之又少。他只挑最柔軟的肉咬了幾小口，吃了幾顆葡萄，連唯一入口的一小片麵包也都要先泡過水後才吃下去。他一聲不吭地專注聽著其他人說話，把這些話語都藏到腦中，以便將來能派上用場。
「妳說可以告訴我們要去哪裡是什麼意思？」雷斯林向前踏一步，身上紅袍飄揚著。「妳對我們知道多少？」法師停下來，眼中閃著光芒。
半人馬帶著一塊潔白的布巾從林中走出，將它鋪在地上。其他的半人馬則把閃閃發亮的水晶杯放在布上，杯子散發的亮光照亮了草地。
森林之王溫柔的笑道。「別緊張，戰士，」她說，「這隻鹿能夠提供養分給狩獵者，不管是狼還是獵人都一樣，都算是完成了牠的使命。我們不會為那些完成使命的犧牲者哀悼的。」
「我哥哥是個笨蛋，」雷斯林冷冷地說。「你和我都不相信他的猜測。」
「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些什麼？」泰索何夫說。從很久以前，坎德人就一直想要偷聽法師和半精靈兩人間的對話，但總是被坦尼斯抓個正著。「還有，為什麼他們不能公開談呢？」
「但是為什麼呢？」坦尼斯不耐煩地問道。「我們又不是那種無敵英雄。不過，也許史東算是——」
雷斯林皺起眉頭，「龍？」他迷惑地低聲道。「但牠們到底是什麼怪物？牠們屬於哪一類生物？」
「我們應該去奎靈那斯提。」坦尼斯辯道。「精靈們可以——」
「修瑪！」史東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是誰？」
「因為我們可能會把雷斯林的心給挖出來。」史東用充滿痛苦的聲音回答。「我不管你怎麼想，卡拉蒙，但是你弟弟有著黑暗的一面，坦尼斯也看見了。我很感謝他，因為他可以面對這種黑暗，而我不行。」
「森林之王，」法師嘶啞地叫著她的名字，「今天，我們和以往從未在克萊恩大陸上見過的恐怖怪物作戰。妳對牠們知道多少？」
一反常態地，卡拉蒙沒有回嘴。史東驚訝地瞪著這位戰士。若是以前，他一定會堅決地為弟弟辯護。但如今他只是呆呆地坐著，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原來此刻卡拉蒙也知道雷斯林的確有著黑暗的一面。史東思考著，過去這五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才會在這名一向樂天的戰士身上投下如此的陰影？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坦尼斯轉頭看著同伴們。史東的臉色陰沉，他看著坦尼斯嘆氣道，「麋鹿帶領我們到這裡，」他慢慢地說，「也許就是為了接受這段忠告。但是我的心向著北方，在我的家鄉。如果龍人的軍隊要掀起戰爭，我應該在那些團結起來和牠們作戰的騎士身邊並肩作戰。但，我不想離開你，坦尼斯；或是，女士。」他對金月點頭，雙手放在疼痛的額頭上。
「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卡拉蒙吹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