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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3:逝月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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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侏儒的重要性

1─02 侏儒的重要性

應該死了,卻又沒死。
加爾達清了清喉嚨。「關於那個坎德人,您有什麼指示呢?」
泰斯的最後一個感覺是有隻手抓住了他。泰斯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是謎琢慌亂的呼喊。「等等!有顆螺絲鬆了——」
米娜的聲音顫抖起來。「我給您帶回了唯一真神。唯一真神把青春和美貌賜還給您。我以為您一定會開心的。我做錯了什麼?我不懂。」米娜用手撫摸著琥珀棺材,像是在撫平一條毛毯。她的話音幾近迷亂。「您會改變想法的,親愛的媽媽。您會想通……」
「我聽說,那個日子對人類來說,是一個狂歡的夜晚。但對我族人而言,這個夜晚相當神聖,」加爾達述說道。「因為我們相信,這是薩迦斯的眼睛,祂是我們的神——以前的神,」他看到米娜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他一眼,連忙加上這幾個字。「不過,這些舊習俗與攻占聖克仙有什麼相關呢?三個月亮已經不在了,諸神之眼也一樣。」
「米娜,您知道他躲在哪裡嗎?」加爾達遲疑地說。「塔太大了,房間又多……」米娜抬起頭,目光直接對著泰斯所在的窗口,對著泰斯本人。她用手指了指。
腳步聲變得愈來愈響,泰斯把裝置高舉過頭。
帕林把他們留在這裡,臨走時用魔法封住了房門。泰斯知道門被法師封上了,因為他使出自己最好的開鎖術,卻無功而返。正如他爸爸老愛掛在嘴邊的那樣:開鎖術失靈之日,就是法師動過手腳之時。
又有一些黑暗騎士出現。他們抬著另一具屍體。風吹得更加猛烈,隨便蓋在屍體上的黑布滑落地上,帕林的死人面孔仰視著坎德人。他的眼睛睜得老大,一動也不動地凝視上方。法師袍上滿是血跡。
很久以前——究竟是多久以前,泰斯也記不得了。時間對他來說已經變得混亂不堪,它本來應該跳到某個未來,結果卻出了錯,莫名其妙地跑到這個未來。在這裡,每個人都想把他送回過去,送他回去死。不提這些了,反正在很久以前,泰索何夫‧柏伏特曾經意外地掉進無底深淵裡;當然,這不是他的錯(好吧,也許有一點點)。
這些字句在泰斯的心中奔湧而出,就像那個春日的陽光般溫暖而明亮。他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他也不想花時間追根究柢。
當時帕林還搞不懂侏儒有什麼重要性,泰索何夫也不明白。現在坎德人算是懂了。此刻他正坐在大法師之塔中一個單調乏味的小房間裡,這個地方幾乎與一切有趣的東西無緣:房間裡只有幾張看起來很糟的桌子和後背僵硬的椅子;僅有的幾件小裝飾品也有點大,無法裝進包包裡。除了看著窗外,他實在無事可幹。然而窗外只有一大片柏樹林——實在太多了,真的沒必要這麼多,至少泰斯是這麼想的——和在樹林間遊蕩的死靈。如果不想看窗外,那就只能盯著謎琢一件件地整理著時光旅行裝置的零件。現在泰斯完全明白侏儒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了。
『你沒有死,』那個聲音說,這些話與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一模一樣。『也沒有人把你送到這裡來。實際上,你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裡。』
「抱歉。」泰索何夫說。
另一個黑暗騎士從塔裡走出來,她的一頭紅髮被剪得短短地貼住頭皮。泰索何夫認得她。他以前曾經見過她,雖然他記不得在哪裡見過。
隨其自行前來。
「瞧,我修好它了。」謎琢驕傲地把裝置展示給他看。
『別傻了,坎德人。你是個小蟲。連個小蟲都不如。一抹塵土,一片飛灰,我揮揮手就能把你掃得無影無蹤。你如今身處的未來就是克萊恩本來該有的樣子。有些既沒才智又沒遠見的傢伙無法看出該如何把世界據為己有,他們只會胡搞蠻纏。所有發生過的事都將重演,但這次它們必須符合我的旨意。很久以前,某個人死在高塔上,他的死讓一個騎士團重新振作;如今,另一個人死在高塔上,她的死卻讓一個國家陷入絕望。很久以前,某個人被藍色水晶杖的奇蹟喚hetubook.com.com醒;如今,這個手持藍色水晶杖的人將再次被喚醒,為我效勞。』

「還沒有,加爾達。」米娜糾正他。「我們還必須攻占聖克仙,而且我們必須在神眸慶典前占領它。」
「當然啦!」謎琢不悅地皺起眉頭。「跟新的一樣。順便問一句,它一開始是用來幹嘛的?」
現在腳步聲已經離他非常近,他能感受到地板的震動。
「我知道,」泰索何夫開始解釋。「我來自過去,我不應該出現在一個不同的未來——」
隨即,所有聲音和感知都迷失在那奇妙而激動人心的魔法呼嘯中。
瞬間席捲永恆。
「都是我的錯!」泰斯哭喊道,一陣罪惡感讓他心碎。「要是我像自己應該做的那樣,乖乖回去死,帕林和達拉馬現在就不會死了。」
米娜沒有回頭,只是略微頷首。
『一個子虛烏有的過去。一個不會實現的未來。』
泰斯沉不住氣了。一個人的禮貌只能維持這麼長的時間,更何況是對侏儒。泰斯一把抓向裝置。「把它給我!」
泰斯的手一下子僵住了。雕像噹啷一聲掉到地板上。
泰索何夫站在窗邊,盯著底下的騎士看。他們似乎在等待什麼,樣子看來有些不情願。就在此時,泰索何夫突然靈機一動。這個主意的衝擊如此之大,讓泰斯用空著的手摸了摸腦袋,深怕上面腫起一個大包。他摸了摸,還好頭沒事,便鬼鬼祟祟地(他認為應該是這個詞)回過頭來瞟向侏儒。裝置幾乎已經拼裝好了,只有幾個零件還留在桌上。那些零件都很小,大概不是太重要。
他回過頭去看謎琢,侏儒正專心地埋頭工作,嘴裡還在喃喃著什麼。
「我很抱歉,米娜,」他嘟囔著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女人緩慢地走向大車。泰斯想看看她到底抱著誰,但牛頭人擋住了他的視線。女騎士把手裡抱著的人輕柔地放在車上,隨後她向後退開,這下泰索何夫終於能看清楚了。
任汝縱橫馳騁。
腳步聲戛然而止,但刺耳的喘息聲並沒有消失。樓梯既陡峭又危險,他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
「在指定時間,」米娜說。「當圖騰被組合起來後。當紅龍從天空中墜落後。」
浩渺為汝所見,
裝置開始閃現出耀眼的光芒,珠寶熠熠生輝。
「祢在說金月!」泰索何夫憂心地哭喊道。「是她在用藍色水晶杖的。難道金月死了嗎?」
「呃,」加爾達咕噥了一聲。「那麼我們現在就該向聖克仙進軍。但我們卻在這個鬼地方耽擱時間。」他又瞟了陰森的高塔一眼。「如果我們必須帶著這個老婦人的遺體趕路,那我們的行軍速度就更慢了。」
「這……這是我的錯嗎?」泰斯吞吞吐吐地問。
「我不會把它弄壞!」泰索何夫斬釘截鐵地說。他猛地向前一撲,終於成功地抓住裝置,並把它從侏儒的手裡搶回來。「如果你仔細看,我會向你示範它的用法。希望它有用。」他自言自語地嘟噥道。
「乳酪磨碎器。」謎琢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裝置。「或許只要修改幾個地方就可以當成碎肉器,還有,也可以——」
「現在我明白它為什麼會被弄壞了,」謎琢正經地說。「這會持續很長時間嗎?我聽到有人來了。」
米娜的祈禱停止了。明亮的光芒緩慢地暗淡下去。泰索何夫也睜開了眼睛。
達拉馬曾經對帕林說。「你明白侏儒的重要性吧?」
「會有一場慶典的,加爾達。」米娜說。「新的神眸,唯一神眸。我們要在霍茲德神殿裡慶祝這個盛典。」
緊握太初末世,
泰斯腦子裡的唯一念頭就是要出去。那時他身上帶著時光旅行裝置,就是現在他帶著的這個。那時裝置壞了,就像它現在也壞了一樣。當時泰斯還遇見了一個侏儒,他和眼前正坐在桌子對面的侏儒差不多。只有一點很不同:那時候和-圖-書泰索何夫希望侏儒能修好裝置,但現在他卻不這麼想。
「還好我瞭解你,加爾達,」米娜說。「我知道你說話太直,沒經過思考。但如果你還是這樣,總有一天我也沒辦法再護著你了。這個女人對我來說比母親更親。我以唯一真神之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因為,一旦時光旅行裝置修好了,帕林和達拉馬就會用裝置送他回到萬有虛無之父把他踩成肉醬的時間點上,讓他也變成一個鬼魂。他親眼看見它們在耐德蘭遊蕩不息,一點也不快活。
「哇嗚,快看,那兒來了一大群黑暗騎士。」泰斯大聲說。「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謎琢,你不覺得好奇嗎?」
「那個……慶典?」牛頭人前額皺了一下。「神眸慶典。我差點把那個古老的慶典給忘了。」他咧開嘴笑起來。「您年紀這麼輕卻知道它,米娜,真的讓我很吃驚。自從三個月亮消失後,就沒有人再慶祝這個節日了。」
「我死了嗎?」小坎德人叫道。「我知道,祢說我沒死,但我看到了自己的魂魄。」
方才泰斯的心還在為侏儒的話歡欣雀躍,現在它像塊石頭般沉了下去。
「緊握太初你就會得到末世。不對,錯了,」泰斯可憐地說。「全錯了。我不記得這些話了!我怎麼了啦?以前我能把它們記在心裡,還能倒背如流。我可以的,因為費資本要我做到這一點。」
那個女人懷裡抱著一個人,她走得很慢,表情十分肅穆。牛頭人吼叫著一聲令下,其他騎士們馬上停下手邊的工作,站在原地,把頭低了下去。
時光徑自流逝,
他原先以為這個人也會是個黑暗騎士,大概在塔裡受了傷。結果他驚訝地看到車裡躺著一個非常非常老的婦人,泰斯立刻意識到這個老婦人已經死了。他感到很難過,心裡也納悶她究竟是誰。大概是紅髮騎士的某個親戚,泰斯心想,因為他看到她把白色長袍裹在婦人身上,然後用手梳理婦人飄逸的銀白色長髮。
「別管那麼多了。」泰索何夫說。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給自己壯壯膽。「把裝置給我就行了。謝謝你修好它。我不想把你留在大法師之塔裡去陪一個發火的牛頭人和那些黑暗騎士,不過,如果我離開,他們應該就不會待在這裡了。請把裝置給我好嗎?」
「米娜……」加爾達不大自在地說。「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請寬恕我。」
汗珠從坎德人前額上滾落下來。他又吞了口口水,望著裝置,似乎它能幫他一樣。但它不能,於是他便拚命搖晃它。
「您創造出來的這個棺材非常華麗,米娜。」加爾達說,聲音聽起來怒氣沖沖。「但您打算拿她怎麼辦?把她當成獻給這個唯一真神的紀念品拉來拉去?或者向公眾展示她?我們不是牧師。我們是士兵,我們有仗要打。」
一隊黑暗騎士乘馬而來,他們帶來一輛馬車,上面裝著一張敞開的、鋪著稻草的床。到達目的地後,黑暗騎士們並沒有下馬,而是坐在馬背上,心神不寧地環顧周圍一圈黑壓壓的樹林。那些馬也不安分地晃來晃去。死靈們爬行在樹幹之間,猶如一團團可憐的霧氣。泰斯納悶騎士們是否能看見死靈,他很遺憾自己看得見。他並不想太仔細地盯著它們,唯恐又看到自己。
「金月。」泰斯感覺喉頭被一大團悲傷堵住,有些哽咽。「她死了。卡拉蒙、帕林……每個我愛的人都死了。這都是我的錯,我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你不會又把它給弄壞吧?」謎琢問。他把裝置舉到坎德人剛好搆不到的地方。
「好極了。」泰索何夫說。
「你把這東西怎麼了?」謎琢煩躁地嘟噥道。「塞進絞肉機裡嗎?」
泰斯緊盯著下方,把鼻子緊緊地貼在窗戶上,弄得鼻梁骨嘎吱嘎吱直響。當抬屍的士兵們走出塔外時,風在柏樹間嘆息不已,它掀起黑布的一角,暴露出屍體的臉龐。
帕林用魔法封住了門,但帕林……帕林已經不在了。泰斯猜想魔法封印大概也沒了。他能聽hetubook•com•com見腳步聲和重重的喘氣聲。他的腦海裡浮現出龐大笨重的牛頭人正費力地跑上一級級階梯。
泰索何夫猛地從桌上抬起頭。他凝視侏儒,發現後者已經拋下手邊的工作,正盯著他看。
鬆弛終將牢固,
「咒語,我得說出咒語。我知道怎麼說的。」坎德人吞了口口水。「是這樣開始的……是這樣……時光徑自……任汝環繞其間……不,不對。馳騁。任汝環繞馳騁……還有什麼,什麼浩渺之類的……」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米娜?」牛頭人洪鐘般的聲音清楚傳來。「您已經占領了索蘭薩斯,狠狠地打了索蘭尼亞人的屁股,把他們趕回家去找媽媽了。現在整個索蘭尼亞已經落入您手中。您做到了整個世界歷史上其他人都無法做到——」
泰斯閉上眼睛,讓自己忽略門外的動靜。「費資本要我倒著把咒語背出來。那是個明亮和煦的艷陽天,我們坐在一片綠草地上,天空湛藍,飄著一朵朵白雲,鳥兒在唱歌,費資本也在唱,直到我有禮貌地叫他不要再——」
米娜抬起頭,臉頰上的眼淚晶瑩剔透。她面容灰白,琥珀色的眼睛睜得老大。「坎德人。」她的嘴唇上印出這幾個字,但她並沒有大聲說出來。最後,她皺著眉頭說。「是的,當然了,去把他帶來。快點!快去!」
「我奉令在新眼之夜將奎蘇族公主、藍色水晶杖的持有者金月的遺體帶到聖克仙城裡的霍茲德神殿中。一個偉大的神蹟將會在那裡出現,加爾達。我們的旅途不可受到延誤。所有人都要遵命而行。唯一真神將會確保此事順利進行。」
她的話在靜止的空氣中顯得異常清晰。至少對泰斯來說,它實在是清晰得過分了一點。
「可以當釣魚竿又能拿來掛鞋?」侏儒猜道。
「不要。」謎琢說。這回他創造了侏儒答話的歷史最短紀錄。
傳來另一記響亮的撞擊聲,然後是木門碎裂的聲音。
「金月告訴我的。」米娜一邊說,一邊溫柔地撫摸著死去老婦滿是皺紋的臉頰。「那是在三個月亮,也就是紅月、白月和黑月交會的夜晚,它們組成一幅巨眼,在天上注視大地。我真想看看那景象。」
『你應該死了,而你卻還沒死,』那聲音回答。『這個錯誤很快就會被糾正過來。』
「別再嘀嘀咕咕的了!」謎琢要求他住嘴。「你吵到我了,這樣子我沒辦法幹活。」
侏儒嘟囔了一句,並沒有抬起頭。裝置顯然正在被飛快地組合起來。
這時響起一個聲音,是他之前在某個地方曾聽見過的同樣的聲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個聲音充滿痛苦,這個聲音讓他內臟糾在一起,腦袋發脹,一直脹到緊貼在頭骨上,疼得厲害。這個聲音他以前只聽過一遍,但他不要,永遠也不要再聽第二遍。他想用手塞住耳朵,但因為聲音來自他體內,所以這個舉動沒什麼用。
「這大概都是一場夢,」泰斯自言自語道。「那些有關金月的事。我想,我會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死。如果她真的死了,我的心應該會感覺悶悶的,但我並沒有那種感覺,雖然這裡好像有點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它什麼也做不了,」謎琢嘟囔道。「你確定它有插電了嗎?」
大火咆哮著,劈啪作響。火焰舔舐著塔周圍的石牆,將它們烤焦。濃煙在加爾達身邊旋滾,讓他煩躁地揮著手想趨散它。濃煙從窗戶中飄進室內。泰斯咳嗽起來,用手摀住嘴巴。
泰斯茫然盯著窗外。黑暗騎士已經在高塔基處點了一把大火,他們又從柏樹林裡撿來枯枝,不斷地撥弄火堆。木頭劈啪作響,煙霧像某種有害的籐蔓般從塔的石壁這頭升騰上來。騎士們是在燃起一座火葬堆。
「坎德人,還有那件魔法寶物。您說他們都在塔裡。」
泰斯本來以為無底深淵是個極其恐怖的地方,每天都會有超級可怕的事上演,譬如說,魔鬼們永生永世地折磨人。結果,他大失所望地發現無底深淵是個乏味的地方。乏味得要命。沒什麼有趣的事情和*圖*書,也沒什麼無趣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在任何人頭上,什麼都沒有。沒東西可看,沒東西可玩,沒事可做,哪裡也去不了。對一個坎德人來說,它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地獄。
「這是個能讓你在時光中旅行的裝置。我要拿它來穿梭時空的,謎琢。」泰索何夫說。「沿著時間旅行到過去。我本來想帶你走,但我不認為你會喜歡我要去的地方,也就是回到渾沌之戰中被一個巨人踩在身上。你看,每個我愛的人都死了,這都是我的錯。要是我回去,他們就不會死了。我會死掉,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我早就死了——」
拉車的馬不安分地晃來晃去,似乎牠們也急著想離開。泰斯回過頭去瞟了謎琢一眼。只剩下兩顆小珠寶還需要被裝在某處。
「但霍茲德神殿在聖克仙城裡,」加爾達說。「而我們在大陸的另一邊,更別說聖克仙還在索蘭尼亞騎士團的控制下。慶典將在什麼時候開始?」
米娜直直地瞪著加爾達,讓他說不出話來。寂靜如此地廣袤而可怕,它將一切聲響、光亮和他們呼吸的空氣通通攫取一空。她的怒火與由此而來的可怕寂靜令加爾達畏縮,他的身形在她的目光下顯然變得渺小。
又傳來牛頭人的腳步聲。
謎琢猛地揚起頭來。「以雙化油器之名,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他質問道。「害我掉了一顆螺絲!」
門上傳來一記雷鳴般的撞擊聲,聽起來像牛頭人厚實的肩膀正在衝撞它。
「你不知道我在工作嗎?你先是低聲呻|吟,然後又發出哀號,接著又開始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我發現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天大的干擾。」
子虛烏有的過去。歸祂掌控的將來。
「我聞到了煙味,」謎琢突然說。他一邊說著,一邊嗅聞空氣。「讓我想起家鄉。」說罷,他又繼續工作。
笑聲如刀子般劃開他的血肉。
米娜把手放到金月身上,抬高聲音開始祈禱。她手裡散發出橘黃色的光芒。泰斯努力要透過這片光亮看清楚發生什麼事,但這片光芒像細小的玻璃碎片般刺入他的眼裡,弄得它們疼痛得睜不開眼。即使如此,他還是能透過眼皮看到亮光。
「你連它做什麼用的都不知道,又怎麼能確定它能用呢?」泰斯追問道。他此刻已經很確定他聽到腳步聲了。「別管那麼多了。把它給我。快點!」
「裝置?現在沒時間弄什麼裝置了。」謎琢一本正經地說。「這個機械快修好了。」
米娜轉向棺材,手放在琥珀上,彎下腰去,把臉湊到金月平和而一動也不動的臉龐邊。「您告訴我諸神已經不在了。我去找祂們——這都是為了您!」
「謎琢,」泰斯輕聲問道。「時光旅行裝置怎麼樣了?你修好它了沒?」
聲音是從塔外傳來的,而不是來自他身體裡,這讓泰斯大感寬慰。他放下精靈少女,好奇地朝窗外望去。
「你確定它能用?」泰斯焦急地問。他能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至少他覺得自己聽到了。
謎琢轉了轉眼珠,厭惡地搖搖頭,然後回到對時光旅行裝置的研究中去。「我想那玩意兒應該裝在這裡,而不是那裡。」侏儒嘴裡嘟囔著。「對。看到了沒有?然後把鍊子鉤在這裡,再纏上去。不,不對。它一定得……等等,我懂了。這玩意兒得先固定在那裡。」
謎琢拿起時光旅行裝置上的一塊珠寶,把它固定在位置上。「現在我需要另一塊這樣的紅色小零件。」說著,他開始在珠寶堆中翻找著,跟以前有個叫尼修的侏儒一樣的動作。泰斯悲傷地想到。
打牛頭人的腦袋真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想法,泰斯的手不禁癢了起來。但就在這時,幾名黑暗騎士匆匆走出塔外。他們還抬著什麼東西……原來是一具裹著黑布的屍體。
那聲音笑了起來,笑聲很恐怖,聽起來像鋼刃破裂的聲音,而刀刃的碎片彷彿刺穿他的皮肉。
泰斯握住裝置,在心裡默默地祈禱。「我知道你聽不見我,費資本……或許你雖然可以聽見,但你對我太失望了,所以你不想聽我說話。我真的很抱歉。真的https://m.hetubook.com.com、真的很抱歉。」淚珠在他的眼眶裡打轉。「我從來沒想過要惹出這些麻煩。我只想去卡拉蒙的葬禮上致詞,讓所有人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好朋友。我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些事。從來沒有!所以,如果你能幫我一次,讓我回去死,我一定會乖乖地當死人。我保證。」
「一開始我猜它是削馬鈴薯用的。」謎琢還在滔滔不絕。他搖了搖裝置,弄得鍊條噹啷作響。「但它太小了,而且也沒有液壓升降功能。然後我想——」
泰斯嘆了口氣。坎德人和侏儒陪著泰斯以前的同伴和老友金月來到大法師之塔。金月肯定有九十歲了,但臉蛋和身體卻好似二十歲。金月告訴達拉馬,她要在塔裡與某人會面。達拉馬帶走了金月,他吩咐帕林把泰索何夫和侏儒帶到一個房間裡去等著,於是這個房間就成了他們的休息室。那時達拉馬說了一句,『你明白侏儒的重要性吧?』
「謎琢,」泰索何夫的聲音簡直不像是從他的嘴裡發出來的,而像是另一個人,一個真正被嚇壞的人。「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現在就走!」
泰斯覺得胃裡的噁心感一直灌到喉頭,嗆得他快透不過氣來。他只好扶住窗邊,做為依靠。
他疾步離開窗邊,向後退去。
為了減輕暈眩感,泰索何夫頭枕著手(連同頭頂上那有些灰白的馬尾巴)趴在桌上。可是那令人不舒服的暈眩感並沒有消退,相反地,它從腦袋裡一直滑進腸胃中,又從那裡溜到身上其他的地方。
「我說,你手上的工作等一等再做也行。你何不休息一下,來看看這些黑暗騎士呢?」泰斯問。
既然已經有了主意,泰斯就重新回去觀看窗外的情況,現在他能好好欣賞這片風景了。極為湊巧地,他剛好看到一個體格碩大的牛頭人從大法師之塔裡鑽出來。泰斯大概站在塔上四層高的地方,頭一低就能看到牛頭人的後腦杓。如果他現在把雕像丟出窗口,肯定能砸中牛頭人的腦袋。
「坎德人?」米娜似乎還心不在焉,她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
「金月就曾經這樣梳理我的頭髮,加爾達。」那個女人說。
泰索何夫四了張望,想找個什麼東西把窗戶砸破。他看到一個精靈少女的小銅雕像站在一張小桌子上。除了用雙手抱著一個花圈外,少女似乎沒別的什麼事可做。從積聚的塵灰上看來,少女大概有半個世紀或更長時間沒動過了。泰斯心想,少女應該會樂意換換眼前的風景。他拿起雕像,正要送精靈少女啟程飛到窗外去時,忽然聽見塔外傳來陣陣人聲。
命運高懸頭頂。
勿阻光陰歸去。
泰索何夫站起身來。「謎琢,你不覺得有點悶嗎?我快悶死了。」因為謎琢根本沒注意他,所以他乾脆自己回答。「這些大法師之塔裡總是悶得要命,」泰斯繼續說道。雖然他只是在自言自語,但自己的聲音至少要比另外那個可怕的聲音好上千萬倍。「到處都是蝙蝠翅膀、老鼠眼珠和發了霉的舊書。你會以為,既然牆上有那麼多縫,那麼一定能好好地透口氣。但根本不是這樣。我在納悶,達拉馬會不會介意我敲碎他一扇窗戶?」
泰索何夫認出了達拉馬。
泰索何夫閉上眼睛,不想看見侏儒,但謎琢的影像還是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能看見那張栗色面孔,看見一縷縷纖細的頭髮在侏儒頭頂上飄動,侏儒彷彿正用手指戳弄著自己發明的某件新奇玩意兒,也許是蒸氣驅動的吹泡機,或者全自動的甘藍切割機。更要命的是,泰斯能看見聰敏之光閃耀在侏儒的小圓眼睛裡。他以前見過這種光芒,於是他開始感到頭暈目眩。『你把這東西怎麼了?塞進絞肉機裡嗎?』這不就是上一個侏儒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嗎?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
金月的遺體被封藏在一個金色的琥珀棺材裡。琥珀裡的金月又變得年輕貌美。她依舊穿著生前的白色長袍,還有髮梢間的羽飾,那金絲銀線般的秀髮……然而,所有這些都被牢牢地封印在琥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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