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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3:逝月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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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失敗的懲罰

1─03 失敗的懲罰

「我會摧毀你,」米娜嚴厲地說。「你得服從我。」
加爾達的心裡只感到恐懼和厭惡,他看不出這件事有什麼好笑的。他剛才不是揚言要把屍體留給禿鷲嗎?換成是他就會這麼做,一點也不會覺得愧疚。畢竟他們都是法師。但他不喜歡這種處理方式。這件事有些不太對勁,雖然他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東西或什麼原因讓他如此不安。
他並非孤身一人,而是許多囚徒中的一個。死者的靈魂們永不停息地在空虛的監房裡遊蕩,它們都飢渴地望著絢麗之光,但它卻是那麼遙不可及。
米娜呻|吟著,在地上痛苦地翻滾,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是的,加爾達,如果你願意那麼想的話。他們是人質。當我們找到坎德人和寶物後,他們會向我解釋該如何使用它。」
汝魂為吾手牽。
米娜把目光移到屍體上。他們坐在大車尾端,茫然地盯著前方。
士兵們走開了,但仍頻頻回頭觀望著。加爾達扶著米娜。
米娜顫抖著將手放到黑色鎖甲上,放到她的心口處。
「加爾達,這兩名法師與坎德人有關。」
他會服從。只要他能逃離這個監獄,他會給那個聲音要的一切。他只要把魔法帶來就可以了。他望著大法師之塔,意識到它似乎與自己的身分有關,與自己曾有的身分有關,但那些東西都已經不在了,被拋在他身後。這座塔是名副其實的魔法寶庫。他能感覺魔法像一片片金屑般,閃耀在鋪成他一生的荒蕪之地上。
「走到大車旁,」米娜命令。「在那裡等待我的命令。」
加爾達掃視了騎士們一圈。「你們應該負責她的安全!這是什麼人幹的?」
「跑了?」米娜從裝著金月屍身的琥珀棺材前轉過身來盯著牛頭人。「什麼意思?不可能!他怎麼能跑——」
「這不一樣。」加爾達咕噥道。他永遠不會忘記剛才那一幕:她,昔日曾統率大軍光榮地東征西討,如今卻跪在泥地裡痛苦地抽搐。
屍體全身震顫。在片刻的猶豫後,它朝大車蹣跚走去。騎士們紛m•hetubook•com.com紛退後讓出一條路來,儘管也有幾個人咧嘴笑著。那個走路搖搖晃晃的東西看起來十分怪異,有個騎士甚至忍不住大笑出聲。
「我的錯!」她透過剛才因痛苦緊咬而流血的雙唇勉強喊出這句話,「我的錯。這是……對我的懲罰。」
「出了什麼事?」他焦慮地望著她問道。「您說到懲罰。誰懲罰您,為了什麼?」
他們的靈魂。
「帶一些人到塔裡去,把每個房間都搜一遍,確保坎德人沒有躲在裡面。在你走後,我們就把這些屍體燒掉。」
米娜開始輕柔地吟唱。
達拉馬的肌肉在米娜的手下溫暖起來,血色又浮現在他灰暗的臉上,而他的四肢也因熱血而溫潤。他打開嘴唇,顫抖著吸了口氣。在她的觸摸下,他全身顫慄不已。生命回到死屍上的各個部位,除了眼睛之外。那對眼睛依舊空洞,毫無神采。
米娜重新坐倒在地。她精疲力竭,灰暗的面孔上血色全無。對她來說,今天真是個悲傷的日子。她視為母親、深愛著的女子在她眼前死去,而她的神又大發雷霆。她低下頭,雙肩低垂,看起來幾乎沒力氣自己站起來。加爾達的憐憫之心油然而生。他渴望去安撫她,支撐她,但他的職責更重要。
法師的空洞眼睛慢慢地轉過來,望著米娜。
眼睛完全不帶生命氣息的活人軀體順從地站起身。

「到大車旁跟你的同伴待在一起。」她下令。
當他還是個小孩時,有一次他曾經仰望故鄉上方的夜空。他看到銀月,把它當成某個小玩具,想要拿來玩。他要父母把它拿下來,當然,他們沒辦法做到這件事,他就在憤怒和沮喪中嚎啕大哭。現在他也有那種感覺。本來他也會哭,但他沒有眼睛可以哭,也沒有眼淚可以流。明亮美麗的光芒似乎遙不可及,一道屏障橫亙在他面前的路上,如蟬翼般輕薄,卻又如剛玉般堅硬。他再怎麼嘗試就是無法跨越屏障一步,它是一道包圍世界的獄牆。
「好主意,米娜。」加爾達一邊從塔https://www.hetubook.com.com裡走出來,一邊說。他恨恨地盯著死去的法師。「讓這些貪婪的人被禿鷲吃掉吧!坎德人不在塔裡。我們上上下下都搜遍了。我們離開這個被詛咒的地方吧!」
「我要派更多人看著他們。」
屍身的雙手緊緊抱攏。那張臉在極度痛苦中扭成一團,現在的痛苦看起來比他死去時更劇烈。
兩個法師的屍體坐在車後,他們的腿蕩在空中,雙臂低垂,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他們的眼睛在眼窩下直視著前方。有一次加爾達回頭朝他們瞥了一眼,他看到兩個煙霧般的形體像影子般跟隨在活生生的屍體後,就像掛在車輪上的銀絲巾。
「米娜,這樣做明智嗎?」他問道。
「我一定得回那裡去嗎,米娜?」加爾達說,語氣顯得很不情願。

「停!」米娜下令。「住手!不要燒掉屍體。我改變主意了。」
加爾達皺著眉頭望著眼前的一幕。騎士們則敬畏地盯著他們。在以前,米娜也總是為死者祈禱,但她從來不肯讓死者復生。她告訴他們,死者也為唯一真神效勞。
「你會在這件事上服從我,」米娜說。「也會在其他所有事情上服從我,如果不服從,我就毀掉你。不是你的軀體。對你來說,損失那堆爛肉根本不算什麼。我會摧毀你的靈魂。」
「我發誓,加爾達!」其中一人喊道。「沒人靠近她——」
「米娜。」加爾達彎下腰對她說。「告訴我,您哪裡受傷了!」
他撇嘴咕噥了幾句。
米娜沒理會他。她對第二個法師也唱起同樣的歌,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於是屍體起身坐在地上。
一道明亮的光芒閃現在天空中。遙遠而永恆的光芒,比太陽更耀眼,讓後者相形之下顯得暗淡。達拉馬的肉眼無法一直注視著太陽,否則會被刺瞎,但他卻能凝視眼前美麗純淨的光芒。永生永世。至少他是這麼認為。達拉馬盯著它,渴望,又痛楚,他的一切身分,他曾經擁有的一切身分,都變得微不足道且不重要。
「唯一真神這麼對您?」加爾達和-圖-書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憤怒讓他的聲音發顫。「唯一真神把您傷成這樣?」
加爾達沒回答,米娜把這當成是他默認了。
帕林眨著眼,一陣抽搐扭曲了他的面容。屍體的雙手連同殘破的手指慢慢舉起來,向前伸去,似乎要抓住什麼只有他才能看見的東西。
「唯一真神。」米娜說。她的臉上滿是汗水,仍舊殘存著的痛苦記憶也在臉上刻下印痕,琥珀色的眼睛變得灰暗無神。「我懈怠了我的職責。坎德人相當重要,我應該先去找他的,我……」她舔著沾血的嘴唇,喃喃地說。「我太急著去見媽媽,結果把他給忘了。現在他跑了,這是我的錯。」
「站起來。」米娜下令。
「這麼說,他們是人質囉?」加爾達的心情好了點,這樣他就能理解了。
醒來吧!吾愛,
琥珀色的雙眼打量著他。她的面孔上堆滿了疲倦和哀傷,但那雙眼睛依舊清澈明亮,而且,它們一如既往地看穿了他的內心。
加爾達迅速依令行事,他迫不及待要快點離開這裡。
米娜騎上馬,走在哀傷肅穆的車隊前頭。騎士們聚攏在大車旁,為死者組成一支儀仗隊。駕車人揮動馬鞭,大車和它奇怪的載物緩慢地向前而去。
「加爾達,你想,」她的語氣裡隱含責備。「在你還是個孩子時,你父親難道不曾用鞭子打過你嗎?當你在訓練中犯錯時,你的長官難道沒有處罰過你?你父親打你並非出於惡意,長官打你也並非出於憎恨。這些懲罰是為了你好。」
死靈們在米娜面前閃開道路,樹木也是如此。大法師之塔周圍濃密糾結的森林中出現一條路面平整的小徑,因為米娜不願讓棺材在顛簸的車上撞來撞去。她頻頻回顧大車,回顧車上的琥珀棺材。
她望著他們,深思著。「加爾達,要是有一支這樣的軍隊,你覺得如何?在這支軍隊裡,士兵執行使命毫不遲疑,戰鬥時不知恐懼,個個力大無窮,即使被砍倒也能重新站起來。這難道不是每個指揮官夢寐以求的事?我們把他們的靈魂套上枷鎖,」她若m.hetubook.com.com有所思地繼續說道。「然後派他們的身體去打仗。加爾達,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沒事了,」加爾達告訴他們。「回去做你們自己的事。」
加爾達皺起眉,搖搖頭。
「坎德人跑了,米娜。」加爾達從塔裡出來後報告道。
「沒有活的東西。」說著,他朝高塔投去陰鬱的一瞥。
精靈眨了眨眼皮,他的身體猛然一動。
「那道光真的很漂亮,」一個溫軟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說。「你看到的是彼域之光,也就是你的靈魂在漫長旅途中要去的下一站。我會釋放你,讓你自由自在地去那裡,但首先你得把我要的東西帶來給我。」
他迅速把頭轉過去,再也沒有向後看。
離別永世長眠。
米娜痛呼一聲,劇烈的疼痛讓她彎下腰,跪倒在地,用雙手抱住身體。為了轉移痛楚,她把指甲深深地刺入皮肉中。
屍體放棄了抗爭。它垂首向大車走去。這次,沒有一個騎士還笑得出來。
火焰劈啪作響,煙霧縈繞在高塔上下,正如悲傷的死靈徘徊在柏樹之間。活人們滿懷希望地等待著,渴望盡早離開。死者們則相當有耐心,因為它們無處可去。無論生者死者,大家都在納悶米娜究竟想做什麼。
加爾達想不出要怎麼回答;或者更確切地說,湧到他嘴邊的話實在太多。他無法想像還有什麼會比這個主意更駭人聽聞、更下流。
她跪在達拉馬的屍體旁,用一隻手握住掛在自己頸邊的勳章,把另一隻手放在法師的致命傷口上。死人的空洞眼睛凝視著天空。
「牽我的馬來,加爾達。」米娜下令。「該是我們離開這個悲傷之地的時候了。」
他幾乎已經到了門口,這時半空中忽然伸出一隻手,牢牢地將他拉住。有個聽起來憤怒而沮喪的聲音朝他嘶叫道。「停!」
「沒必要,」米娜說著聳聳肩。「別把他們想成囚犯,將他們當成行屍走肉就行了。」
「這是我應得的,加爾達。」米娜回答。「我願意承受。和我的失敗帶給唯一真神的痛苦相比,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不值一提。」
www•hetubook•com•com其他不安分的靈魂們湧向已經被剝奪了主人的法師之塔。達拉馬望著絢麗的光芒,心裡充滿渴望。他也加入流向高塔的死靈河川中。
「米娜!」加爾達警覺的呼喊道。他無助的站在她身邊,結結巴巴地問。「出了什麼事?您受傷了嗎?告訴我!」
「當然一樣,」米娜柔聲說。「我們都是唯一真神的孩子。沒有處罰,我們又怎能學會恪守職責呢?」
驚濤駭浪般的痛苦痙攣停止了。米娜戰慄著嘆息了一聲。她的身體放鬆下來。過了一會兒,她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騎士們嚇了一跳,連忙放手。兩具屍體毫無生氣地撲倒在地。騎士們面面相覷,他們從沒見過米娜像這樣優柔寡斷的拿不定主意。他們不喜歡這樣,也不想看到她受罰,哪怕是被這個唯一真神懲罰。唯一真神遠在天邊,跟他們沒什麼關係;但米娜卻近在眼前,他們崇敬她,視她為神一般。
「走到大車旁。」米娜重複了一遍。
「他們讓你心神不安。」她說。
「怎麼了,你怕什麼?」她問。
米娜依舊跪在地上,低著頭,雙手抱拳。一股股冷汗流淌在她臉上,她像發燒似的顫抖不停。「寬恕我!」她氣喘吁吁地說,一字一句都和著鮮血。「我辜負了祢。我懈怠了自己的職責。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我以我的靈魂發誓!」
「別怕,加爾達,」米娜說。她漫不經心地瞟了法師們的遺體一眼,它們正被人拖到火葬堆旁。「他們的靈魂沒辦法傷害你。他們已經去為唯一真神效勞了。」
莫再枯陷幽暗。
騎士們聚攏到她身邊,個個疑雲滿腹、心神不寧。
此刻一展歡顏。
加爾達走在米娜身邊的老位置上。
「米娜,這樣做明智嗎?」他在她耳邊低聲重複道。「我們必須拖著一口棺材在安塞隆上行走,這已經夠糟的了,現在我們還要受這兩個……東西的拖累。」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們。「您為什麼要這麼做?這能有什麼用呢?」他皺起眉頭。「這會擾亂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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