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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3:逝月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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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灰燼平原

1─09 灰燼平原

「精靈們應該生活在自己肥沃的土地上。他們有什麼理由拋下肥沃的土地轉而侵入我們的領土?」
騎者們並沒有迎向吉爾薩斯,但也沒有跑開。他們就這樣等著他的到來。他依然分辨不出什麼細節,等他又靠近了些,他終於恍然大悟。這些陌生人從頭到腳包裹在一件白衣中,它能保護他們免受烈日和酷熱之害。他還能看到他們身側的刀劍。
「我很抱歉,」吉爾薩斯紅著臉換成了通用語,「我只知道幾句你們的語言。」說話真痛苦。他的喉嚨痛得要命。
「沒什麼確定的消息。」漫遊者說。他勒住韁繩,把臉轉向吉爾薩斯。「我可以選擇告訴你,或者不告訴你。在這些日子裡,流言像白楊樹種子般漫天飛舞。」
小孩的哭喊,病人和垂死者的呻|吟;吉爾薩斯的耳裡充斥著這些聲音。他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
「可是,看得出來,你自己很相信這個流言。」吉爾薩斯說。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漫遊者繼續說道。「你得感謝我母親救了你們。她派我來尋找你們。」
雖然吉爾薩斯堅定地搖搖頭予以否認,但他的心卻沉下去了。他也許能自信滿滿的在這個陌生人和他的人民面前說話,但事實是,他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有得到西瓦那斯提流亡女王阿爾瀚娜‧星光的任何消息。自從奎靈諾斯陷落後她就杳無音信。阿爾瀚娜‧星光同時在打兩場戰鬥,她要重新進入西瓦那斯提,還要弄倒圍繞它的屏障。吉爾薩斯得到的最後消息是,屏障已經倒塌,她的軍隊正駐守在邊界上,準備進入故土。有人也許會說,阿爾瀚娜的信使不大容易找到他們,因為他們一直在移動。但是,西瓦那斯提荒野跑者與鷹隼和所有視力敏銳的動物都是朋友,只要他們想找他,就一定能做到。也許這個消息能夠解釋為何阿爾瀚娜沒有派來信使。
「你母親……還好嗎?」他一邊問,一邊品嚐略顯渾濁的水。那水帶著一股羊皮味,但他覺得最好的醇酒也沒有它來得甘甜。
「那要取決於你們的勇氣。」漫遊者說。由於布巾蒙在他臉上,因此吉爾薩斯看不到這個男人的嘴唇,但他能看到黑眼睛裡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如果你的人民都跟你一樣,那我不認為這段旅程要花很長的時間。」
「看起來一個人的地獄正是他人的天堂。」吉爾薩斯笑著說。「漫遊者,你可以留著你的天堂,不必客氣。我會留著我的樹木和清水。」
吉爾薩斯一點也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只能假設金月看到了一個有關他們艱難處境的幻象。
「相信我,我們不會。」吉爾薩斯懇切地說。「我們是屬於綠樹和冰涼流水的民族。」當他說出這些話時,心裡湧起一陣思鄉之情,差點要讓他哭出來。差點。但他已經流不出眼淚,它們都被烈日烤乾了。「我們必須回到森林中,否則我們就會死去。」
他們的步伐非常緩慢,慢得令人心碎。根據地圖,他們必須越過二百五十里的沙漠地帶後才能來到王者大道,從那裡就可以直達西瓦那斯提。現在,由於難民隊伍一天只能走幾里路,水和糧食在他們來到沙漠中心前就會被消耗一空。吉爾薩斯倒是聽說過在沙漠裡的某些地方可以找到水源,但那些地方在地圖上並未標示出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尋找它們。
「你為什麼要一直強調這點?」吉爾薩斯問道。「我沒有冒犯之意,漫遊者,但我無法想像哪個有理智的人會喜歡生活在一個像這樣的地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哪怕無底深淵也不會如此空蕩荒涼。」
如果我一定得死,至少讓我死在樹蔭下,吉爾薩斯心想。
「巨龍碧雷對我國發動攻擊。龍死了,但我們的都城奎靈諾斯也在戰鬥中被摧毀。許多精靈、人類和矮人都在保衛戰中失去了生命。黑暗騎士席捲了我們的國土,並企圖把我們趕盡殺絕。我們還沒強大到能與他們對抗,因此我們必須——」
「除非我猜錯了,」高個兒男子繼續說道。「你是吉爾薩斯,羅拉娜塞拉莎和半精靈坦尼斯的兒子。」
吉爾薩斯還沒來得及回答,漫遊者已經繼續說下去了。「聽說她在龍發動攻擊前逃離了城堡,但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他們說,她似乎發狂了,也許是因為年紀太大導使她心智出了問題。但是,當她的靈魂出現在我面前時,看起來一點也沒瘋,反倒像是個囚犯。」
「但這樣一來,他們就絕不可能活著走出沙漠!」吉爾薩斯朝一名隨身帶著幾乎所有家當、連小鬧鐘也不放過的精靈貴族比了個手勢。「難道他們就沒辦法理解嗎?」
漫遊者盯著他看了許久,似乎要說什麼,但又改變了主意。他轉向自己的同伴,用平原人的語言與他們交談。吉爾薩斯納悶漫遊者本來打算說些什麼,但他得將全部心力放在站穩腳跟上,因此他的好奇心也就無影無蹤了。他很高興的發現他們也給他的馬喝了點水。
「我母親的靈魂在前一天夜晚來到我身邊,告訴我到南邊去。我不知道為什麼,她也沒說。我想,也許我在這次旅途中能找到她的遺體,因為她告訴我,自己還沒被埋葬,但她的靈魂在說出那個確切地點前就消失了。」
他又點點頭,然後握住她的手,把它放到唇邊吻了一下。隨後,他掉轉馬頭,直奔北方,朝那些陌生騎者而去。牝獅下令行軍暫停。精靈們癱倒在灼熱的岩石上。有些人看見了年輕國王離去的身影,但大多數人實在太疲勞、太沮喪,他們再也不關心有什麼命運會落到他們頭上。
「我們可以付錢。」吉爾薩斯開口說。然而他看到漫遊者光火地沉下臉,便識趣地嚥下後面的話。「我們能找到一些方法來報答你們。」他遲疑地改口道。
一個騎者策馬向前,擺出一副身為首領的樣子。吉爾薩斯注意到了他,但他仍舊將目光集中在一個與其他人稍微拉開距離的騎者身上。這位騎者十分高大,他的個頭凌駕於其他人之上。吉爾薩斯的本能使他相信,這名高個兒男子才是發號施令之人,儘管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騎者們與精靈保持距離平行地走著。有時他們的身影會消失在岩石間,但總會再次出現。他們就是要讓別人看到自己,要讓精靈們知道有人在監視他們。這些騎者並沒有上來威脅,不過他們也沒必要威脅精靈。如果他們視精靈為敵,那麼炎炎烈日就是他們所需的唯一武器。
當他看到漫遊者依舊一言不發後,便補充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要去西瓦那斯提。我向你保證,我們只會在沙漠裡逗留到穿越它為止,除此之外,不會多停留一分鐘。」
高個兒男子對此報以大笑,但他的笑聲很快就停了下來。他示意同伴收劍回鞘,然後轉過身來面對吉爾薩斯。
他似乎要說什麼,但高個兒男子抬手做了個命令的手勢。他自己馳馬上前,用讚許的目光望著吉爾薩斯。
領頭的騎者抽出劍,將它橫在吉爾薩斯身前,並喊了一句什麼和圖書命令。
烈日下的跋涉讓吉爾薩斯感到頭暈腦脹,但他依然能聽見哀悼者們的痛哭。他盯著黑暗的岩縫,意亂神迷地想像那兒應該有多麼蔭涼舒適。這時有隻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沙漠自有美麗之處。」漫遊者說。「在雨後,萬花齊放,空氣中瀰漫著芬芳。赤石與藍天相映,流雲投影於沙浪之上,塵旋狂舞,草浪翻捲,還有艾蒿葉的濃烈氣息。我只要離開這裡就會想念它們,正如你會想念滴水不停的樹葉天蓬、連綿不斷的陰雨、纏人腿腳的籐蔓和嗆人的發霉味。」
在灰燼平原上,太陽沒有帶來生機。它帶來了死亡。
吉爾薩斯在鞍座上搖晃著。為了繼續說話,他必須稍停下來讓喉嚨濕潤些。但他失敗了,從他嘴裡吐出來的詞句變成了喃喃低語。
「不,」吉爾薩斯回答。「我只是累得沒辦法動了。」
吉爾薩斯再也不願意浪費更多時間。他下令人們上路。
吉爾薩斯聽不懂這句話,不過來人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於是他停下來。他舉起被太陽灼傷的手,示意自己沒有攜帶武器。
高個兒男子搖了搖頭。「精靈們的勇氣,或者說他們的狂妄,我都不知道哪個來得更大。在白天的酷熱中旅行,還沒有合適的衣著……」說著,他又搖搖頭。
吉爾薩斯對這評價很感激。他希望自己能做到。畢竟,被認為有勇氣或許只會讓他精疲力竭。
他心裡懷著一線希望,正是這份希望讓他勇於走上這條危險重重的道路。他一定要試著找到在這片荒涼的禁絕之地上安家的平原人。沒有他們的幫助,奎靈那斯提國度將會就此結束。
吉爾薩斯發現自己正緊盯著來人的水囊。那隻水囊鼓鼓的,一顆顆冰涼的水珠從上面滑落下來。他強迫自己別開目光,轉回陌生人身上。
「你們不打算在灰燼平原定居?」高個兒男子問道。他絲毫不浪費言辭,只說必要的話。吉爾薩斯猜想他不是一個會在任何人身上浪費任何東西的人,包括同情心。
「馬死光後呢?」他問。她只是聳聳肩。
「現在這些觀察者也移動了。」牝獅說。
吉爾薩斯對他無動於衷的口吻大吃一驚。他開始嘟噥些什麼安慰的話,卻被高個兒男子打斷了。
「我們沒有侵入你們的土地。」他一邊說一邊舔著乾燥的嘴唇。「我們只是試圖要穿越它。我們的目標是同族的國土,西瓦那斯提。」
「Binón duáuih。」他從龜裂的嘴唇中盡可能清晰地擠出這幾個字。「我向您致意。」
漫遊者的目光掃過沙漠,一直掃視到精靈人群身上。他們像岩石中一朵朵沒有生命之雨滋潤的明艷花朵。
「我沒發現她的遺體,」漫遊者靜靜地說。「而是遇到你和你的人民。也許你知道該到哪裡去找我母親?」
「你很有勇氣。」他以通用語說。
為了這趟旅途,精靈們做了一切力所能及的準備,但他們之中除了跑者之外,不曾有人去過離家這麼遠的地方,而且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將會遇到什麼。哪怕是那些與西瓦那斯提的阿爾瀚娜‧星光保持聯繫的跑者,也從來不曾穿越過灰燼平原。他們的路線一般是從北邊穿過龍王奧奈撒布列特的沼澤領地。實際上吉爾薩斯也考慮過走這條路,但他立刻放棄了這個念頭。也許一兩個人能偷偷穿過沼澤而不被龍王和牠的邪惡爪牙們發現,但一整族人絕不可能逃過牠的視線。跑者還報告說,由於龍加強了對領地的控制,因此沼澤地已經變得益發黑暗和危險。在和-圖-書這些日子裡,敢冒險走到那裡去的人,只有少數得以生還。
「我們不可能成功抵達了。」吉爾薩斯意識到。
吉爾薩斯擔心他的莽撞直言會激怒平原人,正準備道歉,這時他聽見蒙住漫遊者的頭巾後方傳來笑聲。很久以前,河風曾經與金月一起來拜訪他的雙親,如今吉爾薩斯只能依稀記得他,但現在,他突然回想起這位身材高大、面容嚴峻的獵人。
漫遊者也站了起來。「你們走得太靠南邊了。你們在附近能找到一個綠洲。你的人民可以在那裡休息幾天,養精蓄銳,然後再上路。我會派同伴去丹圖弄來食物和補給。」
一開始,在他們行軍的頭幾天裡,他還擔心蹂躪奎靈那斯提的人類軍隊會尾隨而至。但當他們走進沙漠後,他就很快意識到他們已經安全了,因為沒有哪個腦袋正常的人會浪費精力來追他們。讓沙漠吞噬他們吧!敵人們一定會這麼說。的確,事情看起來很可能會如此收場。
精靈們不知道在沙漠裡該怎麼穿才好。他們在酷熱下脫去衣服,結果很多人都被烈日嚴重灼傷。那些手推車現在倒派上了用場,被拿來運載曬傷得太厲害或者過於虛弱的人。酷熱將力氣和精神全都吮吸一空,因此他們的腳步都踉蹌起來,頭也低垂在胸前。正如牝獅預見的,精靈們開始丟棄他們的過去。儘管他們沒有在岩石上留下印記,但地上卻能看到被遺棄的包裹和破損不堪的箱子。它們被一雙雙精疲力竭的手從手推車上推下去或乾脆扔掉,只能躺在沙地上,無聲地訴說著主人們的艱辛旅途。
然而,大多數難民還沒學會這重要的一課。本來奎靈那斯提精靈逃離家園的旅途就夠危險的了,他們必須穿過矮人隧道,或者趁著夜色偷偷地在樹林的掩護下逃跑。即使如此,許多人依然扛著大包小包:絲綢衣服、羊毛長袍、珠寶和珠寶匣、記載著家族歷史的書籍、孩子們的玩偶,以及其他各種財產。這些東西凝聚著過去的甜蜜回憶,也代表他們對未來的希望。
「為什麼?」吉爾薩斯警覺起來。「你聽說了什麼事?」
「你們為何要逃離家鄉的綠樹和流水?」高個兒男子問道。
精靈們失去了寶貴的水,一個個既憤怒又恐懼。有些人動手反抗,另一些人則淚汪汪地乞求。吉爾薩斯必須狠下心腸嚴厲行事,於是一些精靈便不再詛咒太陽,轉而把目標對準了他們的國王。幸好,由於帕塞隆監國嚴重中暑,他已經沒力氣再繼續搗亂。這也是吉爾薩斯碰上的唯一好運。
吉爾薩斯用手遮擋陽光,竭力想透過眩目的光線看到些什麼。他辨認出遠方有三個騎在馬背上的人影,熱浪使他們顯得搖曳不定。他無法看出任何細節,因為他們只是一團團沒有形狀的黑影。他緊盯著他們,一直到他的眼睛被淚水盈滿為止。他指望看到騎者們靠近,但他們一動也不動。他揮舞手臂,大聲喊叫,直到他乾渴的喉嚨變得嘶啞,但那些騎者們只是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裡。
「沒有,」吉爾薩斯回答。「我沒聽說。」
義軍中的野精靈由於習慣於戶外生活,因此對他們將要面臨的挑戰有比較清楚的認識。儘管他們之中並沒有人曾走進過沙漠,但他們卻很清楚,要想保命大概得做到瞬息之間便能拔腿逃跑,因此他們很明智地沒有攜帶什麼財物,以免拖累自己。財物在人活著的時候也許很珍貴,但對死人來說卻是一文不值。
「我希望能告訴你更多的細節,但是,不必說,你的人民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們並不信任。你相信那件事嗎?」
「那個流言說,西瓦那斯提已經落入黑暗騎士手中。」漫遊者把他的黑眸轉向吉爾薩斯。「你沒聽說這件事嗎?」
「我們想到丹圖去。」他說。
吉爾薩斯曾天真地以為,行走在灰燼平原上與行走在安塞隆大陸上的其他地方沒什麼兩樣,旅行者可以在一天旅程內找到村莊和城鎮。他被告知,在一個叫丹圖的地方有個平原人的村莊。地圖顯示丹圖就在索巴丁以東。於是精靈們直奔東方的旭日而去,但他們看不到有村莊的影子。吉爾薩斯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空曠而閃爍不定的紅色岩石。在所有方向上,他都能看見幾十里外的地方,但無論是哪裡,他都看不到有任何東西存在的跡象。只有更多的岩石。
吉爾薩斯又開始結結巴巴地表達他的遺憾,但漫遊者對他的話毫不在意。
「我們有同伴了。」牝獅指向北方。
「我會給你們建議,告訴你們什麼樣的穿著能保護你們的細皮嫩肉不被太陽烤焦,以及如何把熱氣阻隔在外。」漫遊者說。「你們必須在涼快的夜裡和清晨趕路,在白天的酷熱下睡覺。我的人會照料你們的病人,並向你們示範如何搭建抵擋日光的掩蔽。我會給你們帶路,一直到王者大道,在那裡你們就能一直去西瓦那斯提了。你們會走上那條路,離開我們的土地,再也別回來。」
又一個需要背負的重擔。如果這消息是真的,那他們並沒有逃離危險,反而是直奔它而去。但是,他們也不能留在沙漠裡。
「你去跟他們談談。」牝獅說。由於缺水,她的聲音顯得很沙啞。
「但並沒有向我們走來。」吉爾薩斯說。他感到很失望,心裡煩悶不堪。
「沒辦法。」牝獅直截了當地說,「但他們會理解的。每個人都必須作出選擇,是把過去拋到身後,還是抱著它一起死。即使他的國王也不能替他作出選擇。」她伸出手搭在丈夫的手上。「記住,吉爾薩斯,有些人寧願死去。你必須堅強地面對這種可能性。」
吉爾薩斯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一旦清水耗盡,我們可以給馬放血,靠這些血水撐上幾天。」牝獅說。
安塞隆北部的雨水把索蘭尼亞騎士淋得濕透;但在南方,那些即將要啟程穿越灰燼平原的精靈們,卻非常期待雨水的到來。奎靈那斯提精靈尊崇太陽。他們的塔是太陽之塔;他們的國王是太陽詠者。陽光驅走了漫漫長夜中的黑暗和恐懼,把生命帶給玫瑰,把溫暖帶到他們家中。精靈們甚至還喜歡上了渾沌之戰後出現的新太陽,因為,儘管它的光線看起來暗淡蒼白,有時候還病懨懨的,但它依舊給他們的國土帶來生機。
「我們會離開,」吉爾薩斯疲憊地說。「我已經說過,我們要去西瓦那斯提。」
「離開我們的土地。」漫遊者嚴詞聲明。「龍又在北邊占據土地,我們的資源已經夠緊的了。」
他在鞍座上挺直身子。「感謝你提供這個訊息,漫遊者。事先得到警告就能事先提防。現在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我要告訴人民支援正在趕來。我們需要幾天時間才能趕到王者大道?」
「我是漫遊者,」高個兒男子說,「河風和金月之子。這些人是我的同伴。」他沒有指名道姓,顯然是要讓他們自己決定是否要自我介紹。但他們似乎都不怎麼樂意。很明顯的,這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民族。「我們會幫助你們,」他補充道。「哪怕只為了讓你們快點通過我們的土地。」
陌生人m•hetubook.com.com揮舞著利劍直奔吉爾薩斯而來。國王沒有動,也沒有躲閃。劍刃從他頭上呼嘯而過,並沒有傷到他一絲一毫。陌生人轉了個圈,向後馳去,在一片飛沙和一場精采的騎術表演後穩穩地停下來。
以前從來沒有哪個精靈詛咒過太陽。如今,在這個太陽詭異而灼熱的目光下,他們在這片空曠、嚴酷的土地上僅僅走了幾天,就開始對它心生怨恨。那隻眼睛已經不再蒼白暗淡,也不再顯得病懨懨,而是變成與某個復仇心切的女神一樣酷烈。每天早晨,當它懷著惡意的報復心從地平線上升起時,他們都會淒慘地詛咒它。
漫遊者的兩個同伴騎馬飛馳而去。他自己則與吉爾薩斯並駕齊驅。
來人吼了一大串陌生的詞語作為回答。這些詞語在國王耳裡嗡嗡作響,它們聽起來都很像,沒有任何意義。
人們喝掉太多的清水。他命令野精靈把水囊收起來,實行配給制。食物也依此辦理。
他點點頭。他的嘴唇乾如火燒,不願意再浪費一個字。
吉爾薩斯心裡想,如果金月沒瘋,那她兒子肯定瘋了,因為他滿口都是幽靈、沒有下葬的屍體之類的胡言亂語。儘管如此,漫遊者的夢好歹救了他們一命,吉爾薩斯自己也不能否認這點。他只能說,他對金月的下落和生死一無所知。他感到一陣心痛,因為他想到自己的母親就躺在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湖泊底下,也沒能安葬。一股巨大的疲憊和消沉感席捲他全身。他盼望自己能在這裡躺上幾天幾夜,唇邊始終有清水的滋味。然而,他還有人民要掛心。吉爾薩斯抵擋住所有繼續躺在地上的慾望,掙扎著站起身來。
吉爾薩斯的下一個意識是自己跌下馬,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眼睛直瞪著復仇心切的太陽。裹在長袍裡的高個兒男子蹲在他身旁,他的同伴則朝吉爾薩斯唇間倒水。
「如果他們是平原人,那他們對侵犯自己領地的陌生人不會有什麼好感,」她警告道。「也許他們會殺了你。」
第二天,兩個中暑患者死去了。精靈們無法埋葬他們,因為他們隨身攜帶的工具裡沒有一件能掘開堅硬的岩石。在大風呼嘯的平原上也找不到什麼石頭來掩蓋屍體。最後,他們將遺體包在羊毛毯裡,然後把它們埋進深深的岩縫中。
在妻子的建議下,吉爾薩斯試圖說服人們放棄他們的財產、珠寶和家譜。他堅持要每個人攜帶盡可能多的清水和足夠一周所需的食物。如果這意味著某個精靈女孩不能帶走她的舞鞋,那也沒辦法。大多數人覺得這道禁令嚴酷至極,於是抱怨聲不絕於耳。有人想出了將樹枝捆編成手推車的主意,以便能把自己的財物拖走。精靈們馬上群起效仿。吉爾薩斯望著這一幕,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死了。」漫遊者的目光凝視著遠方的平原。
如今,吉爾薩斯跋涉在被風吹日曬的岩石上,走在藍色地平線下嚴酷而荒涼的橘紅色海洋中,妻子的話又一次迴響在他的腦海裡。他回顧酷日下閃閃發亮的沙地,看到他的人民正散亂地走在他身後。岩石裡散發出的熱浪扭曲了他們的身影,在他的視線裡,他們顯得搖擺不定,不斷地拔高、縮短。他已經把最強壯的人安置在隊伍後方,以便協助那些有困難的人。他也派了野精靈去警戒側翼。
「你永遠也不能強迫他們放棄財產,親愛的。」牝獅說。「別再試了,以免他們怨恨你。」
「我希望你會,」漫遊者說。「但我不確定。」
這可算不上十分親切的提議,但吉爾薩斯還是非常感激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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