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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3:逝月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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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死亡囚室

1─11 死亡囚室

「帕林‧馬哲理?」她問。「這些坎德人裡面有你認識的嗎?」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帕林說。「我希望說服傑拉德殺了我。」
米娜停在關著兩名法師肉體的囚室外,抓起繩子,把那一串坎德人拉了過來。
傑拉德推開眼前擠成一堆的軀體,朝囚室後方挪去,以便盡可能離臭水四溢的夜壺遠一點。他本來還擔心他的衣服和他本人都顯得太過乾淨,但現在他再也不必為此操心了。只要在這裡待上幾個小時,臭氣就會牢牢地附在他身上,牢得讓他擔心這輩子都甩不掉。他又花了一點時間說服自己不要嘔吐,隨後他注意到隔壁一間囚室看起來又大又寬敞,而且似乎空無一人。
在他們起死回生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兩個法師的靈魂都與他們曾經寄住的肉身羈絆在一起,好像囚犯被鎖鍊禁錮在牆邊一樣。達拉馬不斷想要找到某種回到人世的辦法,是他先發現肉體和靈魂之間的連結是自己創造的。也許是因為他們沒有徹底死去,所以他們的靈魂與落入死靈河川中的那些倒楣鬼不同,並沒有被塔克西絲奴役。達拉馬終於找到辦法切斷肉體和靈魂之間的連結。他的幽靈離開了自己的監獄,離開了索蘭薩斯,至少他是這麼對帕林說的。不過,他不肯說出自己究竟去了哪裡。然而,儘管他能離開,卻必須每次都有去有回。
他用斗篷上的兜帽遮住腦袋,縮起肩膀,盡可能地和其他人靠在一起。有個犯人瞥了他一下,眼睛頓時一亮。傑拉德嚇得屏住呼吸,但那人又看了他一會兒後,忽然露出一個醉鬼特有的傻笑,然後把頭靠到傑拉德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傑拉德又喚了一次帕林的名字,這次他把聲音抬高了一點,好讓它不被其他犯人的咳嗽、喘氣、吼叫和抱怨聲淹沒。他想再喊一遍時,他忽然感覺到脖子上一麻。
這時,一支巡邏隊走進院中,他們帶來幾個違反宵禁令的人。傑拉德在一旁偷聽衛兵的報告,發現黑暗騎士已經下令酒館、旅店一律打烊歇業。有個酒館老闆想要靠偷偷開門招待熟客來彌補損失,結果卻因這場私人聚會過於吵嚷而引來巡邏隊注意。於是,顧客和老闆便一起被抓了起來。
「那沒用,」達拉馬說。「難道你以為我沒考慮過嗎?」
當他依然毫無動靜時,她伸手握住了掛在脖間的勳章。
「什麼?他們出了什麼事?」
「呸!」達拉馬嗤之以鼻。「我本來以為你會更有腦子一點。他才不關心我們。他們沒人會關心。不過,他是誰?」
「不曉得。」是他得到的回答。「我被帶來這裡時和-圖-書他們就是這樣子了,那還是三天前的事。每天都有人進來餵他們食物和水。他們就這樣成天坐著。挺嚇人的,對不對?」
「帕林?」傑拉德輕聲呼喚道。「是你嗎?」
有個犯人正在使盡全力唱歌;老闆本人則揮舞著雙手要求知道,他在謀生家當被充公後該如何養活一家人。另一個犯人醉倒在路上。巡邏隊巴望著趕緊甩掉這批惱人的包袱,因此他們使勁地敲打大門,呼喊著要典獄長快點出來。
他趴在囚室的地上,小心地與一張看起來很噁心的草席保持距離。毫無疑問,跳蚤一定是從那裡跳到他身上來的。
「也許有用,」帕林堅持說。「軀體還活著。我們受的傷都被治癒了。再殺死肉體一次也許會切斷羈絆我們的繩索。」
帕林的屍體搖了搖頭。
「法師。」那人咕噥著說。「至少,他們曾經是。我可不敢確定他們現在是什麼。」
「如果你還有一點想要自由的念頭,還想滿足你的靈魂離開這世界的願望,那就得回答我。」
他不能確定。那個法師看起來很像帕林。然而,如果這真是帕林的話,那麼這位平時一絲不苟的法師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洗過澡、刮過鬍子、梳過頭,或者整理過儀容。他坐在一張小床上,眼睛瞪著前方,眼神空空蕩蕩,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巡邏隊長威脅要自行離去,把犯人們丟在馬路上,並補充說,一定要向上級報告這種瀆職行為。這下典獄長怕了,他連忙打開監獄大門,呼喝手下。巡邏隊把犯人交出去便離開了。
「帕林!你在這裡做什麼?你出了什麼事?受傷了嗎?天殺的跳蚤!」傑拉德惡狠狠地揉搓著脖子,死命地抖動衣服。
傑拉德把臉湊到隔開兩間囚室的鐵柵旁,眼前的情景讓他嚇了一跳。
他用尖刻的語氣說出最後一句話,這更加驗證了帕林的懷疑。
「告訴她!」達拉馬嘶聲對他說。「會怎麼樣呢?只要搜一下那些坎德人的身,就能知道他們沒有裝置。把你的蔑視收起來用到那些真正重要的地方上去。」
那個人趴在地上,閉起眼睛。傑拉德覺得他自己也該想辦法休息一下,儘管他沮喪地認為這種可能近乎零。
他倒是來了,但臉色可不好看。他抗議說,牢房都被擠滿了,再也容納不下任何人。趁他和巡邏隊長喋喋不休地爭論時,傑拉德從門洞裡溜出來,幾個箭步衝過街道,混進這隊犯人之中。
如果那是真的,帕林心想,那你獨自神遊的時候又做了什麼?別告訴我你遊蕩在松樹林間是為了享受自然。你到哪裡去了,為什麼要去?
https://m•hetubook.com.com「那就更有理由繼續活下去了。」達拉馬熱切地說,他的話正是帕林的想法。「一旦你匯入了死靈河川,你就會被淹沒,與那些正被困在裡面的可憐蟲一樣,永遠得跟著潮水走。你剛才也發現了,我們還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意志。這是實驗中的缺陷,塔克西絲還沒來得及糾正它。你也知道,祂永遠不會喜歡『自由』這個想法。我們能自己思考、自己行動,這些將永遠是祂的頭號敵人。除非祂能找到某種途徑來剝奪我們的這些自由,否則我們一定要把握住這份唯一的力量,緊緊把握住它。我們的機會總會來臨,因此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你會看見的。」那人悶悶不樂地預言道。「現在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首先,」帕林說。「塔克西絲可不是我的『吾后』,因此不要把我包括在你的思考內。其次,你說的實驗是指什麼?祂保留我們顯然是為了在一旦得到時光旅行裝置時能夠使用它。」
他們把傑拉德塞進一個已經十分擁擠的囚室裡,他不敢坐下,深怕被人踩扁。旁邊的囚室也一樣糟糕,有些關滿了男人,另一些關著女人,所有的犯人們都大聲嚷嚷著要求釋放。沒洗過澡的身體、嘔吐物和排洩物散發出令人無法忍受的臭氣。傑拉德感到一陣反胃,他用手遮住鼻子和嘴巴,拚命想把這股穢氣在指間過濾乾淨,但這只是徒然。
塔克西絲,祢的實驗將會失敗。帕林發誓。實驗本身就注定了這個結局。
他們的靈魂變得非常留意自己的肉體,就像所有守財奴對待財寶的態度一樣。帕林曾經試著想進入其他死靈身處的悲慘世界裡去,卻被自己的恐懼擊倒。他害怕肉體會在他離開後發生不測,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結果發現它依舊坐在那裡、楞楞地望著前方。他知道自己本該慶幸它安然無恙,他的一部份也真的感到高興,但他的另一部份卻大失所望。在此之後,他就沒離開過他的身體。他不能加入其他死靈的行列中,它們既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出於同樣的原因,他也不喜歡游離在生者之間。
帕林沉默無語。
他推了推一個獄友的肋骨,朝那個方向伸出一隻大拇指。
看守們驅趕著傑拉德和其他人走進監房區。
傑拉德沒費吹灰之力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城裡。他的首選路線並未奏效,因為黑暗騎士不厭其煩地堵住了所有「老鼠洞」,但他們沒能發現他選擇的第二路線。由於不能違背誓言,所以傑拉德一直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這個入口。
「回答我,」https://m.hetubook•com.com她命令道。「你看到彼域國度的那片閃光了?」
法師抬起了頭,向上望去。
「你父親愛你,他有要緊事需要說給你聽,」達拉馬說。「除此之外,卡拉蒙死得比較徹底。我們可不一樣,至少我必須假設我們的情況不同。也許那有點關係。不過,你到底想要他為你做什麼呢?」
過了幾個鐘頭,他愉快而驚訝地醒過來,發現白晝的亮光已經頑強地溜進窗縫內。他伸出手,把睡意從眼睛上揉掉,然後饒富興致地望向隔壁囚室,心裡納悶到底什麼東西能讓法師變得如此可怕。
精靈的幽魂盤旋在監獄僅有的一扇窗戶上。即使被不死不活地禁錮在這個模糊的世界裡,他在石頭牆裡依舊有種窒息的感覺。他發現,如果想像自己在呼吸新鮮空氣的話就要好受得多。
「他們是什麼人?」傑拉德好奇地問。
另一名法師坐在另一張小床上。這位法師是個精靈,瘦得要命,像具屍體一樣。他有一頭黑髮,這在通常有著淺色頭髮的精靈族中確實很特別。他的皮膚看起來像褪色的骨頭一般蒼白。他穿著一件本來可能是黑色的法師袍,但一層層污垢和塵土已經讓它變成灰色。精靈跟帕林一樣,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看起來毫無生氣。兩人臉上的表情也一樣,那就是毫無表情。
米娜放開了勳章。坎德人全被帶走了,他們之中的大多數還在叫嚷自己叫泰索何夫‧柏伏特。
我們的機會,還是你的?帕林不禁自問。他對達拉馬感到既好笑又生氣。然而經過深思後,他對自己感到徹頭徹尾的羞恥。
帕林看見了。它們給他持續不斷的希望,也給他持續不斷的折磨。
「正是如此。」達拉馬說。「也許可以說,『我的消息確切無疑』。」
他縮在一個門洞裡,一刻不停地望著監獄,心中思索著該如何溜進去。這在他的計劃裡一直是個弱點。事實證明,闖進監獄不比逃出來更容易。
「你想去就去吧!」那個犯人說著陰鬱地朝那裡瞟了一眼。「至於我,寧願待在這裡。」
達拉馬的屍體搖晃了一下,作為回答。
「然後塔克西絲會再把我們送回這種猜謎一般的生命中。你難道還看不出個所以然嗎?為什麼吾后要餵養我們、觀察我們,就像夏拉非曾經餵養和照看那些被他稱為活物的淒慘東西?我們是祂的實驗品,就像它們是他的實驗品一樣。時間到了祂就會判斷祂的實驗是成功還是失敗。祂會做出判斷,而不是我們。難道你認為我沒嘗試過嗎?」
「你的口氣似乎很確定。」
這時,典獄長自己也走了過來。犯人們開始m.hetubook•com•com大喊大叫。他對這些喧囂充耳不聞,只是指揮手下把犯人們推進任何能夠容納他們的囚室。做完這個,典獄長和看守們便一溜煙地離開了。
「他們幹嗎不把我們當中的一些人關到那裡去?」他問。
「別鬧了,」達拉馬說。「我們現在的處境完全沒有互相保密的必要。」
米娜走過一排排囚室前。她對鐵柵後的那些人毫無興趣,既沒有向右看,也沒有向左看。有些囚犯害怕地望著她,另一些人急忙向後退去,還有些人伸出手,無聲地乞求著。她對他們一概不予理會。
「才不呢!你看不見他們罷了。這是件好事。」那人扮了個鬼臉。「白天看見他們就夠糟的了。」
帕林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他們當中沒有泰索何夫,但他拒絕回答。如果米娜以為她抓到了那個坎德人,那就讓她去浪費時間找出真相好了。他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他們每個人都自稱為泰索何夫‧柏伏特,」她對屍體說。「這些人裡頭有沒有我要找的坎德人?你們有人認出他嗎?」
達拉馬的幽靈突然一動,然後又迅速竄回到身體旁邊。
嗯,傑拉德心想,確實如此。他納悶帕林究竟出了什麼事。傑拉德看到他的法袍上有一塊塊污漬,似乎是乾涸的鮮血,於是他推斷法師被人狠揍過,或者受了許多折磨,以至於已經神智不清。傑拉德的心情變得很沉重。他漫不經心地抓了一下脖子,然後把頭別開來。現在他無法做任何事情來幫助帕林,但是,如果一切按計劃進行的話,也許他能在將來做點什麼。
如果他發生什麼不測(說實在的,又有哪個坎德人能安穩地活到老?),那麼黑暗女王的所有宏偉計劃將通通化為泡影。那倒是個令人高興的想法。但這樣一來,克萊恩和它的人民也將一同化為烏有。
「但那裡很空啊!」傑拉德爭辯說。
達拉馬經常拋下他的身體,儘管他每次離開的時間都不長。帕林確信達拉馬一定是去見米娜了,想試著和她談筆交易來復活自己。他無法證明這點,但他相信確有其事。
「我們有客人了。」他警告道。
「那兩個人出了什麼事?」傑拉德問他的獄友。
「不,不是開玩笑。」帕林的幽靈靜靜地說。「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希望和那個人談談。」
和往常一樣,他心想,我就坐在這裡顧影自憐,而我那個自私自利、野心勃勃的同伴則出去做了許多事。再也不會這樣了。我要變得跟兩個達拉馬加起來一樣自私、一樣富有野心。我有可能會在某片陌生的土地上迷了路,被砍去手腳,沒人聽懂我說的話,他們全都又聾又和_圖_書呆,瞎得什麼也看不見。然而,我總能找到什麼辦法、想出什麼主意讓某個人看見我,讓他聽見我,瞭解我。
泰斯和他的裝置就是神后床頭上的臭蟲,搞得祂無法好好睡覺。祂對自己這個弱點也心知肚明,這一定讓祂坐臥不安,因為無論祂變得多強大,那個坎德人依舊在那裡,在他不該出現的時間和地點上。
索蘭薩斯的街道上一片漆黑,空空蕩蕩。據旅店老闆說,城市裡正實施宵禁。一支巡邏隊走過街頭,迫使傑拉德不得不彎下腰避開他們。他溜進一個暗影幢幢的門洞,在小巷裡的垃圾堆後蹲下身子。
帕林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裡納悶泰索何夫‧柏伏特——那個真正的泰索何夫——怎麼可能逃脫搜捕這麼長一段時間。米娜和她的神變得愈來愈怒了。
由於需要躲避巡邏隊,再加上他自己對街道走向也不怎麼熟悉,因此傑拉德在城裡足足晃了兩個鐘頭才看到他要找的目標,也就是監獄圍牆。
傑拉德又試了幾次,最後他終於放棄嘗試,專心對付那隻搞得他全身發癢的害蟲。他費了一番工夫後總算達到了目的,至少他自以為如此,因為他身上的瘙癢感終於消失了。
「他叫傑拉德,是個索蘭尼亞騎士。我在奎靈那斯提認識他的。我們是朋友……嗯,大概算不上朋友。我不認為他會喜歡我。你知道索蘭尼亞人對法師的看法。我也必須承認,自己並不是個令人愉快的同伴。但——」帕林記起嘆氣的滋味。「我覺得,也許我能與他交流,就好像我父親能與我交流一樣。」
「你到底要做什麼?」他問道。「我猜你不是想對他開個玩笑吧?」
米娜對這種桀驁不馴的表示可不滿意。
「那我們就更有理由結束這齣戲了。」帕林堅定地說。「我——」
帕林漠然凝視了傑拉德許久,似乎在等他做什麼或說什麼。然而傑拉德只是重複了他方才的問題,於是帕林移開目光,又開始茫然地瞪著前方。
「嗯,真是浪費時間。」達拉馬評論道。
「一開始這麼說是對的。但現在呢,既然我們活得如此舒服,簡直可說身強體壯,因此祂又有了別的想法。為什麼要讓那麼好的肌肉和骨頭爛在地底呢?這多浪費!它們可以被召喚出來派上用場!祂已經有了一支死靈軍隊,現在祂計劃組建一支屍體軍隊與它並肩作戰,以此來壯大祂的實力。」
衛兵們走進監房區。他們拖著幾名被手腕上的繩子綁成一串的坎德人。這些衛兵在其他犯人的哄笑聲中押著坎德人穿過監房。隨後,譏笑和侮辱聲突然一下子消失了。監獄裡鴉雀無聲。
「該死的跳蚤。」他嘟囔著準備捏死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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