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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3:逝月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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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謊言

2─03 謊言

「那個女孩在你身上施了什麼魔咒,孩子?」她柔聲輕語,心不在焉地撫平薩馬的羊皮紙信箋。「是什麼邪惡的魔咒……」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琦霖。別說出來。一切都會順利的。你會看到的。」
「埃利在上!」琦霖大喊一聲,在驚詫中叫出已離去的帕拉丁神之名,精靈們稱祂為「埃利」。
「西瓦諾斯城完全落入了黑暗騎士的控制。但他們的軍力並沒有強到可以擴展控制權,所以我們還能繼續待在森林裡。我們竭盡所能來反抗致命的敵人,也已經救出數以百計的族人,讓他們免受折磨,免於死亡。我們突襲監獄,釋放奴隸,騷擾巡邏兵。他們是那麼害怕我們的弓箭手,以至於黑暗騎士已經不敢再派出步兵到城牆外來。我們做了這一切,但這是不夠的。我們沒有足夠的力量奪回城池,然而每一天,黑暗騎士都在加強自己的防禦。」
一位年輕精靈進來了。他一開始看著努力想回復平靜的阿爾瀚娜,接著就把目光轉向吉爾薩斯。琦霖的臉頓時一臉怒火。
阿爾瀚娜同時還自信地以為他會回來。「他躲在某個地方平復情緒。」她對薩馬說。「他會熬過這段不理智的時期,恢復判斷力。他會回到我身邊,回到他的人民身邊。」
「不要批評他!」阿爾瀚娜發火了。「你又知道他承受的是什麼?那個女人是個巫婆。她魅惑了他。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認識你,閣下。」阿爾瀚娜說。「請原諒,我想不起你的名字。」
「請求他們?您是說去向他們乞求吧?」吉爾薩斯站起身來,臉色一寒。「我們不會像乞丐一樣面對西瓦那斯提精靈。」
吉爾薩斯將目光轉向琦霖,專注地盯著這位年輕精靈許久。琦霖一言不發,但眼神搖擺不定。顯然,他覺得不安。
「這是可以理解的,」他微笑著回答,「時間和磨難將我們分隔。不過——」他的嗓音變得柔和,目光也因欽佩變得溫暖。「我記得您,被她的人民如此不公地監禁起來的偉大女士——」
阿爾瀚娜開口了,聲音含糊不清。「我派出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兼顧問去找我的兒子,去把他帶回來。關於這件事,我沒有告訴西瓦那斯提的精靈。我也要求你不要將此事告知任何人。」
在那一剎那,阿爾瀚娜開始生吉爾薩斯的氣,既嫉妒他又為他驕傲。她突然羨慕起羅拉娜,羨慕她的死。死亡為動蕩帶來欣慰的沉寂,是痛苦的終結,是絕望的終結。羅拉娜的死是英雄的死,她為了拯救她的人民,她的國家而戰死。她留下的是她將為之而驕傲的血脈,是她將以之為榮的兒子。
阿爾瀚娜‧星光獨自待在掩蔽所中,這是那些仍殘有一些魔法力量的精靈們為她建造的,他們至少還有能力指揮樹木為流亡的精靈女王搭起一個安全的庇護所。結果他們根本不需要使用魔法,一直愛護著精靈的樹木看到他們的女王既悲傷又疲憊,幾近崩潰邊緣,於是它們主動彎下樹枝,懸在她頭上給她保護,葉子重疊起來為她擋風蔽雨。草地結成又厚又軟的毯子當成她的床舖;鳥兒們輕吟淺唱寬慰她的痛苦。
「是的。」琦霖臉色嚴竣。「但並不是您所說的那種方式。他被一個人類女孩迷住了,那女孩是黑暗騎士的首領,叫作米娜。我們認為他去找她了。」
吉爾薩斯想開口說些什麼,但阿爾瀚娜抬起手制止了他。「聽我說完,外甥。」她猶豫了一會兒,心中掙扎了一陣才說道。「你會從我們的族人那裡聽說我的兒子被那個人類女孩米娜,那個黑暗騎士的首領迷住了。他不是唯一一個受她致命魔咒影響的西瓦那斯提精靈。我們的族人在她穿過街巷時為她吟唱頌歌。她表演了醫術的奇蹟,但那是有代價的——要的不是金錢,而是靈魂的代價。唯一真神要精靈們的靈魂受折磨,要他們被奴役,被毀滅。這個唯一真神並不像我們的族人誤以為的那樣是個仁慈的神,而是欺騙、仇恨和痛苦之神。那些信奉唯一真神的精靈被帶走了,我們不知道他們被帶去哪裡。拒絕信奉唯一真神的人則立刻被黑暗騎士處死或是被奴役。」
一個聲音從掩蔽所外傳來,呼喚著她的名字。這和-圖-書是她的一個精英護衛的嗓音,那位女子服侍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在許多艱難和危險的時刻都陪在她身邊。阿爾瀚娜知道她個性堅忍內斂,喜怒不形於色。現在聽到她的聲音發著顫,女王不免大吃一驚,提高了戒心。
阿爾瀚娜垂下目光,搖著頭。「不,」她慚愧地說著。「我們怎麼能向你要求這個?西瓦那斯提精靈輕蔑你和你的族人那麼多年之後,我們怎麼能這麼做?我們怎麼能要求你們為我們的祖國獻出生命?」
「哨兵發現了他,女王。」女護衛說。「他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不過他宣稱與您尊敬的丈夫波修士有些親戚關係。雖然裹著這一層層的羊毛,他倒確實是個奎靈那斯提精靈。他沒帶任何武裝來到我們的領地。因為他宣稱的可能是真話,所以我們把他帶來見您。」
「陛下——」琦霖不安地開口。
阿爾瀚娜把手搭在他手上。「也許我錯了。也許你年輕的雙眼看得更清楚。把你的人帶到森林中安全的地方。接著你必須到西瓦那斯提精靈面前,告訴他們你的困境,請求他們允許你進入他們的領土。」
「我明白。」吉爾薩斯說。「阿爾瀚娜舅媽,如果我無意間說了或做了什麼讓您難過——」
薩馬不相信西瓦諾謝會回來。他設法向阿爾瀚娜指出馬蹄印表明的證據。精靈們沒有帶著馬。這匹是魔法馬,是為了西瓦諾謝而派來的。西瓦諾謝不會回來的。以後不會,永遠也不會回來。阿爾瀚娜一開始甚至連聽都不想聽他說話。她根本不讓他提起這事。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西瓦諾謝還是沒回來,她不得不心碎地承認薩馬或許是對的。
「您是說,您得下艱難的決定,得面對危險,而您的兒子,那個應該為您分憂的人卻追著女人的裙子跑了。」吉爾薩斯苛刻地斷言。
「琦霖,」阿爾瀚娜哽咽著。「叫琦霖來。」
「女王,」琦霖用不確定的眼神瞥了吉爾薩斯一眼。「您確定嗎?」
「跟他一起去,」她對仍站在自己身後的琦霖說。「保證他和他的人民受到歡迎。」
但人民喜歡他,仍然宣稱他是他們的國王,正是因為他,他們才跟隨他的母親。正是因為西瓦諾謝,薩馬才走上危險的旅途,不得不在西瓦那斯提有史以來最絕望的時刻離開他的女王,不得不橫越整個安塞隆大陸去追尋這個孩子。只有少數人知道,西瓦諾謝,西瓦那斯提的國王就在薩馬和其他精靈冒著生命危險,從黑暗騎士手中救下他的當晚逃跑了。
現在是夜晚,阿爾瀚娜不平靜的一生中少有的平靜時分。這時該是忙碌的時節,她和她的隊伍生活在荒野之中,用游擊戰對抗著黑暗騎士:突襲監獄、攻擊補給船、大膽地襲進城裡救走危險中的精靈。但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安寧。大家已經用過了晚餐,在她指揮下的西瓦那斯提精靈已紮營準備過夜。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需要她,沒有人要求她下決定去耗費更多的生命,流更多的血。阿爾瀚娜有時候會夢到自己在一條血河中游泳,夢到自己除非被淹死,否則無法從中逃脫。
兩人都離開之後,她站在避難所門口,想著吉爾薩斯的事。
「我為我們所有的人哭泣,吉爾薩斯。」阿爾瀚娜說。「為了失去家園的奎靈那斯提人民哭泣,為了正為自己家園而戰的西瓦那斯提精靈哭泣。在這片森林中,你找不到平和與庇護,我可憐的外甥。你會發現我們正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戰。你出發時並不知道這些,是嗎?」
「我很榮幸。」吉爾薩斯熱切地回應道。「您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您和西瓦諾謝。」
「我知道。」他說。「我從平原人那裡得到了消息。我本來以為他們是誇大其辭——」
這些謊話她已經說了太多次,以至於她現在能毫無停頓地說出來。她能對著這個年輕人的眼睛流暢地說出這些謊言。他相信了她,因為他臉上表現出關切的神色。
薩馬已經離開好幾個星期了。其間阿爾瀚娜一直偽稱西瓦諾謝仍跟他們在一起,只是病了,被隔離在自己的帳篷裡。她甚至保留他的帳篷,還假裝去探望他。她坐在空蕩蕩的床邊跟他說話,好像他真的和_圖_書在那裡一樣。他會回來的,在他回來的時候,他會發現她在等著他,一切就像他從來沒離開過一樣。
阿爾瀚娜高興地喊了一聲,投入他的雙臂。就在她擁抱他的時候,她想起他失去的母親,那位再也不能擁抱自己兒子的母親。阿爾瀚娜溫柔地親吻著他,既是代表她自己,也是代表羅拉娜。接著,她退開,看著他。
「但不是今天,」他繼續說著,眼中的亮光變得暗淡,籠罩了陰雲。「也不是明天。我們已經穿過灰燼平原。如果沒有那些將那片可怕地域當成家園的人給予協助,我們本來會死在那裡。我們疲憊不堪,滿心絕望。我們的孩子向我們尋求安慰,我們卻無法給予。我們是難民,無處可去。我們謙恭地來向多年前離去的您請求,請求您接受我們。」
阿爾瀚娜低吟了一段禱祠,為羅拉娜和所有在那場戰鬥中犧牲的靈魂祈福。那是獻給從前的眾神的禱詞,獻給離去的眾神,祂們再不會注意到它了。即使她在心裡知道這些詞句已毫無意義,但美麗的詞句減輕了她的悲傷。她也為奎靈那斯提的逃亡者們祈禱,希望他們已經逃走的傳聞是真的。接著,對兒子的關心從她腦海裡驅走了所有其他的想法。
「我請求您原諒,陛下。」琦霖深深地鞠了個躬。「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看到女王——」
「你們認為?」吉爾薩斯重述道。「你們還沒確定嗎?」
吉爾薩斯被弄糊塗了。「我不明白。為什麼您要把他不見的事當成秘密呢?」
「唉,你看,」阿爾瀚娜難過地說,「你也被舊怨影響,立刻就下了定論。你應該請求西瓦那斯提精靈,只是出於禮貌。這才是我的意思。」她嘆了口氣。「我們影響了年輕人,從而毀滅了任何改善關係的希望。」
她曾希望西瓦諾謝會回來承認自己錯了,會回來要求得到原諒。如果真是這樣,她就不再追究。現在看過薩馬的信之後,她知道了,西瓦諾謝不會回到她身邊,不會出於自願地回來。薩馬將不得不像拖一個逃學的學生般把他拖回來。
「那麼我們的戰士會是受到歡迎的援軍。」吉爾薩斯平靜地說道。
他拉起她的手,恭敬地吻了一下。「知道您陷入困境我很難過,阿爾瀚娜舅媽。很抱歉我還得給您添麻煩。但是,如果這能讓我們兩國再次統一,那麼總有一天我們回首這些傷悲與動蕩時,會說這一切是值得的。」
很少有人知道他不見了,因為阿爾瀚娜拒絕承認這點,無論是對她的人民還是對她自己。他離開的當晚在場的那些精靈知道此事,但她要求他們起誓對此守口如瓶。他們一直以來都忠於她,愛她,因此他們都照辦了。如今阿爾瀚娜堅稱西瓦諾謝生了病,不得不被隔離直到痊癒為止。
各種各樣的恐懼湧向阿爾瀚娜。她不得不讓自己堅強起來,好鎮定地做出反應。她把手中的信揉成一團塞進了襯衣內,接著俯身鑽出掩人耳目的籐蔓和樹枝,面對那位護衛。她看到有個陌生的精靈跟護衛在一起,她不認識他。
薩馬對她生氣,對她的同族生氣。西瓦那斯提精靈邀請黑暗騎士進城,卻把阿爾瀚娜‧星光趕走。就在幾周之前,他們還跪在黑暗騎士的領導者,一個叫米娜的人類女孩跟前。米娜的背信棄義已對西瓦那斯提精靈做出了警告,而他們仍盲目地相信她以唯一真神之名展示的所謂奇蹟。薩馬曾是那些警告他們的精靈之一,警告他們如果相信人類的奇蹟就是傻瓜。當黑暗騎士向他們發難,把他們關進奴隸營和監獄,處死反抗者時,精靈們全都大驚失色,震撼不已。
「告訴他。」阿爾瀚娜別開臉,將臉埋在雙手中。
「你所說的磨難比歲月讓你成長得更多。索拉斯特倫家的吉爾薩斯,看到你安然無恙,我真是高興極了。我剛剛才聽說你的同胞的事。我本來指望聽到的傳聞和小道消息會是假的,可是,唉,在你眼裡我看到這些是真話。」
「多麼美麗的夢想,」她悄聲自語。「真是年輕人的夢想。我也一度懷有這樣的幻夢。而如今,它們就像我美麗的皇袍一樣,變成掛在我身上的破布和碎片。但願你的運氣會好些,吉爾薩斯,和_圖_書但願你能撐得更久一點。」
「您現在又傷心又疲憊,還得為您的兒子操心。他好起來之後,他和我——阿爾瀚娜,」吉爾薩斯慌張地停下話來,因為阿爾瀚娜俯在墊子上開始痛哭起來。「怎麼了?我該叫誰來嗎?要傳喚您的侍女來嗎?」
阿爾瀚娜站起身來,握緊拳頭。「如果你這麼做,你會毀了我曾努力過的一切。那麼我們可能也得向黑暗騎士投降。」她鬆開拳頭。吉爾薩斯看到她的雙手在顫抖。「給我一點時間,外甥。這就是我僅有的要求。我的兒子很快就會回來。我知道的!」
阿爾瀚娜閉上雙眼,彷彿不想再看到這個世界。「他帶領著他的族人穿過了沙漠。他們來向我們求援,因為他們的都城已經被毀,國土也被黑暗騎士占領。」
阿爾瀚娜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不懂他的意思。
她想擠出個笑容,但僵硬的唇瓣只是動了一下。她什麼也沒說,於是兩人在沉默中告別了。
他是知道原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兒子西瓦諾謝,他才是西瓦那斯提的國王。就薩馬而言,那是一個不值得扶持的孩子。西瓦諾謝就是那個允許奈拉卡騎士進入西瓦諾斯的人。他被那個人類女子米娜迷住了,西瓦諾謝正是讓西瓦那斯提人民淪落的罪魁禍首。
「希望如此。」吉爾薩斯陰沉地回應道。
薩馬非常高興西瓦那斯提精靈終於漸漸地尊敬起阿爾瀚娜‧星光,在他們侮辱她之後,她仍忠於他們,為他們而戰。他對女王的反應則不那麼高興,她那麼慈悲仁心、寬宏大量、富有耐心。他本該看到他們對她阿諛奉承、卑躬屈膝地請求她的寬恕。
她抬起頭,發現吉爾薩斯正看著他,他的表情既有同情也有悲傷。那一刻,他就跟他的父親一個樣。在她內心掙扎,反抗自己的傲氣時,半精靈坦尼斯常常用同樣的神情看著她。
琦霖示意吉爾薩斯走近。「我告訴您,陛下,這事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而且他們已經發誓保密。我的表弟西瓦諾謝沒有受傷。他並不在自己的帳篷裡。他不見了。」
薩馬和琦霖都勸她不要說謊。兩人都建議她說出真相,但她的傲氣讓她無法容忍這種意見。不僅因為她身為女王的傲氣,也因為她身為母親的傲氣讓她無法說出真相。身為一個母親,她是失敗的,而如今所有人都會看到她的失敗。她不能忍受人們對她的憐憫。而這勝過任何別的理由,這才是她說謊的真正原因。
阿爾瀚娜凝視他良久。方才在她眼中湧動的淚水現在滑下她的雙頰。
「你太年輕了,」阿爾瀚娜說。「年輕得不知道舊怨會潰爛化膿,會傳染至心底,讓它生病腐壞。你不知道有些人寧可看到我們所有人倒下,也不願見到任何一個人站起來。我曾經試著聯合我們的人民。但我失敗了,而這就是我失敗的原因。我想現在已經太遲了,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挽救我們的人民了。」
她不認識他嗎?或者只是把他給忘了?阿爾瀚娜緊盯著他。她意識到自己認識這個年輕人。她認識他臉形的輪廓,認得他那雙眼睛。那雙眼睛裡滿是傷悲與關切,還有必須做出決策的責任感,就像是她自己雙眸的鏡像。她之前沒能認出他來,可能是因為他那一身古怪的打扮——他穿著長長的、密不透風的袍子,這是在沙漠裡遊蕩的蠻族的服裝。
「我不這麼認為。他們是很有遠見而且說話率直的民族。我會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你可以決定是否要加入我們。」
「如果您聽說我的母親已經去世,奎靈諾斯已經被毀,那麼您聽到的是真相。」吉爾薩斯說。
阿爾瀚娜抬起頭。她的雙眼因悲泣而又紅又腫。「因為西瓦那斯提精靈打從心眼裡喜歡他。他是他們的國王,他們追隨他而不願意追隨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他的名義。」
「他太仁慈,太有禮,太在意我的痛苦,而沒說出那些在自己舌尖燃燒著的話。」她心想著。「如果他辦得到,他會對我說:這不是我會做的事。我沒有錯。這是你的兒子才會做的事。西瓦諾謝辜負了他的同胞,我不會走上同樣的路。」
阿爾瀚娜微笑著改變了話題。「你已經走了那麼遠的路。一路上一定m.hetubook.com.com艱苦又危險。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外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雖然我只是聯姻後才成了你的親戚。」
「謝謝,吉爾薩斯。」她感激地回答,為自己覺得感激而羞恥。她的傲氣!她該死的傲氣。「西瓦諾謝會回來的。他聽到我們的困境就會回來的。也許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我會繼續追蹤您的兒子,一有機會就向您回報。

她的語調冰冷,眼神卻是懇求。吉爾薩斯願意盡己所能去安撫她的傷痛,去為她分憂。但是,正如她所說的,他有自己的重擔要承受。他有職責在身,他要為自己的人民負責。
「西瓦諾謝在不幸地遇到米娜之前是個好國王,」琦霖袒護道。「人民漸漸地愛戴和尊敬他。當魔咒打破後,他會是個好國王的。」
「聽到這消息我很難過。請接受我的祝福,祝他早日康復。」
「我不能處罰他們,薩馬。」流放的判決被取消的當晚,阿爾瀚娜這麼對他說。如今她可以自由地回到故鄉——被奈拉卡黑暗騎士統治的故鄉——她將要為之作戰復興的故鄉。「你知道原因的。」她說。
「不是這樣,琦霖!」阿爾瀚娜抬起淚濕的臉。「他什麼也沒做。這位是我的外甥吉爾薩斯,奎靈那斯提的太陽詠者。」
她深愛的丈夫波修士下落不明,被認為已經死了。她的兒子,她未來的希望,又從她身邊逃走,讓她獨自面對未來。她對自己說他是被魅惑了,但在她心底,她很清楚事實。他被寵壞了,而且很自私,輕易就會被激|情擺佈,而她從未認真地制止過他。她辜負了她的丈夫,辜負了她的兒子。她的傲氣讓自己不肯承認事實。
「那你現在知道了?」她問。
有人或許會認為——有些精靈也確實是這麼認為——奈拉卡黑暗騎士幫了阿爾瀚娜‧星光一個忙。她曾一度被當成是闇精靈,被自己的人民流放。因為她大膽地設法在西瓦那斯提與奎靈那斯提兩族間帶來和平,並為了聯合兩個爭吵不休的國家而與一個奎靈那斯提精靈結婚。
吉爾薩斯指向西方。「離這裡三天的騎程,在西瓦那斯提邊界上,有一千名奎靈那斯提的難民等著得到您的准許進入這裡。我們的家園被毀了,敵人占領了它。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人力作戰。總有一天,」他繃緊下顎,驕傲的神情在他眼中亮起。「我們會回去把黑暗騎士趕走,收回我們的所有。」
他向前傾過身,臉上亮了起來。「您還不明白嗎,舅媽?這將促使我們平復舊怨,將兩個王國再次聯合起來。」
他驚詫地盯著她,顯然被她的話所困擾。
阿爾瀚娜獨自坐在涼亭中,一遍又一遍地讀著薩馬讓一隻鷹帶回來的信。鳥兒們許久以來就是兩人的信使。信很短——薩馬不是個多話的人——它讓身為母親、焦急的她又喜又憂,讓身為女王的她既吃驚又絕望。
「我努力想做正確的事,」阿爾瀚娜痛苦地想著。「但一切都以那麼可怕的錯誤結束。」
「你是誰?你說了什麼——」
我追到了他的蹤跡。他從阿班尼西亞乘船往北去索蘭尼亞。他前往索蘭薩斯去找那個女孩,但她已經和軍隊前往東邊。西瓦諾謝跟著她。
琦霖無奈地聳聳肩。「我們沒有證據。我們把他從黑暗騎士手裡救了出來,他們本來打算處死他的。我們逃到野外,接著陷進一場魔法帶來的沉睡。當我們醒來時,西瓦諾謝就不見了。我們找到一匹馬的蹄印,於是跟著蹄印走,但蹄印最後卻走進了東塔拉斯河。我們搜索過上游和下游,但是都沒有找到任何馬蹄印,那匹馬好像是長了翅膀似的。」
「您為我們哭泣,」他哽咽著。「我很抱歉給您帶來這樣的麻煩。」

吉爾薩斯根本不知道琦霖是誰,不過他還是鑽出掩蔽所通知了一名護衛,護衛派出一名信使。吉爾薩斯回到掩蔽所裡,不安地呆立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是做些什麼來安慰她的悲傷。
我聽到了別的消息。奎靈諾斯城已經完全被毀,一個死亡之湖如今占據了它的位置。黑暗騎士現在正蹂躪著村莊,將土地據為己有。傳說許多奎靈那斯提精靈已經逃走,包括羅拉娜的兒子吉爾薩斯在內。但他們在哪裡或是出了什麼事,沒人知道。我曾與一位倖存者談過,羅拉娜塞拉莎確實已經在戰鬥中身亡,戰死的還有數以百計的奎靈那斯提精靈,以及索巴丁的矮人和一些站在他們那一方的人類。他們像英雄般戰死了。惡龍碧雷已死。和_圖_書
「我認為你應該知道真相,吉爾薩斯。」阿爾瀚娜生硬地說道。「因為你有你自己應該負起的職責,有必須由你來作出的決定。我只是要求你和琦霖一樣,尊重我的意願,不要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就和我們一樣假裝西瓦諾謝還在這裡,跟我們在一起。」
阿爾瀚娜眼中突然湧滿淚水。他此刻也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因為她已經失去了西瓦諾謝。他們緊握住彼此的手。她想起他的父親,半精靈坦尼斯。那些回憶令人振奮,因為他們彼此相識時雖然危險重重,但最終仍戰勝了敵人,得到和平,即使那只是短暫的和平。
您忠誠的僕人
薩馬
「我從來沒有向奎靈那斯提精靈撒過謊,阿爾瀚娜舅媽。」他盡量溫和地說道。「我也不會從現在開始撒謊。他們依照我的命令離開了自己的家園,跟隨著我走進沙漠。他們將自己和孩子的生命託付給我。他們相信我,而我不會背叛這樣的信任。我不會這麼做,即使是為了您,我敬愛的舅媽。」
傲氣會是她毀滅的原因。在她的族人反對她的時候,她的驕傲已經受了傷。傲氣讓她攻擊魔法屏障,讓她竭力想回到一片不再需要她的土地。如今,傲氣逼得她對自己的人民撒謊。
「您不知道這些水對我來說味道有多好。」他笑著說。接著,他看了看周圍。「不過,我什麼時候能向我的表弟西瓦諾謝致意?我和他從來沒見過面。我們曾聽到讓人傷心的傳聞說他被食人魔殺害了,之後又很高興地得知那不是真的。我急著要給他一個擁抱。」
「很可惜,西瓦諾謝不舒服,吉爾薩斯。」阿爾瀚娜說。「在黑暗騎士占領西瓦諾斯時,他被他們傷得很重,勉強才保住性命。他按醫士的要求留在自己的帳篷裡,不能會客。」
她將手按在胸前,按在內容與她所說完全相反的薩馬的信上。說謊已經變得那麼容易,太容易了。
如今,在最艱難困苦的時候,阿爾瀚娜‧星光被她的人民重新接受。在黑暗騎士完全占領了首都西瓦諾斯之後,仍活著的族長議會成員正式宣佈取消她的流放判決。阿爾瀚娜的同胞現在歡迎她的歸來。他們跪在她腳下,大聲哀嘆後悔所謂的「誤會」。求她別在意他們曾設法暗殺她的計劃。話才說完,他們就對她哭訴說。「救救我們!阿爾瀚娜女王,救救我們!」
「告訴他,琦霖。」阿爾瀚娜下令的聲音低弱得幾乎聽不見。「告訴他真相。他有權……有必要知道。」
「您忘了,」吉爾薩斯說,「我的族人已經沒了祖國。我們的城市是一片廢墟。侵占您家園的敵人正統治著我們的國土。」他握緊拳頭,眼中閃著光。「我們渴望復仇。我們會奪回您的國土,接著聯合我們的力量去奪回我們的家園。」
「我非常難過。」阿爾瀚娜飛快拉起他的手並緊握住。「來,進來,你在裡面會舒服些。旅行了好幾個星期,我看你已經累了。我會拿食物和水給你。」
她看向自己的護衛,想知道答案。
吉爾薩斯搖搖頭。
阿爾瀚娜看出吉爾薩斯的兩難。
「不見了?」吉爾薩斯大惑不解。「他去了哪裡?被俘了嗎?還是被關起來了?」
「我會保守您的秘密,阿爾瀚娜舅媽。」吉爾薩斯說。他的語調冷漠,明顯不情願說出這樣的話。「我會盡可能保守秘密。」
吉爾薩斯跟著阿爾瀚娜進了掩蔽所。他吃了些食物,但阿爾瀚娜看出這是出於禮貌而不是飢餓。但他喝水時的快興就不是裝出來的,他大口喝著水,像是永遠喝不夠似的。
「我來請求您的恩惠,阿爾瀚娜舅媽。」他鎮定地盯著她的雙眼。「我請求您接受我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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