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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3:逝月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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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黑玫瑰騎士

2─08 黑玫瑰騎士

一隻手堵住了坎德人的嘴巴,另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抱住他的身體,於是他突然被柔軟的黑色長袍包裹在衣褶裡,就好像改變了形態的黑夜降臨到他頭上一樣。他什麼也看不見。他不能說話,只能勉強呼吸,因為那隻手正好蒙在他的口鼻之上。說來奇怪,他能聞到的所有味道是玫瑰花香。
它離開死去的玫瑰花園,走進矗立了好幾個世紀的宅第中。這是一座獻給死亡和恐懼的紀念碑。它坐在佈滿歲月塵埃的椅子上,它自己沒有血肉的形體從來不曾如此打擾過這些塵埃。它坐在那張椅子上,就像它曾經一小時一小時一小時做過的那樣,凝視著地板上的血漬。
沒有愉悅,它心想。只有痛苦。對她一顰一笑的回憶。對她眼睛裡流露出悲傷的回憶,生命從它們裡面漸漸逝去,而竟是我親手將它奪走。還有,就是對她的詛咒的回憶。
紅眼睛裡發出灼灼的目光,照射在泰索何夫身上,然後不停地游移在枯萎發黑的玫瑰花上。
「痛苦只會持續片刻,」她告訴他。「而它們的美麗卻能帶來持續的愉悅。」
「我看到一灘血泊。」索思爵士說。「我看到親愛的妻子躺在她自己的鮮血裡。我看到所有那些死者的鮮血,他們因我而死,因為我的恐懼阻止我接受諸神賜予我的祝福。我被迫盯著那片血污已經很久了,而我憎惡看到它也已經很久了。現在,我跪在它上面,」說著,它屈膝跪倒在石頭上。「我跪在她的血和所有那些因我心懷恐懼而死去的人流淌的血上面。我乞求她寬恕我對她犯下的罪過。我乞求他們所有人都寬恕我。」
被寬恕了,終於被寬恕了。被允許可以離去。
樹籬迷宮不在了。謎琢也不在了。泰斯孤零零地站在一座曾經很美麗的玫瑰園中。這座花園再也不美麗了,因為這裡的所有東西都已經死去。曾經無比紅艷的玫瑰,如今卻乾枯得和憂傷一樣暗淡。枯萎的花朵垂在已然乾枯的棕色花莖上。已經枯死了數年之久的葉片堆積在一堵坍塌的石牆腳下,除了嚴冬外,不知有它。一條碎石板鋪成的小路從死去的花園中通到一幢宅第內。房子的牆壁早被已熄滅的烈焰熏得焦黑,周圍是高大的柏樹,它們的巨臂遮天蔽日,擋住任何一縷陽光。因此,當黑夜降臨時,它只會讓白天的陰影顯得更加深沉。
泰斯在這個問題上費了好一番思量。真的,他想不出索思有什麼理由要殺他。除了一個原因。
他又一次站在花園裡,四周都是她用自己雙手精心照料的玫瑰花,因為她不願把它們託付給他雇來的園丁。他關切地望著她的手,看到她的細嫩皮膚被劃破裂傷,沾上點點血跡。
它感覺它的神后怒意漸起,但它選擇不予理會。現在不行了,它告訴祂。現在,祢再也不能用那個來對付我了。
「是遺忘嗎?我曾經相信過。我曾經害怕黑暗,因此祂才能對我加以控制。現在我明白了。死亡不是遺忘。死亡給予靈魂自由,讓它們能繼續前行。」
「閣下,你是個死靈騎士,」泰斯說。「難道殺人不是你的工作嗎?」
在那場尋覓中,它將得到救贖。
或許它永遠也找不到她們,找不到她們的靈魂,但它會把永世的時光致力於尋覓上。
諸神曾經賜予他有可能阻止大災變發生的知識。他飛騎趕往伊斯塔,卻在半路遇見了一群精靈女子,誤入歧途的教皇追隨者。她們向他散佈了有關他妻子的謊言,告訴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妻子對他不忠,她懷的孩子並非他的骨肉。恐懼讓他輕信了她們的故事,於是他從那條也許是他的救贖之路上折了回來。恐懼堵住他的耳朵,讓他聽不見妻子聲稱自己無辜的辯訴。恐懼讓他謀殺了他心裡真正愛戀的東西。
「喔,呃,這個,」泰斯說著吞了口口水。「很漂亮,對嗎?我是在我的……呃……上次旅行中撿到它的。有人掉了它,我準備還給那個人。它被我找到是不是很好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把它收起來了——」他試著想打開一個包包,但他的手不肯停止抖動。
不,當它望向面前女孩那對琥珀色的眼睛時,它便恍然大悟。這不是奇蒂拉。奇蒂拉的所作所為都是出於她自己的理由,除了自己,她不會侍奉任何人。而面前這個女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榮耀——神的榮耀。奇蒂拉才不會自願犧牲任何東西來達到目的。但眼前這個女孩已經犧牲了一切,掏空了自己,讓自己淪落為一個需要被神填充的容器。
「死亡就是我的選擇。」索思爵士說。它把手伸到胸甲裡,抽出一朵玫瑰。那朵玫瑰已經死去很久,但它的鮮艷顏色卻沒有褪去。玫瑰與她的嘴唇一般鮮紅,與她的血一般鮮紅。「如果死亡會帶來永世的折磨,那我欣然接受它,以作為我應得的懲罰。」
「在幾天時間內,生者和死者的大軍將橫掃聖克仙。那座城市將在我的武力下陷落。」米娜並沒有誇大其詞,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在那一刻,唯一真神將施展一項偉大的奇蹟。祂將如長久以來所祈願的那樣進入世界,加入凡人和不朽者的國度中。當祂同時存在於兩個國度後,祂將征服世界,把精靈之類的害蟲從世界上一掃而空,並且建立起自己身為克萊恩統治者的地位。我將被任命為生者軍隊的首領。唯一真神將死者軍隊的統率權給予你。」
泰索何夫從一幕黑暗中偷偷向外張望,看到她的離去。他沒看到她去了哪裡,因為就在那時,他眼前的龐大建築崩塌了,在雷鳴般的轟響中坍塌在地基上。大團塵雲翻滾而起,碎屑在空中四處飛舞。
「祂『給予』我這個?」索思問。
「那就是,妳的女主人會利用妳,然後拋棄妳。」索思說。「祂會背叛妳,正如祂背叛了所有曾經為祂賣命的人。妳知道,我很久以前就認識祂了。」
「然而,當冬天吹起寒風時,它們會枯萎,會死去。」
在他漫長的一生裡,泰斯被問過好多遍這個問題,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話中帶著某種含意。大多數時候,這個問題是「你在『這裡』做什麼?」,說這句話的口吻就是在暗示,如果他肯換個地方做他在這裡做的事,那麼問問題的人將會很開心。有些時候,這個問題是「你在這裡『做什麼』?」這句話才是真的要他立即停止做那件事。然而,索思爵士卻把重點放在「你」上面,把它變成了「『你』在這裡做什麼?」,也就是說,這句話是針對泰索何夫,也意味著他認出了坎德人。
這次旅程很短暫。泰斯還沒來得及厭煩在空中翻滾的感覺,就發現自己突然挺直了身子,兩隻腳穩穩的站在地上。時光又一次停滯了。
他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環顧四周。
「所以我是死了。」泰斯輕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我猜這樣就解決了問題。」
索思的紅眼睛將目光從泰和圖書斯身上移到時光旅行裝置上,坎德人正把它握在僵硬的手指裡。泰斯隨著死靈騎士的目光看去。
它站在那裡,思索著,正如它曾經注定要回憶上許多、許多遍那樣,往事又全部泛上它的心頭。
另一根屋樑被一隻復仇心切的手扔了出來,從天而降,砸在它身上,壓住它的身體,讓它栽倒在地。它的鮮血盡情地流淌,與它愛妻的血混在一起。它沒有叫喊。垂死的痛苦令人難以忍受,但這是一份很快就會終結的痛苦。為了她,也為了她的靈魂由它而生的痛苦,它能夠忍耐。
它感到疼痛,肉體上的疼痛,它訝異地望著自己的手。那受詛咒的甲胄已經不在了。死亡玫瑰的棘刺刺透了它的皮肉,一小滴鮮血閃耀在它的皮膚上,比花瓣更加殷紅。
憤怒讓米娜的琥珀色眼睛變得冷酷。她轉過身,丟下它一個人跪在冰冷的石頭上,低著頭,把紅玫瑰的棘刺、乾枯的葉片和已然破碎的花瓣緊緊地捧在雙手中。米娜的腳步聲迴響在宅第的大廳裡,震撼著它跪伏的地板,震憾著焦黑裂開的牆壁,震撼著被熏黑的樑柱。
米娜笑了,憐憫它的無知。「你才是受到欺騙的人。死靈哪裡也去不了。它們消失在迷霧中,在那裡朽爛,被人遺忘。現在唯一真神把死靈攬入懷中,給予它留在世界上的機會,讓它們能繼續為世界效力。」
「值得嗎?」他問她。「這些玫瑰讓妳如此痛苦。」
「但那又能有什麼用呢?」索思爵士說。「如果我從頭再來一遍,結果也會是一樣的。我會做出同樣的決定,犯下同樣駭人聽聞的惡行。因為我就是那種人。」
「妳看到那個了嗎?」
米娜走過玫瑰花園。她的臉色鐵青而冷酷,就像是一塊大理石所雕成的那樣。她沒有回頭去看達加堡的毀滅。
「不會有寬恕的,」米娜嚴厲地說。「你受到詛咒。唯一真神將把你的靈魂貶入無休止的黑暗和痛苦中,讓你永世受折磨。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索思看到成千上萬個細小的身影被牢牢地禁錮在琥珀色的雙眼中。它感覺溫潤的琥珀慢慢滑到它身上,想要把它也攫取進去,禁錮起來,就跟另一隻小蟲一樣。
祂永遠也不會知道,在不知不覺中,祂賜予了它一項最後的恩惠。
「那麼,如果我拒絕祂的給予,祂應該不會覺得受到冒犯。」索思說。
紅眼睛又閃耀起來。「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坎德人,你在第五紀元,也就是所謂的『凡人之年代』。」戴著頭盔的腦袋動了一下。它舉起手,穿在身上的殘破斗篷也隨著它的動作而輕輕搖擺。「你站在我的花園裡,這裡曾經是我的居所,如今是我的牢獄。」
他竭力想回答這個問題,但那些話就是不肯從他嘴裡出來。他認識這個騎士。身為一個死靈騎士,索思爵士曾教會坎德人恐懼,這是一種泰索何夫很不喜歡的感覺。一個念頭湧入他的腦海,也許索思爵士不記得他了。如果真是那樣,對泰斯來說倒是件好事,因為他們兩個的上一次會面根本不算友好。可是,緊隨而來的那句話卻像冬日裡凜冽的寒風般咬噬在坎德人心頭,把這個想像颳得無影無蹤。
泰斯本來會強烈抗議這種粗魯的行為,但他認出那個呼喚索思爵士的活人聲音,這下子他突然很高興有隻陌生的手能幫他保持安靜,因為,即使他有時候真的非常想安靜,但話語還是喜歡趕在他阻止前就從他的喉嚨裡冒出來。
索思看到和*圖*書米娜映射在它靈魂中的紅色火焰上。「妳的神已經失去對我的控制。我再也不害怕了。」
「當心,大人。」米娜說,她的話音很可怕。「如果你拒絕這個提議,你將冒觸怒神靈的危險。」
「坎德人,我為什麼要殺你?」索思問。「我為什麼要花那份力氣?」
「祂不會。」米娜回答。「但在祂為你做了所有這些後,祂會因你毫不感恩而深深地悲傷。」
祂盤據在陰影中,對祂的勝利確信無疑,等待它的恐懼再一次把它推到祂身邊,等待它哭喊自己錯了,等待它匍匐在地,懇求祂的寬恕。
「現在,我們再也沒有機會那麼做了。」
它搖了搖戴著頭盔的腦袋。「別白費工夫了。」它告訴女孩。「我知道得太多了。我知道真相。」
抑或它不是詛咒?我那時以為它是,但我現在已經感到懷疑。也許,實際上這是她對我的祝福。
她就死在那裡。
它注定要經年累月地傾聽那些精靈女人的幽靈吟唱它的過錯。她們是它的災難之源,她們受到詛咒,要過著一種不是生活的生活,存在於懊悔和折磨中。自從第五紀元開始後,它就未曾再聽過她們的聲音。到底有多少年了,它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時間對它來說毫無意義。這些聲音是第四紀元的一部份,而它們也與第四紀元留在一起。
「我試著要回答,閣下。」泰斯謙恭地回應道,「但你讓這些話全都擠在我肚子裡出不去了。我知道這麼做很不禮貌,但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然後我才能回答你。當你說『這裡』的時候,你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他用袖子抹去額頭上的汗珠,試著想把目光移到除了那對紅眼睛外的任何地方去。「我到過很多個『這裡』,所以我有點弄糊塗了,搞不清楚你所謂的『這裡』到底是哪裡。」
「我什麼也沒看到,」米娜說著無動於衷地瞟了一眼。「除了陰冷的灰色岩石。」
一塊巨大的岩石砸進玫瑰園中,就落在他站著的地方,但他無比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沒有被壓在下面。相反地,像蒲公英一樣,他飄浮在死亡和毀滅之風上,然後又升到上面陽光明媚的無雲碧空中,升到那一片純淨的湛藍裡。
自己和索思爵士竟有某些共同之處,這真是很奇怪。泰斯正在思索這個問題,忽然有個聲音,一個活生生的聲音,呼喚道。「大人!索思爵士!我希望能與你會面!」
它的聲音本來就夠冷的了,現在變得愈加陰冷,因此泰索何夫不再出汗,反而開始顫抖。
米娜沒有生氣。她看起來為它的回答感到傷心。「祂費了多大的努力才把你一起帶著,你怎麼能這樣說祂?你是唯一受到如此尊崇的人。其他所有人……」她揚揚手,指了指空空蕩蕩、已經沒有鬼魂的廳堂,或者說,在她看來應該如此。但對它來說,這座廳堂裡卻異常擁擠。「所有其他人都被放逐到遺忘中去了。唯有你,被授予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特權。」
「你會殺了我嗎?」泰斯問。他這麼問倒不是覺得受到什麼威脅,而是覺得死靈騎士會預料到他會這麼問。一個人要想威脅你,就得先注意你,而泰斯本能地感到,這位死靈爵士對他的興趣還不如對那些枯萎的莖葉和乾癟的玫瑰花瓣來得多。
它也想追尋寬恕,但總不可得。就像它的神后所預料到的那樣,它對此忿忿不平。它的怒火讓它身陷羅網。因此塔克西絲才能將它困在圈套裡,緊緊地羈鎖住它,把它帶https://m.hetubook•com•com到這裡來,繼續它淒慘的存在,等待祂的召喚。
它頭頂上的屋樑再也撐不住,塌在它身邊。鋸齒狀的木片從粉身碎骨的樑上四處橫飛,刺穿它的血肉。它咬緊牙關忍受劇痛。為了繼續掌控它,黑暗之后做了最後一次絕望的嘗試,歸還它的凡人軀體。
「死亡不是我的工作,」索思用單調的語氣回答道。「是我的娛樂,也是我的折磨。我的身軀已死,但靈魂仍舊活著。當被折磨的人感到熾熱的烙鐵灼燒他的皮肉時,他必須在痛楚中苦熬時光。我也一樣。我每天都在受苦,我的狂怒、羞恥和罪孽天天灼燒著我的靈魂。我曾經企圖終結它,我企圖用血海淹沒痛苦,用野心緩解痛苦。我被承諾,這份痛苦將會終結。我被承諾,只要幫助我的女神達到祂的目的,我也會得到自己的獎賞。我的痛苦即將終結,靈魂將獲得解脫。但這些諾言並沒有兌現。」
她不會等待它。很久以前,她就抱著她們的兒子踏上自己的旅途。它要獨自走上追尋她們的道路。迷失,孤獨,追尋。
「我為祢而戰,塔克西絲女王。我相信祢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沉寂讓我明白,是祢在煽動我的恐懼,是祢在我身邊升起一圈我永遠無法逾越的烈火。吾后,火已經熄滅了。在我身邊,除了灰燼之外,別無他物。」
泰索何夫心想,他這輩子還沒見過任何一個地方能讓他感到如此難以名狀的悲傷。
「我問了你兩次,」死靈騎士說。「雖然我在這個世界有無窮無盡的時間,但我耐心並非如此。」
泰索何夫幾次嘗試想要回答,卻都失敗了,因為從他嘴巴裡冒出來的只有不成句的咕嚕聲。
泰斯很清楚,如果索思爵士真想拿走它的話,他也沒辦法阻止。但他可不想那麼輕易就讓索思拿走它。泰索何夫心裡鼓起勇氣,是真正的勇氣,而不僅是沒有恐懼而已。他伸手去摸繫在腰間的匕首,殺兔刀。他不知道這把小小的匕首對一個死靈騎士能有什麼作用,但泰斯是位長槍英雄。他一定得試試。
一個陰影降臨到坎德人身上。一個聲音在說話,一個可怕而陰冷的聲音。一位身披古代甲胄的騎士矗立在他面前。騎士已經死了,已經死去好多個世紀。甲胄內的屍身在很久以前就已腐爛殆盡。現在,甲胄就是身體,就是骨肉,就是肌腱。歲月使它黯然失色,給它蒙上黑衣;戰火將它烤焦;它手下亡魂留下的斑斑血漬也沾染其上。在一片永恆的黑暗中,只有一對赤紅的眼睛透過頭盔上的窺縫能為人所見。那對紅眼睛發出烈火般的目光,閃耀在泰索何夫身上。它們令人痛楚,坎德人不由得向後退去。
勇氣。它苦澀地一笑。曾幾何時,他幻想自己無所畏懼。漸漸地,他意識到他害怕一切東西。他曾經活在恐懼裡,恐懼失敗,恐懼軟弱,恐懼人們在真正瞭解他後會唾棄他。最重要的,他害怕當她發現她所敬慕的男人並非什麼道德和勇氣上的楷模,而只是個普通人時,她也會唾棄他。
「曾幾何時,我出於野心而殺戮,也為了快|感,為了怨恨而殺戳。再也不會了。現在,那些東西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它們之中沒有一個能淹沒痛苦。」
索思爵士把玫瑰湊到唇邊。它親吻了花瓣,然後把它們撒在染紅灰色石頭的血跡上。它摘下了曾經在這麼多空虛歲月中為它充當骨肉的頭盔。它卸下胸甲,把它遠遠拋開,它匡噹一聲砸在牆上。
紅眼睛裡光芒閃爍。「如果和_圖_書我能回去,知道我現在知道的事情,也許我的決定會有所不同。但我們的靈魂永遠沒辦法回到過去。它們只能向前。而我們之中的一些人甚至還不被允許這麼做。直到我們學會生命,以及死亡教給我們的那些刻骨銘心的教訓。」
「祢錯了,吾后。」索思朝陰影中呼喚道。它知道祂盤據在那裡,等待著。「祢利用我的憤怒來維持對我的桎梏,然後祢把我拖到這裡來,為的是能繼續利用我。但祢把我放在一旁的時間已經太久了。祢把我拋在沉寂中,讓我再次聽到我妻子可愛的聲音。讓我看見我自己,我看見一個被自己的恐懼所吞噬的人。也就在那時,我看清了祢的真面目。」
「給予。是的,當然。」米娜說。
泰索何夫盯著眼前的幻象,一股最不愉快的感覺偷偷爬到他身上。這是股他早已忘記的感覺,因為它太可怕,所以他不願記住它。苦澀的滋味填滿他的嘴巴,咬噬著他的舌頭。他的心在胸腔裡亂撞,似乎想跳出來溜走,卻做不到。他的胃縮成一團,也想找個躲起來。
現在,奇蒂拉也不在了,她的靈魂已經前往它要去的地方。這是不是另一個派來誘惑它的奇蒂拉?
「你在這裡做什麼?」
「但我已經有了對它們的記憶,親愛的,它能帶給我愉悅的感覺。」
活人的腳步聲把它從自己的陰暗沉思中拉了出來。它抬起頭,望向黑暗陛下的代表,結果看到一名身披甲胄的孩子,至少它一開始是這麼想的。隨後,它發現自己把一個快要成年的少女誤當成了孩子。它想起奇蒂拉,她是僅有的一個人,至少在短暫的時間中,能夠稍微減輕它的痛苦。奇蒂拉從來不知道畏懼為何物,除了有一次,在她生命將要終結時,她抬起頭,看到它過來想把她帶走。也就在那一刻,當它望見她充滿驚恐的眼睛時,它終於瞭解了自己。至少,她已經給了它這麼多。
召喚來了。終於來了。
「除此之外,」索思突兀地補充道。「就拿你來說,我為什麼要費勁殺死你?你已經死了。你死在第四紀元,死在第四紀元的最後一秒鐘裡。因此我才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要知道連諸神也無法看見它的藏匿之所。」
索思爵士沒有立即應答。它也認出呼喚它的人,儘管它以前從未與她會面過,也沒看見過她。它認識她,是因為他們被同一條鎖鍊綁在一起,服侍同一個主人。它知道她為何而來,也知道她準備要求它做什麼。然而,它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回答。實際上,它知道自己心裡想做出何種回答,但它依舊懷疑自己能否有這份勇氣把它說出來。
「真相是什麼?」米娜問。琥珀色眼睛又在試圖抓著它。這個女孩兒,她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
還好,他的勇氣無需受到考驗。
「我不喜歡說重複的話。你在這裡做什麼?」
「別急,」索思說。「我不會把它拿走的。我不怎麼想要一個會把我沿著時間帶回過去的東西。除非——」他停下來,紅眼睛上漸漸泛起陰影。「除非它能帶我回到可以將我做的事一筆勾銷的時空去。那樣的話,也許它能派上點用場。」
她就倒在那裡。
「妳是指為神效力吧!」索思說。它在椅子上挪了挪身體,那東西讓它覺得很不舒服。「我們這樣說吧!我很感激這個神賜給我留在世界上的特權。由於我很久以前就瞭解這個神了,所以我知道祂會期望我將感激化為某種實在的形式。祂想要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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