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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斯林傳奇2:烽火試煉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丹.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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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斯林一直都不肯讓法杖離開自己視線——甚至不離開自己手長範圍外——自他從帕薩理安那裡取得法杖就一直如此。他正要開口反駁,卻忽然想到自己這樣很蠢,怎麼活像個新媽媽不敢把孩子交到別人手上照顧一樣。他將瑪濟斯法杖跟其他兵器一起靠在牆上,心想(他自己都有點臉紅)與其他武器作伴,法杖或許會比較有歸屬感。
「應該是個複雜的法術。」雷斯林想了想說:「火順著木棒燒上來,到了頂端還會爆炸。我沒見過這樣子的法術,這是你的一個獨門絕活嗎,長官?」
赫金舉起另外一根木棒戳了雷斯林,雷斯林繼續唸咒,可是卻忽然大驚失色,看見一道火焰從木棒底端升起,直朝自己蔓延過來。他很努力想要忽略這件事情保持專注,可是火焰已經燒到眼前了。魔法快要完成了,他正要施展時,眼前卻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然後又有一聲巨響震得他耳鳴起來。他不得已只好用手摀住臉避免強光直射,用眼角餘光偷看了一下,果然是赫金在那兒揮舞著木棒,從雷斯林後頭又賞了一棒,這次雷斯林往前仆在地上。痛得要命的雷斯林慢慢爬起來,膝蓋擦傷瘀青,手掌也破皮了。他先抹掉臉上泥巴,然後看看赫金。赫金轉著腳跟搖搖擺擺,相當自豪的模樣。
「可以的,紅袍小子。我知道可以是因為我自己就辦得到。其實我一直懷疑啊,」赫金打趣說:「以前那些法師註明的施法材料都是鬼扯,搞不好是因為他們跟帕蘭薩斯城的皮草商人有掛勾。」
雷斯林可一點都不想去思考這問題,他想趕快從這瘋子身邊離開。現在雷斯林是真的認為赫金精神錯亂,他打算回到火爐旁邊暖暖身體、烘乾衣服,身體一直這麼濕冷會出人命的。他要去找卡拉蒙,告訴他這惡魔對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不過他根本不知道赫金用了什麼法術造成自己目眩。
雷斯林聽了一愣,死死地瞪著他。
「長官,你剛剛怎麼施法的?」雷斯林問起。
縱使很累,雷斯林還是睡不著。赫金打鼾的聲音之大,雷斯林認為,遲早會有城堡的其他居民跑來看看是不是地震把牆壁震垮了。
「是,長官。的確是騙倒我了。」雷斯林回答。
他碰了碰擱在床頭邊、一伸手就可以拿到的瑪濟斯法杖。接觸到木頭時有種輕微的麻癢,溫暖的魔力流過全身。「說不定是因為好幾個月以來,我第一次可以不將精神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他有所體悟:「有其他事情可以思考,我就不會一直掙扎著要吸進下一口氣。」
雷斯林覺得自己大可以掉頭就走,離開軍隊也離開朗萃城。第一天晚上他瞪著滿室黑暗,心裡頭一直有這樣的念頭縈繞。這邊的狀況真的太糟糕了,原本以為可以學會一些戰鬥用的法術,但自己找到什麼?一個沒有教養還高高在上的胖子,對於魔法的所知比雷斯林還要少,居然也不把雷斯林的經歷放在眼裡。
午夜時分,雷斯林已經打定主意隔天就走。他準備先去找卡拉蒙,兩個人一起離開,然後去……去哪兒?回索拉斯?不行,絕對不可以,現在回去就證明自己失敗,世界上還有其他城鎮、城堡、軍團,例如姊姊時常提到北方有人正在籌劃一支大軍。他盤算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這條路,因為去北方就勢必遇見奇蒂拉,可是自己並不希望與她碰面。或許他們該去索蘭尼亞,那裡的騎士據說也在招募壯丁,相信他們會很樂意接納卡拉蒙。然而索蘭尼亞人恐怕m.hetubook•com.com不會輕易認同施法者。
「是啊,紅袍小子。」赫金附和著:「我是沒說啦。」
「自己想辦法啊。我剛剛說的那種狀況是真的發生過一次,我正要施法的時候,獸毛居然被敵人的飛箭給射中。」赫金說著伸出自己的手掌,上面看得見一條很長的白色疤痕貫穿掌心:「我嚇壞了,慌張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我告訴自己『那不過是一團毛而已,我不需要。願神保佑我,沒有材料我也可以施法!』」他聳聳肩。「之後真的成功了啊,那天味道最香的東西,大概就是烤焦的大地精了。換你試試看。」
他思索這件事情:「是不是辛苦的生活對我其實有益處?」這令人好奇。「潮濕、冰冷、難聞的水,那種像是剩菜一樣的食物……說真的我根本應該去了半條命,但是我現在卻覺得比以前都要有精神,呼吸比較順暢,胸悶的程度舒緩很多。一天下來我還沒喝過藥茶。」
他雙手各拿一支木棒在空中比劃,對著雨水抽打。雷斯林搞不懂他揮著木棒到底要做什麼,就他所知,沒有什麼法術要如此施展,所以又開始懷疑赫金是不是腦袋有點毛病。
雷斯林冷笑起來。他不認為赫金有什麼東西好教他,暗忖這堂課恐怕會以赫金求自己教他作為收場。至於他說了什麼六個從大法師之塔過來的法師居然比他還早陣亡,雷斯林是半點兒也不信。這樣一個沒學識在外闖蕩的法師活了下來,那些磨練過技巧的法師卻不行,完全沒有道理。
到了早上雷斯林又為赫金辦了一些瑣事,像是打掃實驗室、將燒瓶放進肥皂水裡面刷乾淨、撢掉書架上的灰塵等等。撢灰塵這工作他倒是很喜歡,因為這樣就有機會可以翻閱魔法書,對於自己的發現他相當訝異,也因此重拾希望。如果說赫金居然能看懂這些書,那他可能是真人不露相。
「我是不知道我有沒有看錯人,紅袍小子。」赫金繼續說下去,眼睛裡有種狡獪,「不過我覺得你活到這個歲數,應該也是犯規過至少一兩次喔。」他輕輕點了一下雷斯林的手掌,那片金色的皮膚。「沒犯規的人就不用承擔什麼後果,但是我看你好像也遭遇過一些事情。」
雷斯林目瞪口呆。
「是喔?可能吧,我想想看。」赫金回答。
「沒辦法的,長官。」雷斯林抗議:「我沒有獸毛,那是施法要用的材料。」
「長官,你好像跳過第一課了。」雷斯林臉上難掩怒容。
「啊,那好。」赫金點點頭:「你對著那邊,很遠的那邊,那道欄杆柱子射一發。你看得到吧?」
「投射……什麼來著?」赫金似乎聽糊塗了,拍拍雷斯林肩膀說:「說通用語,紅袍的,大家是自己人哪。」
雷斯林聽了很懷疑:「長官,我沒見過有人可以不拿材料直接施法。」
赫金聳聳肩眨眨眼:「如果這座城被包圍了,這幾本書可是很好的武器哪。」他拿了一本又大又厚的書毫無敬意地重重一捶。「把這些書放在投石器上面射出去,有了努林小姐的保佑,一定會砸死人的。」
「沒事幹嘛打我呢,『長官』?」赫金很堅定地說。
雷斯林花了兩個鐘頭將蝙蝠的有毒排泄物裝進袋子,之後仔細洗了手,回到實驗室時看見赫金正在吃午餐。
「他們回去吃晚餐了。」赫金說:「我看我們也快走吧,免得東西全被吃光。你也該餓了吧,紅袍的?」
他感覺到自己的卑微,對於赫金也有了全新的觀感。他知道自己從這個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上可以學到很多——縱使他是個學識不高、層次很低的法師,縱使像他這樣的人比較常在市集上出現,表演從鼻孔掏出硬幣的把戲——但是自己從赫金身上學到的東西,將比之前在魔法學校學會的還要多。
雷斯林倒抽了一口氣,訝異至極:「我從來沒想過可以這樣!你是怎樣不用獸毛也能施法的?」
「我根本不知道你是敵人,長官。」雷斯林冷冷地回答。
「紅袍子的,第四課。」赫金咧嘴而笑:「要把性命交給同伴之前,你一定要先把他們的長相給看清楚。」
他將斗篷帽子拉起來,在泥濘路上緩緩前進。走了一哩以後,他們抵達訓練場地,遠處正有一連士兵也在操練。大家都是穿著藍灰色制服,可是雷斯林可以認出卡拉蒙,因為他比別人都高一個頭。那些步兵就雷斯林所見,沒有進行什麼有意義的訓練,一直喊著什麼口號、然後出劍、然後繼續喊。
「你可問倒我了。」赫金還很得意:「我連封面上那些鬼符號都看不懂哩,根本沒有注意裡面寫些什麼東西。幹嘛要把時間花在這種硬梆梆的東西上?上頭大概是有一兩道不錯的法術可以用啦,說不定你有空可以看看。」
赫金噘著嘴道:「作戰通常都是夏天,大家是在烤死人的太陽底下打仗。拿盾牌當鍋子都可以把坎德人給煮熟了,我可不覺得會有誰穿著毛邊大衣上戰場喔,紅袍小子。」
赫金咯咯笑著用手肘推了雷斯林一下:「我開玩笑的啦,紅袍的!當然我是不會做那種事情,不過這些書應該挺值錢的,大概可以——嗯,賣個六七塊鋼幣。其實這些書也不是我的東西,大部份是六年前我們攻打厄魯布瑞的時候帶回來的。」
赫金指著訓練場,那裡的步兵現在休息,圍在一個大水桶旁邊。雷斯林想不通,為什麼明明一直在下雨,他們居然還要大口大口喝水。自己的袍子已經濕透了,雨水順著背部滑下。但是他看得出來步兵的士氣很好,在雨裡有說有笑。
他舉起右手,唸了一串咒語,同時左手在半空畫了一個複雜的圖案。幾秒鐘以後,從他的手指冒出一道魔法火焰,飛過了草地擊中欄杆柱子,整根柱子都起了火。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快要天亮的時候,他決定留下來。他看見架子上還有好幾本魔法書都沒動過,至少先讓他抄下幾條法術再說。有了結論以後,他在赫金的鼾聲陪伴下也進入夢鄉。
赫金說完自己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又說了一次:「試試看。」
「裡頭有些什麼法術?」雷斯林說話的同時,手其實一直很癢,恨不得一把將那本書從長官手中搶來。
「紅袍的你時間可算得真好。」赫金咕噥時嘴角還落下一堆玉蜀黍麵包屑,他可是很懷念平常用來沾著乾硬黃色麵包的楓糖漿。「吃東西吧,」他指著另一個盤子:「補充點力氣。」
雷斯林對他的弦外之音不以為意:「我懂得怎樣放出投射物燒灼目標,長官。」
「紅袍的,除了催眠以外,你還有什麼拿手的法術?」赫金轉轉眼珠子。
「跟我來。」他領著雷斯林出門,外頭方才停雨,可是如今又下了起來。「喔,你可以把法杖擺在這裡,今天不會用到。別擔心,」他看著雷斯林猶豫的神情又補了一句:「很安全的。」
雷斯林嚐了一點玉蜀黍麵包,赫然發現這玩意兒其實口味不錯。說不定自己是超乎想像的餓也未必,後來吃了兩大塊,甚至還心想這東西要是https://m.hetubook.com.com沾上楓糖漿就十分有賣相了。兩人用過餐以後,他收拾晚盤、赫金在實驗室角落翻來翻去。
雷斯林覺得自己真的受夠這種虐待,他轉身打算離開,但卻忽然感覺到赫金那隻胖手搭在肩膀上。他一回頭怒火中燒起來。
「這是我們的第二課,紅袍的。千萬不要花太多時間在施法上,速度是作戰的關鍵。嗯,第三課就是只要敵人還在附近,就別老想著要用一些複雜的法術。」
「好啦,」等到雷斯林洗好餐具,他開口說:「準備受訓了沒?」
「看樣子也許可以把你訓練成個好士兵,紅袍的。剛剛就是第一課啦,準備好繼續了嗎?」
「冷靜點,紅袍小子。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規則哩!」赫金嗤之以鼻說:「紅袍的,是你控制魔法,還是魔法控制你?」
「施法吧。」
「如果可以讓我帶回房間去——」雷斯林開口。
是我控制魔法,雷斯林在心中告訴自己。『我』控制魔法。
雷斯林重重嘆了口氣:「是火焰箭,長官。」
但下一刻雷斯林就倒在地上,手抱著膝蓋拱成一團。赫金用木棒賞了他一記,落點就在他的肚子上。出其不意的攻擊讓他又痛又驚,大惑不解地瞪著赫金,也大口吸著氣想緩和心跳。赫金站在他面前一直等,不過沒有伸出援手。最後雷斯林終於靠自己站了起來。
「對了,長官,你還沒告訴我,剛剛用來讓我分神的法術是什麼?」
雷斯林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直瞪著赫金。戰鬥法師又拿起木棒子,這次是當成講課用的教鞭。
「閃光粉。」赫金拿著兩根木棒當作鼓棒般地跟著腳步節拍敲打:「根本就不是法術。但是紅袍小子你沒看出來,對不對?完全騙倒你啦,是不是啊?」
「那長官您幹嘛要留著這些書?」雷斯林語氣冰冷。
「是喔,」赫金回答:「那你等著看。」
「要是你再打我——」
回想起來,雷斯林拋開疼痛與不適。那個法術?到底是什麼法術?雷斯林無法辨識,也不知道赫金怎樣施展的,他根本沒看見赫金取出施法材料,也沒聽見他唸誦咒文。
赫金搖搖頭:「嘖嘖,你站在戰場上的時候,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奔跑,弓箭從你頭上飛過去,大家又喊又叫的。要是有人撞了你一下,你手上的獸毛掉進一團爛泥巴或者一攤血跡裡頭,還被人狠狠地踩過去,然後你說你沒有材料不能施法……」他又搖頭,嘆口氣說。「那你就死定啦。」
「你這是在幹嘛?」他氣得渾身發抖:「沒事幹嘛打我?」
雷斯林看了看那兩根木棒,挺起窄窄肩膀道:「是,長官。」
卡拉蒙在一旁練起劍來,跨步、收腿,力道太猛了,差點插中了伙計。伙計將盾牌舉過頭頂當作棚子遮雨,看著這一切,赫金表情一變,戲謔的語調也收了起來。
「現在可不成,紅袍的。」赫金順手將書丟回架子上:「別花時間去研究黑袍子的法術,反正你穿的是紅袍,那些法術你未必能用。我們的蝙蝠糞不夠了,去城牆附近找一找,能帶多少就帶多少。」
雷斯林伸手進入腰帶掛著的小包包,取出一小撮獸毛,這是使用火焰箭的工具。瞄準了遠處的柱子以後,他聚精會神,在腦海回想要唸誦什麼咒語才可以將魔力化為火焰箭。
「狂男爵對法師挺禮遇的。」赫金對著新來的下屬說:「我們吃的比一般士兵好,其他待遇也好一些。說真的這是我們應得的,因為我們的工作比步兵更辛苦更危險。現在男爵這兒只剩下我hetubook.com•com一個法師,一開始原本是六個人,有些人挺厲害的,還有跟紅袍子你一樣從塔裡過來的人。聽起來很諷刺對吧?老赫金是最笨的一個才對,結果卻是唯一活下來的人。」
但是戰鬥法師轉過身,指著訓練場對面,距離正在大叫突刺那群人很遠的地方。
赫金一聽笑得更開心了:「所以說,你還是能從沒參加法師試煉的糟老頭身上學到一點魔法。今年留在這兒,雷斯林,這樣我可以教會你很多有的沒的東西。我之所以會是這支軍隊裡面存活到最後的法師,不是因為我最厲害,」他眨眨眼睛。「是因為我最機伶。」
「蝙蝠糞這東西可不嫌多哪。」赫金一邊瞇起眼睛說,看雷斯林走了出去。
雨水濕透了他的長袍,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冷得發抖,此刻他又有些後悔自己幹嘛留下來。
赫金點頭讚許:「我也沒看過更快的呢。」
之前他收拾一地燒瓶碎片和黏稠液體時,還聞到楓樹糖漿的味道,雷斯林很懷疑那是赫金要用來當晚餐的東西。東西收乾淨以後,赫金領著他去睡覺的地方。
「我覺得我應該準備好了,長官。」他說得很尊敬,而且發自內心。
雷斯林看著草地另一頭,在心裡想像自己手上還是有一撮獸毛,然後唸了咒語,畫出符號。
雷斯林想了一想:「我可以去找一撮,也許士兵穿的斗篷上會有。」
雷斯林拍掉手上的泥濘與血漬,檢查一下傷口,取出插在手上傷口的一塊小石屑。
另外一頭步兵已經完成當天的操課,已快步行軍沿途答數,踩著整齊步伐下山去。
雷斯林原本以為施法者該帶的東西是法術用的材料,或許也可以帶一兩張卷軸。然而赫金拿出來的東西是兩支木棒,兩吋粗、三呎長,然後又從桌上抓了一疊破布塞在自己那件棕色袍子裡。
就算要折壽一半,雷斯林也想好好讀上一讀。他也看不懂封面的符文,不過他有信心,在他經過研究以後一定可以理解,當然也包括裡面那些赫金根本連看都沒看的法術。對赫金來說,一本魔法書的價值大概就是一杯酒那樣吧。
「現在你該知道危險所在了,紅袍的。你覺得敵人會乖乖站在原地給你時間你冥想,等你嗚啦啦地唸完咒語、在空中亂畫之後,還在臉上丟了一堆毛才動手?廢話,當然不可能!你想著要施展一個最完美最厲害的火焰箭對不對?你以為自己可以把那根柱子炸成兩半對不對,紅袍的?在現實生活中,你啥也唸不出來,因為這時候你已經死了,敵人手上拿的不會是木頭,是真刀真劍朝你肚子砍下去。」
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那我該怎麼做,長官?」雷斯林不耐煩直接問。
他舉起手,火焰在指尖一閃,飛過草皮將另外一根柱子點燃。
只是雷斯林這一點指望馬上又隨風而逝。赫金忽然從他手肘底下冒出來。
雷斯林靜靜站著,雨水打在長袍上,打在頭頂上,水珠沿著頭髮落下,他雖然還年輕頭髮卻已經白了,這是可怕的試煉後遺症。水珠落到他手上,他手指修長,皮膚閃著金色光澤,也同樣是試煉的後果。他的確通過了法師試煉,但是相當勉強。雖然雷斯林並不記得完整的試煉過程,可是他心裡一直感覺到自己其實差一點就失敗了。透過灰濛雨幕,他看見卡拉蒙,看見伙計,看見那些他還不知道名字的人。這些都是他的戰友。
「你看看這本漂亮的黑色大書,」他從架上取下一本,露出愛不釋手的表情:「去年出征的時候我從一個黑袍法師手上拿來的。他跑得可快和_圖_書了——不過是往後跑啦。我猜他還想跑得再快一點,所以就把這本書給丟在地上好減輕一點重量。我撿了就順便帶回來擺著。」
「可以這樣說啦,紅袍的。」赫金一本正經,但又以餘光偷瞥著雷斯林:「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這裡很多本魔法書哪,」赫金漫不經心說:「我只看了一本,不知道到底是寫些什麼。」
比起雙胞胎哥哥,雷斯林幸運了一點。他跟赫金晚上不用去軍營,可以睡在城堡內的房間,只不過他們的寢室位在地下,而且很狹小,看來好比是個牢房。好處是裡面有簡便的床板,至少不用睡在地板上。那床也不是說多舒適,但總好過與地上那些吱吱叫又會亂竄的老鼠作伴要好。
「第五課,紅袍的。」赫金說:「千萬不要背對敵人。」
「紅袍的,再試一次,目標還是那根柱子。」赫金又下令:「要是你打不中那根柱子,能打中附近的東西也不錯。我們可別花一整天練這個啊。」
雷斯林很想笑,開懷大笑——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非常有趣。他將笑意哽在喉嚨,硬生生吞回去,不想打壞現在的氣氛。真是難以置信也難以理解,他挨打挨揍,給人惡整耍著玩,身上都是泥巴,渾身濕答答,但是這輩子卻從未有過如此暢快的經驗。
「紅袍小子,這是個步兵團。我們上場戰鬥,我們也可能陣亡。有一天你眼前這群人都要仰仗你,所以你失手的話,不只是個人的問題,也會是所有伙伴必須承擔的問題。你辜負他們的期望,他們就會死。我的工作就是要教會你怎樣打仗,如果你來這邊不是為了學會怎樣上場戰鬥,那你到底來這兒想要幹嘛?」
「我不餓,長官。」雷斯林說得很客氣。
「飛得好快!」雷斯林心情為之一振。
赫金察覺他的視線笑著將木棒扔到地上:「我看是不需要這玩意兒了。」他若有深意地看著雷斯林,瞬間伸手將雷斯林還握著的獸毛給搶過去。
赫金笑了,那是個很溫暖的微笑。他搭在雷斯林肩膀上的手透出一股很友善的力量,這次雷斯林再也沒有閃避。
在床上輾轉反側的他,覺得這床小得連自己這種身材都裝不下,赫金則根本就溢出床外,各側都超出六吋左右。雷斯林躺在床上聽著似是老鼠啃床腳的聲音,他赫然想到,一整天自己居然只有一次嚴重咳嗽不止,但以前每天好歹會來個五遍以上。
「我還是不知道你怎麼辦到的,長官。」雷斯林有些懊惱:「魔法的規則就是——」
雷斯林一直等著答案,可是老法師卻只是自顧自地傻笑,並沒打算回答。
「就別拿什麼毛,直接施法。」赫金說。
「很抱歉,長官。」雷斯林淡淡地開口,抬起頭眨眨眼擠出雨水:「我想你的確可以教我不少。」
「我先拿點裝備。」赫金說。
雷斯林意外地發現一向挑食的自己,現在居然餓得連伙房做的難吃東西也能大快朵頤。兩人穿過泥濘土地,朝著軍營踏上歸途。
昨天傍晚雷斯林就看見蝙蝠從塔上飛出來找昆蟲覓食,他依言出門去找蝙蝠糞,可是腦海還深深烙印著那本書的封面符號。
赫金像條狗一樣甩甩身上的水:「好啦,紅袍的,來看看你在威萊斯之塔到底學會什麼。」
雷斯林只覺得肚子很痛,呼吸困難。他懷疑自己給赫金打斷了一根肋骨,這可能性不低。
雷斯林板起臉孔又拿出獸毛,咒語飛快在腦海飄過。
赫金還是嚼著東西說:「這是命令。紅袍的,我可不能讓你打仗打到一半昏倒,居然是因為你肚子沒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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