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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耐爾看看男爵，男爵只是挑了一下黑色眉毛，意思似乎是：「就順他的意吧。」

「既然赫金願意為他擔保，也可以稍微看著他的話，那我也沒什麼好反對。」克耐爾回答：「而且這樣也好，因為這對雙胞胎其中一個走了，另外一個大概也留不住。卡拉蒙．馬哲理有成為優秀軍人的潛力，遠比他自己所想的還要好，我其實已經打算推薦他進去機動連了。」

「我可以問問為什麼嗎？」赫金說得很客氣。

「我也這樣想。」赫金答道：「所以我在魔法這一行裡頭，只算是個小卒子而已，但是那個年輕法師，他可是個騎士。」

「好吧——」克耐爾也皺著眉頭說：「我想，主要的原因是一個騎士會有兩個指揮官，一邊是有血有肉的上司，另一邊卻是天神，騎士兩邊都要顧得到。運氣好的話，這兩邊意見會一致，運氣不好的話……」克耐爾聳聳肩：「到底要聽誰的？碰上那種事情，腦袋會裂成兩半吧。」

赫金淡淡地開口：「大人，如果我們現在要找的是個五月選美皇后，這個小法師的確是不夠格。但是上戰場，想必你要的不是個美人胚子，是不是啊，男爵大人？」

「有沒有刺|激的事情還很難講喔，連長。」男爵安撫地說：「根據回傳的消息，那些叛軍似乎是寧死不屈的類型。」

「還沒有。」男爵回答：「什麼也不知道，恐怕得等到了現場才可以確認。」他眨眨眼：「如果是一群飯桶，那就讓我們教教他們怎樣打仗吧。」他舉起酒杯。「這任務可真是名符其實的『絕望』啊。」

「大人m•ｈetｕboｏk•ｃoｍ•coｍ，那不是生理問題，也不會傳染。」赫金連長接口：「這種病也沒辦法治療，就算是上古時代那些召喚神力、替人療傷治病的牧師回來，也一樣沒輒，雷斯林．馬哲理的狀況是治不好的。」

「沒哩！」克耐爾一副不屑的樣子。

「問我的意見嗎，大人？」赫金回答：「我只能說我認為打仗不是野餐，男爵。」

「這樣啊！」克耐爾臉上一亮：「總算像話一點！不過我們對於國王派出的兩個軍團，有掌握到什麼情報嗎？」

「別緊張，我們的目的地叫做『希望城』。」男爵會心一笑：「但是叛軍恐怕是沒希望了！」

「沒錯。」男爵低語著，像是對自己說話：「說得沒錯。我以前沒有想得這麼透徹。」

克耐爾想了一下：「坦白說我沒想過這事兒。一方面，我家不是貴族——」

男爵好一陣子不發一語，細細咀嚼他的說法。「回到原本的主題，你認為我應該把雷斯林．馬哲理留在部隊裡面嗎？對於我們有沒有幫助？」

「話說回來，你自己不是也常常跟那女神喝點小酒嗎？」男爵微笑。

「你笑吧，赫金。」訓練官一臉頑固：「不過，哪一天那個年輕法師被人從背後捅一刀死在森林裡，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男爵聽了有點困惑：「可以解釋清楚點嗎，赫金？」

步兵每天都要戴著沉重的裝備與兵器在好漢坡跑上跑下，現在大家都已經不以為意，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伙計。他的身體實在太輕，即便依照卡拉蒙的建議每天比別人多吞一倍淡而無味和圖書的食物，他的身高或體形都沒有隨之成長。只是伙計從不認輸，他每天在山路上都累到癱瘓，半個身體埋在盾牌下面，可是他卻一直自豪地說：「長官……克耐爾連長，我今天有比昨天多跑一點。」

「那就這樣安排吧。」男爵做出結語，伸手拿了一壺冷麥酒，通常這代表會議結束。「另外，各位請注意，我們第一場仗的時間已經安排好了。」

「兩個答案都是肯定的，大人。」赫金堅定地說。

「唔，赫金，你怎麼說？」男爵轉頭看著魔法連的連長：「我只能說我也認同克耐爾的意見，那個法師不太討喜。」

「是啊。」克耐爾回答著，不太懂為什麼會跟自己扯上關係。「我想你也可以說我一直都是個軍人。我媽媽也是在軍營裡幫忙的人，她拿我爸的盾牌給我當搖籃哩。」

「男爵大人，其他士兵並不喜歡他，這也沒辦法。」克耐爾表情凝重：「連我也不好意思怪他們，因為他那雙眼睛真的讓人不寒而慄，好像正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在他腳邊，他已準備好要幫你埋葬一樣。大家都說……」連長壓低聲音，「他可能把靈魂出賣給地獄深淵的惡魔了。」赫金笑了起來，兩手擱在大肚腩上不住搖頭。

「報告男爵，以塔裡來的法師而言他表現不錯。」赫金悠然自得地將龐大身軀塞在椅子上：「他看起來或許病懨懨的，有一天晚上我經過他房門前還聽見他一直咳個不停，真怕他把自己的肺給咳出來。我跟他聊起這件事情，暗示他說這種身體狀況恐怕不能從軍，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是要把我燒和-圖-書成灰扔進垃圾筒。」

他說完看了看瑟納吉連長，也就是機動連的指揮官。瑟納吉點了點頭，看似很有興趣。

「大夥兒都喜歡他，也都暗地裡幫他一把，尤其是那個姓馬哲理的大個子，每次以為我沒在看就會替他拿裝備。而且要他們彼此過招練習，他也都故意放水，弄得好像那個小伙子能把食人魔打得落花流水。目前為止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男爵大人，恐怕他真的沒能力擔任一個好的步兵。」連長一邊說一邊搖頭：「其他人根本也是幫倒忙，這樣下去只會害死自己，也害死別人。」

「訓練官？」男爵轉向克耐爾：「你怎麼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赫金，他的病情——」

孿生兄弟持續不斷接受軍事訓練。一週一週過去了，這裡食物單調、操練單調，同樣的練習每天進行，卡拉蒙最後已能夠在夢遊時頂著一個布袋出招。

「這樣啊。」赫金又點點頭：「你從小就打算當軍人，而且你也跟我們的男爵大人一樣，其實出身在索蘭尼亞世家裡。那你曾想過要成為騎士嗎？」

其他軍官都點頭附和。每週例會在男爵城堡中舉行，會議室位置很高，可以望見下面的廣場，士兵在那兒打理裝備，皮帶要上油才會柔軟，刀劍要好好擦拭才不會給士官看見汙點或鏽痕。

「所以說他的病其實源於魔法？」男爵皺起眉頭，要他處理令人聞之色變的鼠疫，搞不好還簡單一點。

訓練官對於伙計的精神感到敬佩。男爵與各層級軍官每星期召開一次例會，他在會議上便出言表示，自己希望那hetubook.com.com孩子肉體的韌性能與志氣並駕齊驅。

「先別趕他走，」男爵說：「我們可以看看他到底適合做什麼，應該總能找到一兩件。說到這些新人，赫金連長，你那邊那位新法師的情況？」

「喔，不是字面上的『騎士』，大人。」赫金咯咯笑道：「不是那樣，不然索蘭尼亞騎士聽了應該會先自殺。我的意思是說，在魔法這們學問上，他就像個騎士。他受到兩個聲音呼喚，一個是人的聲音，但另一個是神的聲音。我也不知道最後他會選擇哪一邊。或者說，如果他真的非得選不可……」赫金搔了搔沒有鬍鬚的下巴。「就算他決定兩邊都不聽，走自己的路，我也不會意外。」

「啊？」兩個指揮官聽了一頭霧水。

「大人，我個人的想法是……他的毛病就是他的法力！」赫金一副睿智模樣點著頭。各層軍官都面露難色，搖起頭竊竊私語。赫金也皺眉深思，皺紋深得好像要將整張頭皮給拉進去。他又轉頭看看訓練官。「克耐爾，你這輩子是不是一直都想當個軍人？」

赫金揮揮手打斷他：「以前也有不是貴族出身，但是慢慢晉升、成為騎士的例子。傳說中的修瑪不就是一個嗎？」

「大人，地點在哪裡？」兩個連長都很急切地問起：「什麼時候出發？」

他知道自己可以辦到，是因為每天大家都要很早醒來，他覺得自己在夢遊，而有一天克耐爾連長要他們頭上擺一個布袋操演同樣的動作——刺、收、刺、收。他只不過在動作中加入了一些變化，左轉體、右轉體、鎖步、側步，還有全軍退後、盾牌陣以及其他指令。

「和-圖-書我自己是比較喜歡有統一的指揮。」克耐爾又說。

「又是該死的圍城戰，」克耐爾沒好氣地說：「沒有比圍城戰還無聊的事情了。」

「你回答了就知道。」赫金說。

大家一起乾杯——之後也興高采烈地又下肚好幾杯。

「這跟那法師有關係嗎？」克耐爾不耐煩地追問。

赫金坐直身體，藍色雙眼綻放銳利的光芒掃過每個軍官，連男爵也沒放過。

男爵的黑色眉毛往上一彈，幾乎碰到了他的黑色頭髮。

「兩個星期以後上路。」男爵倒了酒：「這次是布羅德海姆的國王威海姆請求支援，他是個賢能的君主，但是領地上有一座城市，給一群魯莽的叛亂軍給占據，對方要求從布羅德海姆分裂出去變成自治城邦。比較糟糕的，是那些叛軍居然也說服了大部份民眾一起違抗國王的命令，因此威海姆王已經集結自己的軍隊，他會派出兩個軍團去攻擊反叛軍，我們的任務是輔助國王軍。國王主要的希望是讓叛軍看到我們這邊聲勢浩大，知道自己沒有勝算之後，可以棄械投降。」

「我只算是女神的朋友，」赫金正經地表示：「但是雷斯林．馬哲理是她選出來的鬥士。」

除了每天的演練以外，他們也每天清理軍營，前一天的稻草要清出去，地板抹過一遍，毯子抖乾淨，換上新鮮乾草。此外還要在冰冷的溪流中洗澡——對於某些人而言，這是新鮮事，因為他們通常要在年末才因為風俗而清洗身體。不過這是狂男爵另一個被人當作發瘋的症狀，他堅稱衛生習慣與環境整潔可以降低疾病傳染，除去跳蚤、虱子等等這些步兵常見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