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擺脫牽制
「難道妳不確定？妳丈夫的死是索拉利世界有史以來第一樁謀殺案，一個月後又發生了另一樁謀殺案。在一個零犯罪率的星球上，會有兩個毫不相干的凶手在一個月內跑出來殺人嗎？此外，請妳注意，第二個被害人正在調查第一樁謀殺案，他對凶手構成了威脅。」
丹尼爾保持沉默。
「我不確定，」貝萊說，「我說過我知道要怎麼下毒，這是經過精密設計的。不管有是不是親自到古魯厄的業地，隨便哪個索拉利人都可以用這種方法來毒害古魯厄。」
「碰碰運氣吧，馬上就去，丹尼爾。」
事實上，他已經累得根本記不清第五部膠卷書（他相信那是一本懸疑小說）的內容是什麼。他只記得，故事一開始，一個新的業主走進他業地上的宅邸，從一個態度恭順的機器人手上接過一部膠卷書，把這個業地過去的檔案紀錄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
有好一會兒，格娜狄亞似乎屏住呼吸。接著，她撅起嘴巴呼出一口氣，發出一種像是口哨的聲音。「我可看不出來要怎麼下毒，你知道是誰下的毒嗎？」
「查出索拉利人在幹什麼？製造新武器？被人收買從事顛覆活動？進行暗殺運動？兩萬個索拉利人能對幾億個外世界人怎麼樣呢？」
「我不贊成你去見人。我是說，不看影像而直接去見本人的那種想法。」
「柯文．阿托畢希在半小時後會和你做影像接觸，我已經安排好了。」
這個機器人讓步了（它不得不讓步），它操作著控制器，將貝萊需要的膠卷書從書架上抽出來，投進一個出口孔，再將這些書交到貝萊手中。它在做這些事時，仍然以很恭謹的語氣向貝萊報告圖書室中其他膠卷書的種類。
丹尼爾傾身向前，面無表情地說：「達爾曼太太，容我提醒妳，妳把刀子握得太緊了，可能會弄傷自己的，請小心一點。」
可是，他為什麼對於見人會有這麼強烈的渴望呢？貝萊自己也無法理解。他清楚自己的計畫，沒錯，去見想見的人（不是觀看他們的影像）也是計畫中的一部分，但他一想到「見」人精神就來了，好像他準備拆掉這幢華宅的牆，不管能不能如自己所願。
最後，他終於可以看膠卷書了。雖然焦距一直對得不太準，但這只是暫時不必依賴機器人的小小代價而已。
貝萊點點頭：「就是殺害妳丈夫的凶手。」
丹尼爾說：「我不能妄自演繹我接到的指示背後的理由。」
奇怪的是，貝萊又想起夢中的情景——太陽穿過地球上一個個龐大的地下城市、穿過一個個不透明的隔層照了下來……
「不只是戶外空間的問題，伊利亞夥伴，」丹尼爾說，「而是去見索拉利人的問題。我不贊成這一點。」
這個擬人化機器人冷漠道：「正如我的夥伴所言，我們是奉派來調查謀殺案的，特工阿托畢希。我們要這麼做有很重要的理由。當然，我們也不希望干擾你們的習俗，事實上，我們也許並不需要真的去見人。但如果像刑警貝萊所要求的那樣，有必要見人的話，能夠獲得你的同意有助於我們行動。至於你要強迫我們離開這個星球，雖然我們對你或任何一個索拉利人不喜歡我們留在此地的反應感到遺憾，但我們也勸你不要這麼做。」
「電位對抗電位時，由高者決定，是嗎，丹尼爾？」
阿托畢希雙臂環抱胸前，神色冷漠厭煩，隱含敵意：「我們索拉利世界沒有其他星球所謂的政治問題。漢尼斯．古魯厄是個好公民，但他的想像力太豐富了。他聽到一些和-圖-書關於你的事，便要求讓你到這兒來，他甚至接受讓奧羅拉人跟你搭檔這種條件。其實這樁謀殺案一點也不神秘，瑞開．達爾曼被他老婆幹掉了，就是這麼回事，我們會查出她怎麼下手，還有殺害他的原因的。就算我們查不出來，她也會接受基因分析，受到適當的處置。至於古魯厄，你那個關於他被下毒的妄想，根本無關緊要。」
「你是說我唬他？我已經成功了，不是嗎？再說這也不算唬人。我認為奧羅拉人其實也知道，查明索拉利世界在玩什麼把戲對他們而言很重要。此外，我還要謝謝你沒有揭穿我的謊言。」
就算貝萊心情再好，也不會喜歡對方的口氣。他火大地說：「特工古魯厄的情況怎麼樣？」
「對，而且完全免費，不必客氣。古魯厄是被人毒害的，我親眼目睹了他中毒的過程。他喝下飲料，隨即吐了出來，痛苦地喊著說他喉嚨好燙。你別忘了，他正在調查——」貝萊突然住口。
「更甚於此。在你的安全與他人衝突時，我必須保護你的安全。」
「調查什麼？」阿托畢希冷靜追問。
她那低沉的嗓音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變得非常刺耳。
貝萊睜大了眼：「老天，不然你以為那是什麼？」
「你本來就必須保護我的安全，第一法則！」
阿托畢希把注意力轉向丹尼爾，似乎考慮著什麼。他放緩了聲調說：「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足以令外世界擔心的事。」
為什麼？
「你是說索拉利人會不喜歡？管他們喜不喜歡，就讓他們鼻子戴著過濾器，手上戴著手套吧。讓他們在空氣中噴殺蟲劑吧。如果我活生生出現在他們眼前有違他們美好的習俗，就讓他們畏縮臉紅吧，但我還是要去見他們。我認為那是必須的，而且我將會那麼做。」
貝萊冷冷道：「妳碰不到我的，格娜狄亞。」
「嗯？」
他說得很肯定，丹尼爾則像平常一樣，嚴肅而冷靜地接受了這句話。
「你是受雇而來的，刑警，我們可以解雇你。回你的母星去吧。」
「丹尼爾，你跟他說。」
最後這句話是對一個不在影像區內的機器人說的。格娜狄亞和她的餐室影像消失了，原來的牆壁縮了回來。
貝萊緩緩伸手去掏煙斗。他常常會不自覺地這麼做，等他掏不出煙斗，並想起在這兒不能抽煙的時候，便會感到煩躁氣惱。「索拉利世界總共才兩萬人，他們會構成什麼危險？」他說。
他睡著的時候，頭上也許還戴著掃描閱讀鏡，房內燈火通明；也許有個機器人很恭敬地走進來，輕輕幫他取下掃描閱讀鏡，然後關掉光源。
貝萊接著說：「我有兩件事要你去辦，丹尼爾。」
床頭的光源明亮，貝萊躺在床上，這才有點後悔剛才的決定。他不曾用過這一型的掃描閱讀鏡，連怎麼把膠卷書裝上去都不知道。他拆開掃描閱讀鏡研究了一會兒，總算有了點眉目。
「根據索耳醫生的報告——」
「一些不知名的東西。會破壞人類身體的東西太多了。」他摸摸臉，看臉上還有什麼粗糙的地方。「一個人過了二百五十歲之後，你很難知道他會有哪些新陳代謝性的毛病。」
「但不是用你現在所提議的方式去查，伊利亞夥伴。我曾接到極慎重的指示，務必要保護你的安全。」
「不是，我只是想設法多蒐集資料，在這個星球上，想得到一些資料還真不容易。其次，你去查一下，是誰接替古魯厄掌管安全署，並幫我安排在明天一早跟他會個面。至於我——」他一想到自hｔｔps://m•hｅtｕｂｏok•coｍ•cｏｍ己要做的事就不太開心了，連說話的口氣也不太高興。「我要上床了。希望我能睡得著。」接著，他幾乎有些煩躁地問：「你覺得我能在這裡弄到一部值得看的膠卷書嗎？」
「你一副很有同情心的樣子，好像很瞭解、很體諒別人，沒想到……你這個地球人！」
「我的奧羅拉世界主人不放心索拉利世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過，他們並沒有把已經掌握的資料完全告訴我——」
「省省吧，外世界人，別想威脅我。我承認地球在你眼中一文不值，可是這裡並非只有我一個人，容我向你介紹我的搭檔丹尼爾．奧利瓦。他是奧羅拉人，他不太喜歡說話，他本來就不是來說話的，負責開口的人是我。不過他很會聽人說話，他一個字也不會漏掉。
「收回你的話！」阿托畢希那一百八十幾公分高的身體站了起來，輕蔑傲慢地俯視著貝萊。
「不，你聽好！你最好聽我說，雖然你是個重量級的外世界人，我只是地球人，但容我向你致上最深最卑微最最該死的歉意吧——你在害怕。」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他大略看完了四部膠卷書，結果卻感到很失望。
總之，他沉入了夢鄉，而且夢見了潔西。夢中的一切和從前一樣，他不曾離開地球。他們正準備去社區餐廳吃飯，然後和朋友看一場次以太波的表演秀。他們要搭乘高速路帶看看人群。他和潔西心中無牽無掛，貝萊覺得好快樂。
「噢，」格娜狄亞一邊吃甜點，一邊說，「照你這麼說，那我就是無辜的。」
貝萊簡直難以置信：「你似乎在暗示，此地不需要我？」
貝萊比個手勢叫機器人切斷影像聯繫，又驚又喜地望著方才阿托畢希影像所在之處。這一切都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是因為他的夢所產生的衝動，以及阿托畢希那種不必要的自大與傲慢所造成的。而結果令他非常滿意。這正是他想要的——主控一切。
貝萊大叫：「不！我不走！」如此劇烈的反應連他自己都大吃一驚。
貝萊怵然驚醒。他默默地讓機器人擺上早餐，甚至沒有和丹尼爾說話。他不講話、不發問，食不知味地啜飲著香濃的咖啡。
「是的，伊利亞夥伴。據我所知，人類的思想也是如此，只是不能像機器人那麼明確做決定。但我還是要重複一句，你這個新的建議並不安全。」
「伊利亞夥伴。」丹尼爾輕聲叫他。
「何以見得，格娜狄亞？」
他曾經想過，如果想瞭解索拉利人的生活及思考方式，最好的辦法就是看看他們寫的小說。他若想理性而明智地進行調查，就必須具有這種洞察力。
「不，」他說，「不要古典書籍，只要有關索拉利世界現代生活的普通小說就行了，給我拿個五六本來。」
「你是地球人？」阿托畢希微微張開嘴，含糊不清地問，刮下來的鬍鬚粉末在他的鼻子下紛紛墜落。
「首先，你跟索耳醫生聯繫一下，查明達爾曼太太在她丈夫被謀殺時的情況，諸如她需要接受治療的時間有多長之類的。」
格娜狄亞望著手中那把又短又鈍、顯然無法造成什麼傷害的餐刀。接著，她突然像發神經一樣地把刀子高高舉起來。
丹尼爾回答：「有很多部分要先查清楚，才能自由討論此事，伊利亞夥伴。」
「又怎麼樣？大部分人都是如此的。你別忘了，這段時間，她一直受到很大的壓力。如果我也是處於這麼沉重的壓力之下，又有人像我對待她那樣子對待我，那麼我可能不只是揮舞一把無ｍ.heｔｕbooｋ•cｏm.ｃｏm用的小餐刀而已了。」
「我不會讓你那麼做的。」
「她的脾氣很暴烈。」
「如果有必要，就用強迫的手段，伊利亞夥伴。」丹尼爾平靜地說，「就算會傷害你也在所不惜。因為我如果不這麼做，你一定會死。」
為什麼他會夢見看不到的太陽呢？夢到地球和潔西他能理解，但是太陽和這一切又有什麼關聯？還有，為什麼他一想到太陽就覺得心煩意亂？
「特工古魯厄，這個調查謀殺案的關鍵人物已經被人下毒，你難道沒有想到，如果我讓你照你的計畫進行調查，讓你隨便在外拋頭露面，那麼下一個被害人就是你？因此，我怎麼可能讓你脫離這幢宅邸的安全範圍？」
「這是很自然的反應。證實你的話只會對特工阿托畢希造成輕微的傷害，揭穿你的謊言卻會直接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
貝萊將第五部膠卷書裝上掃描閱讀鏡，並將焦距調到他可以看清楚的程度，這時他已經筋疲力竭了。
貝萊說：「我是伊利亞．貝萊，刑警Ｃ七級。我是地球人。」
「我想是的。如果你希望返回地球，盡可以離去。我甚至可以說，我們巴不得你快點走。」
貝萊回頭怒聲道：「不用了，你就留在這裡。」
貝萊仔細聽著丹尼爾這種不太自然的語法結構，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對一個知道丹尼爾是機器人的人而言，他只是在善盡職責，毫無冒犯任何人的意思。他無意冒犯貝萊，也無意冒犯阿托畢希，但如果對方以為丹尼爾是歷史最悠久、軍力最強大的奧羅拉世界派來的人，他的話聽起來就是稍帶禮貌的威脅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並沒有要求你贊成。」
阿托畢希正在修臉。小小的修面筆噴出一股細細的顆粒掃過他的臉頰與下巴，將鬍樁整齊刮掉，化成一蓬細細的顆粒，然後消失不見。
但現在他必須放棄這種論調了。他已經看了好幾本書，可是只看到一些行為愚蠢、反應費解的人在處理著可笑的問題。為什麼一個女人發現她的孩子投入和她一樣的行業後，會毫無理由地放棄自己的工作？為什麼還會因此導致一個令人無法忍受、複雜得近乎荒唐的結局？為什麼一個醫生和一個藝術家被指派結婚會遭到羞辱，而最後這個醫生堅持研究機器人學又有什麼高尚得不得的地方？
他的樣子有點像丹尼爾，但是丹尼爾長得太理想化了，幾乎像神一般。柯文．阿托畢希的臉上卻有著人性的線條。
「不。」貝萊斷然道，「凶手需要比這個可憐的女人具備某些更多的特性。」
這個機器人僵硬地一鞠躬，留在原地。
格娜狄亞緊緊握起拳頭：「你的意思是我幹的？」
「別考慮太久，」貝萊說，「因為我在一小時之內就要展開調查工作。我不要再藉由影像機拜訪人。看像完畢。」
「馬上聯繫他！」
貝萊想：無論如何，這個骯髒的外世界人總算狠狠挨了一巴掌。
「為什麼？」
「而已經告訴你的那一點資料，你也奉命不能跟我說，對不對？」貝萊問。
貝萊之所以認出那是修面的工具是因為他曾經聽說過，但他從不曾真的看過誰使用這種東西。
丹尼爾說：「我還無法推斷出，你所提到的那種不在場的下毒方法。」
「什麼事，伊利亞夥伴？」
「我剛才說了，這次會面預定於現在開始算起的半小時之後。」
「但是我不會因為你的命令而離開，在我奉派來偵查的案子沒有破案之前，我是不會走的。你要是想強迫我走，就等著其他星球的大炮來對準你m.hetubook.com.com腦袋吧！
「古魯厄可不這麼想，我的夥伴曾聽他如此說過。」這時候撒撒謊也沒什麼關係了。
「這是不可能的，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還有，太陽怎麼會照在他們身上？他抬起頭，只看到天花板。他知道上面還有許多樓層，但太陽卻照了下來，把每樣東西都映得通體發亮，但卻沒有人因此感到害怕。
「你說的是哪一個新的建議？」
「我可以試試看，伊利亞夥伴，但是他可能不會接受這個要求。」
他真希望每個地球人都能在此看到這一幕，更何況被他修理的又是一個他們想像中最典型的外世界人，效果當然更好，好太多太多了。
阿托畢希用手指捏捏額頭：「我會考慮。」
夠了。貝萊醒來後一直在內心湧動的怒氣終於爆發，他咆哮道：「別跟我提什麼索耳醫生，我說的是可靠的醫學報告。你們的醫生屁也不懂，就跟你們的偵探一樣——如果你們有的話。既然你們必須從地球請偵探來，那就再從地球請個醫生來吧！」
「你來得早了一點。」阿托畢希關上修面筆，扔到影像區外，「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地球人？」
「你不讓我做？」
「你確定？」
「下毒者？我們並沒有發現毒藥的證據。」
阿托畢希回道：「還活著，可能救得回來。」
「當然，伊利亞夥伴。」
「你是想確定些什麼嗎？」
安全署的代理主管接受了這個要求。貝萊在索拉利世界首度見到一個符合一般世俗觀念的外世界人。阿托畢希高高瘦瘦的，有著古銅色的皮膚。他的眼睛呈淡褐色，下巴很大，堅毅有力。
貝萊沒有說話。格娜狄亞望著他那令人害怕的沉默表情，頓時洩了氣，小巧的嘴不禁撇了下來，「你不以為然，伊利亞？」
「如果真是如此，你有什麼可靠的醫學報告足以證明？」
「我知道你還沒想出來，」貝萊發現自己說話的口氣挺得高興，「你缺乏破解這種謎題的能力。」
「你給我滾！」阿托畢希冷峻地伸手指著貝萊：「一個小時內就給我滾！我向你保證，本星球絕對不會顧慮跟你們之間的外交關係。」
貝萊覺得和這種機器人打交道只會讓他更心煩。他寧可自己隨意瀏覽。
「我是奉有指示的，伊利亞夥伴。雖然我不知道昨夜特工古魯厄趁我不在場時有沒有對你說什麼，但從你對這個問題的態度改變來看，他顯然對你說了些什麼。而從我所獲得的指示中，我也猜得到，他一定警告過你，索拉利世界發生的情況可能對其他星球構成危險。」
「你要怎麼阻止我，丹尼爾？」
「我沒這麼說。」
這個索拉利人冷冷看著他：「你是在教我怎麼做事？」
「哎，伊利亞，我沒去過古魯厄的業地，我這輩子都不曾去過那裡，所以我當然不可能毒害特工古魯厄。如果我沒有毒害他，那——我也就沒有殺我丈夫。」
「你在暗示！」她憤怒地緊緊抿著嘴，高聳的顴骨隱隱發青：「這就是你來看我的目的？問我一些惡毒的問題想陷害我？」
她吃了一驚：「誰想碰妳？噁心！」她一副作嘔的表情，同時叫道，「立刻中斷聯繫！」
丹尼爾緩緩道（如果說他的聲音透露出任何情緒的話，那麼可以解釋成——他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伊利亞夥伴，我不知道你這麼做安不安全？」
丹尼爾說：「我建議你把負責管理圖書室的機器人叫來問一問。」
貝萊點點頭：「你們索拉利人不知道毒藥的有效劑量，缺乏經驗。這個下毒者給古魯厄下的毒量太大了，反而讓他吐了出和-圖-書來，其實只要一半的量就可以毒死他了。」
它建議，主人也許會喜歡看一部關於殖民初期的冒險浪漫小說，或者一部用原子結構圖來說明的化學書籍。不然的話，來一本奇情的幻想小說，或一本銀河系圖譜也不錯。圖書室中的膠卷書實在多不勝數。
丹尼爾聽到貝萊最後一句話，轉過身來望著他。但貝萊不予理會，仍步步進逼道：「我打算繼續調查。如果在一般的情況下，我會想盡辦法返回地球，就算我現在所住的這個到處都是機器人的華宅完全屬於我，我也會把它和所有的機器人一腳踢開，甚至包括你和你們這個爛星球我都不屑一顧，只要換張回家的太空船票。
「我想你現在已經認為這個女人有罪了，對不對？」丹尼爾說。
貝萊繼續說：「你知道，我是鐵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的。」
除了這件謀殺案外，還有某個東西催著他這麼做，那甚至和地球的安危毫無關聯，那究竟是什麼？
「你怕得要命！」貝萊繼續講，「你認為如果繼續追究此事，那麼下一個倒楣鬼就是你了。所以你表示讓步，要他們放過你，讓你苟延殘喘度過你那可憐的下半輩子。」貝萊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或「他們」到底存不存在。他只是盲目地攻擊一個傲慢自大的外世界人。但無論如何，他對自己能夠以言語擊潰對方的自制力，仍然覺得非常舒服。
貝萊說：「好了，別擔心這件事。開敞的戶外空間要不了我的命。如果我確定要去見某人，我會度過這場劫難的。我甚至可以習慣它。」
「還有，從現在開始，這件謀殺案要照我的方式來偵查，由我負責主控。我要見誰就見誰，我要親眼見這些人，不要看他們的影像。我習慣見人，而且我也打算這麼做。我要你們安全署正式同意我所提出的一切要求。」
「當然，我瞭解這一點。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不可能就這樣留在索拉利世界而不引起某些困擾。這些困擾，可能包括了目前奧羅拉世界還沒辦法處理的部分。我來這裡，是因為受到索拉利世界的邀請，只要我還活著，我們可以恣意要求、為所欲為，還可以逼得他們不得不讓我們留下。如果我死了，整個形勢將會改觀。所以你獲得這種指示——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貝萊的性命。我說的對不對，丹尼爾？」
「我不管你約在什麼時候，現在就和他聯繫，這是命令。」
「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阿托畢希——」貝萊很喜歡用這個不加任何頭銜的姓氏稱呼他。「不管你們索拉利世界在搞什麼鬼，奧羅拉及其他四十幾個外世界都很有興趣知道。如果你把我們踢出去，那麼下一個訪問索拉利世界的代表團將會由戰艦組成。我是地球人，我很清楚。一旦你不顧情面把事情做絕了，便意味著別人會帶著戰艦回頭找你算帳。」
「他是特工古魯厄的首席助理，伊利亞夥伴。他現在是安全署的代理主管。」
「嘿，等一下——」
貝萊板著臉拿起他要的那六部膠卷書。「這些就夠了。」他說著伸手（他親自動手）拿了一架掃描閱讀鏡離去。
貝萊有點不太自在，因為他發現丹尼爾一如往常，就站在他旁邊三公尺左右的地方。他記起古魯厄提過不希望來自奧羅拉的丹尼爾知道調查的內容，於是他改口道：「有政治上的牽連。」
潔西好美麗，她似乎瘦了一點。她為什麼會這麼苗條？這麼美麗？
那個機器人迅速趕上來說：「主人，你需要我幫你調好機器嗎？」
「柯文．阿什麼鬼的是誰？」貝萊斟滿咖啡，凶巴巴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