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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機器人說：「你和達爾曼工作的地方聯繫一下，找他的助理。不管這個人在不在那兒，你都要想辦法找到他。」

貝萊說：「不管怎麼樣，你還是去聯絡那個助手，並告訴他這是政府的公事。另外，叫個機仔弄點吃的來，一份三明治加杯牛奶就行了。」

貝萊說：「我注意到照顧胚胎的都是機器人。妳和達爾曼博士不會插手做這個工作？」

「也許吧。」貝萊嘲諷道：「可是有一個人在你們索拉利世界已經被謀殺了，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可能會死掉。」

她的髮型和她那張鵝蛋臉很相稱，即使沒有讓她變漂亮，但至少也讓她看起來不討厭。她沒有化妝，隨便穿了件深藍色的衣服，配了副很不搭的淡紫色長手套。顯然，這不是她平常的打扮。貝萊還注意到她因為戴著戒指而使得手套凸凸的。

「噢，是的，他的確很挑剔。即使是以影像會面，他也一點不隨便。他總是非常講究禮數的。」

「是的。」克羅麗莎皺皺眉毛。「我們會在女人懷孕一個月後，從母體取出胚胎。這會令你覺得尷尬嗎？」

「我實在搞不懂你為什麼要見我，不過如果你想看看培養中心，我倒還可以帶你四下逛一逛。但你要給我一點時間洗臉整理，清醒一下。我很樂意稍稍變動日常的作息。」

「不，不是。我是來調查瑞開．達爾曼的死因的。」

貝萊細細嚼著那份三明治，裡頭夾了種好像熏肉的東西。他想，自從古魯厄出事後，丹尼爾一定認為所有的食物都很可疑，而且丹尼爾可能是對的。

「你們有多少個胚胎？」

「妳崇不崇拜達爾曼博士？」

「不錯，這對維持人口穩定已經綽綽有餘了。每個人的壽命大約三百年，人口總數是兩萬。這幢建築物剛蓋好不久，由達爾曼博士親自監工，他同時對我們的作業流程做了許多變動。我們的胚胎死亡率幾近於零。」

「胚胎？」

「明白。」

「你怎麼啦？」克羅麗莎眼光挺犀利，「你看起來好疲倦。」

「醫生。」克羅麗莎回答。

「而且他也很挑剔。」

「好。有沒有什麼困難？」

克羅麗莎聳聳肩：「我為什麼要喜歡？我又不是禽獸。不過這還在我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當你做和孩——」她頓了頓，接著下巴一抬，好像決定毫不掩飾地說出她必須說的話，「和孩子有關的事做久了，你整個人都會變得冷酷起來。」她特意把「孩子」這兩個字說得很清楚。

「除了這個你能確定什麼？還有誰有可能是凶手？」

她聳聳肩，眼底滿是好奇：「地球人！」她繼續向前走：「你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到最後，你一定會認定格娜狄亞．達爾曼是凶手。你一定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他是個好索拉利人。」

他持力鎮定地說：「這是一種經濟武器。索拉利世界供應先進的機器人給其他的外世界，這很重要，所以外世界不會侵略索拉利世界。」

克羅麗莎現在紮了兩條粗粗的辮子盤在頭上，編成一種複雜的幾何圖形。貝萊不知道她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梳出這種髮型，但他馬上想到，這很可能是機器人精巧的手指弄出來的。

「為什麼？」

「地球沒有。」貝萊說。

克羅麗莎突然轉頭，望著貝萊說：「我想你不在乎和他和圖書們見面。」

貝萊聳聳肩。他永遠學不會避免問多餘的問題。機器人當然知道，這還用問嗎？他發現，如果要有效率地操控機器人，你必須是個專家，而且還得是個類似機器人學的專家才行。他想，一般的索拉利人真的能操控得那麼好嗎？可能也只是馬馬虎虎，不怎麼樣吧。

「不，女士。關於這一點，我心裡還有一些疑問。請妳答應讓我見見妳和培養中心好嗎？妳知道，我是地球人，我不習慣和別人用影像會面，這會令我覺得不太舒服。我已經得到安全署長的許可，可以去見一些也許能助我一臂之力的人。我這裡有許可文件，如果妳願意的話可以看一看。」

他吃完三明治，但並沒有什麼不良的後果（至少沒有馬上顯現出來），而且他把牛奶也喝了。雖然這次與奎馬特見面並沒有獲得他預先想知道的資料，但也算有所收穫。他在腦中一一檢視成果，發現還學到不少東西。

「應該不算。會面時當然還是穿戴整齊一點比較好，不過現在大家都不太在乎，也都很隨便。反正又不是親眼見到對方，有什麼關係？你懂吧？我和別人以影像會面時都很隨便，除了老闆，我必須穿正式的服裝跟他會面。」

「老天！」貝萊呻|吟一聲：「喂，我叫伊利亞．貝萊。我是地球人！」

「這個大家都知道，」奎馬特冷漠道，「就是因為這個才確保我們的獨立。不過我想到的是一些更微妙、和宇宙更有關聯的事。」奎馬特望著自己的指尖，顯然他的思維已離開剛才的話題。

「就是這句話。你從哪裡知道的？」

她的睡衣從Ｖ形的接縫處滑落，影像適時消失。貝萊聽見她在觀影完畢前喃喃吐出幾個字：「地球人！」

「妳肯見我嗎？我想觀察一下這個培養中心。」

「是的，主人。」

「這樣的機構在索拉利世界僅此一家？」

「用機器人做外科手術？刑警，基於第一法則，機器人很難做這件事。如果教之以方，機器人也許能為了救人一命而幫他割掉盲腸，可是之後它如果不經過一番整修，我懷疑它還會有什麼用。切割人類的肉體對正電子腦而言，是一種極具創傷的經驗。而身為人類的醫生，在習以為常後則會變得無動於衷，即使必須親身和人接觸，他也會不以為意。」

貝萊說：「這樣的距離很好，可是我希望能快點進到屋裡。」

「嘿，刑警，我雖然對地球不太瞭解，可是據我所知，機器人已經進入你們的經濟體系了。你們地球人居住在地底的城市裡，所以星球表面上大都是渺無人煙的地區。請問你，是誰在幫你們照顧農場和礦場？」

「那給我看吧。」

克羅麗莎很自然地拉開床單下床，同時把手伸進連身睡衣胸口的Ｖ形接縫裡。

貝萊謹慎道：「造物主賜予所有的人某些無可讓渡的權利……這些權利是生命、自由以及追求幸福。」

「我不習慣待在戶外。」貝萊說。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應邀來調查達爾曼命案的。我是個刑警，是偵探。」

有那麼一會兒，貝萊腦中出現一幅情景。索拉利世界就像是一張機器人所交織成的網，網眼很小，當人類掉進去時，網眼會越縮越小，把人團團困住。他想起奎馬特說的那句話，所有的外世和圖書界都變成了索拉利世界，一張張的網，一個個越縮越小的網眼，甚至連地球也無法倖免於難，直到——

「當然可以。」奎馬特說，「你儘管用我的機器人。現在我要離開你了，看像完畢。」

「見面？開什麼玩笑——」她睜大眼睛，手抓著下巴（貝萊注意到她戴了枚戒指，這是他在索拉利世界第一次見到個人用的飾品），「慢著，你該不會是我的新助手吧？」她說。

貝萊開口：「妳不喜歡這次見面，對不對，女士？」

「妳自己說的，」貝萊說，「我們以影像會面時，我告訴妳可以在私底下換衣服，妳說我和妳老闆一樣挑剔。」

「是達爾曼博士？」

奎馬特消失後，不到三十秒，一個機器人出現在貝萊面前。貝萊不禁又想了一遍，不知道這些機器人是怎麼操控的。他只看到奎馬特在消失前摸了一下觸控鈕，接著，一個機器人隨即出現。

「是的，主人。」

她說：「喂，你知道現在幾點嗎？」聲音低沉迷人，令貝萊大感意外。

「你可以去查一查，千真萬確。」

「你錯了！正因為人類在他們心目中是至高無上的，所以它們反而會高估生命的價值，誤救某些不應該留下來的生命。」這個女人的臉顯得很嚴肅。「貝萊先生，身為胚胎工程師，我們要確定生下來的孩子都是健康而沒有缺陷的！就算孩子的父母經過最好的基因分析，也不能保證他們的基因會傾向有利的變換組合，何況還有突變的可能。我們最怕遇到突變了，雖然我們把這種可能性降到千分之一以下，但這也表示我們平均每十年就會出一次差錯。」

「而且現在比五十年前更多。」

「為什麼不用機器人？」

「沒錯。」貝萊不耐煩地點頭。

「這樣夠近了！」克羅麗莎說。她和貝萊隔了八公尺遠。

「我不是要看，我要親眼見識見識。」

「索拉利世界所有的胚胎，從一個月大開始都會送到這裡。」

「機器人。」貝萊承認，「但既然你提到這一點，博士，最早發明正電子機器人的反倒是地球人哩。」

「我瞭解。」貝萊柔聲說，「我可以用你的影像顯現機和我要拜訪的一個人聯絡嗎？」

有那麼一會兒，貝萊覺得他心都涼了。正電子機器人是外世界人優於地球人的象徵，只要有這種武器就夠了。

貝萊對這個被日出日落所控制的星球再度冒起一股無名火。這就是在星球表面生活的壞處。

他看到一些比他半個拳頭還小的東西蜷縮成一團。他們的骨骼突起，四肢有若蕾包，尾巴正慢慢消失。

「達爾曼能控制這些孩子嗎？」

奎馬特停了下來。「讓我想想。我不太確定這個關鍵性的一刻能否用數字精確表述。這又扯上你說的數學了。」

「那位助理還在睡覺，主人。」

貝萊透過影像，將官方的許可文件展示在她眼前。

「不會。」貝萊說，「妳能帶我四下逛逛嗎？」

她的頭髮比一般外世界人古銅色的頭髮要深一些，而且很濃密，鵝蛋臉，鼻頭圓圓的，下巴很大。她披著一頭亂髮，搔搔腰側。貝萊想起格娜狄亞初次和他會面時那種不經意的態度，不禁希望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的床單可別掉下來。

「當然不是。是醫生。你總不會以為達爾曼博士會彎腰低下頭ｍ.ｈetuｂｏok•ｃom.ｃｏm去——呃，算了，不提這個。」

這次見面的過程還不壞，他已經不那麼在意搭乘飛行工具了，可是他也不願在戶外多作逗留。貝萊強忍著不去拉衣領好讓自己呼吸順暢些。

剎那間，他不禁想起地球，但隨即強忍著撇開這個念頭。當他必須全神貫注地做手頭上的事時，他就一定要堅持到底，這個時候害思鄉病會毀了他。

也許觸控鈕所傳達的只是一個很概括性的訊號，表示「去做你該做的事」。也許機器人一直都在聽人類的談話，一直都知道人類什麼時候需要服務。如果這個機器人的心智和身體構造並不是為這項服務而設計的，那麼連接全部機器人的無線電網路會互相交流，命令可以做這項服務的機器人採取行動。

「大部分時候可以。」

「達爾曼博士？碰他們？開玩笑！當然不會！但是他可以跟他們講話，可以對機器人下特別的命令，我曾經見過他看著一個孩子的影像，命令機器人不停打那孩子的屁股長達十五分鐘之久。只要這樣打個幾次，那孩子就不敢冒險對老闆頑皮了，老闆做這種事很有技巧，所以奉命打孩子的機器人事後只要例行調整一下就可以了。」

「是的，主人。」

奎馬特緩緩抬起頭：「要再找一個棋友不容易了。他和我相約最守時，棋藝也很高，他是個好索拉利人。」

「這算不算是不正常？」

他的思緒被打斷了，剛才進到房裡的那個機器人恭敬地輕聲說：「主人，我已經準備好為你服務了。」

「好。可是請你跟我保持距離。」

奎馬特一臉難以掩飾的驕傲模樣，但卻令貝萊這個地球人幾乎忍不住想笑。

「那妳呢？妳會不會跑到孩子堆裡去？」

貝萊連忙說：「等等，如果妳肯見我，現在我們就沒事了，妳可以在私底下換衣服。」

「抱歉，女士，我對此地任何人都毫無影響力。」

「如此看來，這個方法可能還真有些道理，我會好好想一想。總之，這些就是我的結論。我相信，它的正確性是毋庸置疑的。在任何一個接受機器人勞力的經濟中，不管法律如何限制機器人和人類的比例，機器人的數量還是會不斷增加。雖然速度會因法律而變慢，但永遠不會停止。一開始人類的數量增加得比較多，可是機器人的數量增加得更快。然後，等到關鍵性的那一刻來臨……」

「知道，主人。」

「你看得出來，這在索拉利世界，在最後整個銀河會產生什麼樣的改變嗎？不用再追求了。人類將繼承生命、自由及幸福這三種權利。就是這樣，人類不用追求就有幸福。」

「我想，妳此刻是在妳工作的地方吧。」貝萊覺得用這個不確定的字眼有點怪怪的，可是他又不知道胚胎工程師的工作場所該如何稱呼。

「誰幫母親動手術？」貝萊問，「我是說，誰把這些小東西從母體取出來？」

「大約〇六三〇，主人。」

貝萊連忙後退一步，像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撞上一道障力牆。他又一次被蒙在鼓裡，沒有獲得這項重要的資料。他又一次沒問對問題。

「這個工作很重要，一定要有人來做。不過，我並不喜歡。」

「這我可不確定。」貝萊說。

「嗯。」

「某個古老的文件。」貝萊說。

「現在醒了？」

「對了htｔｐs://ｗwｗ•ｈｅtｕbook.ｃｏm.com，地球人該待在封閉的地方。」她舐舐嘴唇，一副嘗到什麼怪味道的樣子。「那就進來吧，不過你先讓我避遠開一些。好，進來。」

克羅麗莎示意貝萊沿著看台走，貝萊跟在她身後。

「是嗎？你確定？」

克羅麗莎的反應大大出乎貝萊意料之外。

「你知道怎麼和瑞開．達爾曼以前工作的地方聯絡嗎？」貝萊問。

「是的。」貝萊說。

「早上嗎？」

這個女人偏著頭，銳利地望著貝萊，眼底帶著一抹職業性的興趣：「你是不是有點不正常？你上次接受基因分析是什麼時候？」

「很有意思。不過地球卻是機器人最不普及的地方。」這個社會學家若有所思地說：「也許是因為地球的人口太多了，所以要多花一點時間。是的……不過你們的城市裡也有機器人。」

「他會怎麼做？跑過去打他們屁股？」

「夠了，謝謝你，先生。我很抱歉在你哀悼你朋友去世的時候來打擾你。」

「三年。」

「如果你指的是我是否在培養中心，那當然。」克羅麗莎不太高興地說：「老闆去世以後，我就沒離開過這裡，而且看來在獲派一個助理之前，我也不能走。順便問一句，你能幫我安排這件事嗎？」

「私底下？」她撅起下唇好奇地望著貝萊，「你很挑剔哦，跟我老闆一樣。」

克羅麗莎問：「你感覺如何，刑警？」她距離貝萊大約五、六公尺。

貝萊話一出口，立刻就後悔了。奎馬特好像挨了一巴掌，垂下頭低聲說：「我已經盡可能回答你的問題了。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她說：「我帶你去瞧瞧育嬰室和幼兒宿舍。這些地方的麻煩比胚胎室大多了，我們能依賴機器人的地方實在有限。」

貝萊隔著玻璃，俯看下面這間長形的房間，長臉嚴肅得彷彿石頭一般。他知道，在玻璃的那一邊，溫度與濕度都受到完美的控制，而且絕對防菌。那裡排列著一排排培育箱，每個箱子都裝著成分精確、比例理想的營養液，一個個小生命就在這裡滋長茁壯。

「我知道。」他說，「可是我要和妳見面，所以我覺得要先提醒妳一聲。」

負責聯絡的機器人回來了。「那位助理接受會面，主人。」

「那算了。」

「聽妳的口氣，似乎並不喜歡妳目前的工作？」

貝萊不安地挪挪身子。「這關鍵性的一刻一旦來臨會怎麼樣，奎馬特博士？」

克羅麗莎搖搖頭。「開玩笑！見面？多髒啊！不過話說回來，反正我已經做了這麼髒的工作，再髒一點也無所謂吧？喂，到時候你可要給我站得遠遠的，別靠近我！我們可以拉開嗓門大聲講話，如果有必要，還可以經由機器人代為傳話，你明白吧？」

貝萊問：「你想的是你另一套社會學理論？」

那幻滅的一眼對貝萊而言實在有點可笑，也頗具嘲諷意味。地球人都以為外世界女人很美，格娜狄亞也確實使這種假設獲得有力的證明，可是現在，幻想破滅了。眼前這個外世界女人，即使以地球的標準來看，也算是醜的了。

「譬如說，妳！」

「妳說這裡是培養中心，妳又提到孩子。你們在此處撫育孩子嗎？」

「就像索拉利世界目前的情況。人類是唯一的有閒階級，而且不必害怕其他的外世界。也許只要再過一個世紀，外世界全都會變成索hetubook.com.com拉利世界這種情況。我想，那將是人類歷史的結束，至少人類完成了使命。最後，每個人都可以獲得他們需要和想要的東西。我好像聽過一句話，說的是有關追求幸福的事。」

在謀殺案方面，他當然所獲無幾，但在其他一些更重大的事情上，他卻得到了很多東西。

沒有人告訴他，瑞開．達爾曼的助理是個女人。

他們站在房間的兩個角落，彼此對望著。

「妳和達爾曼博士一起工作多久了？」

房裡有許多機器人穿梭著。它們每經過一個箱子，就停下腳步不厭其煩地檢查每個控制器，並查看箱裡小小的胚胎。

克羅麗莎一臉詫異。

「地球人？」克羅麗莎驚呼一聲：「你來這裡幹嘛？別開玩笑了！」

奎馬特說：「不錯。而且據我所知，這還是我獨創的理論。如果你把人口資料詳細研究一下，會發現我的理論顯然很正確。我想說的是，自從發明了正電子機器人以來，各地都日益頻繁地使用它們。」

「貝萊先生，如果你曾經試著教機器人瞭解管教孩子的重要，你就會明白了。第一法則使它們幾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而且你也別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他們很小就知道這一點，等他們開始說話以後麻煩就來了。我曾經看過一個三歲的孩子對機器人大叫：『你會傷害我，我受傷了！』結果把十幾個機器人弄得動也不敢動。只有極先進的機器人才知道這個孩子可能在撒謊。」

「請問妳貴姓大名？」

「克羅麗莎．甘托蘿。」

「這對我不是問題。」

「你調查這個？不是每個人都認為是他老婆幹的嗎？」

「有時候我必須這麼做，我和老闆不一樣。也許有一天我能遙控做這件事。不過如果我現在想學老闆，那些機器人會被我毀掉。你知道，妥善控制機器人是一種藝術。可是每當我想到要走進孩子堆裡，就會全身不舒服。這些小野獸！」

那位助理突然出現在貝萊面前，坐在床上，一副很火大的樣子。

「那就對了，這只是早晚的問題。機器人終將取代人力。機器人經濟只有一個指標——機器人越多，人就越少。我曾經仔細研究過人口資料，並做成圖形以外推法統計過。」他突然露出驚喜的表情：「哎呀，這就是一種把數學運用到社會學的方式嘛！」

「哦？好，你查吧。」

「我想他也不喜歡，只是他從沒表現出來。他是個好索拉利人。」

「嗄？哦，人類的數量會開始衰減。到時候，這個星球才會獲得真正的社會穩定。奧羅拉世界一定會這樣，就連你們地球也不例外。也許地球要花好幾個世紀才會走上這條路，但卻無可避免。」

「可能的人很多，女士。」

「譬如說誰？」

機器人轉身正要離去，貝萊喚住他：「等一下，達爾曼工作的地方現在是什麼時間？」

貝萊點點頭：「嗯，讓機器人做這種事的確危險，甚至有可能白白斷送一條人命。」

「到今天早上為止是一百五十二個。我們每個月都會收到十五到二十個胚胎，也會放出差不多數目的孩子讓他們獨立生活。」

「瑞開．達爾曼喜歡嗎？」

「有時候出了問題，我們就得插手。比如說胚胎有發育上的問題，我們便不能袖手旁觀。性命攸關的事，我們不放心讓機器人做判斷。」

「你所謂的社會穩定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