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新大明王朝8:戰國無雙

作者:淡墨青杉
新大明王朝8:戰國無雙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章 前明天子

第四章 前明天子

輕聲叫了幾聲,卻見張偉仍作若有所思狀,他便不敢再多嘴,只得垂手侍立一旁,等著張偉發話。
說到此處,他沉吟片刻,又道:「武事由你,文事麼,洪承疇乃是明朝名臣,朝鮮那邊想必也知道他。內閣大學士們大多降了滿人,咱們就派洪閣部過去。你二人好生合作,由朝鮮攻陷遼東之後,朕不吝封侯之賞!」
吳三桂心中激動,知道一身功名盡在此時。是以一小小降將平淡終老,還是能溶入漢軍之內,得倒真正的信重使用,便在此時,因亢聲答道:
待聽到外間一陣窸窸窣窣聲響,他便知道是禁衛將太子帶到。因覲見規矩是必定要先報名,方才得見。他便高聲道:「不必報名,著他進來。」
自周全斌領頭,張鼐等人居後,各人一起離座下跪,向張偉道:「末將等一定拼死奮戰,敉滅韃虜,一掃神州妖氛,復使中國清明,以達成陛下之夙願矣!」
「已被臣秘密押來天津。他的身分太過特殊,萬一傳了出去,陛下不論如何處置,都很不好動手。劉宗周和一些知情的劉府家人,還有與劉某人過從甚密的好友,都被臣就地看押在濟南。陛下,若是要臣動手,臣這便過去安排,準保是任何人也不得而知。將來史冊有載,不過是明太子在京師陷落後不知所終,賬只能算在滿人頭上,與陛下絕無關係。」
直過了半晌,方見張偉轉顏,先向仍跪伏在地的劉澤清道:「劉將軍,不需如此多禮。此後見我說話,站立即可。」
「當年倭國進攻,朝鮮全境失陷,王室退到義州,若不是明朝大舉援助,現下已經乖乖臣服倭國。爾的見解,未免太過悚人聽聞。況且,朝鮮王室闇弱,權柄多半落在大臣手裡。國王在很多時候,不過徒有虛名。自倭亂之後,全國上下並沒有奮發圖強,重整軍備。反而頹廢依舊,被滿虜打得潰不成軍,不成模樣。這麼一個腐敗至深的國家,民心不附,軍無戰心,在你嘴裡,倒成了不可侮的強國麼?當真笑話!」
那太子越發害怕,見張偉和顏悅色,並不罵他,反而向那滿臉絡腮鬍子的武將訓斥了兩句。他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向著張偉一指,罵道:「篡位逆賊,有何面目同孤說話,要殺速殺便是!」
「爾等每常畏懼陛下,非為他故。乃是因陛下自入臺灣起,遇事決斷從無過錯,凡事獨立專行,竟從無疏漏錯失,凡人安得如此?陛下料事之準,斷事之狠,識人之明,使臣下每常與其獨坐,皆是如坐針氈,惶恐之極。吾雖與陛下交好,亦每常有凜然惶怕之感,豈獨汝輩!」
吳三桂靜靜聽完,卻並不急於答話,先是靜靜思忖片刻,方向張偉答道:「臣啟陛下,若是依著此計,臣恐遼東無寧日矣。」
張偉因立時要接見前明太子,對方身分特殊,雖然是幼童年紀,想必自幼在宮中教養,很知道君臣禮儀,倒不便讓他一見面就挑禮的好。是以放下手中小說,凝神端坐,只待那太子進來。
張偉興奮得臉上放光,心中百轉千回,種種過去未來情事輾轉湧上心頭。因思創業之艱辛,奪嫡之困難,不知不覺間心中酸楚,竟致淚湧雙目,難以遏制。
「回陛下,以臣看來,以大軍緩慢推進,壓迫京畿,以偏師入朝,攻入遼東斷敵後路之策當真是妙極,臣並無異議。」
羅汝才不敢再勸,當即應諾一聲,立時出門而去。
因見他此時委實怕得厲害,張偉便向他溫言道:「你不必怕,好生說話,朕不會難為你。」
雖然與初至時不同,張偉已經沒有追星似的收集名人的欲望,但是想到這個中國歷史上可與岳飛齊名的民族英雄可以加入到自己麾下,日後用來專鎮一方,既可相信他的能力,亦可信任其人的品格,張偉心中高興,心道:「此人成名於北方,卻是南方人,南洋事起,用他來專任南洋之戰,我當真是可以放心。海戰有施琅,陸戰中的攻守城池,此人實在是最佳人選。」
「然則朝鮮一向臣事明朝,今派遣使臣與軍隊同去,彼輩肯歸心否?」
張偉甫一見到數百名逶邐而來的前明山西降官,因見到打頭的便是黑口黑面的袁崇煥,立時跳下馬去,迎上幾步,向他拱手一禮,嬉笑問好。
張偉聽到此處,心意已決。他雖然對朝鮮歷史略微知道一些,卻只知道這個國家一直以小中華自詡,對中國一向以恭謹事上的態度來周旋。是以不論是元、明、清,都對它照顧有加。明朝為它擊退倭人入侵,其實是幫它復國;清朝甲午年間,又為它打了一仗,待到了現代,又有數十萬中國人的鮮血拋灑在那白山黑水之上。只是後世朝鮮人卻不如當年之朝鮮人知道感恩,北部朝鮮事另一強國,與中國交惡數十年,中國人為其征戰之事仿似並未發生過一般;南部因有另一大國扶持,經貿發達,小國之民眼界甚淺,竟然開始藐視其尊敬了幾千年的強鄰。因念及此事,張偉亦很是討厭這個小國,當屬下有人提議滅朝時,他確實為此心動。待聽到吳三桂這一番剖析,他是久鎮遼東之人,身分地位又能知道許多內幕,確實是比漢軍諸將全然不瞭解來得高明。
「他現在何處?」
堂上諸將對張偉如此高看這個舊明降將很是不解,只是張偉行事一向神色莫測,其間自有深意,眾人猜將不出,卻也只得罷了。只有江文瑨隱約想道:
過了半晌,方聽得張偉道:「石子明寫《論語正義》,我來命人寫一本《海和_圖_書圖國志》。嘿嘿,把西洋和南洋各國的政治、宗教、文化全數寫下來,再輔以地圖,再加上有出海的商人們用報紙佐證,弄上一些趣聞花絮,用報紙連刊的形式,一年年堅持下來,總得教南北內地的人,都睜眼看世界才好。」
羅汝才如蒙大赦,立刻跑將出去,以張偉口諭敕令禁衛官兵,帶那小童入內。張偉其實很少誅戮大臣,更別說他們這些從龍勛舊。只是這麼些年積威下來,只需他輕輕一瞪眼,如羅汝才這樣的親信大將尚且汗流浹背,更別提那些較為疏遠之人,更是害怕非常。這些屬下每常自思,亦是深以為怪,不知是何緣故。還是陳永華代他們解惑道:
自他登基為帝之後,還從未有人享受過如此殊榮。各禁衛軍官心中詫異,卻是不敢怠慢,各人急忙召集禁衛士兵,肅清街道,擺出皇帝出征的全副儀仗,種種旗、仗鋪陳數里,隨著張偉親至城門遠迎。
「已在儀門外等候傳召。」
這後堂之內的諸將軍卻並不知道張偉心思,只見他臉上變幻不定,陰晴莫測,很是揣摸他心中到底所思何事,待後來竟然見他面露微笑,卻又更是不知何故,當真是令諸將想破了頭皮,也是不明所以。
張偉端坐堂上,令人送上一本新出的明人筆記小說,看得心曠神怡,興致盎然。他身為帝王之尊,甚少娛樂,以前的什麼電影電視,書報雜誌一概沒有,電腦遊戲自然是想也別想。他縱是掌握了全國政權,終究也不能推進科學的發展。這一兩年來,政府運作漸上正軌,他已經頗有閒暇時光,於是第一件事便是令人依自己記憶刻出正體字模子,然後將一些小說筆記之類的小品文章印刻出來,無事之時便拿出來閱讀欣賞。
「是,臣這便過去擬旨。」
於是自朱慈烺始,大半的前明宗室,勛舊貴戚都被流放荒島,這些人帶著家人僮僕,在關島為中心,輻射外圍,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島嶼上漸次有了中國人的身影。原本一個個以西洋人命名的島嶼擁有了純粹中國式的島名。以張偉之計畫,這股流放潮將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佔據新西蘭、澳洲,夏威夷等全部的太平洋島鏈為止。在工業革命和大規模的移民前,將罪犯放逐海外,是搶佔海外領土的最佳辦法。英國當年如此行事,張偉自然全盤學習過來,運用自如。
想到此事,他不免心中惴惴,見羅汝才挺身站於身側,渾似一隻忠心主人的惡狗一般。他念及將來麻煩,差點兒便要揮手決斷,下令讓他立時將舊明太子暗中處死。只是突然想到留在南京的兒子,此時已經一歲多點兒,可以站立行走,經常在南京乾清宮大殿內蹣跚著追得張偉四處躲藏。想著張開雙臂,格格直笑的兒子,張偉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微笑,向羅汝才令道:「先將他帶過來,我要問話。」
若是尋常的古代政客,只怕眼中看到的只是危脅和潛在的不安因素,對這太子亦殊無同情。而張偉熟知史書,知道這太子頗有些見地,聲名亦好。若是崇禎放他先行南逃,即位為帝,而不是弘光帝那個白癡登位,或許明朝能夠苟延殘喘,亦未可知。而此人被親外公獻給滿人,慘被殺死,其遭遇亦一直令張偉同情。
想到此處,張偉難耐心中欣喜,因向身邊禁衛道:「擺駕,我要親自去迎!」
「陛下誇獎,臣不敢當。臣今日與陛下一席言,方知臣以往坐井觀天,請陛下治臣君前無禮之罪。」
吳三桂雖然下定決心,不以在京師的父親家人與財產為念,到底是心中一直擔心此事。害怕父兄因為他的緣故遇害,一直忐忑不安。此時聽到張偉竟然提及此事,心中又是感動,又覺慚愧,不覺哽咽道:「臣下家事,竟然亦勞陛下憂心,臣實在是……」
待羅汝才將那太子半拉半拽,強拖進來,張偉注目一看,卻見這位原本鐘鳴鼎食,自幼生長在王府宮中的前明太子此時已是狼狽之極。身著青布直裰,腳穿芒鞋,頭戴一頂僕僮所著的小帽,滿臉黑灰,兩隻眼睛目露驚慌之色,顯然這些天來很受苦楚驚嚇,比之當日在宮中生活,已是天差地遠。
張偉臉上一陣青氣掠過,向王煊道:「命他們不必再理會此事,不論袁某人是否歸降,山西大同等邊境重鎮,半個月內都給我拿下來。」
「袁崇煥送到了麼?快召他入城,我要見他!」
雖然誇獎了這前明太子一句,張偉心中卻仍是難斷,心道:「依著古制,封其為王,虛禮尊之,這是一法。誅殺,亦是一法。倒也好生難以決斷。一殺了事,降臣或是隱在草野的明朝遺臣必定死心,再把前明王公宗室全數發配海外,那麼日後少了許多麻煩。封他為王公,彰示舊朝已滅,再用他的名義宣召安撫袁崇煥等人,必定是事半功倍。還有前明舊臣中的降者,亦是會稱頌一番,拍上幾句馬屁。」
張偉並不理他,只皺眉負手在堂上繞行一圈。半晌過後,方向羅汝才問道:「汝才,前明太子今年多大年紀?」
此時乃是他一生事業中的最高潮時,一時感悟說出這番言語,諸將都是心腹之人,如何不解他的報復。此人先是從鄭芝龍為盜,甫在臺灣立下基業,便辛苦成軍,南伐北討,每一日不以征服建州女真為最要緊之事,甚至滅亡大明,登基為帝,都不見他如此高興神情。各人自然不知道後世滿人禍害中國之慘,流毒之重,此時卻也不免為他高興。
山西的舊明大和圖書臣,自然是以袁崇煥為首,自他而下,盧象升等數百名舊明大臣悉數投降,秦王、晉王、代王等宗王盡數被擒。與各路漢軍高歌猛進不同,駐蹕天津的張偉卻統兵不動,雖然可以在十日內攻克通州,直逼京師,然而一心等著朝鮮軍報,想著要關門打狗的張偉卻並不打算此時太過逼近。此時京師情形不明,豪格敗後皇太極對八旗的掌控必定削弱,那些八旗貴族如何打算亦不很清楚,若是正在首鼠兩端,漢軍往前一逼,朝鮮方面的軍隊尚未進入遼東,八旗全數退入關外,到時候卻是麻煩之極。
「不必如此。吳將軍少年得志,雖然有伊父吳襄為援,亦是因有真材實學所故。不然,你之長兄吳三鳳年紀大過你,卻也不能繼承父業。來,且與我說說看,你對今日所議之事有何見解?」
吳三桂吃了一驚,忙低頭答道:「不敢。臣部已歸漢軍統轄整編,臣只願孑然一身,為前往朝鮮征伐的漢軍將軍領路。」
「哈!雖然是黃口孺子,倒也知道是非輕重,比劉老頭子還清楚明白。」
想到這裡,張偉忍不住喃喃自語道:「老子縱橫南北,天下都打了下來。皇太極一世英傑都敗在老子手裡,難道還要這小小孩兒為我去收攏人心不成?」
「陛下,那太子並不肯說話。臣下們又不能對他用刑,前明宮中亦無人跟隨出來,無人知道太子年紀。不過,依臣下觀察,那太子至多不過七八歲年紀,甚或是更小一些。」
張偉揮手道:「我從不要人粉身以報!這些套話不必再說,既然一心為我辦事,我就保得他一家大小平安富貴才是。你的父親現下在北京,來日大戰,得便我必招降於他,你放心就是。」
「是,劉先生說,前朝帝王無有能活命者。月前,偽帝親征,誅福王及福王世子、衛王、周王、德王等宗室親王,將趙王等宗王關押南京,想必來日也會誅殺。我身為太子之尊,足堪號令天下臣民,與偽帝爭雄,他怎麼會放過你!所以讓我就是死,也不可丟父皇和列祖列宗的臉。」
「朝鮮雖然國弱民窮,然則脫離中華已久,衣冠同而語言異。種種習俗、語言、居室,都與中國不同。便是蒙元之暴,雖然佔領朝鮮之土地,實則亦默許其獨立。朝鮮王室一向臣事中國,以藩屬自詡。中國屬國中,以朝鮮最為恭謹。毛文龍鎮皮島時,朝鮮國王屢次贈糧助守,若不是皇太極屢次入朝,朝鮮不能抵禦,明朝又不能救援,朝鮮這才向滿夷遞了國書,臣服於偽清。縱是如此,朝鮮亦是屢次提到當年倭亂之時大明對朝鮮實有再造之恩,並不肯出兵助戰。今明朝已滅,陛下已成為中國之主,以大義名分詔命朝鮮國王相助大軍,以土著引路,以糧草供給軍需,以軍器補給一時之急需,豈不比與全朝軍民為敵更好?」
張偉也不管他,只問道:「人帶來了麼?」
他坐回座椅,向王煊道:「立刻給孔有德、劉國軒傳命,命他們立刻過黃河,把被蒙古人佔據的河套地區給我奪回來。然後攻佔沙井衛、大同,由北方包抄夾擊。」
他掉轉頭去,並不給諸人看到,害怕他們詫異。這些年來,他以小小海盜成為中國之主,自天啟四年算起,到現在不過十一年光景。外人看起來,他當真是天降神人,比之當年明太祖創業來得更加容易,更令人驚佩莫名。其實他有苦自己知,以現代人的身分回到古時,凡事種種只有自己方才明白,縱然是以多出幾百年的智慧成就大業,然而其中的寂寞惶恐,又豈是常人能夠明白?就是他身邊的枕邊人柳如是,為他生了一子一女,這心中的最隱秘事卻也是不能與她說起,此間滋味,當真是不足為外人道矣。
張偉翻他一眼,向他斥道:「你大字不識幾個,也來說嘴!我告訴你,馬上打天下,不可馬上治天下,你等勛舊重臣若是以後還是粗鄙不文,亦很難立足!」
羅汝才雖被他訓斥,卻仍是四顧打量,見堂內再無閒人,方才向張偉稟報道:「陛下,軍聞司這些天一直留心北方來往官員及其家人,前天終於得了風聲,說是那劉宗周身邊的侍書小童,就是前明太子!」
「即刻叫進來。」
「山西袁崇煥等人尚未歸降?」
「陛下,陛下?」
見二人起身領命,張偉便笑道:「當年我帶張瑞等人遠赴遼東,曾與皇太極言道:薩爾滸一戰非得漢人出一英主,提五十萬大軍親征關外,方能取勝。今日小子無德,忝居大位,手下漢軍廂軍北伐者亦五十萬。待我親率大軍,先行奪取通州之時,倒要看看,他這個蠻夷中的英主,如何應對!」
「喔?何以見得?」
兩邊僵持旬月,西路漢軍已然逼近京師之北,只待張偉一聲令下,便可以沿著明朝的長城防線,高歌猛進,切斷蒙古草原與北京的聯繫。
南太平洋上有很多荒涼之極的小島,大的如關島,方圓過百里,小的只有立錐之地。不少島嶼上都有土人,兇悍食人。此時尋常的漢人軍民,都對這些島嶼視作畏途,並沒有人敢上島生活。舊明的宗室大臣很多,歷史上被李自成與張獻忠誅殺了不少,滿人入關之後,又有不少宗室被滿人屠戮。張偉治下所殺的宗室很少,放在內地看管起來很費精力,一個不好便被心懷不軌之人利用,全數殺了卻又太過殘暴,張偉不取。這兩年來已有不少被放逐到呂宋島上,卻又害怕他們心念故國,聯結造反。幸好這幾年海上航船和_圖_書甚多,已逐漸發現不少面積大小不一的小島,此時都沒有被歐洲殖民者發現,用來流放犯人,一則可以省心,二來百餘年後,這些島嶼盡成中國人的天下,整個南太平洋,將成為中國之內海,這樣的好事,張偉自然不肯放過。
張偉步下座位,行至他身邊。只覺得這吳三桂個頭中等,與自己差不多高。因又向他端詳幾眼,方又笑道:「你不必請罪。適才你站出來,想必是要邀出使朝鮮的差使,甚至想指揮軍隊作戰,我說得可對?」
羅汝才見太子懦懦不敢答話,只得向他喝道:「陛下與你說話,快些回話!」
羅汝才瞠目道:「陛下!歷朝歷代,哪有留前朝皇帝或是太子的活命?別看這人年紀小,落在劉宗周那些人的手中,只要稍微得便,就立時能翻起大浪來。江南雖然穩定,不過北方初下,若是有心人登高一呼,立時就是萬夫景從!」
見劉澤清唯唯諾諾退下,張偉方向吳三桂笑道:「此必定是吳氏少子,以弱冠年紀成為鎮關大將,統領數萬精兵,管理數十萬百姓的山海關吳三桂總鎮了?」
因向張偉連連點頭,答道:「是是,臣下回去之後,立刻請先生教授,一定好生向學,不負陛下厚望。」
吳三桂被一悶棍打得一楞,額頭上立刻密密的沁出汗珠來。他一面詫異張偉如此瞭解朝鮮局勢,一面苦思對策,半晌過後,方答道:
隨行而來的漢軍乃是龍武與龍驤兩衛的漢軍士兵,自出征後已是近兩年不見張偉之面,此時見到皇帝出城,各人哪裡管張偉是來迎誰,當下心中激動,齊聲高呼,萬歲之聲響徹雲霄,張偉眼見袁崇煥開口答了幾句,卻聽不清亮,只隱隱約約聽到他亦提起自己相貌,相必是說比在遼東之時看來老了不少。
自他回來,歷史已然變得一塌糊塗,許多事情並不以原有的軌道進行。這吳三桂投降之時,張偉想起當年之事,亦很氣憤。曾有密諭周全斌將其誅殺的心思。後來轉念一想,當年順朝不得人心,顯然不是得天下的材料,而吳三桂與高弟等人不過五六萬人,與寧遠等城撤進關內的幾十萬百姓駐於永平府一地,地狹人多,根本不能自立,又與南明政府聯絡不上,唯一之計,便是與清朝勾結,方能保得他吳氏的富貴。
張偉大笑道:「這個劉老頭子,真是迂腐!他怎麼能知道,劉阿斗那是保命的妙語啊。朕且問你,他有說朕必定會殺你麼?」
那太子不過七歲,雖然崇禎注重皇子教養,五歲便閱讀認字,此時也讀了一些論語,列傳之類,只是小小年紀,哪裡顧得上那麼許多。強迫自己說出之後,卻已是害怕之極,此時張偉並不發怒,仍然是溫言相問,他便哇一聲哭將出來,點頭答道:「是劉老先生教導。當日拿我,他匆忙之間吩咐,漢後主劉禪說:此間樂,不思蜀,淪為千古笑柄。是以要我保住氣節,斧鉞加身亦要斥罵,這樣千百年後,亦可有身後美名。」
吳三桂適才突然插話,雖然算準了張偉並不忌諱臣下如此,甚至會欣賞自己勇氣可嘉,其實也是孤注一擲,很是冒險。此時不但手心冒汗,便是後背亦是被汗水濕透,聽得張偉迅問,忙站將出來,因適才張偉有不需下跪之語,他便也不跪,只躬身道:「臣之賤名不想亦上達天聽……」
張偉每常閱覽司聞曹送上來的這些報告,只是冷笑,心中知道,滿人一滅,與舊儒及千多年積累下來的陳腐意識交戰的時機便已成熟,到那時,卻教這些人見識一下他的手段。他雖然不能以言罪人,不過這些人身上毛病太多,偏偏又喜歡多嘴,整治起來藉口多多,並不需要張偉勞神。
張偉其實又可以用倭國駁他,只是心中略一猶豫,覺得此人年紀雖小,能力膽識都很是難得。倒也不必太過壓制,且拿他試上一試,若是果真很有才幹,又得一大將也是好事。因向他笑道:「雖然是泛泛而談,倒也可知你平時在這些事上很用心。」
揮手命眾將出去,方才召來羅汝才進來。見他一副鬼鬼祟祟模樣,張偉沒好氣訓道:「我早就說過,你雖然幹的是陰私勾當,哪裡就需要做出這個怪樣來!」
「陛下,朝鮮雖弱,其勢與當年安南同。成祖以五十萬軍下安南,初時安南全境降服,並無抵抗。待成祖設立都司,調兵回國。安南各地立時風起雲湧,各處抵抗不斷。朝鮮小國,漢朝以大軍駐守勞師費餉,並無實益。不若留其王室,永為中國藩屬,豈不更好?」
此人為了如此,連老父的性命亦不顧惜,倒也真是個狠角色。雖然依張偉想法,男子漢大丈夫,縱是身死隕命,亦不可以大好身體去屈事蠻夷。做漢奸這一條是無論如何不能原諒,只是此人既然投降,又並沒有這一條帳可以算在他頭上。明末之時士風敗壞,士大夫和權貴只以身家富貴為重,哪裡顧及什麼民族大義,吳三桂投降倒也並不是特列,從遼東三王到明朝文官集團,不肯投降的又有幾人?是以江陰典史閻應元的那句:「有投降將軍,無投降典史。」才能直入人心,千百年下仍是擲地有聲。
「朝鮮臣服的乃是中國,乃是因中華文物光耀千古,彼輩敬服的緣故。比如衣冠,比如科舉文字,都盡服從於中國,此便是明證。至於明朝,除了當年為朝鮮抵禦倭成外,成祖時需索無度,一次便索牛萬頭,又便朝鮮每年獻上宗室美女,朝鮮上下其實均是厭惡怨恨。今陛下已為中國和*圖*書主,明朝滅亡,只需派遣明朝舊臣前往宣諭,朝鮮地小民貧,哪裡敢與中國大軍相抗?臣事滿清蠻夷,朝鮮國上下原本就是很不情願。原朝鮮國王李琿便是因向滿夷上陳國書,臣服事夷,朝鮮上下對他很是不滿。大臣們發動政變,以『輸款虜夷』的罪名將他攆下臺來,扶持現在的國王李倧繼位為王。那李倧甫一繼位,便願意繼續奉明朝為主,只是後來滿虜屢次入犯,不得已之下方又臣服滿虜,其實心中怨恨,無時無刻不盼中國大兵救援。」
「大丈夫想著建功立業,沙場揚名,這也無可厚非。既然你主動請纓,那麼便允了你。你所部兵馬,自然不能讓你帶去。可以撥給你一萬廂軍,協助漢軍,守備糧道,搬運物資。此次漢軍入朝,實力強雄。糧草補給由倭國就近運去。臨戰指揮,都是由水師都督施琅統領,你可以由天津尋一兵船,帶著親兵護衛,去覺皮島尋施都督就是。你不可一心想著立功,忘了你的首要任務乃是與朝鮮上下交通致意,領路助戰,若是因果倒置,誤我大事,縱是你立了戰功,也斷然不能饒你!」
「漢軍除了廂軍系統和禁軍之外,都是澎湖與臺灣一系,其中除龍武衛是遼東降將外,周全斌、張鼐、張瑞,以及他江文瑨都是臺灣出身,各人之間私交甚篤。雖都是張偉一手提拔,都是忠心不二,然而軍隊掌握在一派手中,縱是有許多防範措施,卻總是不能教人放心,現下提拔重用一些降將,分化治之,也是當權者的妙招,倒也無可厚非。越是如此,倒也不必對開國功臣大加誅戮,思之卻是令人放心了。」
因念及如此,是以雖然吳三桂以大漢奸的身分投降,張偉倒也並沒有為難於他。只是此時見了真人站於眼前,心中倒也很覺怪異。又突地想起吳梅村的衝冠一怒為紅顏一語,想到那陳圓圓此時大概也有十來歲年紀,卻不知道流落何處。此女是中國有史以來以美貌為禍最大的女性,倒還真想見上一見。
在他的影響之下,已有不少宮中女官和親貴開始如此看書,初看之時,當真是痛苦異常,只是皇帝喜歡,也顧不得許多。
張偉一心佈置合圍滿人之事,自下了決定之後卻是很少理會此事。無論朝野上下議論紛紛,甚至有人以辭官為挾,卻始終不改初衷,並不理會那些儒臣的所謂:太殘,太苛,陛下求治太急,流放之刑酷烈慘過誅戮,有傷天和,非仁君聖王治世之道。這些人之所以敢如此跳腳攻訐,卻是因張偉已有明諭,無論如何,不會因言罪人,所以上竄下跳,無所不用其極,除了不敢辱罵張偉,朝中大臣只要支持張偉此舉的,多辦被罵了個遍。
見他如此激動,就差聲淚俱下。張偉雖然仍不在意,卻也忍不住想道:「君權之重,在明朝末年已是遠過前代。帝王尊嚴較之前代,已然是神話之極。所以自劉裕殺害前朝皇帝皇族後,歷朝歷代無不以誅殺前朝王族為首要之務。明末時有兩次偽太子案,南明的當是假太子。而真正的太子在滿清入京之初,便被殺害。永定二王,亦同時身死。就是如此,到得康熙年間,還有人以朱三太子之名造反,竟也有愚夫愚婦冒死相隨。」
「不必再說,將來好好做一番事業出來,才不枉此生。」
「依臣看來,既然滿韃子已然殺害了永王、定王,連黃口孺子都不放過,咱們不如也……」
此事原是小事,卻與張偉下決心大力開發南太平洋之事牽連上來,是以大操大辦,弄得甚囂塵上。前明宗室與勛舊一得知將被發配流放到南洋小島之上,蠻荒無人之處,當真是只比闔家抄斬略輕一些的懲罰。然則有太子在前,讓這些人追隨其後,卻又有大義為先,不但不該拒絕,反道該一個個搶先效命,誓死追隨方是。一時間各處港口均是這些面無人色,哭天嚎地的前明宗室,各人一想起要去家國萬里之遠,終生不得返回,身處荒島,無可通信,當真是覺得天地為之變色,人生與死無異也。於是當場跳海者有之,舉家在靖安司前來拿人時自焚者有之,服毒吞金上吊諸招頻出,只是官府秉承張偉之命,只要有一口氣的全數拿捕上船,駛向呂宋與倭國外圍海域中已被發現的小島,給他們農具種子耕牛等物,待到得目的地,便一股腦攆上島去,由得岸上哭聲震天,卻是再也不加理會了。
看著這小小孩童一臉驚奇欣喜神色,張偉沉吟片刻,又道:「用你做幌子,招降舊明大臣,朕也不屑為之。把你與放逐的舊明宗王及大臣們放在一起,徒生事端,與你也無益。臺灣,倭國,呂宋,你都去不得。呂宋東面有一小島,方圓百里,前一陣子當地的水師方繪圖過來,今派人送你過去,將那島命名為關島。你在島上好生過活,去吧。」
他做了一抹脖子的動作,又突然想起來並不雅觀,忙縮回了手,俯首貼耳的等著張偉發話。
羅汝才額頭上冷汗頻頻而下,他因貪圖享樂,喜歡女色諸事,常被張偉訓斥。他所呈的奏章密報,也只得讓心腹的書辦代寫,提及此事,不如發憤向學,現下也能親手寫書呈的高傑受張偉的信重,若不是看他還有幾分狡猾靈氣,辦事也很經心,只怕地位早就不保,回家做富家翁去了。
張偉大奇,眼見這小孩明明害怕,卻不知道怎麼顫抖著嗓子,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眼見他的童音裡帶著哭腔,顯然是害怕之極,張偉心中一動,向著太子溫言道:「這m.hetubook.com.com些話,是劉某人吩咐你說的麼?」
孔有德等人沒有接到進軍的命令,卻接到張偉命他們迅速送袁崇煥至天津的手諭。幾個統兵大將並不敢怠慢,立時調撥人馬,將袁崇煥等人押送至天津。一到天津城下,帶隊的將軍便立時派人入城稟報,張偉甫一得知,便立時命人將他們帶入城來。
飛騎並萬騎自那日軍議過後,連番出征,趁著畿輔一帶空虛,斬殺了不少零星南下的八旗遊騎,待北京方面知道厲害,便再也不敢派出小股騎兵出通州地界。自京師之南,半月間四府七十餘縣,全數落入漢軍之手。而孔有德等近十萬漢軍,亦急入山西地界,駐防明軍先是交戰,繼而全數投降,半月間太原、大同等名城盡數歸於漢軍治下,自此,明朝所有的疆土不復存在,所有的宗王盡數落入漢朝手中,再也不復存在。
張偉微覺失望,又問道:「那依你看,是以結納朝鮮以為援奧,還是縱兵猛攻,滅掉李朝,收歸大漢所有?漢軍有不少將軍都道,朝鮮原是天朝上邦直管,唐朝之後方始獨立城為一國,現下不如趁著這個機收將回來,我也覺得很是有理。吳將軍世鎮遼東,對朝鮮很是瞭解,不如說說看法,言者無罪。」
「何以見得就會如此?朕現下是中國之主,數十萬將士枕戈以待,還有誰敢不要身家性命的胡鬧?」
「陛下,明朝幾百年天下,崇禎雖然是無能,不過這些年來勵精圖治,在士大夫口中風評甚高。其子又是如此幼小,很能博人的同情。陛下,一定不可小視啊!」
羅汝才興沖沖將人帶回,見張偉端座椅中看書,並沒有理他。他不敢高聲叫喊,只得小心翼翼湊到張偉耳邊,小聲叫喚。
「朱慈烺,殺你不祥,朕亦不忍。」
羅汝才並不明其所以然,卻也只得湊趣道:「是是,海商報是陛下在臺灣時命人創辦,其中有不少海外趣聞,商情訊息,很是有用。現下南方諸省的衝要大城,都有發行。若是再加上海圖國志這樣的好書,只要正常更新,一定可以令庶民百姓們喜歡。」
張偉忍不住斜眼看他,笑道:「你想與朕爭天下麼?」
「張瑞、契力,你二人合力擊破清軍南下至大名府一帶的遊騎,斬首三千,我很喜歡。你們現下動身,重回大名,將彰德、順德、真定、保定諸府一併掃平,待龍武與龍驤兩衛攻下太原、大同,與他們會合一處,斷了滿人後路。」
張偉知道此人過來,必定是有緊急軍情稟報,因偷偷將臉上淚水拭去,先向堂內諸將道:「回去整頓軍務,訓練士卒,好生準備著。等咱們這一仗打完,雖不能馬放南山,卻也很難有這般的大仗可打啦。都給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去吧!」
又問道:「有什麼要緊軍情,特意前來見我?」
雖然如此,張偉禁宮內女官纏足,在宮中推行白話文,提倡個人公共衛生,強調武勇,推廣馬術等等,便是以自身的絕大影響力,來改變一些表面上的東西。至於進一步的政治改革,要從整個精神面貌到法律制度都一步步走向民主與科學,絕非一日之功,亦不是幾道行政命令便可以改變。積重難返,中國封建社會到了明清之際,已是腐朽之極,而在西學並沒有進步到影響世界的地步時,唯有慢慢徐圖更改而已。
吳三桂聽他說到此時,才以「朕」字自稱。知道這算是口諭聖旨,一會必定有人頒諭給他。因垂首低頭,沉聲答道:「臣遵旨!必定竭精盡力,粉身以報!」
正激動間,堂外卻有人稟報道:「陛下,軍聞司將軍羅汝才求見。」
張偉每常看到人一臉痛苦的閱讀他下令印刻出來的書籍,其痛苦情狀讓他回憶起初到明末時的情形,他開懷大笑的同時,卻也不免想道:「有些事,現代人看起來正確非常,讓古人接受,當真是太困難的事了。」就是建立浴室,推動公共衛生一事,就很難行。古人相信多洗澡傷元氣,是以多半是只在過年前洗一次澡,那些貴人大官兒亦是如此。因為此故,是以身上熏香仍然是怪味熏人,委實令人難以接受。而這些事又不可以用法令的手段推行,法律介入私人領域乃是張偉最反感之事。所以他禁止人不排隊,禁止當眾吐痰,卻不能強迫人在家中洗澡,便是因政府干預過多,並不是政治上的良策。
雖然如此,張偉卻並不想讓這個年輕的將軍太過得意,因冷笑道:
張偉噗嗤一笑,向一臉忠義的羅汝才問道:「你倒真是熱心!說說看,為什麼一定要殺了這小孩?他毛都沒長齊,有什麼可懼之處?」
朱慈烺迷惘半日,方老老實實答道:「想爭,祖宗建基立功的辛苦,怎麼就在我手裡完了?不過,父皇都爭不過你,我也肯定不成。」
正胡思亂想間,卻聽張偉沉聲道:「遼東空虛,朝鮮無論是戰是降,大局是無可改變。咱們不必對那邊操心過多,倒是議議,何時進逼畿輔!」
羅汝才雖然努力壓抑,卻委實難以掩飾住內心的興奮。張偉見他兩眼發光,直搓著雙手等自己發話,忍不住向他笑道:「汝才,你來說說,查到了太子後該當如何?」
「元素吾兄,自遼東一別後,恍惚間幾年時光過去,看起來你健壯如故,弟欣喜之極。」
見他叩頭離去,張偉默然佇立,心道:「人之際遇,當真是離奇不可預測。誰能想這個歷史上有名的大漢奸,竟然會有可能成為我手下可用的大將。」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