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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4:巍峨家邦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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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

皇太子

王安和擠在最前面的幾名太監問清楚了,這才知道原來是「喜事」——他立刻露出了笑容,回頭向著常洛喊了一聲:
有的只是一絲涼颼颼——心裡掠過一絲悲涼,既不強烈也不激昂,淡淡的,只是像舌尖含著一粒碎小的冰塊而已;卻又像心已經死了一般,再也沒有什麼強烈的感受了。
於是,又再一次的陷入失眠中——這樣連續幾天下來,還沒有等到冊立大典的那一天,她就病倒了。
「萬歲爺已經擇定了十月十五,只要挨到那一天,行了冊立大典,就什麼都不怕了!」
一頓之後卻說:
「這個你拿去——日後,皇太子還有賴你們大家好生的侍候!」
「我的小爺,你總要順順當當的挨到那一天啊!否則,你打出娘胎就吃的苦便白吃了——」
一面想著,他一面注視著半昏迷的常洛,竟不由自主的喃聲祈禱了起來:
好不容易挨到夜裡,送走了最後一批前來的人,她頹然的倒在床上,久久無法動彈。
第一次有人提出冊立皇太子的請求,那是萬曆十四年,到現在——萬曆二十九年——是整整十五年的時間!
常潤為惠王
大臣們等待、爭取、吵攘不休多年,甚至已有人為此斷送了性命的冊立皇太子的大典終於來到了——
「是啊!我們娘兒倆的苦日子總算是熬過了——」
十月十四日,萬曆皇帝派了幾名公、侯爵位的勳戚為冊立皇太子的事舉行祭告天地、宗廟、社稷的儀式。
但是,她的精神卻異常的亢奮,因此而無法闔眼,無法入睡,好不容易有點兒進入朦朧狀態了,心中突和*圖*書然又響起一聲歡呼:
「這是當然!」
一面又拉著那太監的袖子追問:
「千真萬確!萬歲爺已經傳旨禮部,命速議冊立儀制來著呢!而且,連日子都已經讓萬歲爺的金口親定了,是十月十五——決錯不了的!」
而這麼一場漫長的戰爭,她竟然輸了!
而對於鄭貴妃來說,一切也都成定局了。
郭正域和董其昌兩人都是飽學之士,品性端正,董其昌甚且以書法聞名於世;常洛資質雖差,對自己這些才學兼優的師保們卻都十分敬重,講的書無論聽懂了沒有,都竭盡全力的傾聽;講官們講書的時候,他更是正襟危坐,態度恭敬得連大氣都不會亂喘一聲——因此,太監們也不敢貿然的推門闖進去,而是畢恭畢敬的在門外等著,時間一久,人便一個個的增加,加成了一大群人,黑壓壓的擠滿了台階與長廊。
可是,一等書講完,裡面的門一開,常洛正要從裡面走出來的當兒,門外的秩序就維持不住了。
王恭妃又是一陣錯愕,直著兩眼看著半空,過了一會兒卻哭了起來,嗚嗚咽咽的說:
初聞這樁「喜事」,王恭妃幾乎不相信這是真的,傻愣著雙眼僵了許久,然後才問來傳話的太監:
常洛在突然間於宮中、朝中成為最搶手的人,一群接一群的「重視前途」的人爭先恐後的擁向他,使得原本就反應遲鈍的他茫然不知所措。
「娘娘,皇長子被冊為皇太子,乃是大喜的事,娘娘應該高興才是啊,還想這些做什麼呢?」
他知道輕重,曉得這不祥的徵兆是絕不能外洩的,否則和-圖-書,好不容易等到萬曆皇帝回心轉意了的冊太子的事又要發生變故了,影響便太大、太嚴重了;因此,他索性封鎖了這件事。
而發生在常洛身上的,則又是另一種狀況。
然而,他的話,常洛根本聽不清楚了——常洛在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前就已經嚇壞了,即使在郭正域的哄撫下不哭了,心神也散掉了;他的臉色發白,手腳冰冷,無法動彈,不能言語,而且在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整夜夢囈不停。
這樣哭笑齊來了好一會兒,先把那名太監給弄得暗自搖頭嘆息,但,幸好,她並不是完全的糊塗——哭過笑過之後,她的心清明了起來,隨即對那名太監說:
而就在這個時候,郭正域和董其昌也一起走了出來,幫著穩住了場面;郭正域甚至還伸手攬住了常洛的肩頭,輕輕的拍著,以穩住他的情緒。
萬曆皇帝宣佈冊立的話他沒有親耳聽到,也不自知這份「時來運轉」——他已出閣講學,這天,正由講官郭正域和董其昌兩人為他講說經書,整整一個上午都關在書房之中。
原本寥落冷清的景陽宮,登時熱鬧得有如市集;一向已經習於不被聞問的她,忽然要不停的與人應對,接受別人的道賀、奉承,不但不太能夠適應,還弄得疲累交加,難以支持。
但,她絲毫不曾察知,這場以她為主的荒唐的夢,其實只是大明皇宮中的荒謬絕倫的一小部分而已。
常瀛為桂王
常洵為福王
漫長的十五年過去了,時間不會再從頭回來一遍,所成的定局也不會改變!
倒是已在宮中和_圖_書任事多年的王安處理得好——
她靜靜的躺到床上去,獨自一個人,拉起被子連臉一起蓋住;幾名宮女過來為她把錦帳放了下來,也為她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太監們告訴她:
「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哪敢收娘娘的東西!侍候皇太子,那可是奴婢求之不得的事啊,不敢勞娘娘降旨,奴婢一定盡心!」
而生平從沒見過大場面的常洛既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在突然間被這許多人撲擁,心中一慌,竟立刻嚇得哭出了聲來。
她取下了手上唯一的一枚慈聖皇太后給的戒指,交給那名太監:
幸好,常洛也總算爭氣,幾天以後病情便漸有起色,挨到大典前,勉強能起床站立了。
他緊閉宮門,摒絕其他的人,只由自己拿了鹽水為常洛擦身退燒;他確信,常洛的高燒並非真正的疾病,而是由「心病」引起的,不一定要靠藥物退燒——他也更明白,這一段時日對於常洛的重要性:
每個人心中都有屬於他自己的想法,每一種想法也都是由自己的立場出發,卻沒有人了解萬曆皇帝的內心——大臣們在額手稱慶的同時,沒有人注意到他眼神中的荒涼與茫然。
「萬歲爺一向嫌著我們娘兒倆,是怎麼回心轉意起來的?」
常浩為瑞王
惟獨令身邊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鄭貴妃打自聽到了將立常洛為太子,而常洵被立為福王的消息之後,竟然不哭也不鬧!
聽到萬曆皇帝親口宣佈的人們一個個的感動得痛哭流涕,未及親自聽聞的人則在得到訊息後趕到皇宮前伏闕叩首,更有人屈指計數,從第一https://m.hetubook.com•com次有人上疏,請萬曆皇帝冊立皇太子,至今所累積的年月和所興起的風波;更有些政治敏感度高的人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將「關節」的重心移向了常洛周遭的人,甚至費勁的打聽起常洛的生母王恭妃的娘家來。
第二天,冊立儀式上的持節正使、捧冊寶副使的人選也派定了,然後,一份冊立常洛為皇太子的詔書正式頒佈——詔書上並同時宣佈,冊封其他的皇子:
其實仔細的屈指推算過——
但是,她已經沒有悲傷,沒有憤怒。
「恭喜殿下!」
她整整同主張冊立常洛的這許多人打了長達十五年的仗!
甚至沒有人為他設想,他在宣佈了這個決定的同時將失去鄭貴妃的心,他的心必然更加孤獨、寂寞——
她在外表上看來,顯得非常平靜,甚至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在萬曆皇帝跟前,她更是如平日一般的,帶著一身的精心修飾、妝扮,笑吟吟的陪坐著,只有在獨自一人對鏡的時候,才有幾許落寞的神色籠上眉梢。
「你說的是真的嗎?」
連御醫都不請來看,以防走漏風聲。
「常洛總算要做太子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
更沒有人去設想,已經被許多人設定為今後「押寶」對象的常洛與王恭妃的心情——那一對原本一天一天的挨日子的苦命母子,忽然面臨了「飛上枝頭作鳳凰」時的失衡。
那名太監也知道她沒有私蓄,卻不肯收這戒指,同她推辭著說:
王恭妃當然應允:
王恭妃倒也醒悟了,連連的點著頭說:
一面哭,他一面踉蹌著腳步往後退,險些又摔上一跤;幸好侍和圖書候他的太監王安還算穩重,一面扶住了他,一面朝著不停的擠過來的太監們喝道:
「這怎麼會是真的呢?怎麼會呢?」
「啊,事情來得突然,沒先給你備下賞銀——」
然而,不過半天功夫,她就發現,這樣應允的話,便連說都來不及說了——這名太監前腳才剛出,後面就另外又來了「報喜」的人——一日之間,竟有十幾起人進出。
想不承認、不接受都不行——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看;甚至,連想假裝不知道也不行。
彷彿是個不祥的徵兆——
「只望娘娘日後做了太后的時候,還記得奴婢這份心意,奴婢也就心滿意足了!」
時間其實還沒有入夜,但是,她只想縮在這與世隔絕而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被窩中,仔細的聽聽自己的心跳聲——在這場荒唐的夢中,她已經一無所有,現在能擁有的只是自己的心跳聲。
「總算熬出頭了——」
她忽然覺得,這十五年來所發生的一切都有如一場荒唐的夢——她自己曾經費盡心思,用盡力氣的在這場夢中扭轉乾坤;她看著自己,刻意的把原本生就的一張標緻的臉妝點得更加嬌艷,刻意的絞盡腦汁想出能討好萬曆皇帝的話,刻意的製造氣氛,刻意的買來福壽膏,刻意的抓住萬曆皇帝的心;一切都是刻意的,然而,到今天,這一切的刻意都落空了。
宣讀之後,一切便成定局了。
那太監實在答不上來,只好換了個方向,好言好語的對她說:
隨即便笑了起來:
太監們開始往前面擠,深恐落後了,常洛便看不到自己了;一剎時,秩序大亂,人擠人,宛如群蟻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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