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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5:天命皇帝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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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幟

易幟

「後金軍真是一日千里——攻撫順時,還沒有這樣的規模呀——」
「三百家將隨我赴西門,其餘人員,固守此門,不得有誤!」
那年二十五歲,而今,最年長的孫子,褚英的長子杜度也已經二十五歲了。
碩託原來的任務是攻城,正在親督士兵們抬著巨木撞開城門,一看有明將從側門出來,根本不問是誰,就先策馬來戰。
連以在「移宮」案中對李選侍佔住乾清宮一事發出義正詞嚴的指責,態度剛烈,不畏生死,厲聲抗爭而名噪一時的楊漣、左光斗也啞口無言了。
「將軍中所攜木板、雲梯隨戰車前進,遇到溝塹,架上木板為樑;如城中發射火砲、矢石,頂木板為罩!」
「以往,我軍常以頂大木板來擋火器;但這趟出擊,沒有帶大木板來,也無法就地備辦,臨陣時,只能靠閃躲應變,俟他火器用完再全力搶攻;我估計,他等遠道而來,不便多攜重物,而且原來的任務是支援瀋陽,因而,所帶火器不會太多,不消三、五回合就會用盡的!」
她為人饒膽智,善騎射,兼通詞翰,儀度嫻雅,而馭下嚴峻,每行軍發令,戎伍肅然;所率部眾號「白桿兵」,戰力超強,已是威名長在,遠近皆憚的隊伍。
「原來,後金軍放起箭來嚇人,真正搏殺起來,根本不濟事!」
他思索了一下,下令:
敵蹤一現,立刻發射火器——情況確實如皇太極所預料的,浙兵施展了專長。
整整一天下來,沒有商談出任何一條方策來;袁應泰所請求撥給的糧草、器械、馬匹都無法籌措支應,更遑論如何保衛瀋陽、遼陽了。
這樣屢屢的變更誓詞,其實是成長,是他的成長,也是後金國的成長!
「我軍全數渡河結營,恐怕來不及了;不如分兵為二,一半先渡河,在橋北結營,另半在橋南拒守,兩者亦可互為援引!」
「我全軍總數七萬,但,一半以上新募——唉!究竟能擋後金幾分呢?」
彷彿欲撲上去將那辱罵他的人一口咬死似的,他催馬揮鞭,怒氣沖天的殺了過來。
大家心目中的內閣首輔第一人選葉向高仍在家鄉,主事的劉一璟召開了緊急的會議,商討遼東的危機;重要的人全都到齊了,這才悚然驚覺,東林中人,沒有一個懂得遼東問題,也沒有一個懂得軍事。
「支撐不到一晝夜?」
他曾多次下令放箭、開砲,但,阻擋敵兵的效用並不大;更壞的是,火砲使用的次數太多了,砲身太熱,以致於一裝藥就噴,反而炸傷己方的軍士,只好捨而不用。
瀋陽城的陷落,快得令人不敢置信——援軍們才到達渾河,還來不及派人聯絡,就已經迎面遇上了自瀋陽城中逃出的殘兵潰卒。
而阿巴泰的號令聲已經響起:
「德格類、杜度攻左,巴布泰、岳託攻右,薩哈璘隨我上——」
面對著努爾哈赤的八旗鐵騎,必須拿出一套實際的辦法和足以抗衡的軍事力量來對付,形而上的道德、心性、學問全都不管用的。
「瀋陽城周挖有溝塹,設置陷阱,井底插有尖樁,並覆蓋秫秸,虛掩浮土;我軍陣亡的四人中,有一人是落入塹中,一人身中羽箭,僅二人死於搏殺——」
這一次,他調派出征的八旗鐵騎每旗七千人,共五萬六千人馬,由他親自率領,國中只留下少數人馬,由額亦都率領,鎮守赫圖阿拉——額亦都近來身體小恙,他蓄意讓額亦都免去這一趟出征的勞苦——其餘的人,全部從征。
「漢人說:『婦人之仁。』這袁應泰絕對當之無愧!」
說著,自己立刻起身出帳,在左右侍衛們的簇擁下上馬,帶著不親上戰場的何和禮、安費揚古、扈爾漢到預定的高地上指揮作戰。
「那人是奴酋的兒子!」
說著,他索性命人取酒來,咕咚一聲,一口將一罈酒喝盡,隨後膽量也就昇上來了,大喝一聲:
「阿巴泰、德格類、阿濟格、巴布泰,帶杜度、岳託、碩託、薩哈璘並肩作戰——」
「尤、賀兩位總兵官陣亡,而城中早已混入了後金的奸細,既在城中放火,也斬斷吊橋,打開城門,迎後金軍入城——我等實無法抵抗!」
明朝奉命支援瀋陽的軍隊有兩股人馬,一是由總兵官童仲揆、陳策所率的川浙兵,由原駐地遼陽北上;一是由石硅女土官宣撫使秦良玉所率的援遼軍,由四川的酉陽、石硅長途跋涉而來。
賀世賢身上已中了好幾箭,正負傷而戰;他從東門向西而來,非常艱苦的且戰且走,好不容易逃出了阿巴泰、德格類和巴布泰的圍攻,走了沒幾步,又遇上以逸待勞,等著他送上門來的阿濟格,立刻又陷入苦戰。
這支援軍先到遼陽,與童仲揆、陳策軍會師後,一起開拔,同赴瀋陽。一路上,人人心中都焦急如焚,恨不能插翅而飛;童仲揆麾下的游擊周敦吉更是屢次進言,反對在路上停駐休息,認為應盡速直奔瀋陽:
剎時間,人人瞠目結舌。
跨身上馬的時候,全體將士兵丁發出了震天撼地、巨雷似的歡呼聲;然後,依從號令聲一起上馬,整齊劃一的跟隨著他出發。
「家將們,隨我出戰!」
「父汗放心!孩兒絕不負父汗重望!」
「你務要用心,盡力!」
一名家將趕上來向他報告:
瀋陽城的建築頗為堅固,利於固守;但,尤世功認為仍應加強;於是親率兵https://www.hetubook.com.com丁一萬名,在城牆外圍掘塹濬壕,樹大木為柵,列楯車火器木石,作為環護,並且調派兵丁列陣於環護之後,更加強城上的火砲軍與弩箭手,多備土石等物,嚴陣以待。
他還不滿二十歲,深具「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特性,根本無視於尤世功身後還跟著三百人馬,僅憑自己單槍就衝了上去。
於是鞭梢一揮,指示家將們前進,自己更是一馬當先的去追阿巴泰,一面在口裡罵道:
「敵軍戰力超強,我等須小心應戰,否則,會步上撫順等城的後塵!」
但,奢崇明久存異心,出兵援遼只是藉口,派了軍隊出發後,到了重慶就停步不前,並且在暗中進行起叛變的準備來;真正進發援遼的只有酉陽、石硅兩土司的人馬,而酉陽宣撫使冉躍龍因為年老,派了兒子冉天胤、弟弟冉見龍等人領兵,與石硅兵同路,於是以秦良玉為首。
尤世功則根本趕不到他的面前來——一出西門,還沒前進了幾步,尤世功就遇上了代善的次子碩託。
說著,急急忙忙的下樓,上馬,趕赴西門馳援。
皇太極當然恭敬的回應:
這一次,朝廷議「援遼」,因為國內已經抽調不出足夠的人馬來,只好把腦筋動到西南的土司上;於是下詔調酉陽兵四千,由宣撫使冉躍龍率領援遼;調石硅兵一萬,由秦良玉率領援遼;永寧土司奢崇明自請率馬步兵二萬援遼,當然照准;於是,大隊的人馬由西南遠赴遼東,支援明朝對抗努爾哈赤。
多年來暗藏的心願即將完成了——無須屈指就了然有數,離開瀋陽已經整整三十三個年頭了;這番重回瀋陽,他內心還有另外一種起伏的浪潮。
聽到的人既有年長的何和禮、安費揚古,也有子侄輩的皇太極、阿敏,孫輩的岳託、薩哈璘;而每一個人聽後的想法不盡相同,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猜到他複雜的心思,唯一共同的一點便是全力以赴——大家想著:
但,努爾哈赤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根本不說一句關於個人的事,而且極嚴肅的命令他:
於是,立刻聚攏來一隊人馬,一起攻向尤世功的隊伍;幾個衝刺之後,尤世功的人馬少了大半,而獨戰尤世功的碩託也佔了上風;半個時辰之後,尤世功授首,其他倖存的少數人,索性逃逸了。
他暴跳如雷,大喝一聲:
追趕的腳步於焉更快——眼看將要追上了,阿巴泰卻忽然變了一個人。
童仲揆和陳策則是因為後金軍的這些過程而爭取到了一些佈置的時間,作了戰前的準備;由橋北逃回的一小部分殘兵也重新整隊,給了新的任務。
第一眼望見的哨兵大驚失色的吹起了號角,周敦吉連忙下令各軍應戰——兼程趕路,飢疲不堪的軍士們竟連喝水、進餐的時間都沒有,匆匆的上馬。
「來助小爺!」
「該把當年的誓詞改一改了——以後,向上天說,我將帶領著所有居住在遼東的人們走向康莊大道!」
賀世賢出身寒微,本性粗魯,哪裡禁得起這樣的辱罵?
而接到緊急通報的瀋陽城頓成鼎沸——
膽小的人已經把持不住的發起抖來,不少新募的人,第一次上戰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排山倒海,遮天斷地的驚心動魄的場面,被嚇得人都傻住了。
他自領的軍隊是正、鑲兩白旗,因而身著內罩鎖子甲的雪白戰袍,頭戴插雙紅翎的銀盔,襯托著他滿臉煥發的英武之氣,分外奪目;也比立在他一步之遙的代善、阿敏和莽古爾泰要出色了幾分。
「糟了!這是誘敵之計!」
賀世賢則本是被蓄養的家將,自行從軍後,憑著在戰場上殺敵的首功升遷到瀋陽游擊、義州參將等職;接著,又因為遼東多事,他從清河之役起因赴援而積功,升到了副總兵之職;薩爾滸之役,他也在李如柏麾下;戰後,他升任總兵官;家將出身的他,個人武藝十分了得,使一柄鐵鞭,在馬上施展起來,有以一當十之勇,也為他贏得了威名——
無論是已經追隨了他將近四十年的老伙伴安費揚古、何和禮、扈爾漢,還是新生代的子侄兒孫——他的子孫中,年滿十六歲的就一概從征——他都分配了任務。
直到馬千乘為部民所訟,瘐死雲陽獄中之後,她才代領其職,任石硅宣撫使。
「杜度、岳託率五千人馬,回頭迎戰李秉誠、朱萬良,不可使他兩軍會合——」
兩人升任總兵官都還不到半年的時間,但是,所有的名將都已在過往的戰役中陣亡,他兩人已是瀋陽城和袁應泰唯一可以倚恃的人了。
短短的一個時辰,戰爭就結束了;但,皇太極並不準備收兵,而是下令:
「卯時三刻擊鼓吹號,辰時正進攻!」
而「東林」自形成一個實質的團體以來,在朝者所標榜的自我期許是「正人君子」,在野者的立身方式是講學、聚會、批評時局、痛斥小人;兩者最常討論的是君子與小人之辨,而都沒有審慎的思考,並提出一套屬於東林的政治主張來,如何治國平天下,如何安內攘外,各種具體的實施方法,似乎從來沒有進入過東林的議題。
他索性焚香向上天祝禱敬謝,同時,他也讓所有從征的戰士和他一起高聲向上天祈佑:
「是!」
袁應泰也是個正人君子,對大明朝忠心耿耿,天日可表;他一受任遼東經略,就刑白馬祀神,立誓以身委遼,竭盡心力守衛遼東;到任後,更是夙夜匪懈,全心用事,每天都在與幕僚商議、苦思固遼之策;而後,他接受幕僚們的建議,以熊廷弼的被彈劾為殷鑑,放棄熊廷弼所擬定的「堅守」政策,改以「進取」、「收復」,定出「三路伐後金」的進兵計畫,而且擇在www.hetubook.com.com近日內出兵,先取撫順。
聲猶未畢,萬箭齊發——箭比車馬快,用以掩護攻城的隊伍;而箭矢去勢強勁,挾帶著風雷般的衝力,而又多如密雨,竟宛如憑空降下千萬隻巨鷹,一起張開翅膀,遮蔽了旭日東昇的天光,也一起凶猛的撲向獵物,吞噬整座瀋陽城。
於是,他向天啟皇帝上疏,詳細的說明計畫,也獲得了嘉勉;然而,時間才只不過過了短短的一個月之後,他就感到力不從心,原定的計畫無法實行了。
往事沒有隨風而逝——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雲梯上身著血紅軍服的後金正紅旗軍已經有百人以上跨過了城牆,撲進來肉搏;沿繩梯爬上來的人更多,在城上殺得一片腥風血雨——再往遠一看,賀世賢和一小部分人馬也已經移近,只不過是仍陷在後金軍的包圍中,且戰且走。
「你這儂包,也配當主將——看本官將你擒來,祭我大旗!」
努爾哈赤一聽就大笑了起來:
他聽不懂女真語,不知道阿巴泰在叫喚些什麼;但,知不知道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幾乎要向自己開個玩笑:
不料喘息未定,後金的主力軍也在皇太極的親率下到達了戰場,人馬逾萬,登時將戰場圍了好幾匝。
軍紀敗壞了,士兵疏懶了,而且,根本不聽他的號令——才只第一個月尾,他的心裡已經煩憂不已:
「袁應泰下令招降蒙古饑民,給予衣食,編為明軍,居於遼、瀋二城,我已相機行事——」
「你不可躁進,跟在你兄長後頭!」
「明方總兵官尤世功親率家將出城搏戰,我軍陣亡四人——其餘人馬已回營,明方也退回去了!」
而今,萬事齊備了——他明白的指示皇太極:
「方才,我軍以數十騎偵測,尤世功竟親率家將出戰;顯示明軍主將沉不住氣,率爾親戰;明天,你等先誘他出戰,詐敗後退,等他輕進後再以精騎四面合圍!」
皇太極再一揮旗,大喝一聲:
「蒙古諸部大饑,許多饑民入塞乞食,遼東幾處富庶之地,每天都有成百成千的蒙古饑民湧入,擠滿道路!」
偏又在這時,一名親兵趕過來向他報告:
一千多名家丁家將已戰得所剩無幾,他力已竭,且又負傷,確實需要救援——然而,還等不到尤世功來到身邊,他全身的力氣已經全部用盡,鮮血從身上的十幾處箭傷中汩汩而流,已然全部流光,他想奮力舉鞭再戰,卻再也使不出力氣來了;胯|下的戰馬更是支持不住,帶著重傷緩緩的跪倒,連同馬背上的他一起倒在地上。
秦邦屏和秦民屏兄弟兩人的武藝都十分了得,也只施展得出三分來,偏偏又落入杜度、岳託這四人的夾攻中,應付得險象環生,幾個回合下來,秦邦屏被杜度一槍刺中,險些落馬,賴得秦民屏力救,冉天胤和冉見龍趕過來助他抵擋杜度,這才撿回一條命來。
賀世賢越發的神氣活現:
天啟元年的元旦慶典,果然按照大臣們的規畫,舉行得特別隆重、盛大;無論是朝廷所舉行的朝賀儀,還是民間的各種熱鬧活動,都遠比往年費心安排,規模遠比往年擴大,氣氛也遠比往年歡騰,甚至,還帶著往年所沒有的、人心中都在期盼的祥瑞之氣。
奔騰而出,正遇上前來挑戰的阿巴泰。
城牆的外周早已圍滿了後軍的戰車和雲梯車——防護的溝壕半被土袋填平,另半被架上木板為樑,已經起不了作用——戰車上的士兵都已下車,在以繩梯登城,而雲梯車高與城齊,已經有不少輛逼近城牆,與守軍搏戰了起來;騎兵們則在城下衝殺,整座城已經陷入了十萬火急之中,危機一步步的加重。
「奴酋傾巢而出,兵臨城下!」
這一次,李永芳更將有大作用,早在好幾個月前就奉派去進行一樁與其他人大不相同的戰前工作——
在一列鼓樂、儀衛前導下,率領著大軍前進的努爾哈赤從馬上仰首望天,迎著旭日,他全身都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到達瀋陽城外二十里之後,全軍開始停下腳步,擇地紮營,然後,努爾哈赤親自接見早從半年前就混入瀋陽城中居住的死士,以及李永芳派來稟報消息的心腹。
才不過短短的幾十年間啊,李成梁一手創建、撐起的小王國整個的坍塌了。
尤世功站在高聳的城關上,親眼目睹著賀世賢的追敵和阿巴泰的回馬,心裡也暗自叫出一聲「不妙」來;他想分兵去救,奈何眼前的情勢根本不許可。
唯一還能寄望的是,袁應泰曾給他消息,將派援軍萬餘,自遼陽北上救援。
「已無人手可以支應了——」
後金軍的前鋒由努爾哈赤的孫子們擔任:杜度、岳託、碩託、薩哈璘;四個人全都銳氣十足;勇不可擋,衝殺起來,人人爭先,連帶的使率領的軍士越發士氣如虹,發揮了兩倍的戰力。
「東林執政」的夢想既已實現,盛世的腳步當然已經逼近了,千百年後在青史上熠熠發光的「天啟之治」即將展開——在人們已經失落了「萬曆之治」、「泰昌之治」的期盼的同時,這股祥瑞之氣的形成就特別重要了。
「你才是王八烏龜——」
這年他六十三歲,正擁有著人生的高峰。
甚至,他估計,統有全遼之後,後金國的子民人數最多的會是漢人,而且會是女真人的好幾倍多!
幸好戰陣之上,後金騎兵甚多,有一人見了,立刻高喊:
「瀋陽和遼陽都是你熟悉的地方,如今,蒙古饑民湧入,秩序亂了;你去走一趟,一來,暗中聯絡這兩城中心向我後金的人,二來,挑些可用的蒙古饑民,給他們吃食,令他們為我所用;第三,帶些我國中原籍蒙古的人丁,扮成饑民,混入這兩城中去——」
「我將帶領著www.hetubook.com•com全體女真人走向康莊大道——」
進攻西門的主將是代善,所率的是正紅旗軍,軍服一色通紅,從城上一看,竟似一片血海,而這片血海正如怒濤奔騰般的翻湧而來,捲起一波波的殺氣。
這四面合圍的任務他交給了年輕的兒孫們,讓他們多所磨練,也多立戰功:
第二天,天猶未大亮,皇太極就來請命:
「調三千士兵,連夜挖土,裝置車上,遇溝填土!」
這才有人悄悄的懷念起熊廷弼來,但,熊廷弼早已因得罪東林,遭到彈劾,罷職家居了好幾個月了,又徒喚奈何呢?
一個時辰後,阿敏前來回報:
而就在這時,哨兵上前來報告:
因此,這一年的喜慶活動也延續得特別久;往年只到元宵為止的歡騰熱鬧,今年一直延續到二月——彷彿是人心中隱隱的有一股想設法留住這股祥瑞之氣的力量,而不肯讓正月的歡慶離去似的,硬是要和時間撒賴。
「整隊——立刻渡渾河,殲滅所有的明軍!」
守在城關上的明軍膽戰心驚的面對著:
奉集堡的失陷和虎皮驛失陷的消息都是以「八百里快傳」送到京師,很快的到了朝廷;接著,遼東經略袁應泰的緊急奏陳也送到了,他很明確的指出:努爾哈赤下奉集與虎皮,乃是「拔角」,真正的目標是瀋陽與遼陽;而且,動手的日子近了;他向朝廷告急,希望增兵援遼,並且早日撥給足夠的糧餉、武器和馬匹。
皇太極和其他的貝勒、將領們則是按照自己已被分配好的任務各就各位——
「跟我去救援賀總兵!」
「天都黑了——」
「上天知我,這樣的『三心二意』,並非不敬啊!」
但,浙兵生性頑強,雖敗也不肯投降,人人奮死殊戰,陳策、童仲揆先後陣亡,下屬的戚金、張名世,乃至於三千兵丁,全數戰死。
「遷到瀋陽,將是後金國建國以來的第一件大事呢!」
這事有機可乘的,他想好了方法,便指派李永芳去執行:
賀世賢得意了:
「西門警訊,請求支援!」
頭盔和衣甲都已半舊,顏色不再是耀眼的鮮亮,而是呈現著穿戴日久的溫潤,彷彿是淬煉後的內斂與沉潛;他的鬚眉和髮辮都已半白,耀眼的光芒也已經轉變成深沉內斂。
由四鑲旗所組成的隊伍,分別飄揚著黃、紅、藍、白鑲邊的旗幟,馬上的騎兵各穿一色軍服甲冑,鮮明奪目,宛似挾帶著催命符般的奔馳而來。
「我軍全部準備周全,何時出動,請父汗示下!」
「明軍的援軍中有一部分來自浙江,浙兵善用火器,你等不可大意!」
「我等應及早趕到,和城中守軍內外夾擊,才有勝算;否則,趕到也沒有用了!」
幾個人研判的結果都一致:
「另支明朝的援軍由北而來,主將是秦集堡總兵李秉誠、武靖營總兵朱萬良等,人馬總數約五千——」
卻不料,時間才進入二月,晴天霹靂般的惡耗就接二連三的傳來。
「唯有一舉擊敗他們,令奴酋自動退去!」
童仲揆也是武舉出身,歷任都指揮等職,掌四川都司,萬曆末升任副總兵,奉命督川兵援遼,與同官陳策並任援遼總兵官;袁應泰計畫三路伐後金,用大將十人,各率兵萬餘出征,他二人也是被重用的主將;不料,努爾哈赤「先發制人」,進攻瀋陽——兩人的任務便如嘲諷似的由進攻敵方改為救援己方。
不多時,賀世賢和尤世功兩名總兵官的頭顱被高掛在竹竿上,舉向城樓——
但是,張眼向遠處一望,賀世賢的人馬也隱隱有向西移去的趨勢,心裡畢竟放不下,於是改口,下令:
合圍的隊伍前進至半的時候,皇太極舉起手中的小白旗,在半空中一揮,頃刻,在陣後候命的弓箭手與弩箭手一起出列。
還沒有發展到與敵軍對壘的情勢,他就招架不住了——他畢竟是個兩榜進士出身、長期擔任文官的「正人君子」,從來沒有率領、指揮過軍隊,能力和個性也與熊廷弼大不相同,一個月的時間就立見真章。
這幾聲霹靂,驚醒了方酣的好夢,對於甫出任要職的東林的書術君子們,更是嚴酷的考驗。
然而,這幾個人再次低估了後金八旗勁旅的行軍速度——周敦吉等人剛過橋,根本來不及結營佈陣,敵軍已經逼近眼前了。
一面指示李永芳:
尤世功想要攔阻,但是這個念頭並不強烈,而且自己也拿不出更好的退敵之策來,只好由他去了。
阿巴泰連忙命部屬們上前抵抗,大家七手八腳的應戰;但,他自己既不上前,號令也不甚明確,隊伍雖有幾百人,卻沒能連結成陣,也不相援應;甚至,有人膽小怯戰,沒兩個回合就落荒而逃,也有人僅只手腳受了皮肉之傷,就高喊投降,或者棄械回馬;而阿巴泰本人更是機靈,一看己方居了下風,只觀望了一會兒就後退遁逃了。
他命弓箭手掩護,開西側門而出,直奔賀世賢所在的方位——
出動的時間到了。
石硅的白桿兵雖然向以驍勇著稱,怎奈遠路趕赴,未進飲食,且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和不利的情勢中,一交手就被打得大敗。
但,他確知,李家的人雖然已不在了,那幢府第卻仍然完好的矗立在瀋陽城中——他派人仔細的調查過,一切完好,無一磚一瓦損壞!
他交付給皇太極這帶兵打仗之外的祕事,同時也在教導著善用間諜的作用與方法;甚至,他把李永芳這一組做內應的人馬交給皇太極來領導,也有著另一層特殊的考量;但是,他沒有說出來,而只是交代:
當年顯赫一時,威鎮遼東的李成梁早已是泉下之鬼,他的兒子們沒有一個成材,下場也都不好;李如松在出征蒙古圖門可汗時戰死沙場,屍骨無存;李如柏於薩爾滸戰和_圖_書役中不敢前進獲罪,在獄中自盡;李如梅早已被言官劾罷,楊鎬巡撫遼東的時候,想舉薦他,卻不被接受;李如楨曾守鐵嶺,鐵嶺失陷的時候,他人在瀋陽,不敢救援,被言官彈劾後下獄,剛被判處死刑——
「須先取信於袁應泰!」
他的心裡更沒有把握能守住瀋陽了:
「上天佑我後金大軍,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阿巴泰自己不會說漢語,特意指派了一名原籍為漢,由降丁編入他麾下,而且嗓門大,口齒伶俐的軍士上前罵陣:
他仰首向天,瞇起了眼睛,悄聲的說:
如今,後金已成大國,他的子民根本不止於女真人——蒙古人、漢人、朝鮮人的數量幾乎與女真人一樣多!
接著又命莽古爾泰:
他也知道,李永芳自己是不便出面的,諸事都得透過以往的老關係進行,因此,一面也提醒李永芳「小心謹慎」——
消息飛報到遼東首府遼陽,袁應泰一面十萬火急的飛報朝廷,陳述瀋陽當前所陷入的危機,請求調軍支援;一面就瀋陽和遼東現有的兵力作緊急的守衛部署。
後金軍只能閃躲,或者以手中盾牌抵擋;但,戰無不克的後金軍早已養成了每戰必勝的信念,即便一交手就造成了不少死傷,還是硬挺著向前衝殺;分兵以後,四小將以碩託為首,他奮力前衝,督軍搏殺,幾個回合後,他肩臂為火器所傷,還是不肯稍緩攻勢,這樣,總算被他衝入了敵營。
而兩人倒也不是無能之輩,尤世功尤其知曉兵法,立刻定出守衛之策。
「以後,咱們就遷到瀋陽去住吧!這一趟,你們去了,先留心看看,哪裡好蓋宮殿!」
他身後的千餘家將衝上來,一起喊殺,一起出手;剎時間,長槍短刀,斧鉞錘戟齊上,如猛虎如怒獅般的張牙舞爪,狂嘯而上。
說罷又把四名小將叫來吩咐:
年輕的時候在瀋陽住過不算短的一段日子,他對瀋陽懷有一份特別的感受,除了「重視」之外,他的「舉國出動」更且有帶著所有的人馬進駐瀋陽的意思;甚至,他早在幾天前就連續幾次和身邊的人說:
兩人都是榆林人,所不同的是,尤世功是鄉試武舉出身,歷瀋陽游擊之職;當時,努爾哈赤攻撫順,張承廕戰敗,他獨自脫歸,本坐革職;但經略楊鎬上任後,力言他在戰場上身負重傷,才堪策勵,於是補武精營游擊;薩爾滸戰役發生,他被派在李如柏麾下,因而得免;戰後缺乏人才,他升任副總兵守瀋陽,用事認真,很受熊廷弼的器重;袁應泰上任後,計畫三路出兵攻打後金,擢升他為總兵官,擔任伐後金的主將。
幾萬大軍齊聲高喊,聲浪當然響徹了雲霄,連帶的,士氣也昇高了十分——
「明日攻城,用戰車衝鋒,馬步繼之,包圍全城——你先作準備,調派妥當!」
而即使是經歷過多次戰役,在刀林槍雨中搏過命的老將,也看得暗自心驚——尤世功曾經在撫順之役中與後金的八旗勁旅交手作戰,本來自許「知敵」的,此刻更忍不住暗嘆一聲:
她是忠州人,嫁石硅宣撫使馬千乘為妻;馬千乘是石硅世襲土官,楊應龍謀反於播州的時候,他雖因弟弟馬千駟娶楊應龍之女而為楊氏姻親,但仍忠於朝廷,與酉陽宣撫使冉躍龍同征楊應龍,楊應龍敗後,馬千駟伏誅,而馬千乘仍任宣撫使;而當馬千乘率三千兵丁從征播州的時候,秦良玉別統精卒五百裹糧自隨,連破賊眾,立下無數戰功;戰後論功,秦良玉為南川路戰功第一;但,她並不居功,封賞悉歸馬千乘。
「李永芳交給你指揮——」
薩哈璘隨後,率領著旗下騎兵衝鋒;而明軍的火器也只用得一時,火藥罄盡後,便只有進行短兵相接的肉搏戰;這一來,明軍便不是對手,支撐不了多少時候便死傷累累,橫屍遍野。
說著又補充:
李永芳是在撫順之役投降的明將,由於是第一個投降歸順的明將,努爾哈赤對他非常禮遇,比照明制,授他三等副將之職,還把七子阿巴泰的女兒嫁給他;李永芳也很盡心報效,攻清河、鐵嶺等役都從征,立了不少戰功。
「如若援軍趕到,裡外夾擊,尚有兩分勝算——」
於是,兵分兩路,一起出發。
接著卻命阿敏:
而後,他指示諸將:
他猶且記得自己少年時代即已許下的宏願,而回想起來,他既感欣慰,也多了一分莞爾。
倖存的人也稍事說明情形:
熊廷弼的個性剛強負氣,寧折不彎,治理軍隊以嚴峻著稱,賞罰分明,一絲不苟;而且勤於操練,軍紀肅然,自己且凡事身先士卒,甘苦與共,因而將遼東原本弛弱的軍隊整頓得大有起色;而他卻秉持著「以寬和治下」的以往一貫的做官的原則來治軍,不以嚴刑重罰來約束屬下,軍隊的情形立刻急轉直下。
劫後餘生,這些人說起話來猶自不寒而慄。
兩人將火器列在陣前,戰車居次,配以弓箭手,最後一圈才是馬、步兩軍。
如何對抗努爾哈赤的侵略?
但,可惜他為川兵出身,對努爾哈赤的八旗勁旅沒有太多的認識,想像不到努爾哈赤用兵的神速。
出發前,努爾哈赤逐一的視察各種戰備,校閱人馬;最後,他把皇太極單獨叫到跟前,交付給他一個特殊的任務:
賀世賢看得先是一愣,但他畢竟是經歷過多次戰爭的老將,立時曉悟:
「我向朝廷奏陳,說明春出兵進取撫順;如今,這一撥撥的人馬都不聽使喚,可怎麼好?」
賀世賢行伍出身,所蓄懷有弓馬武藝的家丁家將已逾千人,本是一支很能派上用場的隊伍;一聲令下,隊伍齊集,簇擁著他舉起鐵鞭,翻身上馬,出瀋陽東城門來應戰。
而且仔細的交代:
收兵以後,皇太極先命人給碩託裹傷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出發返歸,在路上與擊潰了朱萬良、李秉誠的杜度、岳託會師——
城上的守軍哪裡還有戰鬥的心思呢?
冊立皇后的時間則預定在四月,正好可以再將喜慶和祥瑞之氣一併延續下去——
遼東至尊的「關外第一家」早已煙消雲散了!
大軍出發了——三月十日,一場重要的戰役即將展開,這是風起雲湧的日子。
四人中,薩哈璘的年紀最小,又最好搏戰,他放心不下,特地吩咐薩哈璘:
「擒住了他,正好逼奴酋退兵!」
然後,他命令皇太極:
「後金軍必然來擊我軍——」
「射——」
因此,這場戰爭又多了一分不尋常的意義——
童仲揆、陳策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面對眼前的困厄——救援已經徹底絕望了,自身也已陷入了極為不利的險境。
他在黎明到來前就起床,穿戴了一身的戎裝——
瀋陽城中現駐的兩名總兵官尤世功與賀世賢,雖非不世出的名將,但也是小有戰功、頗受重用的人。
他也不得不誠實的向賀世賢透露:
五萬六千人馬的隊伍奔馳過原野,更使景觀偉壯得有如開天闢地般的磅礴;又是一個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秦良玉則是著名的巾幗豪傑。
同時,更可怕的隱憂還在陸續的浮現:取代熊廷弼出任遼東經略的袁應泰也和東林的正人君子一樣,不懂軍事,不會治兵,不擅用兵——
各種情形都有助於研判敵情,決定明天的攻城方法——略一思考之後,努爾哈赤已成竹在胸,隨即下令:
由於路途遙遠,步兵行軍緩慢,而軍情又異常緊急,於是秦良玉規畫任務,調撥冉天胤、冉見龍率酉陽馬軍千名、自己的哥哥秦邦屏、弟弟秦民屏率石硅馬軍千名,先行進發,日夜兼程,趕到遼東。
援軍總數只有一萬多人馬,而且正走到渾河邊上,於實力、於地利都大遜於後金;苦思之下,勉強訂出戰略來:
以往,「東林執政」只是一個遙遠的夢想,並沒有人認真的思考過,當執政的機會降臨的時候,應以什麼方法來治理國家,挽救已經千瘡百孔的大明王朝;更沒有人逐一的針對現今大明朝所面臨的國防、軍事、財政、經濟、吏治——等等問題,思索改善之策;但,經過「紅丸」、「移宮」兩案的強力催生後,執政的機會憑空而降,所有的問題也隨之降臨。
不多時,周敦吉身受六處重創後落馬,秦邦屏更無第二次的僥倖,也在圍攻中陣亡,冉天胤和冉見龍在亂兵中被衝散,無法再併肩作戰,分別死在刀劍之下,唯有秦民屏在幾名親兵的死命護衛下逃出了後金的包圍圈——
那麼,那深深庭院中的樹木又長高些了吧!
再接下來,入主中原以後,誓詞再改一次——
隆冬之際,耳目靈通的努爾哈赤獲得了確實的消息:
不消半個時辰光景,他就對瀋陽城內外最新的兵力部署瞭如指掌。
幾名士兵牽著些披著甲的戰馬在等著,阿巴泰奔逃到戰馬前,勒住胯|下的馬匹,卻不掉轉馬頭,而是倏的飛身下馬,而又立刻旋身騎上戰馬,不過轉瞬間就換了一匹馬,然後,長槍一抖,槍尖銀光飛濺,他臉上的表情也完全變了,變得英氣逼人,神光四射。
阿敏應聲:
他暗嘆一聲,皺緊了眉頭說:
而當時,他根本想不到,他所預定要進攻後金、收復撫順的時間,正好是努爾哈赤預定要奪下瀋陽、遼陽的時間——
三月裡積雪已融,春風拂過的原野上蘊含著蓬勃的生氣,嫩芽已在枝梢招展,小草如彩墨般迅速的盛開,瞬間舖滿大地;旭日東昇,整片無垠無涯的大草原上都閃耀著金光。
因此,眼看著賀世賢陷入被圍的局面,心裡一面乾著急,一面竭力對付後金的攻城,精神上的壓力大到了極致,甚至逼使他升起了索性自城樓上一躍而下,自盡了事的念頭。
他不多說了,揮手命皇太極退了出去。
「賀世賢,你這懦夫!窩囊廢!縮頭烏龜!我後金大軍在薩爾滸將爾等殺個屁滾尿流的時候,你那主子李如柏嚇得轉身而逃,你也跟著他夾著尾巴逃回,你是懦夫!沒有用的王八,烏龜!窩囊廢!」
他的情緒又增添了十分的激動,眼眶裡幾乎冒出火來,索性下令身邊的士兵:
這是「戰前戰」,目的是測試、了解明軍的實力與反應。
「開戰時,城中的內應非常重要,聯絡的事,要做得靈通、迅捷、準確;其次,李永芳獨處敵後,萬一被袁應泰發覺了,要全力救援!」
這三種,都是能發揮大作用的人;不料,李永芳去了沒幾天之後,回報的消息還更好:
「趁天色未黑,你且派幾十個人逼近城去,隔壕偵測,並誘明軍出戰!」
原先,熊廷弼為護守瀋陽、遼陽而設重兵屯駐的「四險要」,早已因人去政息而荒怠廢置,大軍所經,竟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連小規模的遭遇戰都沒有發生——守軍早在聽到風聲之後就棄職逃走了。
而一見到皇太極的大軍到達,幾名小將的精神更倍加振奮,戰得更勇。
努爾哈赤的大軍則在出赫圖阿拉之後,費時近半天,到達薩爾滸城,然後直撲瀋陽。
分配的結果,由周敦吉、秦邦屏、秦民屏、冉見龍、冉天胤率半數人馬先渡河,童仲揆、陳策率副將戚金、參將張名世等守橋南。
號角嗚嗚響起,努爾哈赤將手中的令旗一舉,載運著土袋,負責填壕的戰車從東北方出發;接著,負責挑戰的阿巴泰從東方出發,親自督率全軍攻城的皇太極則身先士卒的站在第一線,往來督戰;代善負責進攻西門,阿敏進攻南門,莽古爾泰進攻北門;先行的戰車上減少一半士兵,改運架在壕上為樑的大木板;騎兵隨後,再次是雲梯車,一起衝向瀋陽城。
賀世賢皺起了眉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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