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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家丁4

作者:禹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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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入京城

第二章 初入京城

「不做什麼。田公子不是想與我家小姐同猜一謎麼?在下受小姐委託,便來考察田公子一番,看看您老夠不夠資格。」林晚榮臉色沒一點正經,說出來的話卻是滿座皆驚。
「轟轟」幾聲,朵朵燦爛的禮花飛上天空,爆炸聲中,幻化成絢彩奪目的圖案,人們引頸眺望,歡呼之聲,不絕於耳。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五彩繽紛的花燈,奼紫嫣紅,爭相鬥豔。
大小姐面孔微紅。與這人講道理,無論如何也是行不通的,那便由著他吧。
……
「這便是官燈了吧。」大小姐輕聲道。
小孩警惕的望他一眼道:「你問我名字幹什麼?哼,與我套近乎的,十個就有八個是打鬼主意的。瞧你賊眉鼠眼的,不像是什麼好東西,莫不是想拐賣我?告訴你,少爺我可不是吃素的!我三歲能殺貓,五歲能撕豹,前些日子剛剛徒手宰了一頭猛虎,你想拐我?小心我拳頭不認人!」他伸出手晃晃小拳頭,一副我是肌肉男的模樣。
林晚榮呵呵一笑,大小姐拉了拉他,指著那匾額下的幾個小字道:「你看。」
老洛變了老丈人,就是不一樣了,這些小事都記掛在心上了。林晚榮點點頭,幾片薄似絨毛的雨點落在他臉上,冰涼冰涼的。他伸手輕輕摸了一下,那絨毛便消失不見。
林晚榮呵呵一笑:「這銀票可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絕沒有動用公款,你就放心的選燈吧。」
這話大有深意,洛敏聽得放聲長笑:「你倒是會安慰我,若真像你說的這般,我去濟寧做一個小小的縣丞倒也值了。」
林晚榮呵呵一笑:「這些都是我瞎想的,和年紀大小沒有關係。」
無數公子倒地的聲音!這個天殺的小挨刀的。撈這些花燈竟是為了尋糕點,還將小姐們寫的豔詞隨手丟棄,實在是喪盡天良啊。
眾人見花神燈也被撈了起來,便紛紛圍攏過來。躲在車子裡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也忍不住蓮步輕移,站到了林晚榮身邊。
林晚榮想起那日花船之上這丫頭的強吻,今日哪還能遂了她所願——該我主動了吧。他嘿嘿一笑,反手一拉,便將洛小姐擁進懷裡,找準她嬌嫩的櫻唇,狠狠吻了上去,火紅的小舌,甜美的香津,頓時溢滿唇間。
這樓竟然得了徐老頭題字?果然風雅的很哪,那就更得上去看看了。林晚榮點頭一笑道:「兩位小姐,我們便在這裡打個尖吧。」
那年紀稍小的女子驚喜道:「真的嗎?」她偷偷打量了一眼馬車旁邊行走的男子,輕聲道:「那我便也去放上一盞,叫那個壞人揀起來好了。」
李武陵擦了擦眼睛,道:「這兩位姐姐生的可真好看。林三,這是你娘子麼?」
他取出那紙團,眾人皆是一驚,只見那白紙上乾乾淨淨,空無一言。
「你,給我下去!」車廂裡的兩個女子一起叫喊了起來。
這機械結構設計的巧妙,林晚榮看了也忍不住點頭,京中當真是能人輩出啊。
這句似詩似聯,只有半句,看得人雲裡霧裡。李武陵湊過小腦袋掃了一眼,譏笑道:「什麼龍啊鳳的,這是哪家小姐,倒自大的很。」
林晚榮可不會認為這是放錯了,這年頭,喜歡故弄玄虛的人多著呢,沒準這位什麼芷晴小姐就是喜歡弄一個無字謎呢。
折回車上的時候,玉霜笑著道:「那花神燈上,寫的什麼,讓你耽擱這麼長時間——姐姐,是這麼問吧?」
大小姐輕嗯了一聲,臉上一團酡紅,小聲道:「眼下怎麼辦?我們初到京中,還是少惹事端為好。」
他四周掃了一眼,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哥動作麻利,不一會兒便已撿起了四五盞燈,扯起那燈裡的信團看一眼,便哼一聲將那花燈扔在了一邊。被糟蹋的花燈越擺越多,那可是一個個美麗多情的小姐們的心哪,旁邊圍觀的公子們急得直吞口水。
「你要做什麼?」因著他是蕭家的家人,田文鏡為了留下個好印象,只得強忍了沒有發作。
林晚榮一拍手道:「正確,出入平安的入,這便是謎底。」
林晚榮將紙條遞給那執事道:「念一下這四個字!」
那夥計急忙迎上前去道:「田公子,您來了?各位公子小姐都在上面等著呢。」
這老徐的名頭挺管用的啊,林晚榮心裡偷樂,這橙色燈籠他也沒多大把握能猜中,不過看這些人無一人敢去猜那橙色的謎面,就可知他們也無自信。若是去摘那中等難度的紅色燈籠,依田文鏡的能耐,定然會猜中幾個。如此一來,反而不如去猜那最高難度的橙色燈籠。反正光腳不怕穿鞋的,最不濟大家都猜不中,我也沒什麼損失。
順著二小姐所指方向看去,只見前門大街上,一棵高大的銀杏沖天而起,看那樹腹與枝椏,怕是有上千年之久了。樹上掛著各式各樣精美的小燈,枝椏之間纏滿了彩色的絲帶,交相輝映之下,美麗非常。
站在擁擠的人潮中,望著點點燦爛的花燈、笑語不絕的人群,他呆若木雞,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剛才看到的真的是青璿麼?我不是眼花了吧?這麼容易便與青璿相遇了?又如此容易便失去了她的蹤跡?我日啊——」
「是啊,要下雪了。不下雪就不是冬天了。這是蒼天定下的規律。誰也不能阻止。」林晚榮道:「就像人一樣,沒有永遠的相聚,卻有無數的分離,你生在這世界上,便是為了受苦來的。人事滄桑,即便是皇帝老子。也無法改變。」
大廳中人愣了一下,不久就有人反應過來了,這謎底可不就是個「入」字嘛。
「林三,你神情怎麼這麼古怪?」李武陵道。
夥計急忙道:「這二位都還沒有到,不過其他的公子小姐早已經來了。」
林晚榮嘿嘿一笑,湊在她耳邊輕聲道:「那不如你也出幾個謎,我來猜一猜。猜中了,便罰你被我親一下,猜不中,便罰我被你親一下,如何?」
李武陵立的這地方,正是河道的窄處,乃是撈燈的最好地方。他伸出竹竿,看準那花神燈漂來的方向,使勁一勾。這花神燈雖高,在水中卻甚是穩固,李武陵勁道小,那花神燈略為傾斜了一下,卻未被鉤過來。
他急忙抬頭向後望去,卻見不遠處的人群中,玉若緊緊拉著玉霜,臉色通紅,焦急的向這邊張望,幾個嬉皮笑臉的混混正慢慢向她們靠近。玉霜臉上一陣驚恐,玉若臉上滿是堅定,姐妹二人攜手向前行來,手中還抬著那尚未來得及放飛的紅線花燈。
那執事只得道:「第二字是入,出入平安的入!」
從昨天洛敏接到貶至濟寧的聖旨開始,洛府上下便開始收拾起行李,直到今早先送走了洛老夫人回京的馬車,洛敏如同一個被丟棄了的孩子,一夜之間,似乎又老了幾歲,神情無比的蕭索。唯在老夫人臨走前滴落的兩滴老淚,才真真切切的顯示了他落寞的心境。
「看第四個字!」林晚榮嘻嘻笑道。
玉霜望著他甜甜一笑,紅唇輕咬,若不是姐姐還在身邊,早已撲上來抱住他脖子親親了。大小姐無奈道:「那好吧。不過這京城非是金陵,我們一定要小心行事,尤其是你!」大小姐瞪了他一眼,眼中有些嗔怪,接著道:「外面人多,我們三個人便走在一起,可不要走散了。」
余杭輕蔑笑道:「諒你也聽不懂。一個粗鄙的下人,喧賓奪主,主子面前,哪有你坐下的地方?」
二小姐望著他,眼中閃過陣陣柔情道:「壞人,你方才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與徐大人一起上戰場,殺白蓮了?」
這田公子倒是有心之人,在私下不問姓名,到了這人數眾多場合開口相詢,語出自然,卻也叫人拒絕不得。
林晚榮拉著兩位小姐,好不容易擠到那樓前,只見那樓從上到下,處處掛著大小不一的花燈,正中間一塊金色大匾,上書四個大字——雲來仙境。
我靠,我不去,誰保護你們?萬一遇到群女色狼怎麼辦?他大義凜然的想道,發揚厚臉皮精神,跟在兩位小姐的身後,混跡到這一群女子當中。
以林晚榮的身分,自然只能走在最後,他不以為意的笑笑,跟在了幾人後面。
眼中淚光浮動,女子腳下輕點,瞬間化作月下美麗的飛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見大小姐微微搖頭,二小姐抱住玉若的胳膊撒嬌道:「姐姐,難得湊到今日這燈會的好日子,我們便出去玩玩嘛!」
一輪皎潔的皓月從東方升起,京城大地便像是披上了一層銀白的輕紗。城內車水馬龍,四處皆是花燈,人來人往,如潮水般洶湧。每人手上都提著一盞小小的花燈。更有富貴家的公子小姐,前呼後擁的帶著數十個僕人,抬著大小不一的花燈招搖過境,將這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田公子極為慇勤的將京華學院的一眾公子小姐,一一介紹與大小姐認識。大小姐想著日後在京中經營之時,這些都是寶貴的人力資源,自然含笑見過。
「轟轟」連聲巨響,遠處的煙花沖天飛舞,火樹銀花中,一盞巨大的並蒂蓮花燈,自一處酒樓頂部徐徐升空,緩緩飛舞。兩朵粉紅的並蒂蓮花漂浮空中,流光溢彩,絢爛奪目。
大小姐沉默一會兒,也寫了個心願進去,裝在繩索的另外一頭。玉霜小手輕甩,這承載了姐妹二人心願的香囊便穩穩的掛在樹椏之上了。
就算田公子方才說錯話在先,但憑這個,蕭小姐竟然派了個小小家丁來考察田公子,這不是太目中無人了嗎?一個小小家丁能有什麼能耐?
「京華學院?」二小姐一驚,旋即興奮的拉住蕭玉若道:「姐姐,這京華學院,莫非就是我要去求學的那處不成?」
「死丫頭!」大小姐臉色一紅,急忙偏過頭去。
林晚榮朝她豎了個大拇指,果然不愧我老婆啊,深得我真傳。玉霜秀臉通紅,躲在姐姐懷裡不敢抬起頭來。
「你要是不走,我們就不怕。」蕭玉若輕輕道。
三個人走在一起?這是怎麼個走法?我還沒試過呢。林晚榮哈哈一笑,掀開簾子跳下車來,放眼四處望去。
這喚作田公子的青年,生的風流倜儻,瀟灑不凡,點頭嗯了一聲道:「芷晴小姐和葉公子都到了沒有?」
二小姐咯咯一笑,大小姐輕道:「莫要惹事,我們才初到京城,一切都要小心才是。林三,此處人多,你拉住玉霜,我們一定要行在一起,千萬不要走散。」
光棍眼裡揉不得沙子。林晚榮是什麼人物,天下何曾有過他害怕的人?眼見著大小姐在自己面前受到調戲,這都能忍的話,他還不如直接從樓上跳下去得了。
田文鏡冷哼道:「你一個小小家丁,有何資格與我猜謎?再說了,那藍穗燈籠,本公子也不屑與你猜去,你倒是可以和我家下人交流一下。」
另一個男子聲音響起來道:「哦,不好意思,馬車太顛簸了,我不是故意的。咦,這個軟軟的是什麼?哇,這邊還有一個——」
「那酒樓,我想去看看。」林晚榮堅定道。
靠,我老婆是你們能看的嗎。林晚榮心裡不爽,將兩位小姐護在身後。輕咳了一聲道:「小弟弟,這花燈你準備怎麼辦?」
這個要求很簡單,可是也要等到我從京城中回來才能實現了,這幾個女孩子,離開了誰我也捨不得啊。媽的,我怎麼就養成了博愛的惡習呢,真要命了。
林晚榮上這酒樓來的目的便是探訪一番,但見這樓上並無通向頂部的樓梯,他心裡略微有些失望。
兩個女子同時輕呸一聲,二小姐以為說的是自己,心裡怦怦直跳,大小姐心中有鬼,臉色羞紅,急急道:「與你說上幾句,就又沒個正經的了。罰你走進城去。」
這是北方流傳甚廣的花神燈節。傳說中,每年元宵初春尚始,待字閨中的小姐們,便將自己的心願寫於紙上,再放於特製的花燈之中,讓它順流而下,隨波流淌。若被有心的才子撿拾起來,便是有緣之人。傳說中的花神,會保佑這因花燈而結緣的公子小姐百年好合、共偕連理。
「討厭!」玉霜臉色通紅,跑到姐姐身邊躲在她懷裡不敢出來。
林晚榮哈哈一笑,走上前去道:「恭喜了,恭喜了。二小姐許的什麼願啊。」
見他如此霸道。蕭玉若心裡有點委屈,又有點甜蜜。卻不敢說話,拉著妹妹坐在一起,看他如何治人。
林晚榮正色道:「拉好了,可別走失了,分開了可就不容易找回來了。」
洛遠看了跟在林晚榮身邊的洛凝一眼。擠眉弄眼的道:「姐姐,姐夫,時辰寶貴,你們敘敘話吧,我就不打攪你們了。」話完,便與青山前行幾步,避開二人,留給林晚榮與洛凝說話的功夫。
「新任的江蘇總督,乃是我昔日同僚,與文長先生和我,都甚是交好。我走了之後,他會照顧著蕭家和你名下產業的。想來徐大人也定然對他有所吩咐,你大可放心。」洛敏又細細囑咐道。
蓮花燈越飛越高,彷彿有萬千芳華散射開來,讓人目眩神迷,成為這燈會中最靚麗的風景。無數癡男怨女雙手合十,頂禮膜拜,神色虔誠之極。
林晚榮一聽,愣了一下,旋即微笑起來,媽的,這不就是腦筋急轉彎嗎?和我玩這個,誰能比的過我。
洛敏無奈搖頭:「人事人事,沒有人,哪有事?你也看的開些,莫要想的太多,還有大好的日子等著你去享受呢。」
二小姐聽到這些人侮辱林三,早已怒火沖天,緊緊拉住林三手道:「壞人,好好教訓他們。」
今年的元宵來的早,河水冰稜初化,寒冷不堪,但河畔等著撈花燈的公子們卻是密密麻麻,絡繹不絕,將沿河兩畔擠的水洩不通。
林晚榮與兩位小姐的馬車進了城,大小姐望著外面的勝景,微微一嘆道:「從初三出發,直到今日,我們竟然行了十幾個日夜,不知不覺竟到了元宵佳節。」
田文鏡笑著作揖道:「方纔有些事情耽擱了,這才遲到,諸位同僚勿怪。」
他今日心情差勁之極,四周打量一眼,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兩根木棒,毫不費勁的狠狠砸在一起,那兩根木棒便同時應聲而斷。他是上過戰場的人,這幾個混混怎麼會放到眼裡,冷眼之下,目中凶光隱現,殺氣自生。
這位田公子初次見面便如此熱心,大小姐也有些不好意思,點頭謝過道:「看田公子學問滿腹,為m.hetubook.com.com人謙和,極具風範,也不知是哪位大家的公子?」
洛敏點頭大笑,又問道:「你是初三上京麼?」
走進城倒是不必了,幾人說話間,馬車已緩緩行到城牆底下。林晚榮立在車轅之上,望著朱漆的城門,和城門之上兩個鮮紅的大字,心裡一陣陣的激動:「青璿,我來了!」
廢話,被這小妞執行指刑,疼的是老子的肉,臉上還要陪著笑,能不古怪嗎?他打了個哈哈道:「小李,別說廢話了,快看看這燈裡有沒有糕點,我也有些餓了。等吃完飯,回家陪老婆睡覺去。」
林晚榮對大小姐豎了豎大拇指,蕭玉若面色輕紅,看他一眼,拉住妹妹的手道:「玉霜,我們上去看看。」
「許願樹!」拉著二人行在最前的玉霜,忽然高聲嬌呼著。
大小姐點點頭,取出那燈裡的字條遞給酒樓夥計,夥計又轉於田公子。
「田少爺,還要叫題麼?」那執事偷偷的對田文鏡道。
「蟲蟲蟲,專做折鳳龍!」林晚榮哈哈一笑,題上幾個字,便似是自己的寫照。
大小姐見他神色便知這人要發飆了,急急拉了他一下,神色懇切的望他一眼,示意不要胡來。林晚榮冷哼道:「他欺負你,便是欺負我。你坐好了,不要說話。」
林晚榮拿起一盞燈道:「就選這個吧,這個好。」
他旁邊一個叫余杭的公子笑道:「蕭大小姐你還不知吧,我們這位田文鏡田兄,乃是工部尚書田大人的公子,乃是真正的名門之後。」
大小姐雖是走了許多地方,但今夜這般熱鬧的場景卻也是第一次望見,四顧瞅了幾眼,深深一嘆道:「誰家見月能閒坐,何處聞燈不看來?以前在金陵,每年這個時候也會賞花燈,我幼年之時,娘親曾帶我觀賞過幾次,那時便以為江南為天下最繁華之地。如今到了京城,見了這燈節,才知道我以前目光卻是過於短淺了。」
年紀小的女子嚶嚀一聲,臉紅過耳,在馬車裡與姐姐鬧成一團。
那田公子便率先在前引路,引著兩位小姐上樓而去,不時與二人說幾句話,文質彬彬,斯文有禮,說了半天話,卻謹守禮數,不問小姐姓名,端的是風度翩翩,讓人生出好感。
「大哥,一定要想著凝兒。等爹爹安頓好了,我就來京城尋你,等著我!」洛敏父女三人乘坐的馬車悠悠晃晃走遠,洛凝癡情的話語還在林晚榮耳邊迴響。
林晚榮與兩位小姐翹首望著那輕飛的蓮燈,他三人安靜站立,便如沒入人海中的泥丸,誰也看不清他的蹤跡。
「哦?」小姐驚奇了一聲:「原來是田大人的公子,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了。」
「哦,我這兩位小姐方要上樓觀賞花燈,只是這位跑堂的兄弟說,這座酒樓已經被你和你的同伴包下了,所以我們就上不去了。」林晚榮嘻嘻笑著道。
這小傢伙一副小大人模樣,說了半天,卻沒報出自己的名字。林晚榮不以為意的呵呵一笑道:「是啊,我這名是別人起的,亂七八糟污穢不堪。不知道小弟弟你有個什麼樣高雅的名字啊?」
既然老婆喜歡,老子也只好義無反顧的掏錢了。林晚榮走上前去,指著最大的一盞雙魚燈道:「這個,最大的,多少銀子?」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我坐不坐,卻不是你說了算。余公子高才,你那謎面我猜不出。不過我也有個燈謎,不知道余公子能否猜出。你那燈謎是豕品佳釀貓學步,我這謎面叫做,猿舒殘臂犬作揖,與您那句對應,也是猜這廳中一件物事。」
老闆愣了半天,結結巴巴的道:「一——百兩銀子?」
大小姐落落大方道:「這位公子有禮了。我們姐妹非是京城人氏,方自外地而來,久聞這雲中仙境大名,又恰逢今日元宵佳節,便想趕個熱鬧來看看這燈會的。」
洛遠哈哈一笑,心裡感動,拉住林晚榮道:「大哥,謝謝你一直這麼照顧我。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
田文鏡再也不敢叫題了,他這才明白,難怪蕭家家丁敢於如此囂張,論起猜謎的本事,這人確實有一套,無人敢猜的芷晴小姐的燈謎,他如探囊取物般,一下子猜中了兩個,怎不叫人震驚。一個家丁都有如此本事,那這蕭大小姐又是如何了得?難道是與芷晴小姐一般的人物?
「姐姐,他又去做壞事了,你也不管管他?」車廂裡的年紀小的女子扯起簾子,看了一眼,哼道。
那執事不知道他是何意,只得拿起紙團大聲道:「出入平安,這是何意?莫非這便是你的答案?」
原來是這樣啊,就是一大群人傻錢多的傢伙賣弄銀子來的,林晚榮大大的鄙夷了一番。眼下胡人入侵在即,朝廷不把銀子花在刀刃上,反而浪費在這些地方,實在讓人感慨。
洛敏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嘆道:「為著凝兒著想,我從心底不希望你入京。那裡王貴眾多,荊棘遍地,一不小心便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遠非金陵可比。凝兒待你真心一片,若你有個什麼閃失,她只怕不會獨自存活於世上。」
林晚榮雖是心掛青璿,只是聽到這田公子的話,也是忍不住偷笑。低調?你小子果然低調,比我低調多了。
姐姐無奈的在她鼻子上一按道:「你啊,才這般小小年紀,就任他每日在你身上做壞,將來可怎麼得了?我不是贈你小刀防身了麼。他若再欺負你,你就拿刀扎他,咯咯,可別說是我教你的,他這人喜歡報復我——」
林晚榮正經道:「凝兒,其實你那文武雙全的要求,我是完全滿足的。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實話了,站在你面前的林大哥,其實是一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曾經跟著徐渭大元帥剿滅白蓮,身居十萬大軍的右路元帥,統兵數萬之眾,與敵鏖戰於濟寧前線。親率手下弟兄,斬殺白蓮第一勇士,活捉白蓮聖王,輕取濟寧城,敵人聽了我的名字,就會聞風喪膽,被我看上一眼,便只有望風而逃了。人都稱我百勝林將軍,無敵一桿槍,可不是瞎吹來的。」
洛凝呆呆望了他半天,忽地掩袖輕笑道:「大哥,你說的這話兒便像真的般,若非平日聽多了你說笑話,我定然相信你了。大哥,我以前那些話兒,只是年少糊塗之言,凝兒從前也以為自己追求的便是這些。直到遇到了大哥,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淺薄,像大哥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智慧,縱然不能上戰場,也是凝兒心目中的英雄。」
見著田公子到來,幾個年輕才子走過來抱拳道:「田兄,你怎的來的遲了,罰酒,罰酒三杯。」
林晚榮與洛凝定了親,按理說他與林晚榮便是翁婿關係了。這一聲「小兄弟」叫的不倫不類,只是聽在二人心裡卻都覺得舒服。這是二人無間關係的明證。
田文鏡見他肌膚獨特,雖是一襲青布小衫,卻不卑不亢,腰桿筆直,根本就沒有一個身為下人的自覺,心裡倒有些遲疑了。
「哦,對不起,記錯了。最近忙著趕路,睡眠嚴重不足,記憶力衰退了,田眼鏡——哦,田文鏡公子可不要責怪。」林晚榮雙手一攤,嘻嘻笑著阻在他身前。
「姐姐這是怎麼了?」二小姐不解的道。
有個性,我喜歡。他嘿嘿一笑,拿起白花花的銀子,在那小孩眼前晃了一晃,瞇眼笑道:「看見了麼,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十盞花燈就是一兩銀子,多划算啊。」
「人多不代表繁華,我還是懷念金陵多一點。」林晚榮微微一笑,大有深意的道。
春寒料峭,冷風凜冽,雪後乾硬的凍土被冰凌結成一塊一塊的土疙瘩,馬車行起來顛簸不平。空氣中瀰漫著爆竹散發的淡淡火藥芳香。方才解凍的河水嘩啦啦的流淌,聲音清脆響亮,振人心扉。
這便是花神燈了?林晚榮看的也暗自稱奇,不說這花神燈的構思,便是讓這一人高的燈盞浮於波浪之上,而不傾倒,那便是一個大大的難題,非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田公子看了謎面,愣了一下,念道:「小姐,這是一個字謎。遇水則清、遇火則明。猜一字。」
好一個小姨子!扔的真準!
玉霜頓時興奮起來,蕭夫人允許她到京中求學,為她聯繫的便是這京華學院。林晚榮也愣了一下,京華學院?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大學了?這些傢伙倒有錢的很,一出手就包下了這麼大一個酒樓。
林晚榮眼疾手快,接過那竹竿用力一拉,才將這美女花燈鉤了過來。
「蕭小姐休要誤會,方才在下只是語出關心,並無他意——」田文鏡心裡無限後悔,正要尋蕭小姐解釋,卻見蕭家跟著的那個家丁,笑嘻嘻的站起來,皮笑肉不笑的道:「這位是田眼鏡公子是吧?」
蕭玉若臉色嫣紅,偷偷看了妹妹一眼,急忙哼道:「誰吃飛醋,就你這人喜歡胡謅。玉霜,我們不要理他,讓他得意去。」
林晚榮取出紙筆,寫了四個小字,又對田文鏡笑道:「田公子,猜出來了嗎?這第一輪的機會,我便讓給你先答吧,會答就趕快答,千萬不要和我客氣啊。」
見這田眼鏡臉色鐵青,林晚榮連連冷笑,媽的,敢在我面前調戲大小姐,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大小姐是什麼人物,除了三哥我,誰也調戲不得。
別人聽不明白他奇怪的討價還價理論,蕭玉若卻是心裡清楚,好笑之餘,卻又笑不出來,目中聚集了一層水霧,輕輕道:「謝謝你,我很喜歡!」
大華皇帝的聖旨措辭嚴厲,著洛敏即刻赴濟寧上任,還指明了是舉家遷往,連洛凝與洛遠姐弟也要隨父親遷到濟寧。對於對金陵有著無比深厚感情的姐弟倆而言,怎能不悲傷莫名。眼瞅著就要過年了,皇帝竟然不讓他們在金陵過完春節,著實有些不近情面。
大小姐點點頭道:「這京中想來就只有一個京華學院,應該就是的了。」
林晚榮哼了一聲,殺氣騰騰道:「兵部鐵侍郎?哼哼,那可好的很。狗東西,若不是徐大人不讓我惹事,我今夜定然廢了你們這群雜種。」
田文鏡先摘下一盞紅穗燈籠,交給一個執事,那執事取出謎面念道:「人無信不立。猜一個字。」
大小姐提起小楷,不知該寫個什麼,躊躇良久,落筆卻是:「相思如塵土——」
什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林晚榮嗤之以鼻。人吃五穀雜糧,會高興,會悲傷,會得意,會落寞。這都是人之常情,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情感,要連這些都丟棄了,那還是一個正常人麼?是塊石頭還差不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就是常人意淫一下罷了。
「你怎麼了?」大小姐手執小楷,輕輕問道。
我日啊,這麼牛叉?林晚榮偷偷一笑,也沒當回事,不過聽他前面那句,倒是心有所悟,這孩子不簡單哪。只見這李武陵生的虎頭虎腦,瞳孔漆黑,眼睛撲閃撲閃,甚是機靈可愛。想起他揀花燈的奇特理由,林晚榮忍不住笑道:「小弟弟,你撈這花燈是為了點心?是不是上人當了?」
大小姐老成持重,蕭家在金陵無人敢惹。可此處是京城,任誰也不知道蕭家,還是小心謹慎些好。
二小姐嚶嚀一聲,羞得躲到了姐姐背後。大小姐白他一眼道:「休得欺負玉霜!」
洛凝咯咯一笑,四處瞅了一眼,見無人注意自己,一踮腳,在他唇上如蜻蜓點水般,飛快的吻了一下,臉色頓時紅如彩霞,轉身便要離去。
「這雪,終於還是下了。」洛敏嘆道。飛舞的雪花落在老洛花白的頭髮上、鬍鬚上,他鬢角便似掛了幾縷霜花。
大小姐見他又是發愣又是微笑,緊張的手心裡滿是汗珠,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另一個女子也將頭探出窗外,玉面粉腮,小口微紅,眼神流轉,顧盼生姿。她往眾人打量了一番,才開口道:「哦,今兒個是元宵佳節了嗎?我們行了這麼些日子,便連這好時候都忘記了。這個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花神燈節了。傳說只要未婚的女子,在河水上游放下一盞花燈,寫上你的心願,若是在下邊被有情的公子撿著了,這便是花神做媒,天作之合,定能白頭偕老,花開富貴。」
一陣洶湧的人潮向前撲去,兩位小姐在人群中驚得面容失色,林晚榮雙臂一張,將她二人護住,笑著道:「別怕,人多了就是這樣的。何況二位小姐又生的花容月貌,人見人愛,不擠那就不正常了。待會兒我也擠回來,為你們報仇。」
幾人見到的那酒樓,正立於前門大街正中,地理位置極好,約莫五六層樓高。氣勢雄偉,蔚為壯觀,是這前門大街上最繁華的一座酒肆了。
洛敏的家當不多,一輛馬車載滿了詩書,另外一輛則是幾口裝衣服的箱子和洛凝的女兒家物事和一些字畫,除此之外,便無其他,稱的上兩袖清風四個字。
眾人轟然應好,眼中皆是躍躍欲試的神色,看來那個芷晴小姐的魅力不小。大小姐身處眾人之中,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願隔壁張公子早日歸還!」
「橙色嘛,我早已經選過了。越有難度我越喜歡。」林晚榮笑道。
田文鏡點頭一笑:「這二位是金陵來的小姐。不僅相貌美麗,才學也是高人一籌,田某也佩服萬分啊。」他含笑向大小姐看了一眼道:「哦。田某唐突,還未請教二位小姐尊姓芳名呢。」
大小姐微微一笑,也未有田文鏡想像中的那般趨之若鶩,這叫田公子有些失望,卻也更加的感興趣起來。
「對不起,這次是我的錯。」林晚榮愧疚道,與大小姐相識這麼長時間,他是第一次有了慚愧的感覺。
二小姐點點頭,纖纖小指一伸,指著一盞蝴蝶燈道:「就要這個了。」
林晚榮哈哈大笑,他對這什麼豔詞本來就不抱好感。這小孩子又很是有趣,讓人忍俊不禁。
林晚榮湊在她耳邊小聲道:「是不是想著早日為我林家傳宗接代,開枝散葉啊?你不說我也知道的。」
林晚榮苦笑道:「眼下馬車寸步難行,不想下車也得下了,便滿足了二小姐的願望吧。」
沉默不語的田文鏡見眼前冷了場,便笑道:「方纔只是個小小的玩笑,諸位都不要介意。今日是賞燈猜謎,那我們便從這廳中懸掛的燈籠開始吧。大家看到這燈籠下掛的玉穗了沒有,不同顏色,便代表不同難度。有橙,紅,藍三種顏色。橙色最難,和圖書那是芷晴小姐親自出的謎題,難度可想而知了。」
那圍上來的幾個混混心中一驚,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急忙道:「你,你要做什麼?我,我們可是鐵侍郎府上的。」
田文鏡緊張的滿頭大汗,卻不敢接他的話,深怕一說話就亂了心神。
「什麼叫官燈?」林晚榮好奇的問道,說到這些,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白。
靠,比老子臉皮還厚啊。林晚榮哼了一聲,我老婆哪用的著你來讚美。玉霜偷偷拉拉他的手,笑臉綻開,柔聲道:「壞人,我還是喜歡聽你說我好看。」
「林三,你真厲害!」蕭玉霜滿面笑顏,站起身來,用力拍著手。大小姐也對他笑了笑,微微點頭。
一輛寬大的馬車,緩緩自遠處醒來,在顛簸的路面上下起伏著。
玉霜在姐姐耳邊輕言了幾句,偷偷在林晚榮臉上掃了一眼。小臉微紅,尋了個香囊,將自己的心願裝了進去。
「記住了,永遠在一起,打死也不分開。」林晚榮忽然想起下馬車時,自己與這兩個女子說過的話,當時嘻嘻哈哈,從沒想過要食言,哪知遇到了青璿,率先與她們分開的,卻是自己。
「大小姐許的什麼願啊?哦,算我沒說——」
以前在金陵還不覺得,到了京城,乍然見了這女子,林晚榮才猛然警覺,這青璿竟然在自己心裡占了如此重要的地位,連自己也未察覺到。
這街上行人甚多,擁擠不堪。她們兩個女子行在前面,林晚榮怎能放心,急忙上前幾步,一手拉住了玉霜小手,二小姐對他甜甜一笑。
「騙人的壞蛋。」二小姐輕嗔一聲,拉住他手,再也不肯鬆開。
元宵佳節,正是一年春之伊始,萬物復甦之時,蟄伏了一冬的人們便皆開始出門活動,比之春節更為熱鬧。不過十五不出門,按照大華的風俗習慣,今夜正是吃元宵的時候,吃過元宵方可出門遠行。
有道理啊,這些小姐就會心比天高,整天做些美夢,就像從前的凝兒一樣。不過幸好我以無邊的魅力征服了洛才女,否則她還不知道要苦到什麼時候呢。
洛凝臉兒一紅,哼道:「這個小遠,說話沒大沒小的。」
林晚榮臉色一變,冷笑道:「好極了,好極了,連徐渭徐大人也不敢說我不知好歹,你這作揖的猴子倒是有如此膽量。」
田文鏡笑道:「如此看來,倒是我選了個最簡單的了,這是個言字。」眾人鼓掌齊贊,阿諛不絕。
「什麼不錯?」林晚榮奇怪道。
林晚榮拉過她小手,嘻嘻笑道:「假的,我騙這些傢伙的。」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可是小孩子哎!」李武陵白眼一翻。
「五十兩銀子!」那小販趁著今夜生意好,坐地起價道。
二小姐輕呸一聲,大小姐聽在耳裡,也是面孔羞紅。偏三人還要在人前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緊張之餘,又有些刺|激。
「這花燈做的也沒點什麼鬼意思。」小孩道:「我撈了四五十盞燈,竟是些小姐寫的恩恩愛愛的豔詞,難看死了。想尋些對口味的糕點,竟都沒有尋著。」
「花神燈,花神燈是個什麼東西?」林晚榮望著李武陵,奇怪道。
林晚榮看的大汗,深感來錯了地方。
我靠,這麼小也來撈花燈,還有沒有天理了?小小年紀,那玩意兒都還沒長毛,竟然也想弄這些風流勾當,真是喪盡天良。他狠狠吐了口口水,笑嘻嘻走上前去。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道:「小弟弟,你好啊。哇,真了不起,這麼小就會摘花燈玩了。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玩啊?」
他抖了抖身上青衫,將小帽一撥,嘿嘿笑道:「害什麼羞嘛,只是不小心而已,雖然你身材好,也用不著這樣霸道吧。下來就下來,反正坐車也累了,走兩步鍛煉下也不錯。」
「什麼?」林晚榮眼睛一瞪道:「五十兩銀子?」
「扔中了,扔中了。」二小姐興奮的蹦起來,小臉之上滿是欣喜,大小姐目光輕柔,微微發笑。月光、燈火、煙花,照耀在姐妹二人如花的臉龐上,映襯著她們曲線玲瓏,曼妙無比的身材,說不出的嬌媚動人。
抬眼遙望燦爛星空中那輪光潔如玉的玉盤,立於樓頂的女子輕輕一嘆,目光無意識掃過熙攘的人群,卻並未注意到那萬千人海中的三顆泥丸。
馬車前行了幾步,已經走不動了。恰逢元宵佳節,京中家家戶戶都出來賞花燈。道路擁擠不堪,別說是馬車,便連行人通過也甚是困難。
「好!」這次卻是京華學院眾人主動叫起好來了。敢於挑戰芷晴小姐的人,這年頭可不多見了啊。
二小姐早已忍耐不住,嬌聲道:「姐姐,林三,我們向前走走,也買幾盞花燈看看吧。」她說完話,拉住林晚榮便要往前走,大小姐無奈的搖頭苦笑,在林晚榮耳邊道:「記好了,一定走在一起,不能分開。」
媽的,能買半瓶香水了。林晚榮掏出銀票道:「呶,一百兩。你要是敢找我銀子,我就砸你攤子!二小姐,喜不喜歡?」
林晚榮走回自己桌邊,大小姐輕嗔道:「就會胡鬧。」臉上卻是笑成了一朵花。
河道兩邊的人們早已被這美輪美奐的花神燈所吸引,有不少人已跪倒在地膜拜起來。唯有李武陵與林晚榮二人天不怕地不怕,反正是上游小姐放的燈,撈起來看看再說。
二小姐年紀幼小,聽這位公子當眾稱讚自己二人,臉上有些發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無字謎?他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高興的差點跳了起來,日啊,這可不就是無字謎麼?他取過紙筆,刷刷刷刷,龍飛鳳舞寫下四個大字。……
恨死你了,大小姐銀牙暗咬,再也不敢說話,更不敢掙扎了。
「快看了,快看了,花神燈——」一陣喊叫聲從上游傳了過來。
小孩子一本正經的道:「這些人都是想揀個花燈找個小姐,實在庸俗的很,也膚淺的很。看你身分雖然低下,卻和他們不一樣,不去揀花燈,也不笑話我,人品還算不錯。那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吧,本少爺叫李武陵,以後在京城若有人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名號,我保準沒人敢動你一根汗毛。」
「祝福什麼?」大小姐輕道。
這姐妹二人在車廂裡說笑,那邊某人早已腆著臉皮湊到小孩身邊道:「怎麼樣,小弟弟,你答應麼?咦,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呶,這是一兩銀子,只要你撈起十盞花燈,這一兩銀子就是你的了。」
妹妹道:「我看是姐姐你不想管吧。這個壞人,一路從金陵行到京城,每天都要想辦法做些壞事。要沒人管著,還不知道要做什麼惡呢?」
那叫做余杭的才子滿面通紅,說不出話來。京華學院的公子小姐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笑出聲來。沒想到這蕭家,不僅小姐極具才華,就連一個家丁也是這般機智,著實輕視不得。
久盼之下,乍見青璿的驚喜,與近在咫尺、得而復失的失落之感,同時湧上心頭,便是鐵打的金剛也承受不住。林晚榮雙手捏緊,立於長街之中,面對湧來攘往的人群,「啊——啊——」的長叫起來,那破鑼似的嘶啞嗓音聞之刺耳,卻有說不出的悲涼與哀戚。
這句話問的好,林晚榮哈哈一笑道:「差不多吧。」蕭玉霜嚶嚀一聲臉紅過耳,大小姐卻狠狠一下捏在了他腰間的肉上。
濟寧偏遠,洛敏又是謫遷,一切都尚未來得及安置。一個小小的縣丞,條件自然好不到哪裡去。洛敏可不敢讓老母親跟著一起赴任。何況皇帝下了聖旨,專門派了近侍護衛老太太回京修養,這也正對了他心思。只是過年前夕,別人全家團圓,洛家卻是骨肉分離,心中淒慘自是難免。老夫人倒是堅強的很,也不造作,臨走對洛敏只說了三個字——勤、穩、忍。短短三個字,包含了無數的希望和期待,讓林晚榮心裡也生敬佩。
「別這樣說,我一向很低調的。」林晚榮正色道。以他林某人獨一無二的經歷,叫他委屈自己絕不可能,死都死了好幾道了,何必還要在別人面前裝孫子呢!
林晚榮將手中一截斷棒扔過去,正砸在那領頭之人身上,怒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如此問話?我與徐大人剿滅白蓮之時,哪有你們這些狗東西說話的地方?」
原本正在嬉笑的女子也都停止了喧嘩,走過來笑著行禮。其中一個女子見了田公子身邊的蕭家姐妹二人,頓時驚道:「田公子,這是你在哪裡尋著的姐姐妹妹,生的這般貌美,咯咯——」
林晚榮心頭一熱,這小妞不是在暗示什麼吧,他嘿嘿一笑,點頭道:「記住了,永遠在一起,打死也不分開。」
洛敏長出一口氣,又道:「好男兒志在四方,若你桎梏於金陵,不僅可惜了一個人才,便連凝兒也定然心有不甘。如此一來,倒叫人左右為難。幸好,你有貴人保佑,即便是到了京城,也應該能夠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我心裡也安穩些了。」
「拿紙來!」林晚榮微微一笑,輕道。那田文鏡驚駭的看他一眼,莫非他又猜中了不成。
林晚榮嘆息了一聲,他與洛才女向來是聚少離多,好好相處的日子也沒有幾天,大部分時候還在欺負人家,想想心裡也有些愧疚。輕輕拍著她肩膀,林晚榮強笑道:「小凝兒,快別哭了,要叫人家看見名震金陵的才女哭成這個樣子,別人還以為我又欺負你了呢?」
這事鬧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晚榮握著大小姐的小手,心裡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正是,正是。小姐,這雙魚燈取的便是相濡以沫的典故,買來贈與心上人正是合適。」那幾個小販見著年輕的女子便都是如此說法,幾乎百試百靈。玉霜羞澀的看了林晚榮一眼,不敢說話。
看開?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看得開的嗎?林晚榮哈哈笑了幾聲,對洛敏抱抱拳,小子受教了。
大小姐聽得面色一變,同猜一謎,這田公子方才彬彬有禮,只是這句話卻近乎輕薄了。她如何受的了,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妙啊。」那田公子小扇輕敲手掌,臉上滿是笑容道:「小姐容顏絕麗,天仙化人,又有如此才華,田某佩服佩服,兩位小姐快請上樓。」
那小孩鄙夷的望他一眼,從懷裡摸出一錠元寶,足有四五兩之多,對他勾勾小指頭道:「呶,這是五兩銀子,只要你撈起一盞花燈,這銀子就算是本公子賞你的了。」周圍圍觀的人群,爆出一陣哈哈大笑。
上樓之前,那位「低調」的田公子便說今晚由他做東,知道這公子要討好大小姐,有冤大頭可宰,林晚榮也不客氣,揀貴的點了幾個。
大小姐是經商出身,點點頭道:「小女子姓蕭,喚作玉若,此乃家妹玉霜。方自金陵而來,因敬仰這雲來仙境美名,特冒昧打擾,還請各位公子小姐見諒。」
馬車窗上的簾子被掀開,一張美麗的小臉伸了出來,臉上帶著一個甜甜的微笑,細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群,好奇的道:「姐姐,京城裡的人怎麼這麼奇怪?天氣寒冷,又是黑夜,他們圍在河邊幹什麼?咦,這河上還有好多花燈呢,真好看。」
大小姐輕哼道:「每日與你說上幾句話,我受氣便要多上幾分。」林晚榮與大小姐每日便是這麼偷偷摸摸的罵上幾分,再熱上幾分,他早已習慣了,何況旁邊還有個玉霜在側,這可比明火執仗的泡大小姐要刺|激多了,男人不就是喜歡這一口嗎?
洛敏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小兄弟,聽你說話,我似乎感覺不到我二人誰年紀更大些,而你又語出至誠,絕非造作,這倒叫我奇怪了。」
正月十五是元宵佳節,民間稱為上元節,也俗稱「燈節」。按照習俗,春節要直到元宵節鬧完花燈才算結束,因此元宵也是大華最重要的節日之一。
注:字謎第二個,「節」,繁體字與簡體字差異較大。該謎底是取其簡體字形,特此說明。
玉霜輕輕點頭,小臉酡紅,目中柔情似水,柔聲道:「林三,謝謝你。我們便做這相濡以沫的魚兒,永遠在一起。」
為什麼我說謊話人人都信,說了實話,反而無人肯信呢?我的人品從來沒有問題啊。林晚榮無奈搖頭,臉上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田公子見這金陵來的蕭大小姐,溫婉達理,美麗大方,心裡更是高興,笑道:「蕭小姐,這幾位都是京華學院裡有名的才子佳人,有飽讀詩書的教習,也有才華橫溢的學生,其中還有幾位是入過朝堂旁聽議政的,乃是我大華未來的棟梁之才。另外還有兩位尚未到來,這兩位可是名動京華的才子佳人,聲名之盛,無出其右者,待會兒我再介紹他們與你相識。」
洛敏哈哈一笑道:「貴人?徐渭徐先生,還不算貴人麼?這後臺夠大吧?」
「是嗎?」大小姐摀住了臉蛋,心裡急跳:「可能是風吹的吧。反正都是林三害的,我們不理他就是了。」
蕭玉若臉色一陣羞紅,輕道:「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懶得理你,玉霜,我們走。」
千年銀杏乃是大大的吉瑞,傳說中銀杏樹下許願便能心想事成。樹下早已聚滿了形形色|色的女子,將那許了心願的香包纏在絲帶上,兩邊綁上彩石,扔上樹杈高高掛起。
這還用說,一個是沒有過門的老婆,一個是小舅子兼兄弟,自然要好好照顧了。
「你想死了,什麼話都敢說?」大小姐手上加力,臉色紅的像天邊的煙霞,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吐氣如蘭的芳香,讓林晚榮心裡癢癢。
田文鏡急忙謙道:「蕭小姐說笑了。家父一再教育文鏡,做人要謙謹,不可仗勢凌人,不可欺負弱小,文鏡一向是遵照他老人家教導行事,低調做人,低調做人,萬事只求低調。」他臉上謙恭,眼中卻閃過絲絲得色。
大小姐臉頰飛霞,哼了一聲道:「娘親將銀票都放在你身上。你便這般大手大腳胡亂花錢,小心我稟告娘親治你。」大小姐現在學的聰明了,知道自己拿林三沒有辦法,便把一切責任往蕭夫人身上推,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進步吧。
接著便臨到那余杭。余杭親自爬上梯子,摘下一個紅穗的燈籠,拆開謎面卻是——「一口咬掉牛尾巴。」
我日啊,林晚榮被擠在人群中,心裡有如一團火在燒。他早已不知嘶喊了多少聲,不知擠開了多少人,望著那消失在人群中青璿美妙和圖書的背影,他用盡全身力氣,一聲淒喊:「青璿——」聲音一出,卻只有自己能聽到,久喚之下,嗓音竟然已經嘶啞了。
他大聲呼喊著,往那酷似青璿的女子處行去。只是兩人相隔極遠,中間又是人如水、燈如潮、歡歌笑語不斷,他高聲的叫喊方才出了口,便淹沒在喧嘩歡鬧之中,隔著數丈都聽不見他的聲音。
「大小姐,今夜我們有沒有地方吃元宵?我有些餓了。」拋開心中的念頭,林晚榮嘻嘻笑道,開導著姐妹二人。
「凝兒,我們京城見!」他對著洛凝的馬車緩緩揮手,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飛舞的雪花落在他身上,將他凝成一個不化的雪人……
酒樓夥計急忙舉起竹竿將那燈取了下來,田公子雙手遞於大小姐手中,殷殷笑道:「請兩位小姐開啟謎面。」
上了樓來,裡面已是人聲喧嘩,叫好聲,嬌笑聲不絕於耳。
這是等我來續的嗎?二小姐可還在身邊呢!林晚榮嘿嘿一笑,正要執筆上前,眼光一掃遠處,頓時「啪啦」一聲,手裡的鉛筆掉在了地上。
林晚榮如遭雷擊,呆呆立在那裡,再也動彈不得!
「就知道吃!」大小姐輕輕嗔道:「到了京中的分號,還能少的了你的?」
洛凝嚶嚀一聲,輕打他胸膛道:「你就是欺負我了,就是欺負我了。從第一次見面,你就開始欺負我,害我茶飯不思,心神不寧,心裡再也容不下任何物事。更可恨,我連正經話都沒與你說上幾句,卻又要分別,大哥,你說,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我也想像巧巧她們一樣,每天都在大哥身邊,聽大哥說話,永遠不要分開——」
老洛是個清官啊,林晚榮感嘆一聲,雖無百姓夾道相送,更無萬民傘這樣的噱頭,但像老洛這種最會隱藏自己最會保護自己的清官,才是真正的人才,也是真正的聰明人。林晚榮也不由暗中豎起了大拇指。
林晚榮看了跟在自己身邊的洛凝一眼,她粉撲撲的小臉凍得通紅,嘴唇輕咬,眼中浮起點點淚光。望著他一笑,緊緊依偎在他身邊。
許願樹?林晚榮愣了一下,這時候就有這玩意了?
小販老闆嚇了一跳:「這個,客官,有的商量。要不,再便宜十兩銀子,你看怎麼樣?」
大小姐和林晚榮順勢望去。只見遠處搭起的高臺上,正豎著一座方方正正的燈城,巍峨輝煌,與月交輝。雄偉華麗的登山門,微微閃爍的燈海城頭,一片雄偉氣象,讓人目眩神迷。燈城中心高架著一座九蓮寶燈,燈海錦簇,萬頭攢動。
「哈哈——」京華學院的眾人放聲大笑起來,這蕭家的下人也著實膽大包天,竟敢挑戰田公子。
「你在望什麼?」大小姐見他發愣,急忙輕聲說道。
「花神燈,花神燈——」兩岸的公子們也一起驚呼起來,聲音興奮中夾著激動。躲在車廂裡的兩位小姐,聽到叫喊,也忍不住向外望去。
李武陵人小鬼大,點頭道:「林三,這句回的好。龍征服鳳,不算什麼,蟲征服鳳,那才是本事。」
大小姐望著二人輕輕一嘆,林晚榮嘻嘻笑道:「大小姐,你喜歡哪盞燈,我也買來送你。身上背的銀票太重,真是麻煩,也好為我減減負啊。」
那諸人選出的執事,緩緩取下橙色穗子的燈籠,抽出一張紙團,大聲念道:「前三題,乃是猜一字。第一題的謎面是——鏡中人!」
空氣中傳來一陣淡淡的蘭花幽香,眾人聞不出來,林晚榮卻是分外敏感。這蘭花香水乃是他親手釀造,自然熟悉的很,此處樓中用了香水的只有大小姐和二小姐兩人。且她姐妹與蕭夫人都是鍾愛玫瑰香水,唯有青璿用的是獨一無二的蘭花香水。
酒樓被人包了場,這也是常事,何況是元宵燈會這樣的大日子就更沒得說了。這夥計態度也不錯。大小姐點點頭,便要離去。林晚榮心裡掛念著那樓頂放蓮花燈的人,心裡總有些不甘,彷彿錯過了這裡,就要錯過許多東西一般。
田公子道:「蕭小姐勿要客氣,你可是正大光明登樓而來。」他將方纔那燈謎之事說了一遍。眾人皆是稱讚,倒叫大小姐有些不好意思了。
話音一落,廳中諸人便都大笑起來,蕭家那個家丁正提著美酒倒入杯中欲要品嚐,這余杭公子便是取的這個典故,指明了猜的是廳中一物事,就是故意要羞辱蕭家的這個下人。
李武陵哼了一聲:「我昨天聽人說起這花神燈會,便問爺爺燈會是幹什麼的。這老頭子當時正忙,我纏了他幾下,他便說是為了應付饞鬼,由各家的小姐做些糕點獻於河神。哼,老頭子連我也敢騙。趕明兒我要與他馬上一較雌雄,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那執事急急又取下一個橙色穗的燈籠,恭敬道:「第三題,還是一個字謎。」
「徐,徐大人?」那領頭模樣的混混結巴了幾下道:「哪個徐大人?」
小孩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這謎底不用猜,大家也知道說的是誰。眾人嘻嘻哈哈間,大小姐俏臉帶怒,正要站起身來,林晚榮微微一笑,拉住她手道:「我來吧,幹這事我最擅長。」
他臉帶微笑,面色慇勤,風度氣勢皆是不凡,目光親切的落在兩位小姐的臉上,讓人一見就產生好感。不過似林三這等下人,便自然而然的被他過濾掉了。
蕭玉若看她手裡的花燈,卻是個月老紅線燈,有一人來高。慈眉善目的月老將紅線綁在一對年輕男女的腳踝上,正撫鬚微笑。
蕭玉若心裡咚咚直跳,偷偷瞥他一眼,又急忙轉過頭來。想起那日在船上,被秦仙兒砍斷的紅線幾乎令自己痛不欲生,她眼眶有些濕潤了,銀牙輕咬,看了玉霜一眼,一句話也不說。
感覺腰上的細肉一陣劇痛,林晚榮苦笑道:「大小姐,我這可是無心的,你不要瞎吃飛醋。要不,給你看吧,我不看了。反正看了也白看。」
馬車一陣顛簸,車子裡傳來女子的一聲輕叫:「喂,你幹什麼,壓著我了。」
一聽說是芷晴小姐親自出的謎,廳中諸人便露出興奮中又帶著怯怯的神色,林晚榮不知道這位芷晴小姐是什麼人,便拉了拉玉若道:「大小姐,這芷晴小姐是老虎麼?怎麼這麼多人變色?」
林晚榮哈哈一笑,這大小姐的管理越來越人性化了,有前途。
「油嘴滑舌。」大小姐臉上一紅,輕輕嗔道。
長街燈市,人潮如水,有人歡笑,有人發愁。林晚榮呆呆發愣半晌,心裡已經涼到了底。遇事不氣餒本是他的長項,但是這種咫尺天涯、乍得又失的感覺,最是讓人心碎,即便他這種每日從口笑到心的人,也是難以承受。
別人的元宵節都是舉家團圓,和和美美,他們卻未過正月初四,便出了遠門,實在是有夠辛苦的。
待這花燈上了岸,林晚榮仔細打量花燈底部,只見下面是一個圓形支架的固定燈座,支架上綁著數十個木頭小輪,可以隨水流沖擊任意改變方向。這燈從上游來的時候,輪子便順著水流的方向,所以要把這燈鉤過來,其實就是要改變輪子的方向,用上的力道自然要大。
「你們好好交待一番吧。」送別徐渭的長亭邊,老洛望著一雙兒女與林晚榮幾人,忍不住的黯然傷神。轉身走了幾步,跨上馬車,沒入簾子裡。
「這位兄弟,真的就上不去了嗎?我家兩位小姐遠道而來,特地來此賞燈,便是仰慕這雲來仙境的名氣,此刻連三個位置都擠不出了嗎?」林晚榮道。
余杭站起身來,輕拍桌子道:「各位,既然葉兄和芷晴小姐尚未到來,我們便先尋個樂子吧。今日是正月十五,賞花燈,猜燈謎,正是當時。小弟不才,便拋磚引玉出一謎謎面,與各位猜上一猜。我這謎面是,豕品佳釀貓學步,猜的是這廳中一物事。」
「大膽!」那余杭率先跳起來道:「橙色燈籠乃是芷晴小姐出題,這世上能有幾人猜的?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
車簾子急急拉開,一個面帶微笑皮膚健康的男子被兩雙小手推著下了車來。
一個黃衣飄飄的女子立於樓頂之上,肌膚勝雪,美目輕凝,望著那盛開的蓮花,忽地幾顆清淚滴落下來,便像是謫在凡塵的仙子,美豔不可方物……
三人正要上樓,卻有一個夥計笑臉將他們攔住了:「諸位客官,實在不巧。今夜我們雲來仙境被人包下了,不能接待其他顧客。請各位再尋覓別處吧,對不住了。實在對不住了。」
她取來小楷,輕題一行小字:「在天願為比翼鳥!」題完,便嚶嚀一聲,將小楷丟給林三,羞得急急跑開了。
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起了燈籠,有大有小,花樣各異,形狀不同,燈火或明或暗,或遠或近,從遠方望去,便像是掛在天邊的燈火,挨個點燃揉亮,甚是美麗。
姐妹二人下了車來,也往前面看去。二小姐年紀幼小,望見這熱鬧場景,小臉興奮的通紅道:「林三,這便是京城燈會麼?比我們秦淮河上的花燈還要熱鬧許多啊。」
這個傳說千百年流傳下來,也的確湊成過幾對有名的佳偶,一時之間,花神燈節與元宵燈會便成了北方元宵節上獨特的風景。
田文鏡沒想到這小小家丁竟然一上來就猜中了第一個謎面,心裡焦急,急急道:「第二題,快念第二題!」
肖青璿長袖飄飄,腳步輕盈,頭也不回的往前行去。不見她如何作勢,眾人卻無法靠近她,轉眼便淹沒在人潮裡,再也看不見了蹤跡。
大小姐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林晚榮將手裡那快散架的花燈往身邊靠了靠,心中暗道:「盛世華年?說的跟真的似的。誰要信了你,明日便要再過一回年。」
林晚榮陪著笑了幾聲,望著那紙條上的距離,也是無奈搖頭,說別人意淫,老子更會意淫。
汗,當老子是站街賣藝的了,你說猜就猜啊,沒點甜頭誰幹這吃力不討好的活?林晚榮嘿嘿一笑,正要走下去,蕭玉霜已經刷刷的跑到他身邊,臉頰酡紅,輕聲道:「壞人,你便再猜上兩個吧。頂多待會兒人家讓你親一下好了。」
大小姐目光落在前方的花燈上,臉上卻是一片粉紅,小手微微顫抖,緊張的滿是汗漬。林晚榮拉住她小手,她緊張的看了玉霜一眼,見她並無絲毫察覺,又忍不住瞪了林晚榮一眼,小手略略掙扎。
「节(節)!」那執事一下子臉色煞白,眾人也明白,這一陣,蕭家家丁又勝了。
洛凝噗嗤一笑,梨花帶雨,抬頭看他一眼,又埋頭他懷裡道:「大哥,那是以前凝兒不懂事,才會有些天真的想法。大哥你文采風流無人能比,便是聽你說話,別人學上十年也未必能及得上你。縱是不會武藝又怎麼了,凝兒喜歡的是你的人,便是一無所有,我也要跟著你,跟你一輩子,無怨無悔。」
這小妞藉機打擊報復,林晚榮嘿嘿一笑:「天地之事,若能知道七八成,那已經是萬幸了。」
二十兩銀子一個?媽的,你怎麼不去搶,做人要有道德!林晚榮奸商出身,對這幾個小販也大是鄙夷,可惜二小姐卻喜歡的很,早已走上前去道:「這個是雙魚燈麼?」
「我也是這樣想的。」林晚榮呵呵一笑:「大小姐,要是你每日都這般溫柔說話,那我可就有福了。」
「原來小姐竟是位才女,失敬失敬。」那田公子眼中閃過一道亮光,臉上的笑容越發懇切:「這燈謎也只是玩笑之作,隨便鬧鬧的,小姐不必當真。不如今日便由田某做東,請二位小姐一起上樓,賞這花燈美景,共慶盛世華年。」
三十的火,十五的燈,老話說的不假。春節過了半個月了,眼下又到元宵,春氛正濃,這滿城的燈火,便是一年興旺的開始。
方才只見這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倒是忽略了角落裡的小字。得了大小姐提醒,他又抬頭望去,只見那匾額下還題著幾個小字——「徐渭題」。
我靠,遇到刺頭了,林晚榮嘿嘿一笑,便也向那上游望去。只見上游水面上,緩緩行來一盞花燈。那花燈一人來高,做成一個美女形狀,神情嬌俏,面上帶笑,裙帶飄飄,活靈活現。這美女花燈全身上下泛著一層淡淡的黃光,周圍還有數十盞小小燈火組成一個蓮花形狀,遠遠望去,便像是輕浮在蓮花中的仙子。
林晚榮手中的鉛筆掉落在地上,頭腦裡一片空白,想過無數次的重逢的情景,可是當這一切真正到來、又如此之快的時候,他竟然有些措手不及了。呆呆的注視著她側面的輪廓,雖是看不清面容,可是望著那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身軀,他忍不住心裡急跳:「青璿,真的是你麼——」
大小姐輕嗔一聲:「你要吃便吃了,誰還能綁住你不成。」
我日,吃飯的地方都取這麼個名字?真是風雅的過分了!
二小姐聲音雖小,卻落進了眾人的耳中,余杭面孔一紅,眾位才子才女見二小姐生的明眸皓齒,美麗之極,便都紛紛鼓起掌來。
洛凝偷偷看了遠遠立在長亭中的巧巧一眼,見她正在向自己二人揮手。她暗一咬牙,眼圈一紅,再也忍耐不住的撲進他懷裡,淒泣一聲道:「大哥,凝兒不想離開你——」洛凝方才與他定下名分,正想著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那般甜蜜美景,怎知一道聖旨卻擊散了她的美夢,還未相聚便要分別,她怎能忍耐的住?
「不要緊張,擦擦汗而已。」林晚榮呵呵一笑,接過執事遞過來的兩張白紙,一張擦擦手,卻在另一張上又寫下了四個字。
「求如意郎君!」
田文鏡猶豫良久,才道:「好,你既有如此膽量。我便與你猜上一猜,為防有人說我欺壓於你,我便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這橙色與紅色燈穗,你隨便選吧。」
「吹牛皮。」大小姐掩唇輕笑,臉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粉色:「所謂的官燈,其實就是由官府出錢辦的燈盞。每年燈會,實際上也是一個鬥燈會,有錢有勢的大戶,都會拿出錢財做燈。官府也不例外,這叫與民同樂。燈做的越大越漂亮,那也意味著他的身分越高。」
「求兵部侍郎大人收我為第十八房妾室!」
「快看。」二小姐一聲驚呼。纖細的小指朝遠處一指,眼中閃過絲絲興奮的光彩。
青山一拍腦袋,猛然醒悟道:「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小洛,咱們不哭了,你https://m•hetubook•com•com去濟寧打基礎,我帶領兄弟們隨後殺到。」
汗啊,二小姐。厚此薄彼這個成語不是這樣用的,會引起別人誤會的。他胡思亂想,卻有些得意,拉住二小姐的手輕輕撫摸著。
三人原本可以隨便找個酒肆解決一下溫飽問題,但現在聽到京華學院的名頭,二小姐滿心期盼,林晚榮也有所牽掛,想上這樓頂去看看。
洛凝急忙為父親披上了一件長袍,又溫柔的拉平林晚榮衣衫,含情脈脈的望著他,眼中籠起一層水霧。
林晚榮呵呵一笑道:「莫急,莫急,這四個字裡面的第二字,你再念一下。」
眾人一愣間,蕭家二小姐卻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罵還一罵,林三這句絕了!
「什麼花神燈?看我一樣把它撈上來。」李武陵不屑的說道。
見大小姐目不斜視,林晚榮懶得多想,大手一伸,直往蕭玉若小手摸去。
那田文鏡得意之下,話一出口便知自己犯了大錯,心中一慌,急急道:「蕭小姐休要誤會,在下不是那個意思。」
元宵燈會,據說是從大楚開國皇帝項羽那時流傳下來的。楚漢爭霸時,傳說玉帝命火德星君在正月十五火燒京城。大楚皇帝項羽做夢得知,便率群臣和京城百姓恭迎星君,苦苦哀求。火德星君不忍生靈塗炭,又恐違犯天條,正左右為難之際,有智者獻一計策。當夜,京城內外,從皇宮到百姓庭院,皆都張燈燃炬,一片通明,與白晝無異。火光直透雲霄,果如天火降臨一般,瞞過了玉帝。此後,每逢正月十五,京城便燈火盡燃,以示紀念,這便是元宵賞燈的由來。後人為了孝敬火德星君,便用糯米粉團成丸子供奉神靈,狀似珍珠,南方稱「湯圓」,北方俗稱「元宵」。
「什麼意思?」那執事道。
這個題倒有點難度,余杭想了半天,正愁眉苦臉間,這邊的二小姐輕笑著道:「真笨,不就是個告示的告字麼?」
那馬車行了不遠,噶然停下來。跟在馬車旁邊的男子打了個呵欠,望著河兩岸密密麻麻的人群,頓時嚇了一跳。我靠,這是幹什麼的?黑燈瞎火,大家一起來打魚?
「怎麼,他說的不對麼?」林晚榮將她冰冷的小手兒拉進懷裡,用力揉搓了幾下道:「你不想與我說話麼?」
田文鏡額頭汗珠滾滾,林晚榮輕蔑冷笑,就憑心理素質這一點,你就輸了。
田公子應了一聲,正要往樓上而去,經過蕭家兩位小姐身邊的時候,無意中掃了一眼,頓時眼中一亮,腳步停住,拉了拉衣服下襬,轉過身來瀟灑行禮道:「敢問兩位小姐,也是來參加京華學院這燈會的嗎?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兩位?」
洛敏看了洛凝一眼道:「過幾日便過年了,離初三也沒幾天功夫了,如此倒也好。你到京中安頓下來之後,我就安排凝兒和小遠他們去京中探望祖母,到時候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們姐弟倆。」
這種腦筋急轉彎似的題目是林晚榮最擅長的,他思忖一會兒已有了答案。再看大小姐,秀眉輕皺,想了一會兒,提起那酒樓夥計奉上的小楷,在端著的盤子裡,寫上了一個秀麗的小字——「登」。
林晚榮聳聳肩,無所謂道:「本來我也不屑於與你玩謎語的,不過你既然想與我家小姐猜謎,而我家小姐才華蓋世,舉世無雙,豈是人人都能接觸的?迫於無奈之下,在下只好打個先鋒了,你若勝了我,方才有資格和我家小姐說話,這個叫做公平。至於選什麼顏色的燈籠,田公子說的很對,那藍穗燈籠不吉利,咱們不能選。要選就選個好看點的吧,勉勉強強,橙色穗的看著漂亮,就選那橙色的吧。」
看在這聲老婆的份上,就不和你這個小東西計較了。他嘿嘿一笑,揭開紙團,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小字:「龍龍龍,何時來引鳳?」
大小姐看他一眼,微笑道:「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時候,我還以為這世上無事能夠難得住你呢。」
「要下雪了。」洛敏望著陰沉沉的天空,黯然一嘆,輕輕向前邁去,蒼老而凝重的腳步,踩到那早已枯萎的草葉上,一陣嘩啦輕響。路邊枯萎的樹枝,被寒風吹得搖搖晃晃嗚嗚作響,便像是骷髏的手指,伸出在天際揮舞著,一片蕭條景象。
林晚榮愣了半天,我靠,終於遇到一個比老子更不要臉的了,還是如此年紀幼小,大有可為,大有前途啊。他奸笑兩聲道:「小弟弟果然厲害。好,好,我也不問你名字了。你說說,你撈這些花燈做什麼,莫不是真的要找位姐姐做媳婦?」
那小販聽得暗自咂舌,我要找了你銀子,我就是傻子。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家丁,竟敢勾搭小姐,好大的膽子,好大的氣魄!
二小姐也道:「姐姐,你也選一個吧。壞人,你不能厚此薄彼,也要送姐姐一個燈。」
大小姐知道他今日心情不佳,執了酒壺,將美酒倒出一半,才交給他道:「今天不准多喝,小心誤事。」
他用力嗅了幾下,心裡大喜,急忙四處搜尋起來。
但見人家兩位小姐都沒有說話,他也不好發作,只得訕訕笑道:「唐突!實在唐突了佳人啊!這中間必然有些誤會,在下田文鏡,與京華學院的諸位好友相約了今夜來此賞燈,才將這酒樓包下,一是為了免人打擾,二是猜些燈謎,耍耍樂趣。按照我們定下的規矩,能猜中一個燈謎者,皆可上樓賞燈,沒想到因此怠慢了兩位小姐,實在罪過罪過。在下這就向兩位小姐賠罪,並請兩位小姐上樓共賞花燈。」
二小姐初次出遠門,眼眶微紅道:「姐姐,我有些想娘親了。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家裡做些什麼,有沒有吃元宵?」
大小姐淡淡一笑:「公子謬讚了,愚姐妹來自金陵。」
無恥者無謂。林晚榮眼光輕掃,只見這小姐們的香囊裡寫著各種各樣的心願。
洛敏縱是為官多年,早已習慣了伴君如伴虎,可面對著這個場景,心中的唏噓淒涼不必言說,林晚榮也能深切感覺到。見著老洛白髮蒼蒼,神情悲涼,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唯有無奈搖頭。吃皇帝這碗飯,你就得忍受他的喜怒無常,做好隨時掉腦袋的準備。
幾人正躊躇間,從外面行來一位身著華服的公子,帶著兩個小廝直奔樓上。
那邊的田公子見蕭大小姐對一個下人如此客氣,微微一發愣,他旁邊的那個叫余杭的公子看在眼裡,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田文鏡還未說話,廳中早已有人叫道:「蕭大小姐,叫你這家人把這四題都猜了吧。芷晴小姐年年四題,從未有一人全部猜中,今日就讓你這家人試試運氣吧。」
姐姐笑著道:「他這個人做壞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次能管的著。我們家要尋一個能管著他的人,那可太難了。」
「為了玩的熱鬧些,誰要是猜不中,那便罰酒一杯。而如果有人猜中了芷晴小姐的謎面,待會兒人來了,便請芷晴小姐與他喝上一杯,諸位覺得如何?」
林晚榮聽得暗笑,就他媽這麼一個簡單的謎語,十歲小孩都會念。
「靠!這麼好的燈,怎麼只值五十兩銀子?」林晚榮怒道:「你要不加到一百兩銀子,我絕對不買。」
老闆見他是個大主顧,便道:「方纔客官已經買過一盞燈了,這燈便算的便宜些,五十兩銀子。這可是賠本價!」
周圍的公子們見一個家丁上前套近乎,頓時心生鄙夷,這是誰家的下人,如此不識禮數,還講不講點禮義廉恥了,連人家小孩都來騙。
「還不快滾!」林晚榮怒吼一聲,幾個混混面面相覷,急忙拔腿逃走了。原本空出來的一塊地處,瞬間又擠滿了人,就彷彿方纔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
那位田公子見大小姐態度堅決,無奈點頭,指著那樓上懸掛著的各種花燈,慇勤一笑道:「那便請小姐選上一盞燈吧。」
「既然你不是找媳婦?那你撈人家花燈做什麼?」圍觀眾人聽他二人說話,終於有一個忍不住開口問道。
林晚榮點頭道:「洛大人,你有這種想法很正常,我們都是普通人,受了挫折,自然會有這種感受。不過呢,皇帝做事,從來都不會那麼直白,正如你所說,他天生就應該是被人揣摩的。」林晚榮取出鉛筆,找來一張紙輕輕畫道:「大人請看。這裡是金陵,這裡呢,是濟寧。再往北方就是京城了。你說說,是金陵離著京城近,還是濟寧離著京城近?」
那邊的洛遠和青山說了幾句話,兩個年輕人哭成了一團。他們一起組建洪興,歷經生死,戰鬥中結成的友誼深厚無比,如今乍然面臨分別,自然難捨難分。
林晚榮過去拍住二人肩頭道:「你們兩個小子,哭個什麼勁。金陵離著濟寧,快馬也就一天的路程,青山你要是想小洛,就帶領著兄弟們過去看看,順便把洪興分會辦到山東去,辦到濟寧去,這不就成了嗎?」
她與林三一起被擄、被救,自然知道他口裡喊出的青璿是誰,也知道他來到京城便是為了這青璿小姐。林三雖從未細細說過這位小姐,但從他言辭中,蕭玉若便可推斷,這位青璿小姐在他心目中占了極重要的地位,有救命之恩,又有恩愛之情,便說是最重要也不為過。
白紙一張?林晚榮心頭一驚,這他娘演的是哪齣戲?他急急踱了幾步,在廳內緩緩走動起來。諸人見他不說話,皆都安安靜靜,深怕打擾了他的思緒。
那夥計一陣為難:「這位老兄,不瞞你說,今日我們雲來仙境,是給京華學院的公子小姐們包下來賞花燈猜燈謎的。他們特意囑咐了,閒雜人等不要打擾。你也知道,公子小姐的脾氣都難伺候,老兄你就不要為難我了。」
「我也沒教你什麼,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都是你自學的,與我無關。」林晚榮正色道,三人一起大笑了起來。雪花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落在幾人身上頭上。
話音一落,那田文鏡便眉頭緊皺,深深思索起來。
李武陵點點頭,在那花神燈裡檢查一番。糕點自然是沒有的,又找到個紙團倒是真的。小鬼頭自然大失所望,連那紙團看也不看,丟給林晚榮道:「這燈是你鉤回來的,人家小姐寫的信,自然也只有你看了。」
這丫頭,玩色|誘啊,老子還就吃這一套,林晚榮在她耳邊輕佻道:「親哪裡啊?一般的地方我可不親,嘿嘿。」
她自懷中取出一截紅線,卻正是當日被仙兒砍斷的,大小姐臉色嫣紅,偷偷看他一眼,雙手微微顫抖,將紅線綁住了那花燈之上的二人。
你娘的,林晚榮心火大盛,硬起肩膀往回擠去,三兩下便來到姐妹二人身邊。玉霜見到他,嬌泣一聲投進他懷裡,再也不肯鬆開。大小姐咬牙不說一句話,將手裡那花燈捉的緊緊,不肯撒手。花燈在二人連跑帶擠之中,枝幹早已散落,搖搖欲墜,只是綁著紅線的那一對男女依然緊緊的靠在一起。
只是方才到了京城,連個腳都還沒歇上,正待等他一起放飛這紅線燈籠,他卻遇到了心中最重要的人。難道這都是天意?想起上次在蘇卿憐船上被秦仙兒砍斷紅線的一幕,大小姐忍不住目泛淚光,這便是我的命運麼?
林晚榮苦笑,你這老頭又忽悠我,當了我老丈人,也不跟我說實話。
感謝物理老師,感謝數學老師,讓我明白虛像和投影定理,林晚榮眼淚嘩嘩流淌。
這丫頭。大小姐無奈的嘆了口氣,望了林三一眼,徵詢他的意見道:「你看如何?」
洛敏搖搖頭,苦笑道:「天子之心,無人可以揣度。你這說法雖有些道理,卻也只能是揣摩而已,外人永遠不會知道皇帝在想什麼,這便是王道御人之術。我原本以為自己境界高超,雖不能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也自覺能夠平常待之。可到了今日受挫之時,老朽才知道,我洛敏也是個常人,也會心生憤懣埋怨,與那平和之道,相差甚遠啊!」
田文鏡在下人面前可不含糊,臉色一板,道:「本人田文鏡,非是田眼鏡。」
遠遠的,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行走著一個身著黃衫的女子,輕紗覆面,蓮步輕搖,雖於萬千人群中,卻依然身姿曼妙,美不可言,擁擠中竟無一人可挨近她身邊。
見林晚榮心緒低落、不發一語,大小姐悄悄走過來,拉住他袖輕聲道:「你怎麼了?」
沒想到今日因著這金陵來的蕭小姐,田公子竟要摘燈籠,大家緊張之餘,又覺得刺|激。
老夫老妻了,還怕什麼羞,林晚榮笑著取出鉛筆,在後面續上一行:「在地永結連理枝。」將這燈裡的蠟燭點亮,燃上一會兒,二小姐與他一起扶著雙魚。那花燈便緩緩升起,直向空中飛去。玉霜興奮的滿臉通紅,拉住他手愛憐蜜意,說不出的喜悅。
這兩個女子身段婀娜,美貌異常,比畫上的仙女還要美上幾分。圍觀諸人見了,頓時目瞪口呆。連李武陵這小蘿蔔頭也看的有些發呆。
林晚榮刷的站起。你娘的,老子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三哥的屁股摸不得。
林晚榮抬頭望去,只見這雲來仙境環境幽雅,佈置簡單大方,處處掛著花燈,燈火通明,甚是雅致。廳中擺放著許多桌子,圍成個圓形,三三兩兩的公子小姐坐在席前,寫字的寫字,作詩的作詩,彈琴的彈琴,甚是熱鬧。
田文鏡看了蕭大小姐一眼,見她微笑不語,沒有否認這家丁的話,那便自是承認了。田文鏡是京華學院的教習,又是工部尚書田大人的公子,素有才名,今日竟受到這般輕視,還是在自己青睞的女子面前,怎能不讓他火冒三丈。
見自己這隱謎得了眾人讚賞,余杭一拉長袍,得意的四周抱了抱拳,笑道:「承讓,承讓。」他體形瘦高,這一番動作,望著便像是一個正在作揖的猴子,叫人忍俊不禁。
蕭玉若微微一笑,輕輕撫摸手中花燈,柔聲道:「方纔,你真的見到肖小姐了嗎?」
長的漂亮就是好啊,處處都有人搶著打招呼,林晚榮心中鄙視,卻又奈何不得,總不能上前將這冒昧發問的傢伙揍上一頓吧。
一個十一二歲、穿著綾羅的小男孩,手裡舉著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鐵鉤,三兩下便勾起一個個花燈,引來岸兩邊才子們一陣陣的讚嘆和羨慕。這些公子們,大多數是空手而來,即便是手裡拿了工具的,也沒有準備的這麼周全和-圖-書,望見這小哥不過十一二歲年紀,便不斷的撿起上游小姐放下的花燈,心裡除了佩服還是佩服: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如此的高瞻遠矚,可了不得!
林晚榮將那字條塞回燈內,兩個人便又把花神燈放回河裡,看著燈神美女繼續向下游飄去,李武陵嘻嘻笑道:「林三,你這個人不錯,等進了城,本少爺請你喝茶。現在我要回去騎馬了,改日再見。」
那姐姐笑道:「作惡?他每日在你身上做些惡事的時候,我瞧你倒是喜歡的很呢,別以為我睡著了就什麼都沒看見。」
那小孩子見周圍仇視的眼神,並無絲毫懼怕,拉了拉林晚榮的衣袖道:「林三,你還不錯!」
大小姐面上微微一紅,走到那燈攤前,小心翼翼的挑選起花燈來。鴛鴦燈,蓮花燈,觀音燈,看了一個又一個,卻不知道該選哪個好。
田文鏡見大小姐躊躇。便笑著道:「蕭小姐,你便選個紅穗的燈籠吧。你才學出眾,這紅穗難不倒你的。最不濟,在下與你一起猜這謎題好了。」
見此處皆是女子聚首,人群也相對寬鬆,二小姐一下子掙脫林晚榮大手。拉著姐姐道:「姐姐,我們過去許願。壞人,你就在這裡等我們,不許過來。」
林晚榮在她小手上刮了一下,站起身來長笑道:「這位余杭余公子是吧,好名字,好氣勢啊。方才您出這謎面,在下我駑鈍,卻是聽不懂。」
我靠,比我還拽?京城果然不一樣啊,連小孩子都這麼拽。他臉皮甚厚,對眾人嘲笑也不為意,豎起大拇指道:「小弟弟,果然有個性,我喜歡。不如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林三,你叫什麼名字?」
他用力的撥開人群,不斷的呼喊著,用力向前擠去。方才拉開一個人。便又迅速被另一個人填上,這人流組成的山巒,便像是不斷增強的彈簧人牆,將他與那女子遠遠隔開來,歡聚不得。人擠人,人挨人,即便是大羅金仙下了凡塵,也無絲毫辦法。
正在許願的小姐們,對這青衣小帽的家丁根本未正眼看上一下,或許在她們眼裡,這下人都未必算得上一個男人吧。只是她們不知道,這個下人也許是史上最牛叉的家丁了,偷了一對姐妹花小姐,實在是家丁界人人崇拜的楷模。
眾人一看,那四個字卻是——「元宵佳节(節)!」
李武陵見紙團拿在林三手上,這人臉上表情卻又是甜蜜又是痛苦,忍不住道:「林三,你到底看不看?不看就早些丟了,省得你老婆吃醋。」
那小子切的一聲不屑道:「找媳婦?找媳婦做什麼?你以為個個都是你這般啊,天天就想媳婦!」眾人爆笑,林晚榮大汗,這小子還真是一看一個準啊,老子到京城就是找媳婦來的。那姐妹倆聽林晚榮與這小孩說話處處吃癟,忍不住躲在車廂裡捂唇輕笑。姐姐道:「叫你做壞,總有人能嚇住你了吧。」
馬車滴滴答答,緩緩向前行去,洛敏與林晚榮二人步行走在最前,洛遠和洛凝分別跟在二人身後。洛才女望著林晚榮,鳳目含淚,強自忍了沒有落下來。
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在召喚自己,林晚榮目光落在那樓頂之上,只見明月當空,萬里如銀,那地處空空蕩蕩,哪裡能看到人影。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好,為了一個偉大而光榮的使命,我就再猜一猜吧,大家可不要見笑了。」
玉霜年紀小,思念了家中娘親一會兒,眼望外邊這般熱鬧場景,頓時心生嚮往,抹乾眼淚道:「姐姐,既然馬車不能行進,不如我們便下車步行吧。今天是元宵燈節,外面熱鬧的很,我們也出去看看?」
林晚榮點點頭,神色一黯,嘆道:「我見著了她,她卻沒見到我。人生便是如此無常,在不經意中遇見,卻又在不經意中失去。」
大小姐看了林晚榮一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叫你這人喜歡出風頭,眼下猜中了兩個,落的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看你如何收場。話雖如此說,但她臉上的笑容,卻是遮也遮不住。
「估摸著就是這個時候了,和蕭家大小姐她們約好的。」林晚榮答道。
「林三,林三——」林晚榮發愣間,忽聽一陣嬌喚聲落入自己耳裡,這聲音在人潮的嘈雜中極為弱小,若不是距離有些接近,他根本就聽不著。
年紀稍大的美麗女子噗嗤一笑道:「還要他揀什麼,你便直接與他百年好合好了,弄這麼多曲曲道道,反而煩瑣了。」
大小姐柔聲安慰道:「這般消沉,可不像以前的你。換個角度想,你方到京城,便有幸能見肖小姐一面,這何嘗不是個好的開始?只要你努力找尋,終會有重聚的一天。」
「這是一個淒婉的故事。等以後生米煮成了熟飯,我再告訴你。」林晚榮嘿嘿一笑。
見那並轡蓮花燈徐徐飛過頭頂,蕭玉霜欣喜的拍手道:「這也不知是哪家小姐放的花燈,真好看。想來這位姐姐定是思念情郎了。」
那拉車的兩匹馬兒套在口嚼子裡的馬嘴不斷吐著熱氣。雖是風塵僕僕,卻體態神駿,英武不凡。後面的車廂甚大,外面籠罩了些塵土,一望便知是自遠方跋涉而來。
田文鏡看了蕭大小姐一眼。一咬牙:「橙色便橙色。我二人同猜,先中者為贏。」
林晚榮見他緊張的樣子,爽朗一笑,大聲道:「正該如此。」
聽兩位小姐提起,林晚榮也有些不好受,不知道巧巧那妮子此時在幹什麼?是不是正對著碗中潔白的湯圓發愣,淚珠滴落在碗裡呢?想想送別時,那妮子竟然在自己懷裡哭的暈了過去。林晚榮忍不住心裡一酸,有了老婆就有了牽掛,這話一點不假。幸虧仙兒接了安姐姐的消息,提前到了京城,要不然,還不知道當時會鬧成個什麼場面呢。
林晚榮頓時驚醒過來。我傻了?怎地見了青璿竟然張不開嘴了。他也顧不得眼前這姐妹二人,拔腿便往那女子身處行去,口中高呼:「青璿,青璿,我在這裡——」
大小姐沒有說話,玉霜卻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這位芷晴姐姐學究天人,大家都答不上她出的題目,所以對她又敬又怕。哼,連一個女子出的題目都猜不出,這些人也太沒膽色了,還是壞人你有本事。」
大小姐看了林晚榮一眼,雖不知道他為何要上這雲來仙境,但既是他要辦的,那自然有道理,何況妹妹也想上去見識一番京華學院的才子才女們,便微微一笑道:「原來是要猜燈謎上樓?這倒也怪不得了。我姐妹二人冒昧打擾已是不該,更不能壞了規矩,便請田公子取上一盞燈來,小女子試著猜上一猜吧。」
那執事也急了,急忙取下第二個謎面,卻是「花前柳畔」四個字。
那田公子本想與兩位小姐說說話,但見此時一個家丁插上嘴來,截斷了小姐的話,忍不住眉頭一皺,心道這下人好生的沒規矩。
眼前的形勢,是我要惹事嗎?是事要惹我啊。他對大小姐心存愧疚,苦笑道:「我盡力吧。」
那田公子驚道:「原來是江南佳麗,難怪如此清新脫俗,相貌不凡。兩位小姐為何不上樓去觀賞花燈?」
林晚榮抬頭笑道:「沒有什麼,就是有點餓了,大小姐,我們開飯吧——今天你請客!」
從大小姐掌心的汗珠,他能體會到蕭玉若那有些緊張和激動的心情。她算是大姨子嗎?好像不是了。拉了二小姐的手,又拉了大小姐的手,到底誰是大姨子,誰是小姨子,真的分不清了。亂了就亂了吧,也不要履清了,反正肉爛了總是在鍋裡的。他嘿嘿一笑,在大小姐手心刮了一下,心裡說不出的得意。
林晚榮回過頭去,見大小姐望著手中散落的紅線燈發愣,他心中有愧,急忙道:「大小姐放心,我一定會讓這紅線燈完整無損的飛上天,你相信我。」
蕭玉霜嗯了一聲,奇怪道:「姐姐,你怎麼了,臉色好紅哦。」
無敵了,林晚榮聽得一陣大汗,這小傢伙在家裡估計就是霸王,連他爺爺都不放在眼裡。
「囉囉嗦嗦,怎麼能做成大生意?」林晚榮將銀票塞給他,取過那紅線燈,送給蕭玉若,嘻嘻笑道:「送你的了。」
「大小姐,二小姐——」林晚榮聽這聲音,心裡一驚,哎喲,方才只顧著青璿,竟把她們給忘了。
這個問題林晚榮倒沒有擔心過。皇帝貶了洛敏的職,但絕不會把江蘇交給別人,定然還是徐渭圈裡的人。有徐渭老頭在,新總督對蕭家和自己名下的產業肯定是照顧的。
人的名,樹的影,徐渭是天下第一學士,皇帝第一寵臣,又親自掛帥剿滅了白蓮,眼下聲望正隆,京中無人能敵。那幾個混混仗著後面有人,平時橫行慣了,實際卻是個欺軟怕硬的主,見了眼前這個滿身殺氣的家丁,又聽他說起徐渭大人,心中頓時有個直覺,要惹怒了眼前這人,恐怕自己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洛大人,皇帝這聖旨來得急,而且過於的不通情理,似乎是要故意做給什麼人看的。按理說,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過錯,但對皇帝確實是忠心耿耿,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要不是個糊塗透頂的昏庸皇帝,絕不會做出這種傷忠臣之心的事。更何況還有徐先生從中周旋,縱然免不了你的罪,也不至於讓你春節之前遷徙,我看這中間,必然有些什麼隱情。」林晚榮與洛敏走了幾步,見他神情依然鬱鬱,便開解道。
大小姐對著玉霜揮揮手道:「妹妹,你替我選一個吧。」
騎馬?黑燈瞎火騎馬?這家老的小的都是瘋子不成?李武陵走得遠了,他還在發愣。京城果然不一樣啊,見到的都是這種人才。
洛敏知道他心思,拍拍他肩膀道:「不是我不告訴你,以你和凝兒的這般關係,我要是能說,早就坦誠相告了。不過你大可以放心,有這幾位貴人相佑,京中你就儘管闖去吧——話說回來,即便是沒了貴人保佑,以你的性格,恐怕也老實不下來吧?」
「林三?」那小孩子皺皺眉,搖頭道:「這名字夠難聽的,俗不可耐。你起這名字,學問也好不到哪兒去。」
林晚榮大概瞅了一眼,便止不住的搖頭,不管在哪個朝代,京城都是人最多的,這簡直就是金科玉律了。
聽他又說起什麼貴人,林晚榮再也忍不住道:「洛大人,眼下我們便要分別了,你便說說到底是什麼貴人在保佑我吧?省得我疑神疑鬼的。如果那後臺夠大,我到了京中,就什麼都不用怕,橫著走就可以了。我最喜歡這樣。」
「諸位小姐,買燈嗎?上好的元宵花燈,二十兩銀子一個,保準你心想事成,美夢得攜。」旁邊立著的幾個賣燈的小販大聲叫道。先前許了心願的女子們,早已紛紛買上幾個花燈提在手裡,望著也是人比花嬌。
林晚榮也懶得管大小姐怎麼想了,將那紅線燈提起來道:「老闆,多少錢?」
大小姐嗯了一聲:「酒樓?那便正好,行了這麼多天路程,終於到了京城,我們便去那裡好好享用一番,以作慶祝。准你喝些酒,但不能誤事。」
「怎麼,怕了?」林晚榮嘻嘻笑道。
這樓上開闊,每個人都可清晰看見。林晚榮緩緩靠近窗邊,那幽香似是從樓頂傳來。他探出身去四處打量,只見月色如水,靜謐之極,哪裡去尋青璿的影子。想起那並蒂蓮花燈,林晚榮呆呆愣了半晌,原來青璿真的來過。
林晚榮在大小姐掌心偷偷劃了一下,正色道:「沒什麼,是花神祝福我們!」
接著便輪到蕭玉若猜謎了。她在橙色,紅色,藍色三色的燈籠穗中卻有些犯愁,便輕聲對林晚榮道:「林三,我們選哪個為好?」
「兩位標緻的小娘子,你們是哪家的小姐啊?」慢慢圍攏過來的幾個小混混嬉笑著靠近,周圍擁擠的人群見了這群小混子,便如遇了鬼般迅即散開,留出一片空曠的地帶。
大道兩側,樓簷飛閣,綵燈高懸。走馬燈、玉兔燈、葫蘆燈、西瓜燈、貓兒燈、娃娃燈、孔雀開屏燈、子牙封神燈,個個都是形象逼真,猶如爭豔的百花,各具情態,美不勝收。行走的人群爭相觀看,對著各式各樣的花燈指指點點,處處都是歡聲笑語,熱鬧之極。那喜慶氣氛,比起除夕,有過之而無不及。
路兩旁行人甚多,丫鬟們手執燈籠,在微寒的春風裡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小姐們含羞帶笑,低頭急行,深怕是被別人瞅著了自己面容。尋春的公子哥手執逍遙小扇,不時打量著來來往往的女子,模樣甚是瀟灑。
剛剛化開了冰塊的護城河邊,河水淙淙流淌,無數的花燈漂浮在水面上,微微搖晃,形狀不一,或成蓮花,或成牡丹,爭奇鬥豔,甚是美麗。河中映著燈的倒影,每燈一影,水上水下,交相輝映,便像是謫落在水中的點點繁星,豔麗無匹。
玉霜嬌聲道:「你莫問,問了就不靈了。」
一提徐渭,眾人皆是愣了,他一個小小家丁,如何識得天下第一學士?定是假冒的。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意思?不會是芷晴小姐放錯了吧。
那執事也不敢多言,只得望著林晚榮,希望他發句話。
大小姐將那紅線綁上,偷偷瞥他,原本心裡有些驚喜,待到聽他喊出一個女子名字,卻頓如被人點中了穴道,呆呆立在那裡,言語不得。
「姐姐——」妹妹羞臊的撲進姐姐懷裡,不敢說話了。
見洛凝哭得傷心,他在她耳邊輕輕道:「凝兒,你以前不是說過,你要找的夫君,文能入相,武能殺敵麼?你看我怎麼樣,滿足了你的要求麼?」
田公子長長哦了一聲,慇勤道:「原來如此,兩位小姐生的如此美麗,便似是脫塵的仙子,不知是來自哪裡?莫非是月宮裡下凡的嫦娥?」
走在車邊的某人聽了這一番話,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些人是來撈燈的,難怪一個個都這麼猥瑣,雙眼放光。不過這項活動,對於鍛煉這些四體不勤的公子小姐,倒是有些益處。
芷晴小姐掛的燈謎,從來都是四題,取的事事如意的吉祥綵頭。雖只有四題,但每年都是最難猜透的,中者寥寥無幾,幾年下來,大家都已形成了心理恐慌,但凡芷晴小姐的燈籠,無人敢摘。
「大小姐,你怕不怕?」林晚榮將兩個女子護在身後,面無表情的說道。
「祝福我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林晚榮嘻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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