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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老子這次算是給蕭家抹了黑了，這事還真他媽邪氣了。他停住腳步，轉身望著徐小姐，嘻嘻笑道：「真要說麼？那好吧——追上你，然後甩了你，這是我的目標！」

老人家？那麼年輕美麗的蕭夫人在這徐小姐口中竟然成了老人家，實在該打。林晚榮瞥了徐小姐一眼。

林晚榮大吃一驚道：「大小姐，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也好讓你記掛記掛。」

田文鏡望見林晚榮笑嘻嘻的樣子，心裡憤憤，忍不住哼了一聲道：「猜不出來也好，若是芷晴小姐知道她的燈謎是被一個下人猜出了，恐怕也不會高興。」

許震挺胸道：「那是自然，我許震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林將軍，胡大哥我們天天都盼著你來呢，再過月餘，我們就要去殺胡人了，有了你帶領，我們大家才有主心骨，這仗打的才舒心。」

大小姐聽他二人說話，臉也有點發燒，忍不住輕輕拉拉妹妹的小手，笑道：「鬼丫頭，說話也不害臊。」

眾人議論紛紛，皆都想不通為什麼是個「迷」字。

二小姐甜甜一笑：「壞人，你真有本事。乾脆我不去京華學院了，由你在家裡教我好了，保準比那些先生教的要強得多。」

眾人一片驚訝，徐小姐點頭笑道：「程大位，這定然是你做的好事吧？」

說到這裡，許震偷偷看了李武陵一眼，繼續道：「長公子為衛戍邊關大元帥，在妻子臨產當天，與胡人激戰七日七夜，壯烈捐軀，只留下孤兒寡母！」

話一說完，他轉身抹了把冷汗，急匆匆向外行去，不肯多待一秒。

宋嫂道：「林兄弟，你是要去燒香嗎？這京中的名山大剎海了去了。大相國寺，小相國寺。淨潭寺，都是有名的寶剎，香火鼎盛的很。每到正月十五前後，達官顯貴都要去燒香求佛。你去求求，肯定也靈驗的很！」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第一個字，便是這無字謎的謎底了。」

「嗡——」「嗡——」「嗡——」「嗡——」

林晚榮搖搖頭道：「宋嫂，我就是想要去這玉佛寺。你真的沒聽過玉佛寺的名字麼？」

「哼，你比他們有學問多了，誰敢欺負你，我就不饒過誰。再說了，等過兩年我們成親，你就是我的，是我的——」二小姐臉紅了幾下說不下去，林晚榮奇怪道：「是你的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湧上來，他也有些頭暈眼花，用力的揉了揉兩邊太陽穴：青璿啊青璿，你跟老公打這麼多啞謎幹什麼啊？

對玉霜微笑了一下，林晚榮腳步加快，正要走出小院，外面卻急匆匆行來兩個人。行在最前的是一個女子，正在低頭沉思，急急行來也不看前面的路，差點與他撞上。

大小姐啊的一聲驚叫，急忙雙手護住胸前，想起那人的「惡行」，監守自盜絕對是他的強項。大小姐緊張的四周打量起來，窗戶，門縫，天窗屋頂，處處都是完好，未見那個可惡的人影。

林晚榮將耳朵貼在窗戶邊凝聽，眉頭一皺，無奈搖頭，大小姐，你太小看我了，偷窺這種沒品味的事，我林三怎麼幹的出來，偷心才是王道。

葉公子望著眼前的情形，眉頭一皺道：「這螞蟻怎會自動聚群，莫非真是天降異兆？」

林晚榮鄙視的搖頭，拍吧，你就拍吧，臉皮比老子還厚。他也懶得看那徐小姐一眼。正要離去，卻聽葉公子道：「這位兄台，你是學院的學生麼？是來學習術數的？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徐小姐，你見過他麼？」

李武陵聽他二人說話，也明白了一點，待聽到許震的介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不相信的道：「你是林三，也是那位立了奇功的林將軍？」

「觀燈猜謎？哦，你說他啊，他姓林，長得英俊瀟灑，才氣逼人，比這位葉公子還要帥上十倍！」林晚榮笑著道。

這個問題對林晚榮來說，實在小菜一碟，他親手經過的案子多不勝數。新產品的上市，就是鋪天蓋地的廣告，無休無止的促銷包裝。讓人記住它，使用它，這就算成功。

老子就喜歡說廢話，你管得著嗎，林晚榮哈哈笑道：「兄台說的對極了。這位芷什麼小姐，出的燈謎大多難在謎面上。就拿這一題來說，一張空無一字的白紙，任誰也猜不透她的意思。可這白紙是什麼呢？它是這位小姐出的一個『謎』。謎中無一言，『謎』字去掉言旁，可不就是迷途知返的迷麼？」

事都到這個份上了，林晚榮光腳的也不怕穿鞋的了，點頭道：「謝徐小姐關懷了。我家兩位小姐都已到了京中，徐小姐的心意我一定轉達到。但不知徐小姐令尊是——」

「信你才怪！」大小姐嘟囔道：「你做什麼呢，快些出來，不然我就進來了。」

「林三，你覺得我們這第一步該當如何走呢？是先去拜訪娘親的各位舊友，還是依託宋嫂掌握的人脈，一步步做起？」大小姐詢問道。

林晚榮愣了一下，這丫頭心智如此堅定，以前倒是小看她了，差點將她培養成花瓶。

無語了！這倆人是合夥起來打擊我的吧。徐小姐繼續前行，經過林晚榮身邊的時候，忽然淡淡道：「三公子，做人有信心是好的，但是莫要過於輕狂，似昨日那般言行，小女子希望永遠不要再聽到！」她步伐輕快，從他身邊飄然而過。

玉霜小手揪住他腰間嫩肉，羞道：「你以後再說這些胡話，小心我不理你，還叫姐姐也不理你。」

俊朗的葉公子說道：「哦，徐小姐，也無大事。只是你方才思考間，這位兄台差點撞上你，我叫他向你賠個不是！」

見這程大位仍是癡癡呆呆念著口訣，林晚榮也不去管他了，抹了把汗珠走出院子來。背這珠算口訣表是小學時候的事情，現在有好幾句都忘了，不過以這個程大位的聰明伶俐，推斷幾句也不是什麼難事。

「就是失去了性命，我也不會記錯這個地方的。」林晚榮堅定道。

臥佛？玉佛？他一拍掌，猛的跳了起來，媽的，這臥佛寺原來真的就是玉佛寺啊。這雕刻臥佛的天然石頭其實是一塊尚未開鑿的璞玉，平日裡看不出來，遇到強光，才能顯示出玉石的特性。這臥佛寺，就是青璿口中的玉佛寺，一定不會錯的了。

這話說的太他媽有水平了！換成以前的林晚榮早就拔槍幹上了，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玉霜還要在這裡讀書，大小姐又特意囑託過，為了姐妹倆的安寧，我忍！

這丫頭真是一張利嘴啊，林晚榮哈哈一笑道：「不就是避個雨麼？難道小姐真的因為這樣莫名其妙的一件事，要射殺一個素不相識的、非常優秀、非常善良、非常帥氣的人麼？我倒要來試一試！」

林晚榮愣了一下。當日離別之時，青璿明明說的是七月初七，玉佛寺前相見，她是絕對不會騙自己的。為何宋嫂在京中待了多年，反而不知道這玉佛寺呢？

「大小姐辦事，我放心！」林晚榮笑著道，蕭玉若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林晚榮嘖嘖道：「大小姐果然冰雪聰明，一點就透啊！小生佩服佩服。」

佛像前立著一個巨大的香龕，煙熏火燎的痕跡，雖歷經風雨卻仍未褪去，依稀可見當年香火鼎盛的情形。

大小姐以為他猜不中這最後一個謎底，便點頭道：「如此也好，你已經猜出了三個，也算有個交待了。」

「好，小姐，你很有個性！請問你成親了沒有？」林晚榮咬牙道。

徐小姐待到眾人安靜下來，笑著道：「程大位今日之舉，讓我們學習到了新的知識，不過卻也耽誤了給大家講學的時間，要小小的懲罰一下。程大位，你對於那算盤之術不是頗為喜歡麼？」

林晚榮哭笑不得，許震激動道：「林將軍，不僅是我，還有李聖、杜大哥、胡大哥都在這裡，是徐大帥推薦我們來此學習的。」

大小姐笑了笑，沒有說話，玉霜哼了一聲，拉了林晚榮往樓下走去。

他長長的吸了口氣，今天這事透著邪門，我明明是來找青璿的，怎麼會冒出這麼一個仙子來，還美得喪盡天良？看不出這仙子的年紀。她與青璿有沒有關係？姐姐？妹妹？莫非這臥佛寺，真的就是青璿口中的玉佛寺？

媽的，會飛就以為自己真的是仙子啊，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飛了，要是有導彈的話，老子早就一炮將你打下來了。林晚榮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揀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布鞋，便狠狠往那仙子身上扔去——打不著也要嚇嚇你！

那位徐小姐從容搖頭道：「不必了，葉兄，方才是我思考事情，走得匆忙，差點撞到了這位公子，論起過錯，我也有一半。」

抹了幾下，她臉上忽然現出一絲驚喜。將那帕子收起來，笑著道：「今日，有哪位同學帶了蜜糖過來？」

玉霜目光在姐姐胸前流連了一陣，眼中閃過一絲羨慕，突然鼓起勇氣，湊到大小姐耳邊，嬌羞不堪的說了幾句。蕭玉若聽得臉色通紅，怒道：「他這壞蛋，再敢如此作踐你，我去找他拚命。」

正泡的舒服，卻聽門外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你在屋裡嗎？做什麼呢，怎地不出來用膳？」

林晚榮悄悄道：「昨夜你答應我，猜上燈謎便要親親的，怎麼先跑了。」二小姐輕啐一口，臉色羞紅，不敢說話了。

林晚榮朝許震看了一眼，許震苦笑著搖頭，顯然也拿李武陵沒有辦法。林晚榮無奈道：「李小公子，這個，我不擅長花拳繡腿。我要的就是真刀真槍，即使傷在你刀下，我也無怨——呸呸，什麼傷在你刀下，說反了，若你傷在我刀下，你可不要埋怨。」

大小姐偏過頭去，哼道：「莫要管他，他便是將天下所有女子都拐回家中，也由著他了。」

「夫人美麗不減當年，過的也甚是快活，謝小姐關懷了。」林晚榮壓制了心裡的疑問，答道。

「討厭！」大小姐臉色羞紅的哼了一聲，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這人與昨夜相比，怎麼就像完全換了個人似的。見他伸手往盤子裡探去，她急忙道：「別用了，飯菜都涼了，我叫他們換些熱的。」

大小姐臉上一紅，瞪他一眼，轉身便走。二小姐偷偷對他招招手，林晚榮機敏跟上。

林晚榮笑道：「我與二小姐出去口舌交流了一番——那什麼方案，你與宋嫂定了就可以了，我放心的很。」

環兒知道上了他的當，小臉發紅，鬆開他胳膊，微聲道：「三哥，大小姐讓我來看看，說是如果你起來了，就請你過去用早點。」

大小姐輕嗯了一聲，小聲道：「你尋那地方，是為了尋找青璿小姐麼？找到她了嗎？」

唯一叫人不解的是，這位葉公子整日圍繞在一個成親的女子身邊，難道不怕閒話？從這位徐小姐昨日言行來看，她對自己的名聲還是很看重的。「追上你，再甩了你」，想起昨日的豪言壯語，林晚榮無奈搖頭，出師不利啊！

「閒話？什麼閒話？大小姐又怕什麼閒話呢？」林晚榮微微一笑，似是不經心的道：「閒話乃是閒人所出，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怕的就是閒話了。」

按照與二小姐的約定，進了書院之後，林晚榮便要離去，不能打擾玉霜的苦學，當然，對於這種刻苦精神，他是深深贊成的。

「玉霜，我們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吧。」他點點頭，前所未有的認真道：「都說了要送你去京華學院，我卻還不知道你要去學些什麼呢？」

林晚榮在這臥佛寺本已絕望，但見了這突然出現的女子，心裡又升起了幾分期冀，追在她身後高喊道：「小姐，仙子，美女，——」

「這個簡單，我畫一副自畫像，保證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你每日放在枕邊，飯前便後都看一看，不就解了相思麼？」

汗，我哪是會計師，只不過小學時候學過而已。但見了玉霜驚訝的表情，他心裡也有些詫異，看來在這個時代，算盤雖已出現，卻仍未普及，珠算口訣表也無人總結，不知道那京華學院裡有沒有高人！這數學是百科之母，是自然科學的奠基石，數學不能發展，科技進步那就是一句空話。

林晚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我再念一遍，你記住了，回去好好研究一番，也許能完成這位徐小姐交代的任務也說不定呢！」

看不清那女子面上的反應，只聽她沉默半晌嘆道：「三公子說的有禮。只可惜世事艱難，我們女兒家身處弱勢地位，若不學會保護自己，恐怕最終苦的就是自己了。對公子來說，可能因為沒有及時避雨大病一場，可是對於女子來說，一著不慎，怕是一輩子就毀了。孰輕孰重，公子自然可以分辨。」

田文鏡一嘆，急急迎上前去道：「二位啊，你們可來晚了。」

大小姐鼻子發酸，銀牙緊咬，低下頭泣道：「騙子，你就是騙子，m.ｈｅｔubｏoｋ•cｏm•cｏm專騙我的騙子！」

田文鏡見大小姐去意已決，自知強留不得。他今夜開始之時表現極好，後來得意忘形失了禮數，猜謎又輸給了人家一個下人，心裡著實有些失意，只得強笑了幾聲。

「算了，算我倒霉，被你看光了，就將就著吃個虧吧，不追究你了。你也別愁眉苦臉的，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林晚榮大方道。

那方才數次鼓勵林晚榮，為他叫好的公子走過來道：「這位兄台，在下方如川，這廂有禮了。方才兄台連猜三謎，學問非凡，這最後一個謎底，卻為何不猜了？難道真的猜不出來嗎？這倒可惜了。若你能連中四元，破了芷晴小姐的燈聯，那你可就一夜出名了。」

宋嫂搖搖頭道：「我在京城這些年，大小地處都跑遍了，確實沒有聽過玉佛寺的名頭。」

「這樣啊，年紀這麼小？看來我犯不了大錯。環兒，待會兒進來幫我擦個背吧。」

林晚榮舀起一個湯圓放到口裡，那糯米粉內包的蓮蓉滾燙，他急得咳嗽幾聲，急忙吐回碗裡，臉上已是通紅。

「很簡單哪！我們主動出擊，打廣告，辦展覽，推銷產品，以香水和香皂的魅力，想要引起轟動也不算難事。」見大小姐沉思的目光，林晚榮繼續道：「我們這些產品的主要消費人群，是京中的太太小姐們。要想吸引她們的目光，那就必須要對她們胃口，依我看來，倒不如辦個品香會。」

蕭玉若微微點頭，二小姐也喜出望外，對林晚榮輕道：「林三，你出來一下。」言罷，便飛快的奔出屋去了。

二小姐促狹一笑道：「我去學些詩詞啊、畫畫啊，我見你似乎這些東西會的不少，等我學好了，將來一定要打敗你！」

林晚榮將這幾個字念了一遍，笑著道：「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猜中。反正就是瞎湊上的。」

林晚榮坐在木桶裡，頭髮滴著水珠，只見大小姐風風火火闖進來，手中端著一個木盤，盤裡放著稀飯饅頭和幾個精緻的小菜，顯然是為他準備的。

二小姐輕輕嗯了一聲，忽地奇道：「何來五肢？」

林晚榮將碗中最後一個湯圓吞下，燙的他連著哈了幾口氣，用手扇了幾下，才氣喘著道：「知道，知道說我。大小姐說吧，我聽著呢。」

「各位想想，要是把香水與花放到一起，那會有什麼效果呢？」林晚榮提示道。

大小姐見林三春風得意的樣子，心裡好笑，便走過去輕拉住他衣袖道：「不要賣關子了，快說說你是如何猜的吧。」

不知道躺了多久，模模糊糊中，似乎有點點濕意滴在臉上。下雨了！他心裡一嘆，朦朦朧朧睜開眼來，往前一瞟，頓時將雙眼睜得圓圓。

「品香會？什麼品香會？」屋內幾人一起問道。

「不知，我的眼珠沒有亂動！」林晚榮嚴肅道。

林晚榮嘆口氣：「現在還沒尋著，不過終有一天要找到的。你也知道，這天底下還沒有我林三做不成的事情。」

數支小箭連環發射，正中門柱處。那女子提著強弩走出來時，只見一個壞壞的影子朦朦朧朧消失在前方雨霧裡，連面容都看不清楚。一個嬉笑的聲音自雨中傳來：「小姐，可不要再讓我遇見你哦，否則，我必定實踐我的諾言。」

林晚榮骨頭酥軟，二小姐年紀雖小，但論起勾引我的本事，卻是第一流的。我要是真闖進去了，那也不是我的錯，是你這妮子勾起的火。

他腳步一下子停住了，這個破地方也會有人來？莫非是剛才那個會飛的仙子？而且是仙子在飛的過程中被雨淋濕了，正躲在裡面換衣裳？哇哈哈哈！他心裡得意了幾聲，怪叫道：「女施主，我給你送茶來了——」

眾人聽他這四個字，卻不解是什麼意思。這次執事官也學的機靈了，急忙道：「請問這次是猜的第幾個字？」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我說了，你也親我一下？」

林晚榮點點頭道：「還是大小姐心疼我啊！」

林晚榮看的微微一笑，這位芷晴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一群心比天高的公子哥竟然也甘臣服於她，這倒是奇怪了。

二小姐聽他貶低林三，心裡大怒，張口就道：「你卻連一個下人都不如！林三，我們走，不理他。」

玉霜驚得小嘴都合不攏了：「壞人，你，你這是哪裡學來的？我見金陵會用這算盤的都沒有幾個呢！你口裡念的又是什麼秘訣——原來你才是總會計師！」

林晚榮嘿嘿笑道：「不像，是吧？其實這是我的本色，我這個人一向都很低調的。」

林晚榮打了個呵欠道：「那就回稟大小姐，說我還沒起來吧。昨夜匆匆忙忙睡著了，實在將就的很，連澡都還沒來得及洗。待會兒定要好好沐浴一番，然後再睡個回籠大覺。哦，環兒妹妹，我見你長得不小，今年十幾了？」

玉霜見姐姐眉頭緊鎖，林三卻是面帶微笑，以她對他的瞭解，定是有了什麼妙法了，便在他肩膀上輕推了一下道：「有什麼方法你就快說嘛，別讓姐姐著急了。」

他人小鬼大，拉住林晚榮就要往前行。林晚榮驚得一身冷汗，這個小鬼怎麼動不動就要找別人比武啊，上次說要找他爺爺，這次卻又要找我？和這小孩比武，贏了吧，說是以大欺小，輸了吧，肯定又被人貶為連個小孩都打不過。

大廳中人原本對林晚榮抱著極大希望，但見他此時要走，俱都以為最後一謎他也猜不出來，都是有些失望。

「十六，進十七了！」環兒輕聲道。

媽的，這小子，就會說些讓我感動的。想起軍中那些歲月，林晚榮心裡無比懷念。打白蓮，是內耗，仗打得再好，也沒什麼可驕傲的，殺胡人才是軍人的天職。可是真要上戰場抗擊胡虜，這是我林三幹的事嗎？何況還有青璿在這裡！他心裡一時矛盾之極。

「我警告你啊，不要進來，否則後果自負。」

「扔了，到這裡就扔了。」林晚榮嘻嘻道：「一盞破燈，有什麼好看的。」

李武陵一拍手道：「甚好甚好，你是得勝的將軍，人人誇讚，我今天就要和你比試一番馬上功夫，看是我厲害，還是你厲害！快走，快走——」

眾人急忙圍了過來，只見那紙上寫了四個字——「蛙、馬、魚、蛇」，果然是四個活物。

大小姐選了個靠南邊的廂房住下，這叫做坐南觀北。到林晚榮選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挑了北邊的房間，坐北朝南。

林晚榮將那字條遞給執事道：「還是請你念一遍吧。」

「討厭，胡說八道！」二小姐秀臉通紅，玉指輕輕撥拉了幾下，那物事上掛的珠子陣陣亂響。玉霜道：「這東西。我也是從別人那裡看到的，聽說算賬有用的很，好不容易尋了一個來。卻沒幾個人會用的。也不知道京華學院的先生，會不會教授這個？」

「家父也只是一個普通讀書人而已，不提也罷。」徐小姐淡然道：「說起來，蕭夫人離開京城時，我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沒想到轉眼之間便是二十年過去了，不知她老人家可還安好？」

林晚榮滿面正氣道：「兩位小姐沐浴更衣，我當然是在外圍警戒，以防宵小之徒偷窺。請二位放心，只要有我林三在，任誰也進不來。」

他哈哈笑了幾聲，精力便轉到廟裡這女子身上了。如果裡面的這位，真的是那會飛的仙子的話，就是兩個林三也打她不過，哪還會這樣安靜的與自己說話。如此一來倒奇怪了，裡面這女子是誰？

「哇哈哈哈——」他笑了三聲，整理了一下思緒，只聽這一句話，便已知對面這小妞是誰了。破廟之外竟能相逢，也不知是幸運還是點背。他連笑了幾聲才道：「這位小姐，我們素不相識，說這種話不太適合吧，我開不了口哎，你還是找有緣人說去吧。在下還有急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辭告辭。」

那樹梢之上，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身形窈窈，蓮足輕點，踏於細細枝葉之端，似是虛無縹緲的雲中仙子般飛掠而過，不沾染一絲俗世的塵埃。

哈哈，林晚榮聽得心花怒放，就像吃了幾斤偉哥般來了精神，樓梯下了一半，他忽然轉身喊道：「那個誰誰誰，方如川方兄，你過來一下。」

一圈掃下來，卻又回到了起步時的那片樹林之中，別說是青璿，就連個活的兔子都沒找到。他抹了把額頭的汗珠，一下子躺倒在乾草地上，四肢平躺，大口大口喘著氣。

徐小姐淡淡的哦了一聲，面無表情道：「追上你，然後甩了你，這是我的目標。公子，能不能請你把這句話學上一遍？」

反正今日是做了好事，他心裡暢快，哼著小曲往京華學院門外走去。遠遠瞧見對面走來二人，竟都是認識的。

「你竟然識得這連環弩？」殿裡女子笑道：「三公子倒也見識不凡。小女子實無威脅之意。聽公子言行，也是個讀書人吧？」

「早睡早起身體好，世人學我樂逍遙。」林晚榮哼著小曲起床，昨夜困頓之下，一覺睡得安穩之極。出門來時，卻見對面的房中人影空空，兩位小姐早已起來，不知哪裡去了。

「保護兩位小姐麼？這個是我最拿手的。」林晚榮嘿嘿笑道。

「咳，這個——」林晚榮心中湧起些不妙的感覺，急忙退了兩步道：「京中上了些年紀的，哪個不知道玉佛寺呢？我也是聽一位大姐講起的。」

「你，你就會作踐我！」蕭玉若眼中沁過淡淡煙霧，有些委屈又有些感動，輕輕道：「昨日那花燈呢，到哪裡去了？我想看看！」

京華學院乃是大華的第一學府，位於京城南門外，與皇宮內院遙遙相對。學院分詩文、術數、軍論三科，招收學生都是在諸方面出類拔萃的人才，聽說要經過數關嚴厲的考核。

林晚榮大感意外，拍打著他肩膀道：「許震，你怎麼會在這裡？哦，李武陵小公子，咱們又遇著了。」原來與許震走在一起的，竟然是正月十五進城那晚，在河邊撈花燈的那個叫做李武陵的小孩。

「程大位，出什麼事了？什麼天生異象？」徐小姐驚奇道。

我靠，這話問的有水平，我和她連個皮毛都沒碰著，你卻張口就問有沒有受傷？他無奈搖頭苦笑，只見這問話的男子二十多歲年紀，一身白衣，身形修長，玉面朱唇，丰神俊朗，生的比潘安還要好看幾分。

二小姐嗯了一聲道：「他就是這麼壞。姐姐，方纔他說在外面守護我們，卻怎麼不見動靜呢，莫不是躲在哪裡偷看？」

他口上說試試，卻偷偷退了出來，撿起腳邊的那塊石頭，向大殿裡扔去。

蕭玉若愣了一下，幽幽道：「你這般向我道謝，我反倒有些不習慣了，以後莫要再說這些話，聽得不舒心。」

二小姐微微一笑。從一個紅布包裹的嶄新小袋裡，取出一樣小巧玲瓏的物事，手腕輕擺。那物事上的珠子嘩啦作響：「嘻嘻，林三，你認得這是什麼嗎？」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這個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了，林晚榮四處打量一眼，心裡有些感觸。大小姐也有同樣的想法，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蕭玉霜等到過完十五，便要住到京華學院去，家裡的感覺自然沒有他們二人強烈。

那執事官想也不想，大聲宣佈道：「謎底是，迷途知返的迷字。」

他腳步方要踏進，只聽那女子道：「不可！」

林晚榮上上下下打量了蕭玉若一眼，呵呵笑道：「大小姐，這真的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話麼？怎麼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見蕭家姐妹面色困頓，林晚榮道：「行了這麼長的路，風塵僕僕，兩位小姐就舒舒服服洗個澡，早些歇著吧。」

環兒嚇得啊的一聲，跳到他身邊抱住他胳膊道：「三哥，在哪裡，在哪裡？」

林晚榮用力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下，這不是做夢吧，仙子下了凡塵？在樹林裡尋找一番。卻哪裡還能找到仙子的身影？

那位小姐似乎這才從沉思裡回過神來，皺眉道：「葉兄，這是怎麼回事？有什麼事情嗎？」

「芷晴小姐和葉公子來了——」也不知是誰發出的一聲驚呼，諸人急忙抬頭望去，果然看見一男一女二人，風度翩翩上樓而來。

他忍不住為難的撓了撓頭，我要不要把這珠算口訣交給玉霜呢，這樣她可能就成為大華術數學的第一人了，也算為我老林家爭了光。但看見玉霜細嫩的小手，他心思又淡了下來，算了，自己老婆自己疼，這些辛苦的差事還是教給別人去吧，以後在京華學院裡找個談的來人，教教這口訣，也算自己ｈtｔps://ｗwｗ•ｈeｔｕbｏｏk•ｃom.ｃoｍ為大華數學做了些貢獻。

「二小姐，幹嘛這麼生氣呢，嘴長在別人身上，任他們說去吧，少不了幾兩肉的。」林晚榮渾不在意的笑著道。

林晚榮驚的一陣大汗，這小妞，真射啊。敢向三哥我開炮的女人，你是第一個，有種！

這李武陵到底是哪家的小孩，怎麼這麼喜歡拚殺？他對許震道：「這是哪家的公子？」

徐小姐微一點頭：「公子果然眼光凌厲。那請問公子，你昨日是否去過玉佛寺呢？」

「每年春天，各種各樣的賞花會層出不窮，太太小姐們都要出門觀賞，要找到這樣一個機會辦個品香會，不是太難吧？現場推銷，贈送試用，既雅致又別出心裁，效果將是轟動的。記住了，機遇永遠只垂青有準備的人。」林晚榮笑道。

「且慢！」俊朗男子一聲低喝道：「這位兄台，你差點撞倒了徐小姐，是否應該略表歉意？」

林晚榮愣了一下，突然笑著問道：「徐小姐，請問你成親了沒有？」

徐小姐欣喜的拉住她手道：「好妹妹，你總算來了，我們快些進去敘話。」

按照規矩，大小姐和二小姐未用過，林三這當下人的絕不能先吃，看見大小姐待這林三親密無間，宋嫂看的驚奇，卻也忍住了笑沒有說出來。

他打了個呵欠，正要回屋好好睡上一覺，忽然望見放在角落裡那盞散架的紅線花燈，忍不住搖頭輕嘆，提著那燈進屋去了。

這小妞耍詐，林晚榮哼了一聲，一個燈謎要猜四樣東西，當老子是傻子啊，忒不厚道了。

大小姐點點頭，輕嗯一聲，正要回房去。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急忙道：「那你做什麼？」

吃過晚飯洗完熱水澡，被這一場急雨淋得冰涼的身體又恢復了活力，大小姐仍在廳房與宋嫂準備著明日拜訪的禮品。望見二小姐房裡燈火通明，他便偷偷摸摸走到玉霜房前，輕輕敲擊幾下門窗道：「二小姐，二小姐——」

學習？旋即想起這京華學院還有軍論一科，徐渭派這幾人來進修，看來是頗為看重他們啊。

宋嫂點點頭道：「這臥佛寺位於城北郊外，二十多年前香火鼎盛一時，只是這些年早已衰敗下來了。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這個地方。」

林晚榮苦笑道：「你學這些做什麼？難道詩詞畫畫能夠幫的上大小姐、幫的上我嗎？一個洛才女已經夠我受的了，你要是再學來這些東西，以後我們家裡就只能聽見兩才女對句，老公我就要敬你們而遠之。」

林晚榮搖頭不語，這傢伙的自我感覺不是一般的好啊，今日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懶得和你爭論，走人！

冷汗，一層層的冷汗，饒是林晚榮這樣久經考驗的厚黑學者，也不知該要如何是好了。

他原本想先到玉佛寺外尋訪一番，哪知上來就被打了一記悶棍。似宋嫂這樣的老京城都不知道玉佛寺在何位置，這叫我到哪裡去尋找青璿？

「不是！」林晚榮一口答道，他站在屋簷下，雨絲飄進來，打濕了他半邊身子，難受的很。憑著他現在的功夫，只要找準那女子位置，解決她不是什麼難事。關鍵的問題是。他為什麼要解決她？難道就因為她不讓林三進去避雨？說出去笑死人！

「追上你，然後甩了你，這是我的目標，也不知道能不能達到呢？」林晚榮似是自言自語，偏那聲音大到讓殿裡聽見。

程大位低下頭，不好意思的嘻嘻笑道：「徐先生，是你說過的，讓我們仔細觀察周圍事物，有新的發現就要與大家共享。上次你講授那種子發芽推翻大石的例子，我也親自驗證過的，原來真的可以做到。」

二小姐臉色羞紅，輕道：「不是這樣的，他說按摩是為了促進我發育，還說將來我的會長得比姐姐的還大。」

「誰要看你？」二小姐臉孔通紅，又小聲道：「那你將我也畫上好了，我們兩個，永遠在一起。」

林晚榮雙手一攤，無辜說道：「這位公子，你也聽到了，不是我願意說的，是徐小姐讓我重複一遍，我照做而已。請問哪裡錯了嗎？」

「你，你，你怎麼不|穿衣服？」蕭玉若又羞又急，忙轉過頭去，氣道。

「支持，絕對支持！」林晚榮拍著她香肩道：「對於要求進步的老婆，我一向是舉五肢支持！」

那一直沉默的宋嫂眉頭緊皺，半晌才道：「林小哥，你說的，莫非是臥佛寺？」

徐小姐手拉長裙，緩緩蹲身下去，細細觀察著螞蟻的行進，臉上的神情專注而又美麗。

二小姐躲在花壇後對他招手，見他到來，忍不住面色桃紅，鳳眼微閉，聲音顫抖的道：「壞人，親我一下！」

那女子身後跟著的男子，見她差點撞了人，急急搶上前道：「徐小姐，你如何了，有沒有傷著？」

徐小姐盯住他眼睛，良久才道：「你知道一個人說謊的時候，眼珠會怎樣嗎？」

林晚榮臉上泛起淫笑，嘿嘿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我手裡有些抱朴子長生術、金瓶梅、燈草和尚，足夠教你個三五年的了，咱們抽空研究一下吧。」

林晚榮苦笑了一下道：「謝謝你了，大小姐。」

一早便陪著二小姐來報名的林晚榮，望著術數紅榜上那稀稀拉拉的報名人數，再望望詩文榜前攢動的人頭，忍不住的搖搖頭，這都叫什麼事啊，光做些風花雪月的淫詩豔詞，就能讓大華國富民強？真他媽扯淡。他勉強也算得上是個囫圇吞棗的半吊子才子，可是對於才子這個稱號，他是深以為恥的！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小乖乖，原來你早有準備，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啊，以後我們林家的總會計師，就非你莫屬了。」

大小姐急急退出屋去，臉頰如同火燒，望見那精美的早餐，忍不住又羞惱的哼了一聲。

宋嫂急忙道：「安排妥當了，就在毗鄰內院的外宅。」

全身酥軟之下，他舒服的嘆了一聲。雙手輕輕撥拉，用力划了幾下，口中騷騷哼道：「我游，我游，我游游游！」

明明是這小妞差點撞到我，怎麼我變成肇事者了？林晚榮心裡嘆了口氣，想起大小姐囑咐過的「勿要惹事」的囑託，他慢慢回過頭來，笑嘻嘻道：「哦，差點撞倒了嗎？那真的對不起了，這位小姐，我向你道個歉！」

林晚榮笑道：「小姐方才不是說，還有你知交好友即將返回麼？這可不算孤男寡女。再說這廟也不是你家開的，只因為你一人要躲雨，就要讓別人在外面忍受寒風凍雨，是否有些說不過去呢？」

他自己也有些汗顏，如此忠臣良將，自己竟然不認識，實在是孤陋寡聞了。見李武陵神情悲憤，小拳頭都要捏碎了，林晚榮哈哈一笑道：「李武陵，你不是要與我比試馬上功夫麼，那還等什麼？」

考核？林晚榮看了走在自己身邊的二小姐一眼，無奈搖頭，上大學走後門，古來有之啊。

乖乖，這莫非真的是仙女，美的不像話。饒是林晚榮這樣強悍的人，在這女子面前也生出些自慚形穢的感覺。他旋即驚醒過來，我靠，什麼樣的女人不是男人配的？我怕她個鳥！他蠻橫無忌的抬起頭來時，那女子已如一縷看不見的塵煙，消失在了他面前。

方如川大喜之下，急忙撲了過來，林晚榮將那字條交給他手中，哈哈大笑中，拉著兩位小姐下樓而去。

「啊——」兩個人同時一聲尖叫。

林三躺在屋頂上，雙目輕閉，呼吸均勻，月光照在他臉上，嘴角滴落的口水清晰可見，他竟是，沉沉睡了過去……

聽了大小姐的話，林晚榮倏然醒悟，明天就是正月十七了。京華學院要開學了，二小姐算起來也是這時代的「大學生」了，實在可喜可賀。

大小姐輕聲道：「玉霜，你去看看，那壞東西在幹什麼，這麼晚了還不睡覺，想把身體累垮了是不是？」

這寺廟結構簡單，前後有無活物，一眼便可以看盡。林晚榮前前後後的搜尋一番，卻是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這話聽得彆扭，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話雖這樣說，我也沒去過京華學院，這裡面是不是都是只學些什麼詩詞繪畫？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專門學習術數算法的學科？」

這丫頭臉皮還是嫩了些啊，林晚榮哈哈大笑道：「諸位心裡一定在奇怪，這謎底為何是『迷途知返』的迷字吧。其實說穿了一錢不值，只要你能夠看懂這個謎面，那也就猜出了謎底。」

二小姐咯咯一笑道：「我一個女兒家，不要學詩詞，那你希望我學什麼呢？」

林晚榮哈哈一笑，站起來道：「大小姐，你提出的這兩種方式都有道理，都可以去試一試。不說別的，好歹可以混個臉熟，至於有沒有效果，另當別論。」

但是在這個時代，針對香水和香皂的適用人群，如何包裝，如何打廣告，卻是要小心謹慎的。這些太太小姐們不愛吊帶不|穿蕾絲，都是些斯文女子，推銷也要講究技巧的。

林晚榮心裡猛的跳了一下。腳步卻是呆呆停住了。這女子鳳眉輕目、雪膚朱唇，完美無瑕的臉頰晶瑩如玉，唇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立於樹梢末端，長裙飄飄，恍如九天之上的仙子般聖潔高貴，不帶一絲煙火氣息，彷彿任人看上一眼也是罪過。

大小姐見他眼中似笑非笑，心裡有些發慌，急急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林三的話怎麼聽著都有些色厲內荏，大小姐自然不信，見他不出來，倔性子上來了，想也沒想便推門而入。

玉霜的聲音傳來道：「你快些進來吧，門沒鎖！」

京城中的四合院最有特色，四四方方，兩兩相對，中間植著兩個花壇，簡潔大方，地上鋪了青磚，甚是古樸典雅。

二小姐嗔道：「你以為我是你啊，丟三落四的！該帶的東西都在紙上列著呢，一樣也少不了。」她轉過身來，拉住他手哼道：「今日明明天氣陰沉，出門也不帶把傘，要將你淋病了，看你怎麼辦？」

葉公子未曾想一個下人有如此利嘴。愣了一下，旋即搖頭道：「是不是分三六九等，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自在人心之中。我不與你爭吵，免得丟了身分。」

林晚榮點點頭，笑道：「說起來真的要多謝宋嫂了，沒有她，我都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呢？」

「有何不可？」林晚榮問道。正要繼續邁進，卻是又一顆石子飛來，砸在他腳前。林晚榮無奈道：「小姐，你這是做什麼？要打架麼？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正百無聊賴的做著早操，一個小臉凍的紅撲撲的丫鬟小跑著進來喊道：「三哥，三哥——」

林晚榮嘿嘿一笑：「我早就飽了。這裡待著也沒什麼意思，我們快些下樓去吧。」

這裡到底是不是玉佛寺？青璿，青璿又在那裡？他渾渾噩噩的躺著，心思也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眼睛漸漸閉上。

和蕭玉霜卿卿我我一番，再回到屋裡的時候，大小姐和宋嫂已經商定的差不多了，蕭玉若正謄寫著什麼。看了一眼玉霜紅撲撲的小臉，大小姐無奈的嗔道：「你們做什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我與宋嫂商定了些辦法，你來看看如何？」

學術數的學生，都是真正的因為興趣而來的，聽了徐小姐的話，頓時歡呼雀躍，林晚榮躲在眾人身後，望著人群中的二小姐興奮的通紅的小臉，心中突然有種淡淡的感動。那日賞燈謎，已經見識到了徐小姐的才華斐然，今日又見到了她更加不凡的一面。不說別的，就憑這一番話，這位徐小姐就當得起「奇女子」三個字。

大小姐奇怪的道：「你方才寫了幾個什麼字？真的猜中了嗎？」

許震卻不知他心情，拉著李武陵道：「武陵，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剿滅白蓮教一役中，帶領我右路軍所向披靡的林大將軍。」

那執事拿起紙條來，大聲念道：「——迷——途——知——返——」

玉霜撲在他懷裡輕輕道：「你明日送我去了京華學院之後，便不要尋我了。我不學成本事，絕不出這書院。」

那女子聲音中帶著微怒道：「請公子自重！」

「是我的相公！」玉霜漲紅了小臉輕聲說道，酥胸卻是用力一挺，羞澀而又堅定。

蕭家在金陵家大業大，根基扎實，想要做的事情一呼百應。可京城不比金陵，天子腳下藏龍臥虎，腿絆腿的都是皇親國戚、王公貴族。蕭家在這裡雖是經營多年，卻大多是布匹生意，此時要該行經營胭脂水粉，即使肥皂與香水有著非同一般的魔力，那也得從頭開始，可以說機遇與挑戰同在。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猜謎玩的正熱鬧，見蕭大小姐帶了那個聰明機智的下人要走，都是愣了一下。田文鏡急急挽留道：「蕭小姐，我京華學院還有兩位重要人物未有到場，他們見識廣泛，學問非凡，乃是大華數一數二的才子與佳人。待到他們來到，我替你們引見一番，再送你走也不遲。」

這麼早就睡了，豬啊！大小姐懊惱不堪，小腳一踢，正要回房，眼光掃處，卻見牆角立著一截ｍ.ｈｅtuｂｏｏk.cｏm.ｃｏｍ木梯。

看燈的依然人潮洶湧，卻也比不上正熱鬧時那般擁擠了。林晚榮與兩位小姐行在樓下，只聽樓上傳來一陣喧嘩之聲，他忍不住搖搖頭，猜幾個燈謎就把你們樂成了這樣，看來這些公子小姐的夜生活還是太貧瘠了啊。

林晚榮心裡也是驚奇，這樣說來，這個什麼京華學院還真是一所綜合性、全能性、複合性大學了。不僅有文學院，理學院，竟還辦有軍事培訓班，以前倒是小看這地方了。

怎麼連個名稱都不帶？若不是和你熟了，我都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呢。他將腦袋埋在水裡半晌，才抬頭吸了口氣，擺擺頭上的水珠，蕩笑道：「大小姐，我洗澡呢，你千萬不要進來啊，不然我叫非禮了。」

一路風塵，昨夜又睡得囫圇，清晨洗個澡還是必須的。這內院住的都是女子，要勞動人家姑娘搬洗澡水，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徐小姐似是沒聽到他的話般，早已走進門裡了，葉公子突然轉頭道：「不該你問的，你就不要問。」

大小姐的馬車停在鋪子門口時，早已有得了消息的管事率領夥計迎著。見蕭玉若下了馬車來，眾人便都擁上來給大小姐作揖。

林晚榮無奈笑道：「猜物便猜物吧，即便我猜不出來，相信各位公子小姐也不會怪我了。」

徐小姐腳步停了一停，無奈搖搖頭，嘆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程大位不好意思一笑，取出一個密封的小罐，徐小姐用方纔那帕子包裹住一截木棍，沾了點蜜糖上去，然後在地上也寫了個「天」字！說也奇怪，片刻功夫，徐小姐新寫的這個字上也是黑壓壓一片，異兆再現了。

按照大華的傳統習俗，正月裡拜年，什麼時候都不嫌晚。大小姐對林三打了個眼色，林晚榮便把早已準備好的紅包利市分散給了夥計們，新春大吉，討個好綵頭。

他走到近前，只見寺內高牆倒塌，屋頂也敝開在露天之下。一尊巨大的石刻彌勒佛，足有二十丈長。八丈來高，憨態可掬。腆著個大肚子，笑瞇瞇臥在地上。風吹雨打之下，這石頭臥佛身上的稜角已經磨礪殆盡，盡顯柔和之氣。

用過元宵，象徵著新的一年圓圓滿滿，大小姐與二小姐面泛疲色，她們日夜奔勞十數日，縱是隨了她們母親那樣個性堅強，卻也疲憊不堪，眼見到了地處，自然想要早些安歇。

蕭玉霜要學的這術數，報名人數甚少。講學的課堂是在一處小院內，只有四五十人，女子更是不足十個。二小姐一進去，自然引起了轟動。

大小姐聞聽這四個字，便已知道他是真的連破了四謎，偏還裝作這般無所謂的樣子，又好笑又好氣的道：「猜中便猜中了，就你喜歡故弄玄虛。是不是想讓那位聰明伶俐的芷晴小姐記掛你？」

「砰！」卻是一塊石頭從裡面扔了出來，將林晚榮嚇了一跳，急忙躲開道：「仙子，是我，我們剛才見過面，我還追了你一截路程的。」

二小姐望了他一眼，堅定的搖搖頭道：「不行！我那學院便是專門為了學本事去的，若是十天半月就回來一次，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好好用功？再加上你這壞人在此，我怕回來了就不想再去了。壞人，你與姐姐都要答應我，我入學之後，你們都不要去看我，我要將全部心思都放到這學業上。你也說過，我現在年紀還小，還能學許多東西，將來可以幫得上姐姐，也幫的上你。林三，你答應我好不好？」

他是帶過兵的人。在李聖的神機營裡見過這玩意兒，這叫做連環弩，最多一次可以上五支箭枝，連環發射，威力巨大，當日力戰白蓮第一勇士，這連環強弩就發揮了重要作用，他如何不認得。殿裡這女子持的這連環弩小巧玲瓏，很明顯經過改良，適合女子攜帶防身。

這丫頭，竟然提出這種要求，不是逼我犯錯誤麼？林晚榮「難為情」的想了想，玉霜見他躊躇不決，以為他擔心被人看見，忍不住小嘴一嘟，臉色輕紅的哼道：「膽小鬼！人家都不怕，你怕什麼，唔——」

程大位點頭道：「徐先生，你要我學習這個麼？」

徐小姐搖頭道：「天下沒有無根之水，萬物皆有道理。這蟻群齊聚，定然有特殊的原因，與其說是天降異象，倒不如細細查尋一番。」

林晚榮嘻嘻笑道：「你不認識我，但是你一定會記住我。我有幾句奇怪的話聽不明白，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

「洛小姐？」林晚榮點點頭道：「認識。認識，熟的很，她和我熟的很。」

林晚榮明白了，這說的就是李武陵啊，難怪這小子如此爭強好勝，他拍了拍李武陵的肩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望見他斬釘截鐵的樣子，就知這個地方對他無比重要，大小姐輕聲道：「你勿要著慌，京城這麼大，宋嫂也不可能處處都知道的，我叫人多多打聽一下，保準叫你找到那地方就是。」

蕭玉若白了他一眼，沒有接下去，輕道：「快些進去將濕衣換下，我去叫宋嫂燒些薑湯，莫要受了涼。明日一早，我與宋嫂去拜訪京中大戶，你送玉霜去京華學院，娘親已經交待好了。你自送她去便可。記住一點，勿要惹事生非。」

李武陵拍手笑道：「太好了，太好了，終於有一個人不知道爺爺的名號了。免得他以後欺負我時又說，我李泰數代忠良，戍守邊關，威名赫赫。天下誰人不知，連你個小東西也收拾不了？」

那執事取下橙色穗子的最後一個燈籠道：「稟告這位公子，芷晴小姐出的燈謎向來是三謎猜字，一謎猜物。這最後一盞燈籠應該就是猜物的了。」見了林晚榮卓然不凡的表現，他也乖巧的將其身分提升了，口稱「公子」起來。

「玉佛寺？」宋嫂眉頭一皺道：「這是哪裡的寶殿？我在京中二十來年，卻沒有聽說過。」

程大位之後，學習術數的生員都已跟著衝了出來，望著眼前螞蟻扎堆的情形，嘖嘖稱奇。

「唔——」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無氧的耐力訓練還要增強啊，才二十幾分鐘就堅持不下來了，怎麼著也得一個小時才及格吧。

裡面的那女子沉默半晌才道：「什麼女施主，仙子的？你莫非是這廟裡的和尚？不對——這玉佛寺破敗多年，哪裡來的和尚？你，你是做什麼的？」那女子說話間聲音有些懼意，旋即便又平靜下來了。

「他們不會，你老公我會啊！不就是珠算嘛！」林晚榮嘻嘻一笑，接過那小巧算盤，輕輕撥拉幾下道：「三下五除二，四下五去一，——」

方如川愣了一下，急忙道：「兄台，你是叫我嗎？」

林晚榮本待離去，聽見院子裡的叫喊聲，忍不住又折返了回來。細細觀察那螞蟻爬行的路線，再看那個叫程大位的小子鬼頭鬼腦的，林晚榮忍不住一笑，這小子，有一套！

啊，小丫頭驚得一陣風般的逃走了，林晚榮囂張的大笑三聲。如果不是為了尋找青璿，老子每日這般戲弄戲弄丫鬟，抱抱老婆，過的多麼逍遙自在啊。

破這什麼小姐的燈謎就能出名麼？林晚榮忍不住微微搖頭，見這個方如川神態和藹，不似先前那般倨傲，便只笑了笑。未說是，也未說不是。

徐小姐觀察了一番，又伸出青蔥般的纖細玉指，包著一塊玉帕，在那地上撫摸了幾下。幾隻螞蟻順著她帕子往上爬，她身體輕顫了一下，臉上也現出幾分緊張。女子天生害怕鼠蟻，這也怪不得她，她銀牙一咬，臉上現出一抹紅色。小心翼翼的躲過螞蟻，繼續用帕子擦拭地面。

林晚榮心記玉佛寺，對京城勝景也無心打量，找準了幾個人問清臥佛寺的位置，匆匆向郊外行來。

二小姐卻是高興之極，抱住他胳膊道：「我就知道。壞人，你是最強的！」

諸人都寄希望於他身上，聞言連連點頭，即便這最後一謎猜不出來，憑他連破三局的能耐，去京華學院當個教習也綽綽有餘了。

殿裡女子不答話。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我猜還沒有吧。依小姐的品味個性，應該有很多公子追求吧？能不能算我一個呢？」

「比花更香！」大小姐一拍手，臉上驚喜道。

林晚榮大汗，這丫頭想什麼事情如此出神，竟連差點撞了人都不知道，幸虧這年代沒汽車讓你開！不過她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當今大華，文重武輕，進這京華學院的學生，多數是來拜名師學詩詞的，一旦被舉薦入朝，必可飛黃騰達、出人頭地。那學習軍論的，人數相對較少。要麼是世家武官子弟，要麼是立了功的軍士，也是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這位聲音聽著有些熟悉的小姐，說話倒還靠點譜，主動承攬了一半責任，雖然這責任百分之百都應該是她的。

姓葉的公子做聲不得，徐小姐微微一笑道：「有些急智，倒也不算差勁到家了！請問這位三公子，蕭家小姐現在也到了京裡麼？我幼年時期蒙蕭夫人照顧，又聞父親大人提起大小姐之名，但一直無緣相見。若她在京中，我倒很想與她見上一見。」她點出三公子，便是自認了昨日臥佛寺裡避雨的女子就是她了。

林晚榮重重點點頭，還能說什麼呢，這就是戰神啊！大華有了這樣的脊梁，才能不被外族欺侮，才能屹立不倒！

看見鬼了？還是看見神仙了？林晚榮頓時睡意全消，刷的一聲坐了起來，高聲叫道：「喂，喂——」

林晚榮抬頭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那角落處露出一截強弩，箭枝已上，正幽幽瞄準自己。

程大位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卻是個陌生人，頓時奇怪道：「你是誰？我認識你麼？」

林晚榮惡汗，大小姐是沒招了吧，竟然拿夫人來壓我。他嘿嘿一笑道：「大小姐舉出的這些手段雖然可行，卻都是看別人臉色行事，不太穩妥。這香水香皂賺來的是銀錢是我們自己的，還當以我為主才是。」

「兄台，那便請你快猜芷晴小姐的第四個燈謎吧。今年一定要破了芷晴小姐的謎局，為我們男子爭口氣。」京華學院的一個公子大聲叫起來。四謎已破其三，只要再稍微加把勁，芷晴小姐那燈謎無敵的神話便要被徹底打破了，怎能叫人不興奮？

這一番驚豔之下，他早已沒了睡意。抬頭看天空灰濛濛的，陣陣的閃電忽然將天空映的雪白一片。點點雨滴滴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讓他清醒許多，接著一陣大雨便嘩嘩啦啦的落了起來。

大小姐見他癡癡傻傻的樣子，不知道他問這些有什麼目的，只是見他這般無神的模樣，心裡隱隱覺得難受，便柔聲道：「是不是你記錯了？」

林晚榮大喜，管他什麼佛，只要是個佛寺，那就有希望。他急急朝宋嫂作了一揖道：「謝宋嫂了，你的大恩大德，小弟來日再報。」話音一落，便急急出門而去，身形匆忙，轉眼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執事取出最後一個紙條，念道：

玉霜點頭輕笑道：「你啊，也太小看這京華學院了。這是我大華學子的最高殿堂，不僅教授算法數學，還培養武將謀略。至於你說的詩詞繪畫，那更不用說了。只要你願意，選擇其中任何門類學習都可以。」

許震接著道：「老將軍的二公子，身為戍邊大將，也於八年前中了胡人埋伏，死於萬箭之中！可憐他戍邊多年，卻連未婚妻的面都沒見過——」說到這裡，許震已經有些哽咽了：「李將軍一家，護國衛主，世代忠良，美名傳遍天下，乃是我大華軍士之偶像。」

有了這一個發現，他心裡的興奮無以言表，「啊」的長叫幾聲，將那驚雷都要遮住，恨不得抱了這大肚子的彌勒佛親上一親。

李武陵奇道：「林三，你怎麼在這裡？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到這裡尋我來了？怎麼，沒有報我李武陵的名號麼？」

洗完澡，渾身舒坦，人也精神了許多，林晚榮推門而出，只見大小姐坐在門前發呆，雙目無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晚榮想起與青璿的約定，心裡惶惶，拉住宋嫂道：「宋嫂，你對這京城地處熟悉，請問那玉佛寺在哪個位置？」

二小姐玉頰微紅，卻勇敢的抬頭望著他，嫵媚一笑。那剎那的神采，竟隱隱有了些蕭夫人的影子。

這位徐小姐難道已經結婚了？林晚榮心裡愣了一下，想起昨日廟外詢問她有否成親，她沒有說話，今日見了這髮髻，心裡更是疑惑。不過這女子落落大方，聽她口中說法，似是已過雙十年華，成親了也沒什麼奇怪的。

不忍心自己的上峰兼偶像如此尷尬。許震乾笑了下道：「林將軍有所不知。這李泰老將軍，自祖上起便世代從軍，戍守萬里邊關。二十年前，李泰將軍親率五萬精兵，長途奔襲直取胡人大帳，斬殺敵帥，可謂威名赫赫，胡人聞風喪膽。李將軍武藝高強，精通兵法，乃是我大華的第一武將，威望之高，無人能敵。不僅如此，李家世代忠良，鐵血衛國，李將軍的長公子——」

林晚榮和_圖_書興沖沖出門來，辨明方向，直往城北而去。京城繁華，販夫走卒，百戲雜耍，讓人眼花繚亂。大街上人來人往，擠得滿滿當當，吆喝聲、叫喊聲不絕於耳，熱鬧之極。

「吹牛！」大小姐哼了一聲：「青璿小姐待你情意深重，你找到了她可要好好待她，一個女子生在世上，遇見個傾心的人兒便是三生的造化，莫要傷了她的心。」

蕭家這麼有名麼？連京城都知道？林晚榮裝作謙虛道：「在下正是來自金陵。」方才受了葉公子那般盤剝似的逼問，雖是強自忍了沒有爆發。但他與這位徐小姐說話，始終沒有抬起頭看她一眼，藉此表示對這二人的強烈抗議——我偏就不看你！

那女子聲音平靜的道：「原來是三公子，小女子有禮了。小女子今日與一眾好友出來作畫，見這天氣陰沉才來此躲避一時，眼下我那朋友們去尋柴草點火去了，馬上就回來。」

徐小姐點點頭，與葉公子向前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道：「這位三公子，你既是蕭家的人。那正月十五賞燈之時，在『雲來仙境』觀燈猜謎的莫非就是你？」

林晚榮在大殿裡來來回回的巡視一番，除了依山而建的巨大石佛外，便是空無一物。這臥佛寺牆體皆已倒塌，唯一保存的好些的便是正殿了。穿正殿而出，寺後卻是一片占地極廣的樹林，樹木高大，枝條粗壯，雖是新春方過，枝葉殘敗，卻不見蕭條。

林晚榮也不管大小姐詫異的眼神，急忙跟了出去。

自玉佛寺回來，林晚榮心情比之前已經好上了許多。雖然沒找到清青璿，但是最起碼知道了，那臥佛寺就是玉佛寺，青璿的確沒有騙自己。七月初七之約，現在雖然遙遠，但只要自己努力，沒準能早些與青璿相見也說不定。

玉霜笑道：「我們能吃的了多少？倒是你直叫餓，叫你吃飽才是真的。」

徐小姐微微搖頭道：「世人只知臥佛寺，卻不知玉佛寺！那臥佛乃是璞玉雕成，京中無幾人知曉。」

葉公子臉色一變，大喝道：「大膽，你這廝好生無禮，竟敢如此褻瀆徐小姐，實在該死。」

順著木梯向上望去，大小姐摀住小口，驚喜交加之下，淚珠簌簌落了下來。

玉霜羞澀道：「徐先生，我是蕭玉霜。」

徐小姐笑笑道：「不僅僅是要你學習，還要你能總結出一些簡單易記的口訣，能交給大家一起學，這樣才算學的好。你觀察細微，頭腦開闊，相信一定能做到的。」

「三公子勿要考究小女子的耐性，對我來說，清白重逾性命！若傷了公子，但能維護我清白名聲，小女子願一命賠一命，自縊於眾人之前。」那女子斬釘截鐵的道。

吱呀一聲推門而入。屋燈正暖，二小姐忙裡忙外，往箱子裡裝著東西，衣衫雜物，玩具零食，儘是些小女生喜歡的東西，末了又放進文房四寶，連香水香皂也裝了好些進去，望著便像是要去遠行。看見這熟悉的場景，林晚榮依稀想起了自己去大學報到前夜，母親為自己收拾行李的情形，原本茂盛的淫心一下子平靜下來，心裡溫馨之極，走到玉霜身邊道：「都收好了嗎？可別落下什麼。」

二小姐卻是興奮的很，她方滿十七，正是喜歡熱鬧的年紀。此處又是大華的最高學府，興奮混雜著驕傲的心情，就像林晚榮當初走進大學的心情一樣。

確定了這就是玉佛寺，他心裡激動，腳下加速間，已到大殿屋簷下，正要邁門而入，卻聽裡面傳來一個女子聲音道：「外面是什麼人？」

葉公子點頭道：「徐小姐如此寬厚待人，實為我京華學院諸多教習與學生之楷模，葉某佩服萬分。」徐小姐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程大位不敢說話了，又聽林晚榮念了一遍，一個字都不敢放過。林晚榮笑嘻嘻的拍著他肩膀道：「小程，好好幹吧，會有出息的。」

宋嫂恭敬道：「大小姐，這內院便是專為您二位準備的，丫鬟婆子都已備好，您與二小姐就早些安歇著吧。」

大小姐聽不下去了，臉色血紅，纖纖玉手在桶裡猛的一拍，水花四濺，她狠狠道：「氣死我了，這個壞東西，死東西，沒良心的東西。」

這丫頭倒有些小管家婆的潛質，林晚榮笑著刮了她小鼻子一下，往那箱子裡瞅了一眼：「你帶這麼多東西去，真的要搬家嗎？我們都在京中，你每過十天半月就回來一次，我們再為你備上一些你需要的送過去，不是省事多了嗎？」見著柔弱的玉霜收拾了這麼些東西，他心裡倒有了些送孩子上學去的感覺，雖然站在面前的是自己早已內定了一百遍的老婆。

方如川看了那幾個字，呆呆發愣半晌，才猛的跳起來道：「兄台，猜中了，果然猜中了，你破了芷晴小姐的四個燈謎了。」

之前他只注意了這徐小姐的面容，此時再留意她的打扮。見她一身淡藍色衣衫極為得體，身形婀娜，臉色淡定，那頭上髮髻卻已高高盤起，用一支玉簪隨意簪了起來，樸實大方。

「小姐，人都是有眼睛的，並非只有你一人善於觀察。」林晚榮道。

蕭玉若好笑的看他一眼，這人肚皮也不知怎麼長的，學問不小，吃的也不少：「叫你住到這內院來，你願不願意？」

「哈哈哈哈——」林晚榮強忍了笑道：「做下人？有多下？為何洛小姐從不把我當下人呢？憑自己的勞動掙錢，憑自己的雙手吃飯，為何會低人一等？這位公子將人分成三六九等，實在是有違眾生皆平等的佛誡，我建議你去城北的玉佛寺做做功德吧。」

哇哈哈哈，林晚榮聳肩大笑，二女更是羞澀不堪，一時之間氣氛旖旎而溫馨，倒把旁邊一干人等晾在了一旁。大小姐本想問問他上這「雲來仙境」是做什麼，但見他此時笑得開心，已無多少頹廢之色，便放下心來，起身向田文鏡諸人道別。

「那你們認識金陵才女洛凝小姐嗎？」徐小姐道。

「哦，這個總會計師，就是，就是算總賬的。」他胡亂解釋道。

這學術算的學生興高采烈的進屋去，唯有那程大位還在苦苦思索。林晚榮拍了拍他肩膀道：「小兄弟，想什麼呢？」

大小姐搖頭微笑道：「冒昧打擾已是不該了，又叨擾如此之久，小女子實在過意不去。我姐妹二人初到京城，還有諸多事務未曾辦理，眼下時候不早，我們還是早些到家安置一下為好。我這家人不識禮數，得罪了諸位公子小姐，還請勿怪。」

大小姐咯咯笑道：「誰與你爭還是搶了，要你這般嘴饞。」

林晚榮哈哈笑了幾聲，對著徐小姐的背影，大聲道：「徐小姐，我昨日說過的話，依然有效。」

這叫做程大位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之色，大聲道：「徐先生，謝謝你相信我。」

簡單？你這小妞故意氣我是不是？這姓徐的丫頭到底是什麼來頭，手裡持有改進過的連環弩，又與洛凝相熟，還認識蕭夫人，她到底是做什麼的？

最弱的，就是像二小姐這樣學習術數的了。要兵沒兵，要權沒權，不僅在京華學院，就是放眼整個大華朝，也是最不受重視。因此，報名學習算法術數的人數極少，十成裡占不到一成。與林晚榮經歷的「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相差甚遠。

林晚榮笑道：「如此甚好，這雨越下越大，屋簷下也避不了幾時，在下也進來躲上一躲吧！」

汗，有穿衣服洗澡的嗎？林晚榮嘿嘿一笑：「我不是說過了嗎？正在洗澡嘛！你怎麼就不信呢？這下看你怎麼對我負責？」

許震面色嚴肅：「這李武陵小兄弟，乃是當朝李泰老將軍的唯一嫡孫。」

李武陵咬了咬牙，眼中淚光閃爍，揮揮拳頭道：「說這些做什麼？死便死了，上陣殺敵，哪有不犧牲的。他死了，還有我！我死了，還有我兒子。我李家的人打不盡，殺不絕，那胡人絕了，我李家也不會倒！」

林晚榮點點頭，放聲大笑道：「軍中豈有戲言？李武陵，為了李家的世代忠良，不管面對誰，你都不能輸，明白嗎？」

姐妹二人嘻嘻鬧著沐浴完畢，推門出來的時候，卻見林三房中燈火通明，那傢伙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她這幾步，正邁在林晚榮身前，林晚榮抬頭一掃，頓時愣住了。

睡了也不知多長時間，大小姐心神不寧，怎麼也閉不上眼睛，便披衫推門而出。

大小姐沉思了一會兒，輕聲道：「他是我蕭家最重要的人，我還有許多事情要與他商量，讓他也住進我們內院吧，方便些。再說有個男子在，我心裡也穩妥點。喂，還吃，說你呢——」

這個無字燈謎，諸人連謎面都看不明白，更不要說去猜那謎底了。大家見他提筆，就知道肯定有了答案，眼見芷晴小姐的第三個燈謎也要被破了，眾人頓時興奮起來。

大小姐嫵媚望他一眼，嗔道：「休要諷我了，你這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但是如何讓各位太太小姐能來看我們這品香會呢？」

葉公子笑著道：「你寫那幾個謎語的時候，我也在場，心中還在疑惑為小姐今年出的謎為何如此簡單，卻沒想到原來是為了照應學院中的兄弟姐妹。小姐心思玲瓏，葉某自認不及。」

廳中諸人議論紛紛，競相猜這四樣東西是什麼物事。

二小姐捂唇嬌笑：「那好，以後我就做個跟你算總賬的，嘻嘻！」

那二人見了他也都是一愣，其中一個旋風一般的衝上前。欣喜道：「林將軍，林將軍。你可算來了。」

玉霜侷促不安的看了林晚榮一眼，只見他對自己微微一笑，她心裡便安定了下來，戀戀不捨的看了林晚榮一眼，朝自己位置走去。

「是蕭家的小姐麼？」徐小姐一驚道：「你是從金陵來的？」

「三哥在這裡啊！」林晚榮嘻嘻笑道，清早起來調戲小姑娘，生活真他媽美好。

「公子倒也有趣！」女子道：「小女子孤身一人在殿內，若是公子也闖了進來，瓜田李下之嫌自是難免。雖然我二人清白，流言蜚語也止於智者，但人活塵世中，要少遭人詬病，還需自己謹慎。公子說是不是？」

仙子似是感覺到了什麼，長袖一拂，猛的回過頭來，掃了他一眼。

「什麼叫總會計師？」玉霜撲閃著大眼睛道。

一個學生道：「我見程大位帶了蜜糖來，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

臥佛寺？林晚榮急忙道：「也別管什麼玉佛臥佛了，只要是佛寺，你就給我說說吧。」

這丫頭，方纔的主動哪裡去了？林晚榮笑道：「怕她做什麼，我們這叫做兩情相悅，她想看就讓她看個夠吧。」二小姐對他沒有任何辦法，只得臉色羞紅了任他作為。

那女子似是沒聽到他的叫喊，身形不停，恍如輕煙向前掠去，身形美妙無比，卻不是肖青璿。

林晚榮想了想道：「有沒有什麼算術加法之類的，你學學記賬算賬，以後老公的產業做大了，你就做個總會計師，掌管我林家總賬。」

林晚榮急忙閃身避開，這丫頭，趕著投胎嗎？幸虧遇上我身輕如燕，反應迅捷，要不你就變成飛燕投懷了。

林晚榮尷尬一笑道：「我窮鄉僻壤長大的，確實沒聽過，這位李泰老將軍很有威名嗎？嗯，光聽這名字就夠不凡的了，當然，李武陵小公子的這名字也不錯。果然虎爺無犬孫哪！」

宋嫂聽大小姐誇獎，心裡歡喜，二小姐聽說是娘親喜歡的蓮蓉八寶，也忍不住嘗了幾口。

大小姐端碗輕嘗了一口，笑道：「宋嫂，這是蓮蓉八寶湯圓啊，難為你還記得娘親喜歡這個，味道好的很。」

「昨日？昨日那般傾盆大雨，我去玉佛寺幹嘛！」林晚榮正義凜然道，眼中閃過絲絲堅定。

按照大小姐的規劃，此次到京城，主要就是為了推銷香水和香皂而來。蕭夫人雖是出身京中，但她已離京多年，人脈關係殘存無幾，蕭家在京中籍籍無名，認識的達官貴人沒有幾個。蕭玉若來了之後，便要從頭做起。

大小姐心裡猛跳，臉色卻是一板：「就喜歡胡說八道。你愛說不說，我也懶得管你了。」

林晚榮微一點頭，找過紙筆寫了四個字，笑道：「這最後一個謎底在此，你要看的話就過來拿。」

「哦，芷晴小姐言明，每句猜一樣活物，共是四樣，猜中兩樣即算破謎。」

許震吞了口口水道：「林將軍，不會吧，你竟然沒有聽過李泰老將軍的威名？」

他哈哈笑了幾聲，不予回答，二小姐嘆口氣道：「你在外面風流快活，有各位姐姐妹妹相陪倒也罷了，只是我一人在裡面苦學，這思念如刀，要是我想念你了，可怎麼辦呢？」

葉公子笑道：「洛凝小姐是前任江蘇總督洛敏大人的千金，身分高貴，你一個做下人的，也能與她相熟？」

宋嫂探頭望了望陰沉沉的hｅtuboｏk•ｃom•ｃｏｍ天空，憂心道：「看這天氣，今日怕是要下雨了。林兄弟一個人出去，要是淋雨，可就不妙了。」

大小姐眉頭緊皺。旁邊坐著的宋嫂不敢說話，深怕打攪了她的思路。二小姐坐在林晚榮身邊，眉開眼笑的望著他。她過了年便十七了，長大了一歲。按照夫人的囑咐，以後蕭家的事也要她參加商議。

大小姐知道他想偷懶，卻也拿他沒辦法，想起昨夜那溫馨的場面，心裡升起一片柔情，便也不去逼他做些不喜歡的事情了。

一個才子嚷道：「這位老兄，你不是廢話嘛。猜燈謎，哪個不是看懂了謎面才能猜出謎底？」

在她高挺的酥胸上輕輕磨擦幾下，林晚榮哈哈一笑，擠眉弄眼道：「強，的確很強，以後你就會知道的。」

這葉公子說話雖然謙恭有禮，話裡卻總透著股盛氣凌人的味道。或許是因為他長得帥的緣故吧，林晚榮安慰了一下自己，說道：「在下不是書院的生員，我今日是送我家小姐來此學習術數的，她是金陵蕭家——」

林晚榮心裡不屑，也懶得猜了，打了個呵欠，緩緩走回蕭家姐妹身邊，輕聲道：「兩位小姐，吃飽了沒有？」

宋嫂拉住大小姐噓長問短，說起蕭夫人已是抹不開的眼淚。敘了會兒話，宋嫂親自端上煮好的湯圓，送到兩位小姐手中道：「大小姐，二小姐，你們遠途跋涉，又是在外面過節，奴婢照顧不周。這湯圓也不知道適不適合您二位的胃口。」

「環兒妹妹，什麼事啊？咦，你頭上有隻蟑螂，讓我來為你摘掉。」林晚榮故作驚道。

「這林三兄弟倒是心急的很，也不知道尋那玉佛寺做什麼，莫不是會些相好的姑娘？」宋嫂笑道。

大小姐眉頭一皺，哼道：「就讓那壞蛋瞎鬧去，我們安歇了。」

她對這位三公子的瘋言瘋語渾不在意，正要邁進課堂，卻見裡面衝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道：「徐先生，徐先生，不好了，天生異象！」

大小姐雪膚玉胸，晶瑩剔透，在水霧中便像一個赤|裸的玉美人。

那徐小姐嘆口氣道：「說與不說已無兩樣了。我原本不想做些無聊之事，只是沒想到那般輕狂與我說話的，竟是金陵蕭家的人，著實讓我好生失望。」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這個謎語是這麼猜的。將這謎底揭開來簡單之極，也不需要多大的學問，甚至人人都以為自己能猜中，但是身處局中之時，卻是思維禁錮難以發散，所以才有了這些柳暗花明的樂趣。這蕭家的下人果然機靈過人，難怪他說先要考核一下田文鏡呢，憑著他這幾局的表現，他的確有這個資本。

「那你到底選的什麼？」林晚榮笑著問道，不會是選擇的軍事學科吧，難道我林家還要再出一個女將軍？

「玉佛寺？」林晚榮身體輕震，這女子說這是玉佛寺？這裡真的就是玉佛寺！媽的，世界上還有比我更聰明的人麼？

程大位莫名其妙，就聽眼前這個陌生人念道：「一下五去四，二下五去三……八退一還五去三，九退一還五去四！怎麼樣，記住了嗎？」

程大位初時聽得一愣，旋即明白了些什麼，驚喜的聲音都帶些顫抖道：「這，這是珠算訣？不對，不對。九去一進一，怎麼合算是十？」

大小姐見他渾身濕漉漉的跑回來，臉上卻是眉開眼笑，與去時的情形截然相反，忍不住道：「淋了雨還這般高興？那臥佛寺便是你要找的地方麼？」

別人進不來，怕是只有你能進來，大小姐臉色羞紅，有點引狼入室的感覺，瞅他一眼，不敢說話。玉霜眉眼羞澀，輕嗯道：「壞人，我與姐姐一起沐浴，你可不准進來。否則，我就讓娘親罰你。」

來到這完全陌生的世界之後，林晚榮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重新回到大學的校園裡，可是站在京華學院的大門前，他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大學時代。

這幾個都是老子帶的兵啊，他心裡升起一陣驕傲，笑著上下打量了許震一眼道：「不錯，不錯，你小子長高了，長壯了。今年上戰場殺胡虜，看來是少不了你一份啊。」

此言一出，不僅許震瞪大了眼睛，就連一直纏著他的李武陵也停止了取鬧。二人一起望著他，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大小姐，我貞男身被你看了，你可要對我負責啊！」林三嬉笑道。

京城地處廣闊，這一行直走了大半個時辰，漸漸地行人稀少了，已到了郊外。又行一程，卻覺得前方道路漸漸崎嶇起來。抬頭望去，只見眼前陡然樹立著一處懸崖。這懸崖怕有幾百丈高，陡峭之極，四面光滑，幾無下足攀登之地。山頂上雲霧籠罩，煙嵐環繞。隱隱見亭臺樓閣，飛簷走壁，直似雲中仙境。

他來京中就是為了辦兩件事。一是幫著大小姐打點京中的生意，另一件就是尋找青璿了。昨夜那如謎如霧的相見，讓他心裡增添了許多自信，偶然都能遇見，專心去找難道還會找不到？

「胡說八道，討厭死了。」大小姐看了玉霜一眼，偷偷哼道。

「徐先生，你看——」程大位引著徐小姐和葉公子走到院中一角，只見無數隻螞蟻擠得密密麻麻，在地上形成一個大大的「天」字。這些螞蟻雖然不斷的爬動，卻都是沿著天字路線而動。程大位眼珠一轉，說道：「螞蟻成團，天生異象！徐先生，這個該當如何解釋？」

大小姐不滿的嗔道：「你有什麼點子就說，總喜歡打啞謎，小心我找娘親告發你。」

李武陵驚喜的抬頭望著他：「林三——林將軍，你說的是真的？」

山崖腳下，立著一座破敗的寺院，木門殘缺，青苔遍地，銹跡斑斑，人跡罕至。這寺裡房屋牆頂絕大部分都已倒塌，只有一個正殿，尚有半個屋頂遮掩。

兩位小姐脫|光了衣衫，浸泡在木桶裡，通透的水汽濕潤了面頰，渾身一陣酥軟舒爽。

終日打雁卻叫雁啄瞎了眼，這荒郊野外的臥佛寺裡，卻遇上一個野蠻女，他暗叫晦氣，哼道：「小姐，你連神機營裡的連環弩都能弄到，想來不是什麼平常人！」

林晚榮聽得暗自稱奇，一個弱女子，能有這般見識能耐，實在了不得。

徐小姐微笑點點頭，望見生員中多了一個年歲不大的美麗女子，頓時驚道：「你是不是，就是蕭家的二小姐？」

臥佛寺破敗不堪，殘垣斷壁，唯一能遮風避雨的就是正殿裡尚未塌陷的一片牆頂了。林晚榮雙手摀住頭，急急往正殿跑去，無意間一抬頭，只見那裸|露在外的臥佛，在閃電照耀下竟然閃爍著點點玉光，晃得他眼花。

任他叫破了喉嚨，那女子依然沒回頭，身形杳杳，轉眼便要消失在他眼簾。林晚榮追了幾步，氣喘吁吁，喊破了嗓子，鞋子也跑掉了。

徐小姐微笑道：「我那幾個燈謎出的簡單，原想是讓學院的諸位猜上的，也好平平他們的怨言，沒想到卻被蕭家的家人拔了頭籌，倒有些叫人意外了。」

蕭玉若在外面聽得好笑，早間洗澡？這人說話從來沒個正經，句句是假話。

房頂之上，一盞結實的花燈緩緩飄起，升向空中。兩個小人兒腳踝上綁著的紅線，在橘黃的燈光中熠熠生輝。

「誰心疼你了。」大小姐輕輕一哼，臉頰有些發紅：「就會偷懶，還要我來伺候你。讓別人見了，不生出閒話才怪呢！」

徐小姐微微一笑道：「種子發芽的故事，我也是聽人說起的。在杭州城裡，白蓮教曾用此手腕騙取百姓，後被一位異士揭穿，眾百姓才能免於難。天生萬物，自有物理，只要大家多多觀察，細細琢磨，總能尋出其中的規律。就像此次蜜糖聚蟻，若非程大位觀察仔細，大家也不可能學到這點了。所以說，這萬物之理、術算之法，非是無用之學，恰恰相反，它與我們息息相關，與詩詞聯賦一樣，都是我大華的瑰寶，缺一不可。」

話音未落，就見大小姐拿了把油傘急匆匆的衝了出去。只是這人海茫茫，哪裡還能尋著林三的蹤影？大小姐站在大街上，望著南來北往的人群，一時有些呆了……

好不容易將那大木桶裝滿熱水，又取來肥皂，脫|光衣衫鑽入桶裡。一陣微燙的溫熱感覺傳來，讓他渾身毛孔通透，說不出的舒爽。

「嗡——」的一聲輕響，一支小箭正中旁邊木柱，深入三分，羽翼帶著微微顫動嗡嗡作響。

蕭家在京城的分號，是蕭老太爺在世時置辦的產業。兩套特大的四合院，正位於東四胡同口上，也是京中的繁華之地。京畿盛世，果然非同凡響，此時雖已是夜間，這街上依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李泰？李泰是誰？」林晚榮輕輕道。

大小姐笑著遞過一碗到林晚榮手上道：「你不是問今夜能不能吃著元宵嗎？快嘗嘗吧，這可是咱們正宗的金陵湯圓。」

他拔腿正要離去，那徐小姐眉毛淡淡一揚，輕邁幾步道：「玉佛寺？公子知道玉佛寺？」

他不信邪的四處尋訪一周，只見這山峰四周陡峭，崖壁光滑，幾無可以落腳之地，三面皆是環水，唯有臥佛寺這面是塊平地，也不知那絕峰之上的飛宇樓閣是何人所建，又是如何登爬上去的。

二小姐四周瞅了瞅，嚶嚀一聲躲在他懷裡不敢抬起頭來，臉色陣陣滾燙，輕輕拍打著他胸膛道：「壞人，你這樣做壞，要是讓姐姐看見怎麼辦？我可是答應了她，不能讓你再隨意欺負的，若是她看到了，我豈不羞死了。」

宋嫂吃不準林三和大小姐什麼關係，說話如此隨意。蕭玉若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輕道：「你倒會推的一乾二淨。若這差事弄砸了，賺不了銀子，賠了我蕭家，可也賠了你。」

「勿要惹事生非」，這句話已經成為每次出門前，大小姐囑咐他的口頭禪，可是這些時日下來。他不去惹是非，是非偏要來惹他，已經成了慣例，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林晚榮看的心裡陣陣激動，這就是那臥佛寺了嗎？這是不是青璿說的玉佛寺呢？

大小姐嗯了一聲，拉著玉霜起身往裡走去，行了幾步，忽然轉頭道：「宋嫂，林三的住處你安排了嗎？」

許震早已不知道說什麼了，連大華朝第一名將都不知道，這林將軍是怎麼混到軍中，又怎麼打贏勝仗的？實在匪夷所思。

徐小姐笑著對程大位道：「把蜜糖拿來我看看吧。」

對於比自己還帥的人，林晚榮天生就沒有好感，他也沒看那女子一眼，轉身便要行去。

經營的事情，林晚榮向來懶得管，就像酒樓都交給巧巧一樣，香水和香皂，大小姐會比他更盡心。他本人只負責出出主意，反正他的點子都是金點子，只要落實好了，基本不會失敗。至於具體的策劃安排，那就要靠大小姐了。畢竟她是女兒之身，對太太小姐們的習慣脾性都清楚，如果硬讓一個大老爺們摻和進去，反而會弄出個四不像，適得其反。

京城分號的管事是位麻利的大姐，夫家姓宋，大家都叫她宋嫂。據大小姐說，這宋嫂年輕的時候是蕭夫人的外房使喚小丫頭，算起來也是自己人。

只見這位徐小姐二十多歲年紀，身形窈窕，體態婀娜，雪膚櫻唇，杏眼桃腮，臉上雖無笑意，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淡定從容，正站在了他身前。林晚榮有些發呆，除了驚詫於她的美麗，卻更驚異於這女子身上的氣質，這是一種充滿了自信的平和鎮定，是一種真正的知性美。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那可不一定吧，你看看你的正前方是什麼？」

月上中天，夜色如水，再有小半個時辰，正月十五便要過去了。對面房中燈火全熄，聽不見一絲動靜，想來那傢伙也睡著了。

「明白！林將軍，我要打敗你！」李武陵虎吼一聲，向林晚榮身前一撲，揮拳便往他胸前砸去……

一陣強有力的擁抱將她摟進懷裡，鮮紅的小口被緊緊堵住，一雙作怪的大手在她腰肢上輕輕撫摸，她鼻息咻咻的輕嗯了一聲，渾身熱情似火，便融化在這突然到來的激|情裡。

兩位小姐雖然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抱朴子長生術、金瓶梅、燈草和尚是些什麼學問，但與他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只見他臉上的笑容，便已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頓時二人面頰一起酡紅起來，同時輕啐了一口。

二小姐嗯了一聲，貓手貓腳的走過去，透過窗縫往裡看去，只見林三抱著一盞花燈，正不斷的忙碌著。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也不敢打擾他，便又躡手躡腳的回到姐姐身邊，在她耳邊輕語了幾句。

林晚榮認得她，這是昨夜宋嫂為大小姐分配的使喚丫頭，叫做環兒的，生的嬌小玲瓏，煞是可愛。

他想這麼多，卻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聽那女子聲音清麗，想來年紀不大，他嘿嘿笑了一聲道：「裡面的小姐不要怕，我叫三林，是一個大大的好人，今日到這裡是為了尋訪一位朋友，我不會欺負你的！」

「如何以我為主？」大小姐道。

被林晚榮這樣盯住，徐小姐也不惱怒，淡淡道：「公子能否告訴小女子，你是如何知道玉佛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