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極品家丁4

作者:禹岩
極品家丁4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八章 花中魁首

第八章 花中魁首

徐渭思索一陣,抱拳道:「稟皇上,蘇狀元用兵神奇,確有過人之處。但微臣推薦的這人,卻也不是那般輕易被擊敗的人物,這一仗怕是有的打。」
靠,果然和我一樣狡猾。白袍小將羽扇輕搖,仙風道骨一般模樣,騷騷笑道:「有理,有理。難怪看不到那小子的嘴臉。各位大哥,都準備好沒有?」
看他們神色,林晚榮哪裡還不知道他們意思,微微笑道:「別的先不說吧。三位大哥,還有許震,你們也是李泰將軍手下的萬戶、千戶。怎麼這兵演之事,卻沒份參與?」
「兵力占優,卻未必便是形勢占優。林三這一仗,僅損不到百人,便折損了蘇慕白千五精騎,可謂大勝,聲勢正是鼎盛。而且這林三用兵頗難思量,任誰也想不見他後著在哪裡,那蘇慕白要想扳回一局,怕也不是那麼容易。」李泰老謀深算,將戰事看的明明白白,眾人聞聽他言,皆都輕輕點頭。徐渭心裡感嘆,這林三真是奇人奇謀,令人驚喜無限。
皇帝微微一笑道:「若今日這一仗,他打贏了,那朕便寬恕了他,若是他輸了,又燒了朕的糧草,嘿嘿,老將軍,那便交由你嚴辦吧。」
胡不歸和杜修元一起臉色大變,這數百人的射手,怎能抵擋敵軍千餘騎兵的衝鋒?林將軍莫非瘋了不成。
林晚榮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李聖一驚道:「這,這如何使得?」
林晚榮將那披風套上,輕輕一抖,便獵獵作響甚是威風。他手執羽毛小扇,微微搖了兩下,一副仙風道骨模樣:「徐小姐,你看我這身行頭怎麼樣?是像常山之龍,諸葛之亮,還是應夢賢臣?」
林晚榮急急出門一看,卻見胡不歸帶著杜修元、李聖等人,連帶著李泰的嫡孫李武陵,諸人騎在馬上,竟是一起拜訪來了。許震的手中還牽著一匹空馬,也不知是為誰準備的。
誠王恭謹道:「稟皇上。昨日相國寺中牡丹怒放,桃李芬芳,香飄萬里,美不堪言,百姓安居,共賞春色,正是天降祥瑞,佑我大華。預兆皇上龍體康健,江山萬年,我大華必定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衝擊——」三千步兵如同上漲的潮水,瘋狂的向對面軍中衝來,人頭密密麻麻,塵煙四起,望之便像田中聚集的螞蚱。
果不其然,對方騎兵折了一陣,似是發了凶性,奔殺之勢更急,奔跑之中卻是隊形一變,由橫變豎,讓射手失去目標,神機營的箭矢頓時失去了威力。待到一輪箭雨射完,對方騎兵卻是折損有限。
杜修元搖頭道:「這一拚殺,縱是死不了幾個人,但那傷損卻是大大的增多了,會不會引起對方軍士的譁變?別忘了,上面還有皇上和各位大人盯著呢。」
「絆馬索!!」千戶心裡大驚,真是怕哪個就來哪個,他長刀一舉,拚命的拉住馬韁,大吼道:「停止前進,停止前進,前方絆馬索!」
林晚榮搖頭道:「這個我就說不準了,反正我就這樣打了,難不成要看我被對手包餃子全殲了?」
糧草燃燒極其迅猛,三千步兵根本無暇滅火。只是將那大火兩端阻斷開來,中間形成一條不寬的通道,數千人馬從中穿行而過,支援這騎營而來。
徐芷晴沉默不語,喟然良久才道:「誰勝誰敗,芷晴不敢妄斷,我只知道一點,即便是蘇慕白取勝,也必定是慘勝。」
林晚榮笑道:「結果,你們就沒被選中?」
李泰抱拳挺胸答道,他鬚髮皆白,虎目微張,氣勢十足,雖是年事已高,卻叫人不敢小覷。
白袍小將衝鋒在前,手中執著一把未開鋒的大刀,刀起刀落,挑落幾人於馬下,姿態甚是瀟灑漂亮。蘇軍最後的五百精騎,戰力甚是頑強,胡不歸幾人久攻不下,那蘇慕白臉色鐵青,立於中央,早已顧不得被人射殺的危險,望著林晚榮道:「林兄,你果然好本事。不過若是再來一場,我蘇慕白絕不會再敗於你手下。」
眾人大笑,徐芷晴臉色一紅,輕道:「若不是這林三無能,那便是示敵以弱,圖謀後手。」
「好大一條金蛇。」林晚榮點點頭,言之鑿鑿的道。
胡不歸雖然遇事大剌剌,卻是極為注意手下弟兄的心境,見許震臉上露出不服氣的神色,便慨然嘆了口氣,拍拍他肩膀道:「許小子,我未遇到胡人之前,也是和你同樣的想法,可是事實勝於雄辯,目前咱們大華的軍士,與那胡人相比確實要略遜一籌。」
龍椅上端坐著一個神態威嚴、臉色略帶蒼白的老者,身著一身緞黃龍袍,袍子上繡著五爪金龍,臉上雖是帶笑,眼中卻射出點點的寒光,不怒自威,氣勢凌人,目光所到之處,無人敢與他相對。
「我也認識?」林晚榮奇道:「不會真的是那個什麼狀元吧?」
「嘶——」又是一陣驚鳴,接著一股血光升起,衝起數尺來高,嘶鳴聲噶然而止,那戰馬的頭顱與身體剎那分開,卻是林將軍手起刀落,見了血氣。
皇帝似是醒悟了,笑道:「此乃是朕思慕父皇,感慨而言,諸位聽聽也就算了。」他臉色一轉,肅容道:「今日乃是李泰大軍演兵之時,我大華飽受胡人騷擾多年,此次李泰遠征,便是為了一勞永逸擊潰強敵。如今相國寺中天降祥兆,我大華百萬雄師,金戈鐵馬,必能奮勇直前,血戰殲敵,建立不世功勳,保我大華江山萬年。」
杜修元見他臉帶笑容,甚是輕鬆寫意,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也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但眼見對方步兵卻是越聚越多,大部分已越過火圈。並集結了隊形,正結隊向前攻來。
胡不歸冷笑道:「你們五千圍剿我們一千,你也好意思跟我說陰謀詭計?若今天被挑落馬下的是我,你還會說什麼陰謀詭計嗎?」
「好大一條蛇!」林晚榮驚嘆道。
胡不歸等人先是一愣,接著又是齊齊欣喜的看著林晚榮,原來林將軍隱藏的還有這一手,好傢伙,他可真沉著冷靜啊,愣是沒看出一點破綻來。
胡不歸懊惱道:「誰說不是呢?想我老胡拿了一輩子刀,再去拿筆桿子,怎麼捉得穩嘛?結果那一場下來,我們弟兄幾個,唯有杜兄弟過了關。後來杜兄弟見我們幾人失了資格,一怒之下,便也向那輔佐將軍發難,結果可好,他也失了資格。」說到這裡,他卻是感激的看了杜修元一眼。他們兩人以前見面就掐,可關鍵時候,卻都是重義氣有血氣的漢子。
數百名弓箭手齊齊出列,結成戰鬥隊形,手持強弓,列於陣前,雙目炯炯,正對著數千衝鋒而來的對手騎兵。
皇帝苦笑道:「徐家丫頭,你就不要再吊朕的胃口了。你家的那女兒紅,朕還是為你留著好了。」
金龍?林晚榮大吃一驚,再細細看去,卻原來是那旗幟迎風飄展,褶皺的將那龍爪隱在了邊角,若不看的仔細,那便是一條大蛇。
林晚榮遙遙望了一眼,見數千步兵刀槍明亮,人潮滾滾,如同一道滾動的黑線向己方撲來。他嘿嘿一笑,手中羽扇輕搖道:「五倍之兵可攻城。如今是平原作戰,蘇慕白雖是主攻。卻怎麼也用不著五倍之兵啊!這狀元兄倒謹慎的很。」
杜修元是幾人當中,唯一考試通過的,林晚榮心情平靜了一下,問道:「杜大哥,這兵法考試,你覺得如何?」
李泰雖是不苟言笑,聽了他的話,卻也一樂,這小子還真是有性格。
李泰看他一眼,臉色肅穆的哼道:「沙場之上,軍紀嚴肅,不得喧嘩,你這樣嘻嘻哈哈,成何體統,哪裡還有個軍士的樣子。」他久經沙場,渾身自有一股殺人無數的威嚴氣勢,臉色一板,更是叫人心驚。
騎兵身後的步營,見眼前道路被隔斷,前方的精騎卻又中了埋伏,步營千戶頓時大急,帶著手下人馬拚命的向前衝去。他們深知,唯有與前面騎兵會合,才能將慘敗的局面扭轉過來。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吱聲,今日明明是來看這沙場點兵的,怎麼皇上開口不提兵事,反而先是提到了那賞花會?相國寺的賞花會雖然遠近聞名,卻沒必要拿到朝中來說吧,皇上是什麼意思呢?
老將軍遙遙一指,林晚榮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卻見最遠處那演練進攻的城牆之上,卻是飄滿了紛飛的黃色大旗,旗上繡的是張牙舞爪的一條扁長的動物。
胡不歸眼睛一瞪:「書獃子,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這是實戰,不是演習。我老胡最佩服林將軍的就是這一點,軍人字典裡沒有演習兩個字。胡人會因為皇上和各位大人在旁邊盯著,就對你手下留情?叫我說,這是給對方軍士上課,經此一戰,他們將來對上胡人才能少流血。」
「得令。」杜修元興奮道。雖然不知道林將軍要這些戰馬做什麼,但看他眉間的笑意,杜修元本能的有一種直覺,林將軍早已有主意了。
胡不歸許震等人都是不屑哼了一聲,對他的話再不相信。林晚榮呵呵一笑,八大胡同裡找粉頭,這小子口氣不小啊,只怕你去了,你這小小童子身就難以保全了。不過李武陵乃是忠良之後,又性格豪爽可愛,倒確實逗人喜歡。
數千兵士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當日的雜牌糧草兵,如今早已成為了精銳中的精銳,望見詼諧幽默卻又勇猛頑強的林將軍重新站在眼前,許多人頓時憶起了昔日生死相與、患難與共的情形,眼中泛起了淡淡的淚花。
杜修元苦笑一聲道:「這兵法考試照本宣科,胡大哥他們都是帶兵出身,皆以自己經驗作答,與那兵書出入很大,便被判為不合格。」
雖然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看那騷包的樣子,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了。好一個白袍小將林三,徐渭深深一笑,心中越發的期待起來。
皇帝似乎對這奇人甚感興趣,話一說完便迫不及待的靠近了牆邊,向遠方眺望起來。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不知要是徐小姐去考的話,結果會如何?」
徐小姐微微一笑道:「戰事頻繁之中,這林三草垛阻兵,未戰即走,唯有兩個可能。」
杜修元思維縝密,有此一問卻是真的出於關心,他無奈點點頭,又道:「點炮也就點了,可是末將仍有一事擔心。」
「不過——」李泰話語一轉,卻是帶些氣惱的道:「這小子無法無天,在皇上面前竟然公然點炮,又把我大軍戰馬數十天的糧草付之一炬,實在是惱人之極。若不是打仗還馬馬虎虎說的過去,老臣定要嚴辦了他。」
數百支箭枝如紛飛的蝗雨,向衝鋒的騎兵射去。這實兵對戰用的箭矢,前面綴的是非打磨的鈍頭,非是尖鋒,殺傷力極為有限。李聖軍中的神機營兵士皆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這一陣箭雨準頭極高,竟有一半正中那騎行的駿馬眉眼之中。數百戰馬嘶鳴一聲,吃痛之下,前蹄一軟,撲倒在地,幾十名騎士便從馬上摔下,哀嚎之聲響個不絕。
耳聽眾人奉承不已,皇帝面色不變,接道:「相國寺我是好久沒有去過了,朕昔年尚在潛邸之時,曾在那裡遇過一回刺客,還受了傷,幸得神靈庇護,才能安然無恙。後來父皇在寺中養病,傳了聖旨,諭朕繼承大寶,說起來,相國寺也算是朕的福地了。」皇帝似是自言自語,誠王低頭不語,臉色平靜,似是在聽一段與他不相干的故事。
林將軍嘿嘿一笑,翻身上馬,披風一掃,羽扇輕搖,竟有一種異常灑脫的氣質:「胡大哥,李大哥,咱們這就與杜大哥會合吧。」話音一落,馬鞭一催,他一馬當先,衝在前面,向杜修元諸人奔去。
我靠,典型的惡少啊,林晚榮哈哈大笑中,策馬跟了上去,其他人等便隨在了他的身後。
皇帝臉上露出絲絲笑容,點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蘇慕白能有此奇招,倒也不枉朕將他安插到老將軍身邊學習的一片苦心,很好,很好。徐愛卿,你認為蘇慕白和你推舉的那奇人之間,孰優孰劣?」
蘇慕白的騎營千戶頓時冒出一身冷汗,這是兵演,不是實戰,林三竟敢如此開炮,他莫非瘋了不成?
「打得好。」李武陵高叫一聲,興奮喊道。他是初次見這實戰場面,又是小孩習性,自然高興無比。杜修元和胡不歸等人卻依然憂心忡忡,這射戰馬眼睛的方法,是胡不歸自胡人手中學來的,再加上神機營的神箭手,雖然效果不錯,但對方至少有一千五百騎兵,數百的折損,傷不了筋骨,反而更能刺|激他們的殺氣。
胡不歸哈哈大笑道:「劉國軒,你服還是不服?」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兵法是祖宗留下來的聰明智慧的結晶,寶貴無比www.hetubook.com.com,也是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學習的最好範本。我們要學兵法沒錯,不過,學習的方法卻大有不同,兵法不是讀書、考狀元、寫八股,它是一門深奧的理論。兵者,詭道,時間變了,地點變了,戰法也要相應改變。可以說,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錯誤的兵法,而只是有人在錯誤的時機使用了它。說的簡單點,就好比我們讀書識字一樣,讀書識字人人都會。可是要來做出千古絕句,那就沒有幾個人做的來了。這兵法人人可學,要說考試,他們也肯定個個滿分,但古往今來,能成一代名將的又有幾個?所以說,兵法只是一門基礎,可以深入研習,卻不能以對錯論之。將兵法融於實戰,且戰且學,且學且戰。只有融會貫通了,這才是真正的無敵。」
徐渭搖頭道:「非也,非也。老臣巴不得賣出這頓酒去。若是林三勝了,我縱是賠了老本,請諸位同僚喝上十天十夜,也是心甘情願。」
再往遠處,是騎兵方隊,數萬匹戰馬一起嘶鳴,嘀嗒嘀嗒的馬蹄聲如沉悶的春雷,敲擊著大地。地動山搖,震耳欲聾。騎兵方隊是千人為一隊,演練馬上擊殺,卻是以地上捆綁的木紮人為靶子,刀槍鉤叉,兵器多樣,看準那草人的要害,刺殺下去。
遠遠行來一匹小白馬,原來是李武陵去而復返,他這一趟走得甚遠,已穿過了整個演練場,頭上、身上滿是塵土黃沙,臉上神情卻是眉飛色舞,興奮不已。
林晚榮雙手搭在眉上,胯|下黑馬來回的走動,細看一陣道:「咦,怎麼看不到蘇慕白狀元兼統帥?」
杜修元點頭道:「正是沙場點兵。我從軍這麼多年,如此大規模的演兵卻從來都沒見過。這些都是我大華的精銳之師,來日抗擊胡人,這些鐵骨錚錚的男兒便是我大華的主力。這聲勢,這氣勢,若我大華不勝,那就沒天理了。」
「蘇慕白步兵已過火線,仍占有壓倒性優勢。李愛卿,你如何看接下來一戰?」皇帝沉眉凝望遠方,臉帶輕笑,眼中神光湛然,誰也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位列群臣左側之首的,乃是當日林晚榮在桃園中巧遇的誠王,這誠王身軀比皇帝還要魁梧幾分,臉上帶著絲絲微笑,與威嚴的皇帝相比,更顯得和藹可親。右側眾臣,打頭的卻是戶部尚書徐渭,以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站在這裡是眾望所歸,無可厚非。
靠,我來就能讓你們參加演習?老子又不是皇帝,金口一開,什麼事都能辦。這小李子吹牛皮也太玄乎了。
面對著手下兵強馬壯的數千人,林晚榮由衷的欣慰,個個都壯得像牛犢子似的,老胡和老杜把老子的兵練得不錯。這裡面絕大部分是熟悉的面孔,都是跟隨他征戰山東的老兵,其中還有許多是剿殺白蓮第一勇士時,血戰一夜倖存下來的精銳,忠誠度和戰力絕無問題。
李聖道:「方纔時間緊急,我找到的數量不多。不過那乾草倒有的是!」他順手一指,只見四周堆滿了乾草垛子:「這些是近幾日兵演中戰馬的口糧,至少三天的。」
城樓之上的皇帝與眾臣卻是將眼前情形看的清清楚楚,這林三也太是不堪了,一輪箭雨過後,便急急撤退,僅憑這些糧草車馬橫在路前,就能擋得住蘇慕白勢如破竹的鐵騎嗎?未免太幼稚了。
林晚榮察言觀色,將幾個人表情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胡大哥說的不錯,那胡人乃是遊牧民族,馬背為生,體格彪悍,居無定所。長期漂泊不僅鍛煉了他們的馬上技能,也增強了他們的危機感,所以才會戰力強悍,不懼生死。我大華軍士這些年耽於安逸,開戰之初,偶有敗績也是自然的。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隨著戰事的展開,我大華軍民知恥而後勇,逐步鍛煉成長,日漸彪悍,用不了幾日,就可與胡人一樣騎馬射箭,並斬殺他們於馬下。想想我大華屹立千年,遭遇欺辱何止百次,我們又何曾怕過誰來?各位兄弟可不要妄自菲薄。」
他拍拍杜修元的肩膀,苦笑道:「杜大哥,你就當我們是胡人吧,這樣一來,心裡也好受點。這些兄弟眼下受了傷,卻汲取了經驗教訓,來日真的遇到了彪悍的胡人,就可以少流血,你說是不是?」
林晚榮也理解他的心情,這樣下手他又於心何忍?但這就是實戰,今日自己已經手下留情了,若非如此,此時這場中的騎兵,前有繩索,後有烈火,已成神箭手的活靶子,要想滅了他們,易如反掌。
那遠處約有一千多兵丁,兵強馬壯,氣勢雄偉,皇帝微微遙望了一陣,指著那陣中一人道:「徐愛卿,那陣中的白袍小將,便是你說的無名英雄,市井奇人麼?」
林晚榮驚駭的看了李武陵一眼,卻見那小子得意洋洋的望了胡不歸幾人一眼,臉上的神情要多神氣便有多神氣。
皇帝這番話是故意調笑女軍師,眾人聽得開懷,唯有李泰搖頭一嘆。誤了徐芷晴的終身,實乃李家之過。他看了徐芷晴一眼,嘆道:「芷兒,你若是有中意的人兒,便跟伯伯提出來,伯伯為你保大媒。你是老徐家的閨女,也是我李泰的閨女,我們一定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
杜修元望著眼前的情形,心裡一陣不忍,畢竟這都是自己的兄弟,雖然不至於殞命,但這種傷筋動骨的傷勢,沒有個把月的將養,怕是恢復不了了。
「這下你清楚了吧。」李泰對林晚榮點頭道:「今天只要你好好表現一番,讓皇上記住了你,今後的前程就不可限量了。」
既然開了頭,就退縮不得了,林晚榮也不知那輔佐李泰的偏將是誰,又接近於實戰,這就是一場地地道道的遭遇戰了,林晚榮心裡怦怦直跳,卻也更覺刺|激。
胡不歸道:「林將軍你有所不知,我們大軍正式開拔之前,日日都會在校場上操練,今天乃是開春的第一次兵演,皇上與諸位王公大臣都來觀看。本來我們都是要參加的,只是皇上前些時日派了一人前來輔佐李泰將軍,今日李將軍便是為了檢驗這人的能力,才特意舉行實兵操練,人馬戰士皆由這位輔佐的將軍選定,李老將軍不干涉其中,結果——」胡不歸臉上露出一絲赧赧之色,不敢說下去了。
林晚榮身後的杜修元幾人看的心驚膽顫,推演如實兵雖是沒錯,可這畢竟是演習,要照林將軍這個打法,那是真的要拚起來的。
幾人都當李武陵所說乃是玩笑,也沒當回事情,看那沙場廝殺正覺來勁,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放眼望去,幾匹快馬穿過演練掀起的漫漫黃沙,穿越步營方陣,正往這邊飛奔而來。
林晚榮微微一嘆,苦臉道:「精通兵法的精兵強將,已經被那位輔佐將軍大人挑走了,我只好選擇這些自學成才的野將軍了,唉,真不公平。哦,順便問一句,徐小姐,那位輔佐將軍舉辦的軍中考試,徐小姐你看了嗎?」
李泰笑道:「徐丫頭,你來說吧。」眾臣與皇帝的目光皆都落在了徐芷晴身上,就連那一直沉默寡言的誠王,也豎耳凝聽徐芷晴的話語。
「哦?」皇帝微微一笑道:「三局定輸贏?倒有些看頭。這二人都是你手下的將領麼?」
林三軍中數百名騎兵果真是令行禁止。一聽將軍下令撤退,便飛一般的躍上戰馬,縱馬狂奔逃去,那姿勢雖是熟練無比,卻用在了逃跑之上,實在叫人惋惜。
「兵演!」眾人又是一起喝道。
林晚榮急忙道:「胡大哥,這是幹嘛呀?」
徐芷晴聰明絕頂,哪能不知他心思,笑著道:「兵法之書,乃是成於實戰,化於書本,是祖宗的心血所得,有極大的參考價值。」她微微一停頓道:「但是時代變遷,環境改變,兵法也要隨之調整變化,切不可盲信書本,照本宣科。」
徐渭是什麼樣的人物,才學無人能比,眼光也老辣狠毒。聽他如此推薦這位「奇人」,群臣紛紛議論起來,就連那沉穩的誠王也雙目微啟,眼中神光湛然,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眾人不敢答言,李泰明著是在責怪林三,暗地裡的意思,聰明人都看的出來,這是趁著皇帝心情好,為林三開脫來了。
「對面那位是皇上前些時日派到李將軍帳中做副將的輔佐將軍,我也是昨日初見,說起來,你也認識。」徐芷晴神秘一笑道。
「胡說。」李武陵反駁道:「徐姑姑露臉比不露臉好看百倍。」他語出摯誠,還沒反應到已經上了林三的當,胡不歸等人拚命的忍住笑,真是現世報還得快,這小李子方才暗算林將軍,轉眼便被他打回來了。
李泰遠遠的望了那堆在場中阻在騎兵身前的草堆一眼,搖搖頭道:「林三此人行事,老臣看不明白。這草垛隔兵,非是哪一本兵書上的兵法,但從場上形勢來看,有一點可以肯定——」
「什麼好處?一萬兩銀子麼?」發完血性發騷性,林三臉上習慣性的泛起一絲賤笑,徐芷晴看的直搖頭——方纔那個林三,一定是被靈魂附了體,眼前這個才是真的。
「人,不能無知到這個地步。」李泰驚嘆道:「老夫活了一甲子,能把金龍認成金蛇的,林三,你堪稱古今中外第一人。」
「稟皇上,其中一人乃是皇上前些時日委給老臣的帳中副將。」
「什麼常山之龍、諸葛之亮、應夢賢臣?」徐小姐微一搖頭,這人說話古裡古怪,叫人聽不懂。林晚榮膚色本就甚黑,這一做白袍小將打扮,卻是煤渣上敷了點點白雪,望著甚是顯眼。徐芷晴忍住笑道:「你準備好了嗎?」
「小子林三,見過李將軍。老將軍別來無恙啊。」見李泰下了馬,林晚榮笑著迎上前去道。
李聖領命去了,林晚榮這邊整兵完畢,列隊待發。
徐芷晴見他臉上笑得淫|盪,就知準不是什麼好話,美目嗔他一眼,便當作沒聽見他的話般,略過了。
奶奶的,這姓蘇的看起來斯文,沒想到還是一個玩暗鬥的高手啊,林晚榮吞了口口水,潤潤乾澀的喉嚨,問道:「杜大哥,要是和他們硬拚的話,我們有多大勝算?」
林晚榮豎起大拇指道:「牛!這樣說來,徐小姐通讀兵書、博學多才,打起仗來自然是天下第一的名將了。」
徐芷晴自信道:「那兵法之書,孫子、六韜我皆通讀,若是以此中命題,芷晴自信無人可以難倒。」
林晚榮搖搖頭,臉色淡淡道:「好處什麼的,我就不要了——你別不信,我林三還很少有不貪便宜的時候,可要真說了的話,就一定做的到。老將軍,我跟你說過實話,我林某人胸無大志,隨遇而安,可遇到難事,卻也從來沒有趴下過。今日之所以攪到這裡面,我是不想看著胡大哥、李大哥他們埋沒了,他們都是有勇有謀的鐵血男兒,又有為國效命的雄心壯志,若是他們埋沒了,我林三賺再多的錢,娶再多的老婆,也是心裡難安。」
眾臣頓時溢美之詞不絕,阿諛奉承,歌功頌德,聽得徐渭直皺眉頭。那誠王僅是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看起來甚是穩健。
李泰身邊卻還跟著一匹神態俊逸的白馬,馬背上坐一位女騎士,一襲白紗蒙面,看不清面容,那身形卻甚是曼妙,快馬跟在李泰身後,騎術殊是不弱,只是那白紗上已籠罩了一層濃濃的灰塵。
徐渭亦是疑惑不解,望了李泰一眼,老將軍飽經風霜的臉上並無絲毫表情,沉聲道:「一切貼近於實戰,出現任何意外,都屬正常,戰爭是不會講條件的。這一點上,蘇慕白做的很好,那林三怕是要吃虧了。」
望著兩軍之間一片開闊的平地,蘇慕白陰沉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笑容,方才被林三耍手段搶了先機勝了一場,實在是有苦難言。眼下我依然數倍於你,看你還有什麼手段?
「末將在——」李聖氣喘吁吁趕來,臉上的神情又是興奮又是激動。他身後卻是跟著數百人馬,拉著幾十輛大車,車上滿是厚厚的乾草,竟是為戰馬準備的食糧。
杜修元等人一陣齷齪大笑,林晚榮嘿嘿兩聲,說起來,他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等哪一天把蕭家兩位小姐都娶進門,這蕭家就是玉若姐妹倆的嫁妝,到時候蕭家可就要改姓林了。
李聖躬身道:「將軍算無遺策,未雨綢繆,末將心服口服。」
李泰凝望了一陣道:「唯一不足的,卻是這騎兵與步營之間的距離,保持的稍嫌遠了些。依兵書來看,這距離不算有錯。但依老臣實戰的經驗看來,此舉大有不妥。此等平原作戰,步營與騎營應銜接更為緊密一些,以防騎兵被敵阻斷而全殲。徐丫頭,你怎麼看?」
和*圖*書帝意味深長的一笑,話裡有話道:「這算何事,凡是奇人,必有奇行。今日實兵之戰,既是貼近於戰,便無不能之事,處處都有意外,不管他有何作為,朕都赦免他無罪。」
「白袍小將?」徐渭也是一愣,什麼時候多了個穿白袍子的?他急急跟到皇帝身前,向遠處望去,只見那新開來的軍中,一片土黃色的盔甲中,卻有一人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來回奔走,氣勢凜凜,很是拉風。
眾人長出了一口氣,總算這孩子還沒傻到家啊,知道這金龍乃是帝王家的象徵,但願他下次不會再把它認成「好大一條蛇」。
杜修元一番話說的李聖、許震二人連連點頭,能讓一向沉穩的杜修元激動如斯,這數萬兵馬的演習,確實極有震撼力。
他對林將軍已經不能簡單用佩服二字來形容了。這簡直就是神,未雨綢繆,未卜先知,先前調兵遣將之時,便安排自己準備了許多有用的物事,眼下每一樣都可以用上了。李聖雖然對林將軍萬分敬仰,只是他卻想不到,林將軍和什麼未雨綢繆根本沾不上邊,就算敵人只有一千人馬,林某人也肯定會一樣不落的將這些玩意兒都用上。林將軍的準則就是:能躺絕不坐,有手段儘管使,怎麼簡單怎麼來。
蘇慕白臉色一變,千算萬算,也料不到林三會來這一招。這千餘匹馬一起衝擊,威力何等巨大,自己手下縱有三千人馬,卻也架不住這麼衝擊。
忙了一會兒,正想著安姐姐什麼時候來玩刺殺的遊戲。卻聽門外傳來一陣大笑道:「林公子,林公子——」
林晚榮疑惑的看了身後的胡不歸幾人一眼,杜修元笑著開口:「是這麼一回事,那幾日我們被排除在演兵之外,心中著實鬱悶,正要找林將軍訴苦,卻忽然被這小子攔住了。」
徐渭、李泰等帶過兵的人仍是巋然不動,皇帝笑道:「護什麼駕?這是實兵交戰,打兩炮不算正常麼?」他目光朝遠處望去,卻見對面火光一片,林三的兵馬在哪裡,都已經看不到了。
劉國軒虎目大睜道:「火炮襲人,耍些陰謀詭計,我劉國軒不服。有本事與我真刀真槍拚殺一場。」
一路飛奔出了城門,行了十餘里路程,耳邊便聽到前面傳來陣陣的廝殺聲,林晚榮探頭前望,只見前方塵土陣陣,殺聲震天,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玩意兒。
芷晴丫頭?我靠,難怪看著眼熟呢,原來是徐丫頭,小樣,蒙個面紗,穿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他笑嘻嘻一抱拳道:「原來是徐小姐啊,嘖嘖,愣是沒有看出來,你這不露臉,比露臉還要好看啊。」
這人話裡處處是機關,徐芷晴哼了一聲,微笑道:「今日演兵,風沙大,小女子體質孱弱,才覆蓋了面容,林將軍勿怪。雖是你主動要求加入,但這沙場上的兵馬你卻不能調動,其他隨你挑選。」
見他騎上駿馬,李武陵駕的一聲大喝,他身下的小白駒便猛的跨了出去,掀起一陣塵土,街上兩邊行人紛紛躲避。
杜修元等人總算知道李武陵對林將軍的用意了,這一招趕鴨子上架、催母豬上樹,實在用的太妙了,小李子年紀輕輕,便有此手腕機謀,實在是將門虎子,名不虛傳。
林晚榮笑道:「你莫非是要問,我點了炮,蘇慕白會不會也給我們打上幾炮?」
趁著幾人沉思的間隙,林晚榮放眼望去,只見蘇慕白的五千人馬,騎兵至少千五之數,駿馬嘶鳴,長刀揮舞,衝鋒在最前面。那隊形凝而不散,聚合有力,顯然是操練已久,陣型熟練。後面是數不清的長矛步營,跟隨在騎兵之後,隊列嚴謹,士兵威武,顯然也非易與之輩。騎營與步營之間,相隔幾十丈的距離,這也是標準的騎步協同作戰的進攻隊形。
「你死我活!」眾人長刀出鞘,一股驚天的殺氣瞬間迸發出來。
李泰見徐芷晴滿面憂慮,便道:「芷晴丫頭,你看這一仗,是蘇慕白勝,還是林三打贏。」
胡不歸大咧咧道:「還能做什麼,這小子吹牛唄,他說只要把林將軍你拉來,他就有辦法讓我們參加這演兵,可是現在林將軍來了。這小子答應的事,卻沒一點影子了。」
「皇上聖明!」徐渭卻是最先反應過來的,急急抱拳道。皇帝哈哈笑了幾聲,卻聽徐渭又道:「不過,臣還有一事不明。」
李武陵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大場面,他年紀雖輕,卻是軍中世家出身,見了眼前情形,將手裡的長刀一揮,駿馬嘶鳴,興奮的大叫起來:「打啊,打個過癮。」
徐渭苦笑道:「非是微臣吊皇上胃口。只是這奇人做事向來不拘小節,風格出位大膽,天下幾無他不敢做之事。稍待一會兒的實兵對戰,老臣不敢保證他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在他身上,一切皆有可能,發生了何事都屬正常,老朽特請皇上和諸位同僚注意此事,勿要責怪與他。」
李泰威嚴道:「胡說,老夫怎麼可能聽錯。是武陵方才親自稟報,說你願意帶軍參與兵演,來一場實戰演練,我這才匆匆趕過來的。你莫非是反悔了?這可是軍中,絕無戲言。」
幾人虎視眈眈的望著李武陵,對他失信於人深感不滿。李武陵得意的笑了一聲,說道:「你們著急什麼,這不演兵才剛剛開始,機會有的是。你瞧,我不是就可以參加了嗎?你們稍待一會兒,自然會有人請你們參加。嘿嘿,到時候若是我諾言兌現,你們幾個可都答應過我的,小爺也不去別的地方,八大胡同找個最大的院子,挑些最好看的粉頭,伺候小爺喝著就行了。」
「老將軍,我何時說過?你是不是聽錯了?」林晚榮急急叫道。
李聖今日一炮點中場中糧草,一分不偏一分不倚,乃是頭功一件,心裡正得意著,聽到胡不歸問話,便笑著道:「天機不可洩露,你要問,就問林將軍去吧。」
李泰不愧為國之棟梁,忠誠耿直,說話中肯,既不偏蘇慕白,又不幫林三,一席話說的眾人皆是點頭。
「騎營衝鋒,速降戰馬!」混亂之中。蘇慕白大聲喝道,身邊作為預備隊的五百騎兵,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但被戰馬衝擊瘋狂後退的兵士,瞬間已阻止了他騎兵前進的道路,後面卻是熊熊燃燒的糧草,那闢出來的通道哪裡能容納三千人馬一起敗退?兵多將廣,本是他的資本,現在卻成了他最大的累贅。
「變陣,變陣——」蘇慕白臉色蒼白,淒厲喝道。想哪個便來哪個,這林三莫非是天神轉世不成?怎地什麼手段都能想到?
「要打,要好好地打。」皇帝大笑道,眼中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諸位愛卿,今日演兵卻有此意外情形,讓我等可以親眼目睹我大華雄獅真刀真槍的較量,乃是百年難得一見,我們便在這裡靜觀其變吧。」眾臣見皇帝興致高昂,便都轟然應是,又把目光放到了校場之中。
蘇慕白的騎兵來勢極快,眨眼便已到了糧草車前,見林三的軍士棄車而去,騎營眾兵士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馬勢不停,直接衝開那阻擋的糧草,數千的人馬一湧而過,滿車的乾草被衝的七零八落,形成一條長長的草線,甚為壯觀。轉眼之間,騎兵便已突破了這乾草防線,逕直往林三軍中衝來。
林晚榮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芒,狠道:「實戰,什麼都會發生。李大哥,你就照我說的去做吧。」
林將軍正要發令,忽聽對面一聲炮響,接著便是一陣驚天的吶喊,數不清的兵馬高舉刀槍,如潮水般衝了過來。
胡不歸見了眼前這壯觀的場面,臉上也滿是微笑,卻沒杜修元那般激動。他是在北方抗擊過胡人的,見識過胡人的強悍與凶殘,只是因為白蓮教事犯受了牽連,才回到山東帶兵的,自然最有發言權。
「奶奶的,至少五千人。」胡不歸咧了咧嘴道,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這次可有的打了,那個狀元郎還會玩這一手,倒不是個草包貨。」
林晚榮微微一笑,這老胡說的夠婉轉,估計是怕寒了眼前這些將士的心。眼前這麼大的場面,才堪堪有與胡人一戰的能力,看來胡人的戰力確實夠強悍的。
蘇慕白手下的騎兵也是大華精銳,只是今日受了重挫,未曾交手卻已折損了近一半的人馬,又是疲累之兵,人心惶惶,戰力大為減弱,雖然在那千戶帶領之下拚死頑抗,卻也非是胡不歸對手。胡不歸已逸待勞,士氣正旺,五百騎兵一衝進去,便如風捲殘雲般,刀砍槍挑,將對方騎兵挑落於馬下。雖是槍未露頭,刀未開鋒,但騎兵交戰,被挑下馬了就是失敗。
若是林晚榮在此,聽聞這一切皆是徐渭安排的,怕是早就暴跳如雷了,你這老頭,又陰了我一次。
「何事可以肯定?」皇帝聽老將軍分析戰局,卻是聽得有滋有味,急急說道。
蕭大蟲不在,他第二天倒是起得挺早,宋嫂見他難得的主動到店裡幫忙,心中也是暗自驚奇,怎麼大小姐出去了,這林三反而自覺了。
「奶奶的,這才叫打仗啊。」胡不歸看的凶性大發,也顧不得對手同樣是大華的精銳,手中長刀一舉,高聲呼道:「兄弟們,衝啊——」
見眾人忐忑,皇帝卻是微微一笑,開口道:「聽說,相國寺的牡丹開了,昨日的賞花會,朕因國事耽於宮中,抽不出功夫。眾位愛卿都去看了嗎?」
皇帝點點頭道:「說完了蘇慕白,再說說徐愛卿推薦的那奇人吧。李愛卿,你認為他表現如何?」
他心思未落,忽聽一陣劈里啪啦的響聲傳來,接著那千餘匹戰馬屁股後同時冒起陣陣輕煙,馬群頓時瘋狂嘶鳴,甩開四蹄,亡命向前奔來。
「稟將軍,敵軍騎兵已被全殲,請將軍示下。」胡不歸縱馬跑來,興沖沖報道。
汗,林晚榮這才想起,這個世界沒有趙雲和諸葛亮,更沒有《說唐傳》和薛仁貴,自然沒人認出這身行頭,難怪方才囑咐許震去辦的時候,他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媽的,老子本來還準備上演一場「白袍小將」與「應夢賢臣」的好戲,這下卻是成了笑柄,這作秀太他媽失敗了。
「兵演!」眾人齊聲答道。
李武陵扶住了鞍座,小身板一躍而下,嘻嘻笑著說道:「林三,我方才和爺爺說過了,他特許我參加這軍中演練,不過,胡大哥和李大哥你們嘛,就還要等等了——」
「何人開炮?護駕,快護駕——」眾臣驚成一團,高聲叫喊起來。幾個護衛侍從急忙擁到皇帝身邊,將他護在其中。
皇帝看了徐渭一眼,徐渭急忙抱拳道:「稟皇上,臣在山東剿滅白蓮時,這人是我手下右路大軍統帥,率領千餘雜牌糧草兵,於微山湖上擊斃白蓮第一勇士,後又一鼓作氣擒下白蓮聖王陸坎離、取下濟寧城,論起剿滅白蓮的功勞,他是首功。」
炸藥!騎營千戶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這草堆中間竟是隱藏著層層的炸藥,為了示敵以弱,林三故意將這乾草棄之不顧,便是為了讓自己等人放棄警覺,然後以炮火點燃炸藥。媽的,這還是演習嗎?林三這是在殺人啊!
「你不用穿盔甲麼?」見林三手下兵馬集合齊全,卻唯有他這統帥一身便裝沒個正經,徐芷晴忍不住眉頭一皺,輕聲問道。
林晚榮笑著望他一眼道:「胡大哥,你對這演兵怎麼看?」
「正是此人。」徐渭恭謹道:「此人性格與眾不同,雖有絕世之才,卻外表奸猾、不計人言,遊戲於風塵之中,正應了大隱隱於市這句老話。他對兵事頗有見解,可謂處處驚人,卻又不願從軍。此次是微臣使了些手段,請李老將軍的愛孫做了一齣好戲,才請了他出來。今日實兵對抗的另一方,便是此人。」
眾人聽皇上提起往事,又是遇刺,又是繼承大寶的,頓時有些心驚。再聽他提到先皇賓天,又提起相國寺的佛經,心中更是惴惴。帝王心思最難揣摩,金殿之上絕不會說些無用之事,這話裡定是大有深意。只是皇帝今日提起的這幾件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又想說什麼?
「這是他娘操哪門子的蛋,幾位大哥的本事是打仗打出來的,和考試有個屁的關係。」林晚榮也是一怒,手下這幾位將領的能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都是真刀真槍拚出來的,沒有一個摻水的。
望著跪伏在地上的群臣,皇帝臉色不變,點點頭道:「眾卿平身吧。」
李泰見他猶豫不決。便大聲道:「軍中一刻可誤國。林三,快說你到底是怎麼決定?」他威嚴十足,故意給林三施加了壓力,逼他就範。
蘇慕白騎在馬上,望著遠處林三的陣型,四百步兵站在最前,後面的便www.hetubook•com.com是五百精騎。那灰濛濛的一片盔甲之中。卻有一個身著白袍的傢伙混跡其中,看那模樣,不是林三還有誰來。這倒不是林三如何出眾,實在是他身著一身騷包的白衫,手中一片羽毛小扇,甚是扎眼,想看不見他也很是困難。
「相國寺人傑地靈,是個講佛法的地方,自有神靈照應,容不得什麼醜事。住持大師慧空禪師,修行有為,道行高深,昔年父皇賓天的時候,便是在那裡念的佛經。父皇他老人家生前囑咐我愛護子民,善待眾生,屈指算來,竟已二十餘年,憶起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歷歷盡在眼前。王兄,來日若是得空,朕便與你一起,再去為父皇誦上一宿的佛經,聊表我等子孫的思慕之情。」皇帝對誠王說道。
似胡不歸這樣的好戰分子,林晚榮自然不敢聽信他的話,倒是杜修元的話比較靠譜一點。林晚榮推出末位淘汰制,一直被胡不歸和杜修元忠實的執行著,這近乎殘酷不近人情的手段,對提升軍士戰力有著極大的效用,以一敵二,絕不是空話。但對面軍士也是大華的精銳,絕不能有絲毫大意。
「著你率領四百步營,協助胡不歸整理對方騎營馬匹,只要是能喘氣的,沒有斷腿的馬,全都給我收拾起來,聚集在敵軍正對面,交給李聖處理。」
林將軍平時嘻嘻哈哈,可說起正事,卻是有理有據,胡不歸暗自一伸大拇指,同樣的話,自我老胡嘴裡說出來是動搖了軍心,自林將軍口中卻是激勵人心。
最遠一陣,卻是混合在一起的步營和騎營,約莫有數萬之眾。步營士兵衝鋒在前,扛著雲梯火箭,朝著沙場上構造的幾道城牆衝去,原來是在演練攻城之戰。
誠王眼神閃爍,躬身道:「臣弟謹遵聖譽。臣弟也和皇上一樣,思慕聖顏,激動難已。」
杜修元跟在旁邊,神秘一笑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不打演習打實戰,這是一種全然不同的軍事思想,帶有強烈的功利主義色彩,卻非常實用,叫人心驚膽顫,卻又熱血澎湃。他在山東就是這樣打仗的嗎?徐芷晴有些懂了。
胡不歸咧開大嘴,舔舔乾澀的嘴唇道:「對了,仗就是要這樣打,兵是在戰鬥中殺出來的,不是平日裡花拳繡腿練出來的。」
他重重哼了一聲道:「許震,你說,是什麼考試,哪個鳥蛋出的主意?」
胡不歸和杜修元互相望了一眼,同時點頭,便把目光期盼的放在了林晚榮身上。
林晚榮揮揮手,似是漫不經心道:「準備好了嗎?」
「雙方各有千人,三局為限,一切都貼近實戰,不論手段,不論計謀,只論結果。」徐芷晴眼中放出鎮定的光芒,淡淡說道。
「得令!」許震催馬上前,勒住馬韁,雙手恭敬送上一套行頭。徐小姐略掃一眼,卻見是一件白色的披風,和一件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破羽毛扇。
徐渭看了徐芷晴一眼,點點頭笑道:「芷兒,你倒是把這林三看的透了。這人行事做人不拘一格,處處都能出人意料。」他轉向李泰道:「李老將軍,我們賭個東道。今日這一陣,若是林三能勝,我便請你到我家喝上三天酒。」
打頭的數十匹戰馬衝在最前,往前躍了幾步,忽地蹄下打絆,前腿彎曲,馬頭下墜,竟是直直向前栽去,數十名騎兵甩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殺——」數千兵士一起發出一聲整齊有力的吶喊,直將天地,都驚動了幾分。
「徐愛卿,你是天下第一的學士,文采風流,昨日那賞花會你去了嗎?」見諸位大臣無人發言,皇帝便對徐渭問道。
徐芷晴臉色微紅,大方一笑道:「謝皇上和李伯伯厚愛。芷晴醉心萬物,對這女兒之事並無絲毫留戀。我徐家的美酒,便請諸位放懷暢飲就是。」
胡不歸最是心急,看了一眼,頓時興奮道:「是李泰將軍來了。」
「謝皇上厚愛。」李泰感激抱拳道。
不得不承認。這蘇慕白用兵,一著一舉都深含兵書之道,眼前的三千步兵陣型緊湊,進可攻,退可守,深得兵法之道,看來狀元兄對兵書是的確用了一番苦功的。
「你知道你的對手是誰嗎?」徐小姐見林三氣勢非凡,心中也是微微一震,旋即問道。
「這是一場遭遇戰,對手是誰並不重要,我相信我手下的弟兄們。」林晚榮大義凜然的說道,旋即卻是神奇的變出一個笑臉:「哎,徐小姐,這話你可不要當真啊,這就是場面上的話,走走過場、喊喊口號而已——對面那傢伙是誰啊,如此不知死活?」
幾人都是在林將軍手下拚殺出來的帶兵之將,對林將軍的能耐深有所知,見他如此說法,頓時又恢復了幾分信心,臉上也露出絲絲笑容。
林晚榮狠狠瞪了李武陵一眼。難怪這小李子說只要我一來,他便有辦法讓胡不歸等人參加演練,原來是拿我做誘餌。
李泰微一點頭,手按佩刀,目光卻是落在林晚榮身上道:「林三,聽說你主動請纓,要參加這沙場兵演,是也不是?」
糧草方才擺放完畢,對手騎兵已經衝殺過來,李聖驚惶失措的大喝一聲:「撤,快撤!」
這話一說,胡不歸等人頓時聽得舒坦。李泰是久經沙場的老帥,對兵法的運用自是不用言說,他看了林晚榮一眼,滿含深意的道:「林三,照你看來,這兵法與實戰,又有何關聯呢?」
思慮未完,便又爆起一陣驚天的巨響,卻是那乾草堆急劇的爆炸起來,一聲響過一聲的劇烈爆炸,似是連珠炮般不斷響起,滾滾熱浪鋪面而來,剎那之間,乾草堆劇烈爆炸燃燒,形成一條長長的火海,將騎營與步營瞬間隔成了兩截。
林晚榮聽到身後二人的爭論,卻是一言不發,將那滴血的長刀扔給許震,默默道:「將這戰馬,厚恤葬了。」
林晚榮笑著迎上前去道:「胡大哥,杜大哥,你們怎麼得空來了,快請裡面坐。環兒,上茶——去大小姐房裡把那去年的新茶拿來,這幾位可都是我捨了性命的兄弟,怠慢不得。」
城樓之上,旌旗招展,侍衛宮女層層環繞,戒備森嚴。臨近城牆處高高架起一座鑾駕,大黃的鑾帳隨風飄舞,正中處擺著一張巨大的鑲金寶座,座上墊著一塊金黃絲緞,四邊團團雕刻著神色各異、五彩繽紛的金龍,個個張牙舞爪,氣勢非凡。
李泰抱拳道:「稟告皇上,兵者,詭道,蘇慕白此舉正合用兵準則,也出乎諸人意外,這一場實戰,怕是會熱鬧的很。」
「嘶——」林晚榮身前一匹黑馬前蹄躍起,卻原來是林晚榮一刀把擊在了馬屁股上,黑馬長長的嘶鳴壓住了眾人的聲音,林晚榮目露凶光,惡狠狠的大聲喊道:「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眾人目光落在了徐渭身上,徐大學士學識超凡,眼光獨到,只是今日卻是看走了眼,極力向皇帝推薦這麼一個不成器的人物,實在叫人失望。
「變陣,結縱隊!」蘇慕白大聲叫道,急急傳令,心中卻還有一絲僥倖,幸虧這戰馬還未發狂,衝擊速度尚在可控範圍之內。
林晚榮點點頭,朝胡不歸率領的騎兵處看了一眼,只見雙方激戰已接近尾聲,對手騎兵大部已被挑於馬下,唯有剩餘幾個還在拚命掙扎。場中戰馬凌亂,四處奔跑,甚是雜亂。
林晚榮點頭道:「胡大哥,杜大哥,你們今日來找我,便是為了看這兵演的嗎?」
「講!」
「徐小姐,今日這仗要如何打?可有什麼約束麼?」林晚榮正經問道。他現在的心情已經從要我打變成我要打了,說話間少了幾分頑劣,多了些正經味道。
待將幾人扶起,胡不歸嘆了口氣道:「林將軍幾日不在軍中,有所不知。前些時日那輔佐將軍選拔參演將領時,便將我們幾位千戶、萬戶一起拉去,參加了一個考試。」
又行了數里地,喊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前面的李武陵臉上現出欣喜的神色,催馬更急,刷的幾聲衝的不見了蹤影。
他氣勢變了又變,叫人看不明白,徐小姐心中好笑,不上戰場,還真不知道誰不知死活呢。
一句話說的眾人大笑,徐芷晴卻是羞紅上臉。徐渭珍藏的女兒紅,便是專為嫁女兒用的,可惜徐芷晴紅顏薄命,還未過門,那未見過面的夫婿便戰死在沙場了,這女兒紅再無開啟之時。
李泰大軍出發之前便一直要在這校場操練演習,場中的糧草乃是數萬戰馬多日的乾草,準備的極為充裕,卻被林將軍撿了個現成便宜,一炮點著燒了起來。那火勢越來越旺,將數千步兵阻隔在烈火圈外,哪是這麼容易撲滅的?
說起這兵法之事,林晚榮雖不精通,不過卻有一個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若是背幾篇兵法就能做將軍打勝仗的話,那普天之下讀了兵書的人,豈不都是百戰百勝的將軍?
李泰搖頭道:「蘇慕白此番用兵,是典型的兵書戰法,騎衝步隨,應用的不錯。騎兵陣型變化迅捷、衝擊有力,步營速度也不錯,只是——」
胡不歸搖頭道:「怕個鳥蛋,全軍之中除了林將軍一人,其他人手中的兵器皆是槍無槍頭,刀無開封,頂多是摔個斷胳膊斷腿、挨幾棒子肺腑出血,死不了幾個人的。胡人戰力強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族內尚武,崇拜強者,內部爭鬥不斷,這才有了如今的實力。」
早有神機營中數名神箭手,據箭瞄準了林三。只是此刻兩軍距離甚遠,那騷包的白袍小將又似個穿花蝴蝶,在軍中不停遊走,一刻不得消閒,哪裡瞄得準他。
他內力不弱,中氣十足,聲音傳出去老遠,蘇慕白在軍中瞄了一眼,只見那白袍小將鎮定自如,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羽扇不斷搖動,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騷勁。
這一幕看的徐芷晴目瞪口呆,這人變化也太快了吧,方纔還在嘻嘻哈哈,眨眼之間就手起刀落,連眼珠也不曾動一下,什麼叫彪悍?這就是彪悍!
「謝皇上。」群臣急忙叩頭起身。
連那沉著無比的李泰,也是額上青筋根根爆起,冷汗簌簌流下,聲音顫抖著道:「林三,你說那是什麼?」
「杜大哥,你幫我看看,蘇慕白的步兵都過來了嗎?」林晚榮微笑著說道。
皇帝笑道:「這倒著實有趣了。徐愛卿,你這東道,便也算上朕一個吧,朕也想去你家裡嘗嘗那塵封已久的女兒紅呢。」
蓄勢待發的四百步兵將士,在杜修元的帶領之下,急速向騎兵交戰處奔去。牢記了林將軍的囑咐,四百兵士見了場中亂竄的戰馬,便趕上前去拚命捉住韁繩,這些戰馬受了火光的驚嚇,極不安生,好不容易才將它們聚攏了起來,每人手裡卻都是牽了兩匹戰馬,人吼馬嘶,倒也非常熱鬧。
「快看——」徐渭正聚精會神的望著遠處沙場,忽然發出一陣驚叫,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眾人眼光一轉,便向校場看去,只見那林三軍中軍旗飄動,人影晃晃,林三開始動作了。
徐芷晴聽在耳裡,卻是有點感動又有點好笑。這人也不知是怎麼練出的本事,明明是動人的豪言壯語,卻總在最後一句讓人岔氣。
老子夠無知的,林晚榮抹了把額頭冷汗,金龍旗現,那城樓上來的,不就是——「皇帝?」林晚榮一驚,卻是跳了起來大聲道。
「非也,非也。」李泰搖頭道:「徐老弟,你是不知實情。今日演兵乃是老夫為考核蘇慕白而設,早已言明,他便是這場上之帥。今日校場數萬兵馬,除林三所部外,其餘皆任由他調動,臨時聚集五千兵馬,並無越權之處。事實上,若他願意,這萬餘兵馬皆可動用。蘇慕白苦讀兵書,排兵佈陣頗有見樹,又能隨機應變,以五倍之兵主攻,正合我大華與胡人交戰之士兵比例,乃是老成持重之舉,以演代戰,頗有針對性,稱得上是一個可造之才。今日這一仗也是可圈可點,若非遇到了林三,取勝自不在話下。」
林晚榮微微一笑:「杜大哥,這就是傳說中的沙場演兵麼?果然威武雄壯,氣勢磅礴。」
媽的,這就來了!林晚榮看了一眼,心中罵道,旋即覺得不對勁,他以不可置信的眼光,伸出指頭一個一個數去,數了幾個實在數不下去了,將那羽扇重重一砸,跳起來怒吼道:「操他奶奶的,上當了,這哪是一千人?這分明是五千人啊。」
「見過將軍。」胡不歸等人皆是李泰手下的將領,見了統帥可不敢像林晚榮那樣隨便,齊齊抱拳恭敬喝道。
「將軍,林三在喊話?要不要答他?」蘇慕白身邊一個參謀將軍輕聲道。
「正是如此。」杜修元點頭和*圖*書道:「既然我們做在了前頭,他也不會手軟的。」
聽到林晚榮的話音,胡不歸和杜修元舉頭望去,只見校場上塵沙飛舞,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萬馬齊鳴中,數不清的人頭像奔湧的潮水,飛速向己方衝來。
「林將軍——」心急的胡不歸方要說話,林晚榮大手一揮道:「令行禁止,聽從指揮,箭手準備。」
「轟——」一聲淒厲的尖叫乍然響起,碩大的炮彈像是長了眼睛般,正落在騎兵背後的乾草堆上,那草堆瞬間燃燒。
徐渭略略頓了頓,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臉色,輕道:「今日雙方演武,蘇慕白卻擅自調兵,這個,這個,著實於禮不合。」
「請將軍訓示。」胡不歸走過來大聲道。林晚榮點點頭,瞥了自己身上一眼,手下兄弟們都穿的威風凜凜了,他的行頭還沒置辦整齊呢。
徐芷晴咬了咬牙,方才是她親口告訴林三,雙方各有千人參戰,哪知眨眼之間,蘇慕白卻變出了五倍的人馬。算起來,雖然出於無心,卻是她錯報了信息,陷林三於險境。她心裡有些恍惚,這一陣林三能堅持下來嗎?
圖謀後手?眾人一陣驚疑,這些糧草能有什麼厲害,何況林三已全軍撤退,莫非那糧草中會隱藏著活人不成。
「哦?」皇帝驚奇的看了誠王一眼,笑道:「王兄倒好興致,那相國寺賞花會如何?可有什麼好玩的?」
杜修元和胡不歸平日便與對面人馬在一起練兵,對他們戰力深有所知,聞言沉思道:「以一敵二,我兄弟們穩勝。以一敵三,怕是略有不及。」
「李聖——」林晚榮大聲喝道。
杜修元凝望一眼道:「稟告將軍,三千人馬已過一半。」
徐渭焦急的望了遠處一眼,只見遠處蘇慕白的五千兵馬陣型穩健,密密麻麻,如潮水般向對面攻去。林三雖是處於劣勢,但軍中軍容嚴整,並無絲毫盲動。他心裡升起絲絲希望:林小兄,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林晚榮嘿嘿一笑,也不解釋,臉色一整,大聲喝道:「神機營何在?」
胡不歸等人見林將軍發怒,氣勢甚是不凡,心中有些惴惴,俱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他手下的五百騎兵如一股旋風般,向前衝了出去。這些都是胡不歸精心挑選出來的虎狼之師,經過大戰考驗的,兇猛彪悍自不待言,以一敵三非是虛話。
李泰雖與他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每次都是神色嚴肅,不苟言笑,眼前這般和藹倒是少見。
劉國軒面現一絲慚愧之色,不說話了。林晚榮看的直搖頭,這漢子耿直是夠耿直了,但戰場可不是光講勇猛的。大家都光明磊落的,說出去是好聽了,可仗能這麼打嗎?
徐渭急忙出列,躬身道:「臣前日與李老將軍把酒言歡,一宿宿醉,未來得及趕赴賞花會,心中也甚是遺憾。不過微臣聽說,誠王爺昨日蒞臨相國寺,賞花論佛,與民同樂,百姓風評甚佳。」
什麼?林晚榮嘴巴張得大大,靠,我什麼時候說過了,沒見我穿這麼休閒,參加什麼軍演,你玩我吧。
千馬齊喑,縱蹄瘋奔,速度何等之快,哪是人力所能及。三千步兵陣型尚未調整,劈里啪啦聲已近在眼前,近千戰馬視眼前眾人如糞土,邁開鐵蹄,勇往直前,將蘇慕白引以為傲的陣型衝了個稀巴爛。眾將士東倒西歪,盔甲散落,有些更是被戰馬狠狠踩踏,一時之間,蘇軍便如野火燒過的田埂,再也找不出一片完整的地方。
林晚榮手掌微微彎曲了幾下,心裡泛起淡淡的激動,平抑了一下心情,面對生死兄弟,不需要多餘的言語,他微微一笑道:「我叫林三,有誰忘了我嗎?」
杜修元爽朗一笑道:「林將軍說的對極了,就當我們做了惡人,給他們一些教訓吧。杜某自認熟讀兵書,可講起謀略來,卻不是你的對手。這乾草之中暗藏炸藥,也唯有林將軍你敢做出來了。只是我們今日在皇上面前點了炮,是為大不敬,會不會惹出什麼事端來?」
回到家的時候,蕭大蟲卻不在屋中,問了宋嫂,卻說徐小姐邀了大小姐敘話,今夜就歇在徐家,不回來了。
這城牆之上,懂兵法作戰的沒有幾個。李泰是大華第一名將,經歷戰陣數千,閱歷何等豐富,他說的話自是不會有錯。
皇帝大笑道:「原來林三竟是不知不覺中,扮演了一回胡人的角色,也算委屈他了。有了一個蘇慕白,又多了一個更加神奇的林三,國有英才,又是少年英俊,此乃我大華之福。」
「得令。」蓄勢待發的李聖早已率領手下兵士準備妥當,聽聞林將軍一聲令下,幾百名騎營兵士催動馬匹,拉著送糧草的馬車飛速而上,眨眼之間便已在對手騎兵身前設置了一道草垛屏障。
林晚榮對兵法不熟,但見蘇慕白的步兵衝擊卻是間隔有致,絲毫不亂,便知道這人確實有些本事。他馬頭一撥,立於三軍陣前,來回巡視一圈,見敵軍距離陣前越來越近,忽地披風一展,羽扇向前一指,威風凜凜大聲道:「聽我將令,步兵散開,騎兵靠前,胡不歸,帶領馬隊衝鋒——」
徐芷晴微微搖頭道:「我也是昨日才知,略微掃了一眼。」
胡不歸等人頓時磨拳擦掌,嘿嘿直笑,對李武陵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請他逛八大胡同的事算是定下來了。李武陵也眼巴巴的瞅著林晚榮,他是編外人員唯有林將軍點頭了,方能充作一卒。
見對方數千騎兵衝鋒在前,林晚榮咬咬牙,媽的,幸虧老子也是玩手段的祖宗,早讓李聖準備了東西,要不然這一次還真是被那姓蘇的踩平了都不知道。
「那另外一人呢?也是你軍中的將領?」皇帝接著問道。
李泰趕著去見駕,剩餘的事情便由徐芷晴來安排。徐芷晴學究天人,曾數度上過戰場與胡人謀鬥,乃是真正的巾幗英雄,不僅是李泰名義上的兒媳婦,更是這大華數十萬北征將士的軍師。
「林將軍,你覺得如何?」杜修元臉上滿是興奮之色,大聲說道。
李泰還未說話,皇帝卻是聽得津津有味,笑道:「徐愛卿,聽你如此說法,莫非是你對自己推薦的奇人並無信心,轉而看好蘇慕白?要不怎麼捨得出這酒錢?」
考兵法?林晚榮一愣,我日,這玩意兒誰他媽懂啊,叫老子去考的話,準拿鴨蛋。再說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兵法再強也趕不上兵變來的快。
眾將齊聲應是,白袍小將嘻嘻一笑,雙手荷在嘴邊,甩開嗓門大聲喊道:「蘇將軍,蘇將軍,你還在嗎?在的答個話,咱們先聊天,再打仗——」
扯淡嘛,林晚榮哼了聲:「這位輔佐將軍是哪裡來的?考考考,還考到軍營裡來了,難道他是考狀元出來的?」
攻城一方正中處架了個高臺,一個年輕的將領披盔戴甲、威風凜凜,正在吶喊指揮。看那手勢和身形,甚是熟練和自信。只是沙場上塵土氾濫,看不清這將領的面容。攻城的兵士喊殺震天,將那雲梯架好,爭先恐後的爬上雲梯,向城牆衝殺而去。城牆之上,遠遠的立著幾道人影,正饒有興趣的觀看實兵演練。
「轟——」「轟——」兩陣驚天巨響中,地動山搖,這城牆下的大地都在顫抖,皇帝的鑾帳也是一陣輕微的搖晃。
「哦,他攔住你們做什麼?」見李武陵虎頭虎腦,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林晚榮也忍不住的心生喜愛,拍著小李子的頭問道。
「李愛卿,蘇慕白這一陣用兵如何?可有疏漏之處?」皇帝目光落在遠處交戰的雙方身上,卻是詢問身邊的李泰道。
皇帝大笑道:「聽你說來,這人竟是大才了,他在哪裡?朕要看看他是何方神聖。」說話間,皇帝卻是起身下了龍榻,急急向城牆邊上奔去,一眾宮中內侍急忙扶住了他,鑾駕也向前移動,眾臣跟隨在皇帝身後,往牆邊湧去,爭相一睹那奇人的容貌。
「完了,今天這仗打不贏了。」李武陵垂頭喪氣的道,攤上這麼個主帥,能打贏的話,那就沒天理了。
胡不歸點點頭道:「兵強馬壯,可與胡人一戰。」
胡不歸等人早已換了盔甲,威風凜凜的率領兵馬趕了過來。林晚榮點點頭,貼近實戰,不論手段,這兩點說的太好了,打的就是這樣的仗。
「林將軍,你看。」行在林晚榮身後的胡不歸,催馬幾步趕上前來,與他並排,指著前方場景笑著叫道。
林將軍眉毛一揚,大喝一聲道:「杜修元何在?」
皇帝微笑著看了徐芷晴一眼,徐小姐躬身道:「李伯伯的意見,芷晴深表贊成,今日之戰,怕是要生波折。」
「弓箭手何在?」蘇慕白沉聲問道。
這就是人性啊,杜修元無奈一嘆,林將軍看人,卻正拿在了七寸上,就憑這一點,遍數朝野,又有誰能夠比得上他?
幾人翻身下馬,李武陵見他指揮自如,根本不似一個下人模樣,眼珠一轉,笑道:「林三,原來你在蕭家過得這樣安生,連大小姐的繡房也能隨便進出,難怪不願意去打仗呢。」
眾人聞聽他言,頓時目瞪口呆,言語不得。胡不歸等人驚駭的互相望了一眼,林將軍不是腦子燒壞了吧。徐芷晴手握小拳頭,小臉漲的通紅,嬌軀輕輕顫抖,拚命的忍住了笑。
身後眾將又是好笑又是佩服,這林將軍是敢想敢做,天下還有什麼事情能將他難倒嗎?
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林晚榮在數千將士陣前來回走了一圈,目光掃處,見眾兵士臉上滿是期待之色,林晚榮羽扇輕搖,微微一笑道:「諸位兄弟,知道我們這是要幹什麼嗎?」
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卻見前方是一個巨大的沙場,一眼望不到邊。沙場上塵煙滾滾,無數的兵士手持刀槍,按照職責分成不同的方隊,正在廝殺。
皇帝聽見幾人談話,頓時大有興致的道:「哦?徐愛卿,李愛卿,照你們如此說來,這兵馬變動,竟是蘇慕白臨時為之?爾等並不知情?」
李泰笑著道:「你這小子,當我是老糊塗麼?誰是金子,誰是沙子,老夫自然看的一清二楚,你就放心吧。今日叫你好好打上一仗,多顯些本事,自然對你有好處。」
「打仗嘛,有輸有贏,很正常的。」林晚榮笑道:「我倒是覺得昨日那般賞賞園子,說說蘭花才是愜意的,狀元兄,以為然否?」
方才拍馬趕來的李泰急急出列道:「稟皇上,今日這沙場點兵乃是實戰檢驗,由兩位將軍捉對廝殺,不論手段,不論計謀,三局定輸贏。」
一番來回間,對面三千步兵已是全部越過了火線,後面還有五百騎兵,是蘇慕白的預備隊,三千多人,黑壓壓的一片,直向林三軍中衝來。
李泰眼中浮起一絲笑意,卻是及時的隱藏起來了,對身邊跟著的那女子道:「芷晴丫頭,他們兩人是個如何分派,你來說說吧。」
許震急忙躬身道:「回將軍,是兵法考試。」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不消林將軍指揮,胡不歸、杜修元等人早已率領將士衝了上去。三千步兵,早已被千餘匹戰馬衝的七零八落,成建制的沒有幾個。唯有蘇慕白的預備隊五百精騎保存完好,再加上散落剩下的步兵,也不足千五之數,又是軍心惶惶,對上林將軍的虎狼之師焉有不敗之理。
胡不歸臉泛淫笑嘿了幾聲,拉住他手道:「林將軍,哪裡有功夫喫茶,快走快走,快跟我走——」他話音一落,拉住他便要往外行去。
「神機營退後,李聖——」林晚榮大吼一聲,下令道。
「小李子,什麼事這麼高興?」林晚榮笑著問道。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杜修元心裡一緊,急忙抱拳大聲道:「末將在!」
胡不歸臉上一紅,卻是猛的抱拳單膝跪了下去,杜修元幾人也跟著跪倒在地,一起叫道:「末將愚鈍,為將軍丟臉了,請將軍責罰。」
林晚榮想起前些日子找徐渭說過的話,要進宮尋找青璿,別無他法,只有等這皇帝開了金口才有可能。正愁著怎麼見著皇帝呢,沒想到今天誤打誤撞就碰到了這麼一個機會,真是擇日不如撞日,為了青璿,今天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心裡正做著美夢,卻見下跪的李泰和徐芷晴等人都已站起,想來是皇帝喊了平身。林晚榮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膝上塵土,徐芷晴抬起頭,玉顏雖是蒙在輕紗中,眼中卻是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彷彿看到了什麼。
「老臣斗膽,請求皇上一事。」徐渭一閃身,攔在了駕前,躬身說道。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喝道:「李泰,今日這沙場點兵,你是如何安排的?hetubook.com.com
幾萬人一起下跪喊萬歲,嘖嘖,這場面,還真沒見過。林晚榮站在馬鞍邊,趁著其他人等都在向皇帝磕頭的功夫,睜大了眼睛往那龍椅上的皇帝看去。兩邊相距甚遠,只能模模糊糊看見一個頭戴翼善冠,身著金黃龍袍的身影,卻是看不清面容,也不知道這個皇帝老丈人長得什麼模樣,和青璿像不像。
「什麼銀子?」李泰板起臉道:「比銀子重要多了。你看,那是什麼——」
皇帝急切道:「徐愛卿,你是吊朕的胃口嗎?有什麼事,便快快說來。」
步營迅捷閃開,為胡不歸的騎兵留出一道寬廣的衝鋒線,胡不歸一聲怒喝:「馬群何在——」話音一落,便聽後面一陣喧嘩嘶鳴,杜修元收集的八百餘匹戰馬,被騎營將士團團圍著驅趕著,向前衝來。這些戰馬黑的、白的、黃的、各種顏色間雜,高大魁梧,體格健壯,擅長奔跑,速度極快,便像是一朵漂浮的雲般,迅捷向前衝去。
胡不歸以一敵三之言,絕非虛傳,轉眼之間,對方殘餘的騎兵便只剩下那主將一人了。胡不歸一厚刀背砸在對方領頭的千戶身上,將他摔下馬去。那千戶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卻是怒目而視,甚是不服。
數千騎士自然知道絆馬索的厲害,但面對後面加劇燃燒的火勢,平時溫馴之極的戰馬早已發了狂,數百匹戰馬一起向前衝去,栽倒在了繩索之前,後面的駿馬卻是收不住馬勢,高高躍起,又踩在前面同伴身上,接連栽倒在地。勉強勒住韁繩的駿馬,卻是發了烈性,齊齊一聲嘶鳴,前腿高高豎起,幾與地面垂直,將平日裡相依為命的騎兵們,重重甩了出去。一時之間人仰馬翻,哀嚎遍野,場面極其慘烈。
「李大哥,多的話我就不說了。我數千弟兄的榮譽生死,就在你手裡了。」林晚榮微一沉吟說道。胡不歸和杜修元面面相覷,林將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一陣要讓神機營衝殺?
灼灼熱浪傳來,衝鋒在前的戰馬感受到了屁股後那滾滾的火勢,頓時一聲長鳴,放開四蹄,拚命向前奔去。這些本是訓練的精熟的戰馬,平日裡一勒韁繩,便可收放自如,可如今面對身後熊熊的火海,任騎士們拉斷了韁繩,卻也收不住馬勢。數千匹駿馬,發了瘋般向前衝去。
金龍旗飄展中,一頂鑾駕升起在那城樓之上,無數的侍衛隨從環繞林立,將御駕團團圍住。沙場上正在操練的士兵,無論是站著的、跑著的、趴著的、爬著的,皆都起身躬立,接著便是數萬人一起下跪叩首:「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點頭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他便是你說的那位立了大功卻不貪犒賞、不求揚名的無名英雄麼?若真是他,倒叫朕好生期待呢。」
李泰撫鬚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卻是飛快的抹去了,臉上又恢復了那肅重的神色道:「這兵法考試,乃是我帳中偏將軍為選拔兵演將領而特地舉辦。此次演練是以他為主,本帥概不插手,你多說也是無用,都是些嘴皮子功夫。這實戰兵演,有本事,你便在戰場上打敗他。」
「演習?這是演習嗎?」林晚榮手持長刀,刀尖上滴滴血漬順序滴下,他雙目赤紅,殺氣騰騰的道:「軍人的字典裡找不到演習兩個字,這是戰爭,是你死我活,明白嗎?」
我已經不是當兵的了,老頭,林晚榮心裡暗叫一聲,哭笑不得。這李老將軍大概是統兵統慣了,看見一個人,都要以手下兵士的要求對待之。林晚榮口上花花,但是對這鐵血衷腸的一代名將是發自心眼裡的尊敬,挨了他訓斥,便老老實實的點頭稱是,不去反駁,看的胡不歸等人暗自稱奇。天生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將軍,連徐渭大人也鎮他不住,在李老將軍面前卻是如此乖巧。
這老頭來幹什麼?我和他不是談崩了嗎?望見旁邊李武陵小臉上露出的得意的微笑,林晚榮深感疑惑。
林晚榮點了點頭,也不說話,眼神凝視遠方,默默思量著什麼。
林晚榮心中急跳,若來的真是皇帝的話,那豈不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我老丈人?
「另外一人?」李泰微一沉吟,搖搖頭道:「他非是老臣手下大將,乃是徐渭大人親自推薦,不過說來,也不是外人。」
要命了,一點準備都沒有,就來個實戰演練,這不是擺明了陰我嘛。望見胡不歸等人祈求的眼神,林晚榮咬咬牙。媽的,不就是個演習麼,我林三哥怕過誰來,他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哼道:「好,我來。」
李泰經歷風霜,看人早已經練就了火眼金睛,見了他的神色,終是露出了一絲微笑:徐渭說的不錯,這林三就是個外面痞,心裡熱。剝去了他身上亂七八糟、花裡胡哨的殼子,他就是一條血性的好漢。
蘇慕白微一搖頭:「兩軍對壘,勇者勝。眼下我與他之間是一片開闊地,已無糧草之物,他那舊招難以再用,此乃為他疑兵之計,怕是暗地裡聚集陰謀。傳我將令,三千步兵縱隊變橫隊,保持間距,速向敵軍——衝擊!」
杜修元等人也是戰場上打滾的,只是卻從沒碰過胡人,雖聽說胡人的殘暴凶悍,但見了悍不畏死的胡不歸說起胡人也是滿面的憂心之色,心裡頓時有些不安起來。
這兩個都是戰爭狂人啊,杜修元苦笑一聲,他擅長謀略,遇事沉著冷靜,見眼前對手五倍於己,來勢洶洶,氣勢猛烈,擔憂的望了林晚榮一眼,輕道:「將軍,怎麼辦?」
皇帝聽他稱讚蘇慕白,微微點頭,又聽他轉折語氣,便笑道:「老將軍,指點一個後生晚輩,卻還這般客氣做什麼?儘管說來就是。」
真的是蘇狀元?靠,那傢伙還真有兩把刷子,玩了筆桿子玩槍桿子,簡直就是文武全才。林晚榮微微一笑道:「謝徐小姐提供這樣重要的信息,不過他遇上我,那就是他倒霉了。我林三在山東打仗的時候,手下弟兄們送我一個綽號,叫做心有千千結,日用萬萬套。哦,日用萬萬套這幾個字,你懂麼,徐小姐?」
唯有胡不歸和李武陵看的心曠神怡,李武陵渾身熱血沸騰,大叫道:「打他奶奶的。」
李泰嫡孫李武陵年紀雖小,卻是頑強的跟在胡不歸和許震身後,衝了個第三,到了敵陣連刺帶挑,瞬間掀翻兩人,威猛異常,將門虎子果然名不虛傳。
與大小姐認識這麼久以來,她夜不歸宿還是首次。面對著空空寂靜的庭院,他心裡有些落寞的感覺。習慣了大小姐在身邊嘮叨,一時不見了她,還真有些不習慣。想想安姐姐給大小姐起的蕭大蟲的綽號,好笑之餘,卻又有些溫馨,家有悍妻,未必不是福。
那前面一匹馬上端坐一位威武雄壯的老將軍,銅盔鐵甲,手執長槍,縱馬如飛,往此處疾馳而來,正是那日將林晚榮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李泰大將軍。
林晚榮微微一笑,點頭示意,胡不歸好奇道:「李聖,將軍叫你做什麼去了?」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我這就是在賭博,賭他不敢開炮。我們點了炮,卻只是燒了稻草,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和他們真刀實槍的幹過。他是讀書人,又想著要當官,不像我們這樣絲毫沒有顧忌,若是他真敢開炮,那我們便和他的一千五百騎兵一起完蛋。他固然贏得了勝利,可他濫殺無辜,視士兵如草芥,這聲名傳了出去,如何領兵,如何為官?你要是他,你敢不敢呢?」
眾臣雖是揣度皇帝心思的高手,但面對這樣的迷案,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除了少數幾人,無人能解其中滋味。
林晚榮一驚,急急將幾人扶起道:「各位大哥快快請起,你們這是做什麼?」
諸事皆已準備完畢,見徐芷晴策馬遠去,林晚榮神色肅穆的對李聖道:「李大哥,我讓你準備的東西,你都置辦好了沒有?」
白袍小將搖頭一笑,燃著了一根細香。將手裡留的一掛炮仗點燃扔了出去。劈里啪啦大響之後,胯|下黑馬卻是驚得一聲長嘶,前蹄躍起,差點將他摔在了馬下。林晚榮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日,這玩意兒這麼厲害啊。媽的,老子真是天才,馬尾巴上綁炮仗這樣的事情也能做的出來。
徐芷晴點點頭道:「正是蘇狀元。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他熟讀兵書,陣法熟練,胸有萬千丘壑。近些時日在軍中操練的陣型有模有樣,李將軍也讚他練陣有方。」
「我沒有盔甲。」林晚榮嘻嘻一笑。轉身喝道:「許震,取我戰袍來。」
皇帝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點點頭道:「是他啊?如此甚好。李老將軍勞苦功高,世代中良,如此年紀還要上陣為我大華再建新功,朕心中雖感欣慰,卻又深有愧疚。如果有些年輕人能夠給將軍打打下手,分擔些重任,讓老將軍少操勞幾分,你就讓他們去做吧。這也是朕體貼將軍的一片心意,還望老將軍善待之。」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臺下壁立的群臣見皇帝神態威嚴,不言不語,皆是心中一凜,一齊拜倒在地,無人敢看皇帝一眼,唯恐褻瀆了天顏。
林晚榮一聲不吭。他雖沒與胡人交過手,但前世看過的小說和電視裡,胡人哪是這麼好對付的?演習不是實戰,現在氣勢再大,花樣再多,也只是花拳繡腿,雖然好看,未必實用,戰場上形式萬變,瞬息之間便足以決定一場戰事的輸贏。若是這樣一場大規模的演兵,就能預判戰事的成敗,那還打個什麼仗。
百餘名箭手張弓搭箭,望見那騎兵風速般疾駛,轉眼便進入了箭矢的射擊範圍,林晚榮大吼一聲:「放箭。」
胡不歸等人早已飛速退下換盔甲去了,李泰看了林晚榮一眼,眼中露出一絲期許之色道:「林三,這一仗你好好打,會有你的好處的。」
許震畢竟年輕,才二十歲不到的年紀,聽了便有些喪氣,不服道:「胡將軍,胡人便有你說的那般強悍麼?眼前這些都是我大華精銳之師,只是可與胡人一戰?」
「金戈鐵馬,奮勇直前,建功立業,江山萬年。」群臣一起高呼道。
胡不歸這邊的騎營戰鬥已接近尾聲,杜修元將目光轉向對面的步營,頓時驚道:「林將軍,敵軍快要穿過火場了。」
「衝啊——」迎面來的騎兵們一聲雄壯高喝,馬勢如飛,由縱又變為橫,如上漲的海潮般洶湧而入。
林晚榮放眼望去,只見前面杜修元和手下眾將士齊心合力,已是聚集了八百匹戰馬,正等待著他發號施令。
離得最近的是步營,一個指揮使模樣的統領。手執小旗不斷揮舞,操練的士兵,便依照他旗語演練不同的陣型,或一字長矛,或圓形結陣,數萬士兵急速跑動掀起的塵沙,映黃了半邊天際。這些兵士強壯有力,動作熟練而又迅捷,臉上滿是悍殺之氣,一望便知是演練熟了的精兵強將。陣型越變越複雜,隨著旗語的不斷揮動,後來又演變成分隊合圍殲滅戰,看的林晚榮也是眼花繚亂。
幾個人聯手,將他往空餘那匹馬上推去,林晚榮嘻嘻一笑,原來這幾個小子早有預謀,是專為尋我而來的。
杜修元搖了搖頭道:「兵法結合實戰,方有現實意義。此次考察,樣式雖是新穎,卻是照本宣科,靈活不足,只需記熟了兵書中的文字,就可通過。胡大哥等人常年征戰,實戰經驗豐富,對那論題提出了多種假設,與兵書上大有出入,故被判為了不合格。」
「這是怎麼回事?」站在城樓上,與徐渭、李泰一起觀看演習的徐芷晴見了眼前情形,忍不住眉頭輕皺,悄聲問道:「不是說好雙方各有千人麼,怎麼蘇將軍這邊突然多出這麼些人馬?」
「以一敵三也無問題。」胡不歸卻是強硬道:「林將軍,我手下兒郎絕沒有怕死的孬種。」
杜修元憂心道:「胡大哥,照林將軍這樣打,會不會出事?」
「考試?」林晚榮奇道:「軍中還有考試?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林晚榮點點頭,卻見遠處李聖亦是縱馬趕了過來,報道:「稟將軍,我神機營已準備妥當。唯等將軍一聲令下。」
見了血光,經歷了血戰的老兵瞬間驚醒,渾身血液沸騰,頓時明白了林將軍的意思。林晚榮目光平緩,面無表情道:「我再問一次,我們要做什麼?」
皇帝輕輕咳嗽了一聲,臉色微微蒼白,點頭道:「龍體康健?很好,很好。若照王兄這樣說來,這百花競放,倒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胡不歸笑道:「若是你看見了,他就成了神箭手的活靶子了,軍中統帥輕易可不能露面。」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