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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家丁8

作者:禹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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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秘身價

第二章 神秘身價

林晚榮伸伸懶腰,接連打了幾個呵欠,噗通一聲仰躺在行軍床上,美美的長出了口氣,對身邊的突厥女子不聞不問,就彷彿她是空氣一般。
說到這裡。她禁不住的低下頭去,臉頰微紅,垂下的秀髮輕拂著豐|滿的酥胸,修長潔白的頸項如天鵝般優雅動人,淺藍的雙眸裡泛起一陣羞澀的光芒,真個叫做欲說還休。
高酋重重嘆了聲,無奈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到底要怎麼處置她?難道就任憑她欺負我們林兄弟?」
「那也沒有幾個時辰了。」林晚榮點點頭:「這些突厥人來的倒挺快的,日夜不停,不到明天早上就能趕到達蘭扎了。」
林晚榮緊張的就像初次戀愛,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環抱著安碧如那細細的柳腰,正要加把勁,卻覺胸口一片濕潤,安姐姐的淚珠,如垮塌了的河壩,洶湧而下,氾濫不可收拾。
逃去的胡人中間,有一人帽子拉得低低、虯髯滿面,那面容也是模模糊糊。這廝一路騎行中還不時的回頭,衝著大華軍士啊啊的怒吼幾聲,模樣甚是可怕。
「對,對,老高說的沒錯,我們就是聽床來的!」憨厚的老胡忙不迭的補充!
「不勞窩老攻大人掛懷。」突厥少女冷著臉,卻已開始檢查李武陵的傷勢。事關小李子性命,林晚榮也不敢大意了,緊緊盯住月牙兒的臉色,察看她的反應。
「你問這個幹什麼?!不准你禍害我突厥女子!」少女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戒色隆重。
「數清了嗎?!」突厥少女微微一掙扎,將小手拿的開了些,柔聲道:「請你告訴我,我掌心有多少的紋線,我生命中又會有多少的悲歡離合?!」
是個女人都會吃醋,林晚榮哈哈乾笑了兩聲,不敢去接她話茬。
這突厥少女天真可愛的樣子,還真有些迷惑性!林晚榮搖搖頭。在她頭上輕拍幾下:「天晚了。我要出去用功了,你早些睡吧!記得數掌紋啊。看看你有多少的悲傷,還有多少的歡笑,人一輩子就這麼點事了——咦,你這樣盯著我幹嘛?!」
胡不歸二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今早他唱的歌曲還那麼的高尚,怎麼才過了幾個時辰,就猥瑣起來了?
林晚榮咬牙哼了聲:「若只是殺人,我還用著這麼費勁嗎?我要這逃跑的赫里葉替我送一封書信!」
他說著就往外走去,似乎真的要去找別人助拳。玉伽急忙開口,聲音微弱之極:「你,你等等——」
凌厲無匹的連環弩疾射而出,在胡人陣前交織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箭網,無數的利箭穿透突厥人的額頭、胸膛,他們一個個倒下,死不瞑目。失去了戰馬的胡人,再也不見了往日的威風,變成了大華騎兵的活靶子。
片刻之前還是個懷春的少女,瞬間卻又似變成了一個成熟嫵媚的小婦人,這等變臉的本事,叫林晚榮也看的呆了。
「是嗎?!」安碧如呼吸一頓,小巧的鼻翼輕輕抽動,不自覺的低下頭去,香肩微微顫動,纖細的手掌緊緊捏合了幾下,再抬起頭來時卻是無限甜美的笑容:「小弟弟,可不要胡說八道,用你的眼睛看清楚再說話,我哪裡瘦了?」
望著這金光燦燦的彎刀,索蘭可愕然的張大了嘴巴,眼中閃過惶恐、驚喜、渴望。他先跨下馬來,單膝著地,深深一記叩拜,口裡喃喃自語虔誠的念叨了兩句。接著他眼中凶光一閃,翻身上馬來大聲吼道:「大華人。我答應你的條件!」
「對啊,你為什麼會躺在我的床上?」林晚榮睜大了眼睛道:「玉伽小姐,就算有這回事,要解釋的人也應該是你吧,明明是你爬上了我的床,怎麼賴起我來了——」
「當然能了,」高酋胸脯拍的噹噹響。忙不迭點頭:「我老高就靠這個吃飯!」
胡不歸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大手疾揮,大華騎士便齊刷刷的讓出一條道路來。
月牙兒看的一呆,旋即臉色大變:「這,這是我的畫像,你從哪裡得來的?!」
「得令!」高酋激動的點頭。連連抱拳:「請林兄弟放心,老高一定完成你的囑託。我這就去了!」
他手裡拿著的,是一把小小的彎刀,純金打造,精美異常。在熊熊燃燒的火光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輝。
陣陣高亢嘹亮的歌聲,劃破了草原清晨的寧靜,那嗓音與動聽二字絕緣,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還算豪壯了。
「這個。不太好吧!」林晚榮靦腆笑道:「我雖然善解人衣,但絕不是隨便的人。用藥太下作了。不如——直接用強的吧!」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就演技來說,月牙兒確勝他多多,正應證了女人天生會演戲那句老話。
那軍士面帶憾色的搖頭:「由於這隊突厥騎兵的突然出現,屬下等不敢貿然前進,目前還無法確認這兩個部落的具體|位置。」
不會吧,林晚榮聽得冷汗涔涔。這麼有內涵的詩句,絕不可能是玉伽胡亂編纂。想來是我夢裡詩性大發,與某位夫人翻雲覆雨所做。那豈不是有些少兒不宜的畫面會落入玉伽眼裡?!慚愧,慚愧。
「什麼孩子的教育問題?!」安碧如臉頰發燙。看了他幾眼,莞爾笑道:「胡說八道!你現在倒開始為她說話了?!看來我這師姐的魅力的確是不凡啊。叫你成天不停的想著她、念著她。連上了戰場都如此的牽掛她。」
安碧如拂起長袖,溫柔的為他擦去汗珠,在他耳邊低笑道:「這些是給你長記性的,說好不准騙我的,怎麼後面又說些動聽的話兒來哄我,你當我是仙兒那般不識世事的小丫頭呢。」
「你,你要幹什麼?!」軟弱無力的靠在流寇身上,聞到他身上的氣息,突厥少女心中怦怦急跳,面色羞紅中,大驚失色的叫喊起來。
「索蘭可,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據都爾漢察說,那些深入草原的大華人足有五千之多,都是千裡挑一的大華精兵。而且領頭的窩老攻狡猾奸詐、詭計多多,我們這樣去。會不會正中了他的詭計?!」
玉伽嘴唇囁嚅了幾下。終於哼了一聲。輕道:「我看你是不是在演戲——那掌紋真有這麼管用麼?!」
「突厥人沒了馬,那就等於老虎拔了牙,自然跑不掉了——可是突厥人怎麼會沒馬呢?!」胡不歸不解道。
「瞭解,瞭解。」林晚榮不在意的揮揮手。嘻嘻笑道:「你是個和我一樣忠貞的人!」
臨死前的那一剎那,許多突厥人恍然憶起。記不清什麼時候,他們也經歷過同樣的場面。只不過,那時跨在馬上的是他們,而倒在血泊中呻|吟的,卻是大華人。如今的一切都倒轉過來了,難道這真是草原之神的懲罰?直到失去了生命,突厥人依然沒弄清這個問題。
胡不歸四周瞅了幾眼,忽然驚奇道:「咦,高兄弟哪裡去了?!」
「隨你的便吧。」林晚榮笑著站起身來,長長伸了個懶腰:「我要出去小個便,順便洗個澡。然後和老高練刀法。接著和胡不歸練突厥口語。今晚就不回來了。你先睡吧。」
玉伽等待了良久,卻沒聽到任何的異動。那流寇初時急促的呼吸,也緩緩的平靜了下來。射在身上的火熱目光,也漸漸地散去了。
林晚榮愣了愣,在這安狐狸面前,他覺得自己有變傻的傾向:「為什麼,師傅姐姐,你不吃醋嗎?」
高酋上上下下打量胡不歸,咧嘴笑道:「老胡,認識你這些日子,就數這番話最像個爺們!您二位儘管放心,甭管是刀山火海還是槍林箭雨,我老高要是皺了下眉頭,我就是個蹲著撒尿、縮頭走路的主!」
她咯咯輕笑,用力抱住了林晚榮,將頭湊到他耳邊,溫柔無比道:「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數,這裡就是我們的天堂,一定要回來哦。」
突厥少女眼中淚光閃爍,楚楚可憐的搖頭:「那個女子行進如風,我又被你綁的死死,還沒來得及掙扎便被她制住了,連她面貌都沒看清。她將我重重綁上,還不斷的在我耳邊冷笑,我身上一點力道沒有,唯一看見的,就是她穿了件白色的衣裙。」
想和我比馬術?索蘭可冷笑道:「好,這個法子公平。我用的武器是彎刀,你用什麼?!」
這繩子綁的有水平啊,一看就知道是整慣了人的老手,我軍中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人才,實在是意外。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玉伽小姐,這個,為人所俘,受點委屈也是難免的。我的兄弟們下手雖狠辣了些,不過這也沒把你怎麼樣嘛,你就不要太傷心了!」
林晚榮背轉手走了幾步,不緊不慢道:「玉伽在突厥到底有著什麼樣的位,相信兩位大哥也和我一樣好奇。如今,就有個大好的機會,可以看看這神秘的月牙兒在胡人中到底有多大影響力!胡大哥,那個突厥勇士赫里葉還在你手中吧?!」
那不斷顫動的銀針掀起一片令人心驚膽顫的波浪。林晚榮滿臉大汗,這可是洞玄子三十六散手裡面的最高級手法,仙子姐姐幾時學會了這些?那我以後和她交流起來豈不是更加順暢了?
「正是如此。」老胡急忙點頭。
這樣一解釋,老高頓時明白了,就如林兄弟所說,在胡人沒有防範的時候殺過去,這樣才能競全功,也是降低戰損的最有效方法。
林晚榮從懷裡掏出一個黑黝黝的傢伙,握在手中、笑道:「為了體現我大華的博大氣概,我就使用個短武器與你對敵。你看,這可比你的彎刀短多了。索兄,我是個老實人,大家都知道,絕不會占你便宜的。」
林晚榮搖頭道:「高大哥意會錯了,我不是要放棄伊吾,而是要先擱置它,讓胡人察覺不到我們的用心。正所謂將欲取之,必先予之。胡人根本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在哪裡,我們殺入草原腹地,反而能迅速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額濟納和哈爾合林產生麻痺情緒,待到他們情緒放鬆之時,我們調轉馬頭殺入伊吾,這才是奇襲!」
望著遠處如狼般奔來的突厥騎兵,林晚榮握住老高的手,由衷讚道:「高大哥。這一仗若是取勝,你是首功!」
行不了幾步。她忽然轉過頭來,深深望了林晚榮幾眼,嫣然笑道:「流寇,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訴你。」
「神仙姐姐!!」林晚榮眨了眨眼,大喜之下,他渾身頓時爆發出巨大的力氣,拔腳就走,跟在那白影身後往外攆去。
「說你不是哄我,我絕對不信。」安碧如噗嗤一笑,慵懶的伸了伸腰肢,彷彿天際的牡丹綻放,豔麗無比:「原來,男人的懷抱是這麼溫暖的。」
兩個人的面頰挨的極近,隱隱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那軟軟的溫風拂動面頰,忍不住叫他們心裡同時一窒。
林晚榮微微瞇起雙眼。盯住他那馬匹看了幾眼、笑道:「你是草原第一勇士,括弧一下,是並列的。我呢,勉強稱得上是大華最弱的勇士。既然索蘭可將軍要拿草原第一勇士,來挑戰大華最弱勇士。唉,我都不太好意思拒絕——索兄,你最擅長使用什麼武器?」
「你這些話去討仙兒歡喜還差不多。與我說來卻是無益。」她聲音頓了頓,忽然狡黠一笑:「我也不會給你這麼多機會的。明日早上我就走了,嘻嘻——」
玉伽牛奶般晶瑩潔淨的臉蛋上,映著幾道淡淡的紅痕,她臉色漲的發紫,微藍的雙眸閃爍著屈辱的淚光。
林晚榮愕然。
他沉思了半晌,忽地眉頭一揚,眼中厲色閃過,狠狠一揮手:「打,當然要打!胡大哥,囑咐前方的兄弟加強戒備,隨時報告馳援而來的胡人的行蹤。」
林晚榮哦了一聲。目光灼灼,微笑望著她!玉伽被他看的心裡發毛,忍不住的霞飛雙頰。急急偏過頭去,小聲嬌叱道:「看我做什麼?!卑鄙的流寇!!!」
「什麼聰明過頭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玉伽偏過頭去,倔強說道。
皎潔的月光透過氈房的窗戶射進來,照在玉伽的臉上,閃起一抹明媚的顏色。她呆呆望著晴朗的夜空,喃喃道:「既然你是大華最聰明的人,那麼,窩老攻,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浩瀚的夜空,到底有多少璀璨的星辰?」
「你快說,我哪裡瘦了?!說不出來,我不饒你!」安狐狸停住那曼妙轉動的身姿,緊緊盯住林晚榮的眼睛,用力揚了揚小拳頭,笑容格外的狐媚迷人。
斥候小隊只有十數人,在突然遭遇大批敵騎時唯有選擇規避,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林晚榮向胡不歸看了一眼道:「胡大哥,你覺得這兩千多人是從哪裡來的?」
高酋聽得一驚,不解道:「放棄伊吾、殺入草原腹地?難道我們不去突厥王庭了?以我們這點人馬,若從正面殺過去。只怕是以卵擊石、凶多吉少啊。」
這一突變出乎所有突厥人意料。任誰也想不到,額濟納部落的勇士索蘭可,在明明占盡上風、氣勢兇猛的情況下,竟然在眨眼之間摔落下馬,被大華人一擊致命。這中間真有說不出的奇特與詭異,三千突厥人呆呆的立在原處,鴉雀無聲。
「你敢編排林兄弟的不是?!」老高笑道:「他唱歌,代表他有信心辦好大事。這樣咱們才可安心嘛——話說回來,這林兄弟唱曲的本事,實在不咋地。比八大胡同裡的粉頭差的遠了。不過也該知足了,聽粉頭唱曲是要銀子的,可聽林兄弟唱曲,沒準他還倒找銀子。哈哈!」
這軍營中全是男子,要找個女子來拔針,恐怕也只有找到那施術之人了。這個時候你倒記得什麼男女有別了,先前逼迫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想起這些?玉伽惱怒的無以復加,她無論如何也不想再見到那個迫害了自己的女子,唯有一咬牙,臉上閃過堅定之色:「不用了。我不是大華人,草原女兒沒有那麼多的忌諱。流寇,窩老攻,能不能請你為我取針——」
安狐狸輕笑著,將嫵媚的面頰湊到他面前,眼神閃爍,細細打量他。
幾個人說笑一陣。心思都定下了。一口氣行出百餘里路程,這才安寨紮營,幾近二更時分。
林晚榮脊梁頓時颼颼的發冷。這個從何說起,難道安姐姐信佛?不可能啊,她從前混白蓮教的時候。手上沾著的鮮血,絕對不比我少,現在怎麼說起這話來了。
林晚榮拍拍他肩膀。詭異一笑:「胡大哥不要急,逃跑是一回事,能逃到哪裡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那個,高大哥,把你身上珍藏好藥再貢獻一點——」
老高這廝,盡會搞些個人崇拜!林晚榮嘿嘿笑了兩聲,輕輕吹了槍口的煙塵,將火槍收回懷裡。撥轉馬頭緩緩行到索蘭可身邊,只見這突厥人仰躺在地上,雙手雙腳張開,擺成一個大大的「太」字。額頭上一個巨大的血洞,鮮血汩汩而下,眨眼就染紅了旁邊的青草綠花。索蘭可怒睜著雙眼,臨到死了,也沒有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折戟的。
「就你會哄人。」安碧如咯咯嬌笑,嫵媚的白他一眼,又緩緩低下頭去,輕聲道:「放心吧,就算你拿刀攆我,今日我也不會走的,誰讓你欠我那麼多。」
「你為何還不取——」她強忍著羞澀睜開眼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語聲便停住了。只見自己胸前小腹處一片平坦,那幾根銀針不知何時已被取下,流寇手中握著銀針,目光呆滯,看的正入神。
似是被這歌聲所誘,不知從哪裡飛來幾隻草原百靈,嘰嘰喳喳的在隊伍的上方盤旋著,歡快的飛舞著。初升的旭日紅光萬丈,照耀著將士們年輕的臉龐,潔淨的露珠打在他們的髮上、臉上,顯得格外的純淨晶瑩。
林晚榮一陣口乾舌燥,這安姐姐最喜歡挑逗他,卻叫他能看不能吃,唯有乾著急。他無奈嘆了口氣,在安狐狸的小手上狠狠的摸了幾把,鬱悶道:「姐姐,還有一件事。我有個叫李武陵的兄弟受了重傷,叫玉伽那丫頭治的醒不過來了——」
「胡大哥——」他思索了一陣,忽朝著遠處得勝歸來胡不歸用力招了招手。
索蘭可將身上背的弓箭遞於旁人,傲然揚起手中戰刀:「我是突厥騎兵,當然以彎刀與你決鬥。索蘭可以草原之神的名義發誓,絕不暗中偷襲。」
這話大有道理,突厥人生在馬上,死在馬上,戰馬就是他們的第二生命。一旦離開了馬匹,他們的長處無處發揮,以胡人散亂的紀律和率性的性格。他們也失去了那凌厲無匹的攻擊力。
「怎麼?見了帥哥就不認識了?!」林晚榮哈哈大笑,撫摸著刮得鐵青的臉頰,得意洋洋道:「玉伽小姐,你看仔細點,我是誰?!嘿嘿!」
「下馬受降,下馬受降!」大華將士們群情振奮,齊齊呼喊著。
這壯漢似乎就是三千餘騎兵的統領了,他惡狠狠的道:「所有的突厥勇士,立即集合。大華騎兵就在我們的面前,為可汗效力的時候到了!」
林晚榮不在意的揮揮手,淡笑道:「玉伽小姐,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或者說,我應該相信你嗎?!」
老高這廝越來越能耐了。胡不歸強忍了笑,抱拳道:「將軍。那就讓末將去會會他吧。」
胡不歸笑道:「辦事的時間是足夠的。關鍵問題是,高兄弟要在恰當的時辰出現在突厥人面前,還要無聲無息的混入胡營,這個就有難度了。」
胡不歸緊緊盯著他的面龐,小聲嘆道:「將軍,你真的決定了?!」
待到二人笑罷。胡不歸才道:「將軍,先前派往哈爾合林和額濟納的幾路斥候方才傳回消息。他們已經尋到了這兩個部落所在!果然不出所料,這兩部的胡人,都還保留著大部兵力,足有四千多的壯丁!」
安碧如拋了個媚眼,笑著拍拍他面龐:「小弟弟,光說不練那是假把式。等你到了我苗寨,有你好受的,到時候可別哭出來才是。」
「我的髮絲?!」月牙兒微微一愣,眼中閃過燦爛的亮色:「我從來沒有數過我的髮絲,窩老攻,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有多少的青絲?」
「難度是有,不過未必不能辦到。」林晚榮點點頭,大聲道:「囑咐前方斥候,注意胡人行蹤,隨時來報。」
高酋眼珠亂轉,偷偷的四處打量。這三千突厥騎兵身上臉上滿是塵沙灰土,面色疲憊,顯然一天一夜的長途行軍消耗了他們很大的體力。大多數人手裡拿著風乾的肉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著剛剛汲來的清水撕咬著。還有數百號人正在搭建馬廄,準備為戰馬補充水草。
「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揮動鞭兒響四方,百鳥兒齊飛翔——」
二人正面而對,臉頰離得極近,四目相望,彷彿又回到了昨夜演戲的場景。玉伽臉色微紅,低頭輕聲道:「你,你快把金刀還給我,不然,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熊熊燃燒的篝火劈里啪啦輕響,幽幽火光照亮了三人的面龐,林晚榮搖頭道:「我有什麼不寬心的呢?從踏入草原的那一刻,生死就不是我要考慮的了,能與兩位大哥結伴同行,在這遼闊的草原轟轟烈烈大幹一場,就是死了,我也是頂天立地的好漢,有什麼遺憾的?!」
林晚榮轉了過去,安碧如緩緩伸出小手,帶著微微的顫抖,輕輕撫摸著他臉龐。那溫柔細膩、濕滑柔軟的感覺透過肌膚直入心頭,林晚榮心神一蕩,骨頭都酥了。正舒爽間,卻覺耳邊一涼,偏頭看時,只見安狐狸手中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正望著他微笑。
「什麼上鉤不上鉤的,」林晚榮嘿嘿兩聲:「把我想像成什麼人了?!高大哥,做人要純潔!」
耳邊傳來輕輕的、柔軟的呼吸,林晚榮覺得自己有些傻了,在這狐媚多變的安姐姐面前,他所有的手段都無法使出,安碧如似是掐住了他的經脈,那不經意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莫不驚心動魄、攝人心魂,竟是把他生生的制住了。
月牙兒舉目望著他,微藍的柔眸閃過淡淡的光芒,不斷的變化著。臨到末了,她忽地停止了掙扎,竟是展顏一笑,美麗的面頰如寒冬裡的百花綻放,嫵媚無比。
沉默。無盡的沉默。萬物寂靜,彷彿能聽見草原和天空的呼吸。寒冷的夜風吹過,不知從哪裡傳來淒厲的狼嚎,叫人不寒而慄。
這逃走的一陣,最起碼行出了四五十里的路程,突厥大馬累得呼呼出氣,馬上的胡人驚懼之下,更是氣喘如牛。
「不用你謝我,」月牙兒無助而又無奈的白他一眼:「只希望你以後唱這些跑調的小曲的時候,離我稍稍遠些、不要讓我聽見,那就是草原之神眷顧玉伽了。」
「生命,終是可貴的,失去了,就永不會回來。」林晚榮喃喃自語:「我終究是個普通人啊。或許,這殘酷的戰場,真的不適合我。」
高酋正看的出神,忽聽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怪笑:「讓一讓,膽小的俘虜們!」
胡不歸笑著道:「月牙兒族人,現在還活著,就只此一人了。赫里葉這廝被我們擒住,幾日不曾吃喝,卻依然力大無窮,著實是一條勇猛好漢。相信草原第一勇士非他莫屬!」
林晚榮奇怪道:「玉伽小姐你在說什麼?模模糊糊的,我聽不太懂,能不能解釋的再仔細和詳細點?!」
林晚榮微微頓了頓。那邊月牙兒似乎是心有感應般抬頭瞄來,嫵媚的面容清新豔麗,林晚榮打了個呼哨,用力朝少女揮揮手,輕佻著怪笑道:「月牙兒妹妹,我給你找幾個情哥哥好嗎?!你喜歡胖點的。還是瘦點?!」
那捆成了粽子的女子聽到他的聲音,掙扎的越發厲害,用力的唔唔起來,林晚榮想了想,小聲問道:「你是月牙兒?!」
這種不要臉的提議,大概也只有你老高想的出來。胡不歸瞪了他一眼,甚是不屑。
「貧嘴!苗寨是我的家鄉,那裡有九塢十八鄉三十六寨的兒郎,我已經相親了九十九個對象,個個都是壯碩威武的美兒男。」安狐狸嘻嘻笑道:「所以,你要快些來哦,不然,就沒有你的份了。」
也不知怎的,眼前分明還是那個嫵媚如狐的安姐姐,以前在金陵的時候便宜沒少占,只是換成今日場景,望著這似乎又有些不一樣的安碧如,他竟是膽怯了,雙手不知是伸還是收,呆呆滯在半空。
都爾漢察怒嚎著點點頭,啊啊亂叫了幾聲,騎兵首領不知他已經無法說話了,看了半天都爾漢察的表演,卻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行出二三十里的距離,便見前面現出一處巨大的平地。兩三千突厥人彙集在此處,人聲鼎沸。這些突厥人滿頭大汗,凶悍中帶著疲憊,奔行了一日一夜的突厥大馬,鬃毛裡泛起一層晶瑩的汗珠,在火炬燃燒的亮光中,顯得甚是耀眼。
「謝兩位大哥關懷了!」林晚榮心裡暖暖,搖頭笑道:「這麼好的東西,還是留給受傷兄弟享用吧。他們比我更需要滋補,胡大哥。我有一件重要事情需要你去辦!」
演戲!一定是演戲!林晚榮心底打了個寒顫,灰溜溜的跨出帳來!
「我,我不知道。」玉伽低下頭,幽幽道:「我一早醒來就躺在了床上,四周卻沒有見著你的人影。」
「唉喲!」林晚榮急哼一聲,只覺臀部劇痛,又酸又麻,放手摸去,入手竟是一根細細的、冰冰涼涼的東西!
林晚榮朝那刀鋒上輕輕吹了口氣,微笑道:「這金刀名貴奢華,又重逾性命,是你送給情郎的定情之物固然不假。可若是把它看成一件簡簡單單的定情之物,那也太小看玉伽小姐你了!」
林晚榮眨眼道:「這還用我教嗎。當然是去下藥了。這事除了你,誰也做不來!!!」
望著流寇那癡迷的神色,月牙兒幽邃的眼眸,隱隱泛起一絲得意的冷笑。
索蘭可的騎術果然非凡。林晚榮在前面狂奔,他在後面追趕,那距離一步步的拉近。從最初的百丈,直到後面的八十丈、五十丈,距離漸漸地接近,大華將士頓時捏了一把冷汗。
「草原第一勇士?!妙極!」林晚榮笑著拍手。漫不經心道:「這麼一個勇士,可別糟蹋了,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讓他逃了吧!」
馬上的胡人一哆嗦,下意識的低下頭去,窩老攻的短武器卻是安安靜靜,一聲異響都沒有,這竟是一著虛招。方才攆近的距離,就在這一瞬間又拉了開去,大華將士們哈哈大笑。
整個營地只簡單的紮起了兩座氈房,突厥人三三兩兩的坐在草地上休息。看樣子,他們只是略作休整而已,過不了多久就會啟程。
「你——」玉伽臉色疾變,酥胸急顫。眼中似能噴出火來。
「這條件啊。說來簡單。」窩老攻微微一笑,露出潔白陰森的牙齒:「只要佐贊佐老兄你放下武器、脫|光衣服,在兩軍陣前裸奔一圈,再高喊三聲大華來的林爺爺,我就派人和你決鬥。」
林晚榮抬抬手笑道:「這兩萬騎兵中間有高人。前些天險些就拆穿了我們的計謀。沒準這次他也會懷疑我放人的目的,也胡思亂想些什麼,拖延不了幾天。聊勝於無吧。」
「你以為玉伽會怕你嗎?!」突厥少女瞪著他,咬牙道:「我睡床!」
突厥女人和稚童奔入草原的方向,是朝著巴彥浩特去的,與大華騎兵前進的路向恰好相反。清理了戰場,補充了給養,五千大軍冒著茫茫夜色連夜轉移,向著伊吾推進。這種快進快出、以戰養戰的方法,讓突厥人根本無法預防,茫茫草原部落眾多,誰也不知道大華騎兵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黑臉的流寇眼泛綠光,口水嘩嘩流下。似乎茫然不察的道:「下一步麼,我準備攻打——」
胡不歸愣了會。旋即放聲笑道:「妙計,果然妙計。以這玉伽的姿色和智慧,在胡人裡面定然是個翻江倒海的大人物。由赫里葉千里傳信,又有金刀引誘、玉伽以身相許,由不得胡人不信。能得玉伽青睞,這些彪悍的突厥人就算捨了性命,也定會前來相救的。將軍,您這一手真是妙極。」
「不管怎麼說,胡人的戰馬今夜需補充糧草那是一定的了。」林晚榮嗯了一聲,緩緩踱著步子:「只要他們紮營,保守點算,就算胡人只休憩半個時辰,這時間也足夠高大哥辦事了。」
「什麼猛藥?!」高酋和胡不歸互相望了一眼,齊齊問道。
「你是誰?」林晚榮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跳開幾步,疾聲問道。
兩個人齷齪笑了幾聲,算是自娛自樂,一時也甚快活。
旁邊的高酋眼珠一眨,頓時驚道:「我明白了,這兩萬突厥人旬日奔行,饑累憔悴。林兄弟你是要用這三千飢腸轆轆的婦孺,去拖他們的後腿。讓他們甩又甩不掉,行又行不得。還將你的聲名傳了出去——高,實在是高啊!」
玉伽眼眸平靜似水,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微笑:「你不是大華最聰明的人麼。連掌心的紋線都能數的清楚,還要來問我幹什麼?」
一口氣奔出了兩里路,衝鋒在最前的幾百匹突厥大馬,渾身汗血如雨,吭哧吭哧喘著粗氣,身體漸漸開始戰慄起來。突厥騎士還沒弄清狀況,疾速奔行中的戰馬忽然身體一矮,四蹄再也使不上勁道,筆直的朝前摔去。
月牙兒微微一愣,旋即俏臉紅熱,心裡暗自哼了聲。她抬頭往林晚榮看去,只見那流寇眼冒綠光,口水嘩啦啦而下,完全已被自己姿色所吸引,不像是玩笑的樣子。
安碧如好笑的白他一眼,雖是身著男裝,那萬般的風情,卻叫他瞬間就醉了。
「嗖」一聲輕響掠過,衝出的突厥人倏地立住了。他呆呆凝立半晌,手中的戰刀哐噹一聲掉落在地,熊一般強壯的身軀轟然倒塌。不知哪裡射來的一支羽箭,正貫穿他喉結,一絲鮮血都未溢出。突厥人悄無聲息的倒下,至死還睜大了眼珠。
夜色中的草原寧寂安詳,天空距離草地是如此之近,彷彿蒼穹就落在人的頭頂。璀璨的群星斑斑點點,散步在浩瀚的夜空,清淡的光輝照耀著騎士們的臉龐。火把稀稀疏疏,五千大軍連夜向前挺進。
見小弟弟默然無言。安狐狸忽然展顏一笑。溫柔問道:「小弟弟,我想問你一句話。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
月牙兒俏臉紅了紅,低下頭去,將那絹帛緊緊的抓在手裡!
「哦,夜深人靜,到我帳篷門口來談心——」林晚榮恍然大悟的點頭。皮笑肉不笑道:「兩位大哥好興致啊——」
老胡思索一陣,點頭道:「放眼達蘭扎周邊,既要留大隊人馬鎮守部落,又可馳援附近部族,也唯有哈爾合林與額濟納部落才有如此實力。末將以為,這三千不到的人馬,在草原上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定是這兩個部落得到了達蘭扎遭襲的消息,才星夜派出的。前方的兄弟與胡人騎兵偶遇,從這一點上來看,我們的斥候。或許已經到達這兩個部族的外圍。眼下他們的一舉一行都須謹慎,防止被突厥人察覺。」
林晚榮恍惚記得,他上車時,玉伽被綁的牢牢實實丟在車廂裡角。一覺醒來,她怎麼就靠的如此之近了。目光落到她腿上,見那膝蓋側的紗裙露出摩擦的痕跡,隱隱可以看見泛紅的細嫩肌膚。他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這突厥少女估計是有什麼事情尋他說話,偏偏他上車來就睡得死死。玉伽竟是全靠著被綁死的雙腿衣裙在車廂裡摩擦,才靠近他身邊的,這種毅力,讓人敬佩。
林晚榮看的一陣眩暈,刷的竄到她身邊:「師傅姐姐,你叫我幹什麼?!」
林晚榮呆了一呆,旋即搖頭冷笑:「要是突厥可汗對我說這話,我還有幾分相信。但是玉伽小姐你麼——恕我直言,你有這個能耐麼?」
「前方四十里開外。發現大華騎兵的身影!」前方快馬的來報,頓時讓突厥統領興奮的臉頰通紅。他手中的彎刀出鞘,放聲高喝:「無敵的突厥勇士們,為了可汗,立功的時候到了!殺死侵入草原的大華人,殺死他們!」
三千胡人面面相覷,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本應是突厥人最擅長的比試,最為勇猛的索蘭可竟然毫無察覺的被人奪去了性命,還不知道狡詐的大華人是使出的什麼妖法。這對他們的心理是一種極大的震撼與壓迫。而且,按照索蘭可與窩老攻比試之前的協議,索蘭可落敗身死,三千胡人就要放下戰刀舉手投降,這對身具狼性的突厥人來說,是絕對難以忍受的恥辱。
「你有多厲害呢?!」安狐狸對他拋了個媚眼,捂唇輕笑。
「說得好!」胡不歸撫掌大笑,豪氣干雲:「勸君莫羨千金裘,男兒生當帶吳鉤!堂堂五尺兒郎,屹立於塵世之間,腳踏地、頭可頂天,驅除胡虜,保衛家園,正是生的偉大,死的壯烈,有何事懼之?!」
看流寇嘻嘻哈哈的表情,突厥少女頓有一種上當的感覺。這人詭計多端,故意誘騙我說話,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林晚榮長長吁了口氣,雙眸緩緩睜開,輕掃胡不歸幾眼,悠悠道:「胡大哥,如果我把這職責交給你,你下得了手麼?!」
來往了兩個回合,那譏諷的笑聲傳入索蘭可耳中,突厥勇士再也受不住了,和_圖_書手中馬刀揚起,嗷嗷怒吼著道:「狡猾的窩老攻,有種你就不要跑!」
緩緩撫摸著手中的銀針,彷彿觸摸到了那光潔的手臂、細嫩的肌膚,似乎那美麗的人兒就站在眼前衝他微笑。林晚榮看的呆了,緩緩伸出手,向那虛無的影子摸去,喃喃自語著:「神仙姐姐,是你嗎?你為什麼不願意見我?!」
其中一名虯髯滿面,帽子壓得低低的傢伙,雙手將嘴巴拉得大大,拚命想要說幾句,奈何努力了半天,依然徒勞無功。三四十名突厥人聽著這黑廝憤怒的咆哮,同時悲上心頭。一時狼嚎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星空雖美,卻永遠只能在夜晚閃爍。」安碧如頓了頓,幽幽接道。聲音飄渺的彷彿自天外而來,若不是離她極近,幾乎聽不到她說話。
那會兒還說我是個真的勇士,轉眼卻又恨上我了,這突厥女人也是很善變的啊。林晚榮也不在意,笑著搖頭道:「恨就恨吧,又少不了一塊肉。還是那句老話,我從來就沒指望過你會愛上我!」
「女子能頂半邊天?!」玉伽莞爾一笑。神態無比的嫵媚:「你這比喻很是有趣。窩老攻大人,自碰到你以來,也就是這一句話,玉伽能夠聽得順耳。咯咯——」
他輕輕嘆了口氣,從靴子裡取出一把金色的彎刀,純金的刀鞘光芒璀璨,鋒利的刀鋒泛著幽幽冷光,寒氣逼人。他信手一揮,幾縷髮絲便從中間齊齊斷為兩截,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
和安姐姐在一起,哪一次也沒討得了好去,林晚榮進退失度、垂頭喪氣,卻也只有認了。星空寂寥,二人並肩而坐,相互依靠,都不曾開口,卻有股難以言說的溫馨與快活瀰漫在心頭。
老實人?林晚榮眨了眨眼。我和安姐姐要也能稱得上「老實人」的話,那天下就沒有流氓匪寇了,狐狸姐姐這是在寬我的心呢。
林晚榮忙不迭的點頭:「師傅姐姐快問。見了你的面。我一向是很老實的。」
安碧如不動聲色的躲開他魔爪,白他一眼,笑道:「我還道是什麼呢。就這麼件小事,你也用的著如此的自責嗎?小弟弟,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話了,你越是惦記我師姐,我就越高興。」
一,二,三。快叫停啊,安姐姐!他心裡默念著走了幾步,卻沒聽到安碧如的聲音。額頭頓時冷汗涔涔。難道是我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早知道這個狐狸姐姐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中計?!」高酋頓時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胡不歸仔仔細細的打量這那絹帛和人影,沉思良久才點頭道:「畫中這女子的身分麼,應該是玉伽無疑。我老胡雖然是個粗人,但也可以看得出這畫像維妙維肖堪稱精美,在突厥汗國,武力就是一切,能在閒暇之餘擁有這般美妙畫像的,那定是非同一般的富貴之人。」
鮮血淋漓中,深入草原的大華騎士,像是上天降臨在突厥人頭上的魔鬼。他們渾身染滿了鮮血,殺氣凜凜,叫人不寒而慄。騎士們的每一刀下去,都必有一名突厥人的哀嚎響起。斷肢殘臂,血跡灑滿草地。那準勁那狠勁,就連習慣了屠戮的胡人也深覺不寒而慄。
「兄弟。」高酋趕上前去,拍著林晚榮肩膀,湊在他耳邊騷笑道:「你和這月牙兒怎麼樣了?那會兒見你們郎情妾意、勾勾搭搭的,嘿嘿,也不知聊的什麼。想必昨兒個晚上,那好事已經偕了。」
安碧如卻猛的抬起頭來,眸中淚花浮動,微笑望著他。
林晚榮微微哦了聲,雙眼忍不住的瞇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他笑得賊賊。胡不歸忍不住道:「什麼先手?!」
「是真的嗎。你倒真是個老實人呢?!」安碧如嘻嘻笑著。手中銀針在他屁股上狠狠來了一下。
看胡不歸豪情滿懷,高酋則是憂心忡忡:「老胡你說的自是不假。可是今日情形特殊,若是放了這些婦孺,林兄弟只怕會背上無盡的罵名。我大華定會有許多智士責罵他目光短淺、婦人之仁——胡人可以屠城,我們為何就不能屠——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唉,與其被這些人的口水淹死,還不如把這些婦孺殺了,一了百了。」
老高拍馬屁的本事又長進了不少啊!林晚榮搖頭笑笑,正色道:「其實不瞞兩位大哥,這幾個部落,要先取哪一座,我的確還沒盤算好。不說別的,現在連它們的規模和具體|位置都沒摸清楚,我想動手也是不成啊。」
望著她的身子不斷掙扎、鼻尖溢出晶瑩的汗珠,林晚榮淡淡揮手:「廢鐵而已,於我無用,你放心,會還給你的。倒是玉伽小姐如此急切的想要回金刀,似乎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林晚榮看的眼花繚亂,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伸手去拉她:「姐姐。你笑什麼?」
久違了的銀針!針尖雖冷,卻讓人心頭溫暖,林晚榮如獲至寶的跳了起來,四周看了幾眼,欣喜萬分的大叫道:「寧仙子,神仙姐姐,你在哪裡?」
她話音未落,林晚榮已一把抱住了她,驚駭大叫道:「你別嚇唬我啊,姐姐。小弟弟膽小,經不住你幾回折騰的。」
「啊——」驚恐失色的突厥人像是拋石塊似的被扔了出去,身子在空中打了幾個轉,筆挺的摔落在地上。淒厲的慘叫,戰馬嘶啞的哀鳴,響徹戰場,絡繹不絕。後面衝鋒的騎兵收勢不及,憤怒的馬蹄踐踏在同伴和戰馬的身上,再次直直的摔了出去。無數的突厥戰馬,奔行中突然像是憑空的矮了下去,剎那倒的,天空中飛舞的,到處都是胡人的身體。
取不下額濟納,就無法進入伊吾,偷襲胡人王庭克孜爾更是空中樓閣。難道五千弟兄就一輩子在草原裡轉悠?!在這種情況下,胡不歸和高酋心裡的焦急漸漸多了起來。倒是林晚榮依然一副無所謂的姿態,笑嘻嘻的與人插科打諢,不見絲毫的緊張,彷彿真的要扎根草原、做一輩子的流寇。這種心態叫老高二人納悶,將士們卻是喜歡之極,都爭著與他說話,行進了一路,氣氛甚為輕鬆。胡不歸二人嘆息之餘,都不知道林晚榮心裡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不錯!」胡不歸正色點頭:「高兄弟,試想一下,如果你是胡人統領,肩負著保護部落的重任。卻還要馳援他人——你會派出幾成的人馬?」
「不就是座苗寨麼,」林晚榮信心滿滿笑道:「天南海北我都闖過了,還能怕你九塢十八鄉三十六連環?!」
「請將軍放心,末將一定處置妥當!」胡不歸興奮點頭,抱抱拳轉身去了。見老胡走的如此瀟灑,高酋頓時急了,忙拉住林晚榮袖子道:「林兄弟,還有我呢,我幹什麼?!」
「師傅姐姐,你瘦了!!!」盯住她面頰,林晚榮喃喃一嘆。
兩人挨的近了,玉伽盯住安姐姐的眼眸看了半天,忽地輕蔑笑道:「原來你是女人!!!」
媽的,要被玉伽這丫頭害死了。他眼珠轉了轉。急忙道:「突厥名字啊,應該是老胡、老高他們給我取的吧。唉,這兩個人的學問一般,取的名字確實不咋地!師傅姐姐,你也知道,我們深入草原,沒有個一個好的名頭,是鎮不住這些胡人的。其實我突厥名字不是這麼念的,你得反過來念——」
這廝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胡不歸哈哈笑了兩聲,轉過頭時,正見林晚榮打著呵欠往這邊行來。
誓死掙扎的突厥人步伐越來越快,距離越來越近,他們揮舞著戰刀,疾速奔跑著,大喘著粗氣,額頭的青筋暴起,血紅的雙眼清晰可見,依稀能見著昔日草原狼群的影子。
「高兄弟莫怕。胡不歸來也!」遠處傳來的一聲震天大吼。咚咚馬蹄聲驟然響起,彷彿炸耳的春雷。無數的火炬將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晝,華夏龍旗在火光中獵獵飄揚。老高頓時激動的熱淚盈眶:娘呀,救命的人終於到了!——
看林將軍露出招牌似的蕩笑,老高二人齊齊打了個冷顫。正所謂三哥會武術,流氓都擋不住!玉伽小姑娘要倒霉了!高酋頓時來了勁。急切道:「林兄弟,她有什麼漏洞?!」
林晚榮嘿嘿陰笑著拍拍高酋肩膀:「很好,很好!是我們英勇無敵的高大哥出馬的時候了!」
玉伽聽得搖頭,冷笑道:「你算不上種馬——種豬而已!睡得死死的種豬!」
「哦。」林晚榮長長的笑了聲:「既然如此。我也不占你便宜。為公平起見,我與索兄二人手裡都只准拿一件武器,誰要是先墮馬,或者誰先被對手擊中,那就算誰輸。索兄覺得如何?!」
「呸。不要臉!」玉伽輕嗔出聲,雙頰帶暈,便如一顆香甜誘人的紅果,看的人心裡噗通噗通直跳。「窩老攻」大人呆呆盯住她,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很乾淨的。你一定會喜歡的!」他嘻嘻笑著說道。將她身子抱得緊緊。
玉伽盯住他眼睛,咬著牙道:「昨日夜裡,我分明是睡在草地上,怎地今早醒來,卻是躺在你的,你的——」
才取出她口中破布,玉伽便嚶嚀一聲,雙肩輕輕的顫抖,兩行熱淚順著臉頰緩緩的滾落下來。這突厥女子倔強之極,哭泣中扭過身去,不讓林晚榮看到她面頰,唯有那不斷聳動的香肩,表明了她此時的心情,那是一種深深的委屈和侮辱。
「駕!」林晚榮話聲一落,索蘭可便縱馬提韁,手中雪亮的彎刀劃過一道寒光,直直向林晚榮奔過來。他胯|下戰馬騰起之時,似乎微有趔趄。只是此時索蘭可殺機正濃,哪會注意到這些。
胡不歸沉吟了半晌,審慎的點點頭:「這三千胡人從昨日夜裡開始,一路上馬不停蹄,中間只歇了兩盞茶的功夫。如此劇烈的急行軍,就算突厥人能挺住,那戰馬也必定萬分疲憊,紮營補充糧草是必須的,否則,前進不了百里,那戰馬也已經累死了。據斥候回報,前方已經發現了胡人派出的快馬,看來他們是準備趁著天暮時候紮營了。等戰馬補充水糧之後,小憩一個時辰,就可恢復的八成體力,後半夜他們可以繼續前進。」
這一聲發問,頓叫胡不歸和高酋都愣了。從前沒仔細思考過這問題,現在想來,確如林晚榮所說,華夏千年傳承中,戰爭多不勝數,和塞外番夷的爭鬥絕非今始。老祖宗們保家衛國攻打胡蠻,沒聽說哪個是靠屠城取勝的。縱觀先賢故人,要想找到一個屠城的名將,困難之極。
這廝空閒的時候就是研究春宮畫冊,也不多花點時間學習兵書,林晚榮滿面無奈之色。倒是那胡不歸接道:「高兄弟,你太小看胡人了。如果我們沒估計錯的話,這三千人應該是哈爾合林與額濟納兩個部落的聯軍。」
「駕——」高酋急喝一聲,一手持刀擊飛射來的利箭,一手抓住鬃毛猛催胯|下戰馬。突厥大馬長鳴著,嗖的一聲衝出老遠,將突厥人衝的七零八落,轉瞬就往營外奔去!
高酋揉著屁股從地上站起來。諂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夜色太美好,我睡不著覺,約了胡不歸出來談心,是不是啊,老胡?!」
老高嗯了聲,喃喃道:「徐小姐聰明智慧,她一定會收到你的消息的,說不定她此時正在想辦法與我們取得聯絡,還請林兄弟寬心!」
這個月牙兒,竟然比他的三千族人還要重要?!胡不歸高酋眼中閃過愕然的光芒。
「還給我?!」玉伽一驚,呆呆看他幾眼:「真的要還給我?!你會這樣好心?!」
偷偷的打量安姐姐,只見她低著頭,臉色鮮豔,似嗔似喜,嘴角的一抹笑容清晰可見。林晚榮輕輕的抹了抹眼角,默默站起身來:「算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這茫茫草原,遍地的胡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今日能夠再見一眼安姐姐你,我心願已足,再沒有牽掛,我這就去了。」
這倒是實話,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打無準備之仗,在情況都沒有摸清之前,就要林將軍決策,那實在是武斷了些。胡不歸不好意思的嘿嘿了幾聲,臉有愧色。老高無恥慣了,臉皮也沒紅一下。
安碧如俏臉微紅,搖頭笑道:「好一張利嘴,你這般的說辭,也只能騙騙他了。不過,小妹妹你倒的確是個很聰明的人,對付起男人來很有一手。只不過嘛,有時候聰明得過頭了,咯咯。」
「衝啊!」掉轉頭來的大華騎兵,像是草原上迅捷移動的山峰,疾風般衝了過來,那速度那氣勢,比起突厥人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數里的距離眨眼即到,那些還躺在地上哀聲哼鳴的突厥人,眼看著大華人的屠刀落下,卻無力抵抗躲閃,在無盡的血光中,無數的突厥人,瞬間就成為大華將士的刀下亡魂。驚呼聲,慘叫聲,一浪一浪劃過草原的寧靜,響徹夜空。
意想中的哈爾合林和額濟納兩個部落,在失去了三千鐵騎的訊息之後,果然變得焦躁和不安起來。據前方斥候傳回的消息,兩個部落內隱有兵馬調動的跡象,但胡人在吃過虧之後,已經變得謹慎了許多,再不敢貿然派出小股的騎兵,局面漸漸地膠著起來。
「哼,就是那裁縫的手藝不好,將衣帶做寬了!!!」安碧如不依不饒的輕哼了聲,不自覺的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了,那香肩陣陣輕輕的顫抖。
林晚榮白眼一翻:什麼話?這世界上能欺負我人。還在娘肚子裡搖尾巴呢。
「流寇,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事情呢?」玉伽聲音細若蚊,臉上泛起暈紅,淡淡的,像是最美麗的胭脂。她柔弱無骨的小手,不知何時已帶著微微的顫抖,主動握住林晚榮的手:「你為什麼不是我們突厥人呢?!」
玉伽眼眸中閃過一絲奇光,她臉頰微紅,輕輕低下頭去,不言不語間,風情萬種。
老胡的思慮不是沒有道理,林晚榮笑道:「胡大哥說的很對。如果突厥人要逃跑,那當然是誰也攔不住了,不過麼,要是突厥人沒了馬,你說他們還能不能跑?」
突厥女人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華人真的放了她們?
只給一人下毒,用不了多少藥材,高酋頓時也不驚慌了:「林兄弟,既是要殺這姓赫的,一刀砍了多帶勁,何苦還要浪費我藥材呢?!」
「什——什麼事情?!」正在掙扎中的突厥少女猛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色!
他偷偷的捏了老胡幾下,胡不歸漲紅了臉。急急忙抹了額頭冷汗:「對,對,談心!」
刀聲緩緩的停息了,草原漸漸地恢復了寧靜,偶爾響起微弱的哀嚎聲,像是招魂的符咒,咚咚的激打著剩餘胡人的胸膛。他們的心跳從未這樣激烈過。
安碧如拿小刀在他臉上擦了擦。冷笑道:「代仙兒問一句。以後還敢與那突厥的狐媚子勾勾搭搭嗎?!」
林晚榮神秘一笑:「等著,馬上就要出來了!」
玉伽顯然也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看著林晚榮冰冷的眼神,她有種直覺,流寇這次不是在演戲。看來自己這次是真的觸動了他的逆鱗,她呆呆的望著林晚榮。臉上的表情時紅時白,想要說什麼,又低下了頭去。
林晚榮幽幽嘆氣,望著這滿地的婦孺,眼神無比的凝重,咬牙輕道:「因為——我們是人,不是狼!」
「流寇——」玉伽叫了聲,又忙改口道:「窩老攻——」
看著他們凌亂蹩腳的隊形、以及深藏在眼窩中的恐懼,胡不歸搖頭感慨道:「這陣形,連我大華最基本的步營都不如。原來,離了戰馬,突厥人什麼都不是!」
林晚榮狐疑的盯住安姐姐看了又看。只是這狐狸精的手段絕不弱於他,歡笑開顏。不再有半絲異樣流露。
「但是,我們的目標是伊吾——」胡不歸皺眉輕道。
林晚榮哇的一聲跳開:「你,你幹什麼?!睡覺也能睜眼?!」
林晚榮微笑著,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彎刀上:「跟這金刀有很大關係,兩位大哥,想必你們也猜到了,玉伽在突厥汗國有著非同尋常重要位。但是,到底重要到什麼程度,我們誰也不知道。」
剩餘的六百餘突厥人,都是見機的早,果斷棄馬,才有命能活到此刻。他們聚集在佐贊身邊,緊緊握著手中彎刀,驚恐的望著從四面緩緩圍上來的大華人。
「怎麼不說話了?」見他低著頭默然不語,自認識以來少有的安靜,安碧如眨了眨眼,緩緩走近他身邊,柔聲道:「難道小弟弟你見了我不開心、不快樂?!」
林晚榮不屑的抬抬手:「難道人在你眼裡都是禽獸?懶得和你說了!現在有一張行軍床,還有寬闊的草地,你要睡在哪裡?!」
他聽不懂突厥話。忍不住的抬起頭來。只見兩個突厥騎兵大叫著。怪笑著,手中抬著一個大大的水桶,汲滿了剛從湖裡取來的清水,肆無忌憚的推開高酋和他身邊的突厥人,往馬廄走去。
他感嘆了一聲,笑容中有些寂寥!
想想他說的好像有些道理,玉伽低下頭去,聲音不自覺的減小了些:「我好不容易才將你喚醒——請你先不要睡覺,玉伽有事情問你。」
玉伽神情凝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光亮,點頭嘆息道:「既然你不願意給,玉伽還能怎樣?!你屠戮了我族中壯丁,這是你大華與我突厥的刻骨仇恨,也許永遠無法消融。但你放了我族中的女人和孩童,玉伽感激你。」
大華將士則是欣喜若狂,談笑間輕斃敵酋,林將軍真乃神人也。高酋率先振臂高呼:「林將軍神功蓋世,天下無敵!」
什麼有戲無戲,老高繞來繞去,直把胡不歸都晃得頭暈了!林晚榮笑道:「高大哥想的太多了,我哪是那麼陰險的人!只不過別人想對我做什麼,我原封奉還而已,無心的,無心的!」
月牙兒深深望他一眼,淡淡道:「你用不著套我的話,如何說服可汗,那是我的事。但玉伽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我向你保證,從此之後,我突厥鐵騎所到之處,絕不無端屠殺大華婦孺,玉伽請草原之神作證。」
玉伽臉色疾變,怒斥道:「你幹什麼?!不許碰我。」
「我才不會喜歡這種味道呢。」月牙兒咬牙瞪了他一眼,似羞還怒。臉孔如染了上好的胭脂,潔淨中有一抹淡淡的嫣紅,那微帶著淡藍的雙眸深邃如水,清澈的彷彿把人的心神都能吸攝進去。
玉伽噗嗤一聲輕笑,嫣然道:「從沒聽人自詡為獸還洋洋自得,窩老攻大人,你倒是有趣的很。你們大華人的臉皮,都像你這麼厚如城牆的嗎?!」
「好。那就按你說的辦。」索蘭可放心下來。催馬便要上前。
「你膽子倒真的很小——就會占我便宜。」安狐狸咯咯笑著,無聲鑽進了他懷裡:「小弟弟,我和你一樣,都是不會說謊的老實人,你不知道嗎?」
林晚榮白眼一翻:失敗!難道我在你面前表現的還比不上狼?!
驚恐、遲疑、期盼,也不知過了多久,有幾個膽子大的胡人女子緩緩移動著腳步,試探大華騎兵的反應。見無人搭理,突厥女人們急呼著,攜兒帶女的飛奔起來。那情形,就如同開了鍋的餃子。女人的尖叫,稚童的哭泣,此起彼伏。響徹了草原。
玉伽臉色大變:「別過來,啊——」
「決鬥?!」林晚榮將口裡叼著的青草狠狠吐出,惱怒道:「媽的。這小子也好意思說出口?當我白癡啊!沒想到比我臉皮還厚的人,竟是生在突厥!」
長長的睫毛微微一抖,安姐姐無聲嘆了口氣,緩緩的站起身。林晚榮嚇得一骨碌爬起來,急急拉住她手:「師傅姐姐,你幹什麼?打死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林晚榮呆呆的坐了良久,聽不見一絲的聲響,更沒有想像中白衣勝雪的寧雨昔踏波而來,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安靜,安靜的能聽到大地的呼吸。
看著月牙兒義憤填膺、破口大罵,比起她狡詐和柔媚時,又有一股不同的風味!林晚榮大笑道:「玉伽姑娘,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看穿了我的本質!你說的不錯,我的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可惜,你永遠看不明白!」
她是俘虜,但也是醫生,林晚榮乾著急也沒辦法,好在李武陵雖然暫時還沒醒來,但那傷勢的好轉卻是人人都看的到的,終有一天,他會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大家面前,林晚榮堅信這一點。
「咦,林兄弟,睡過了?!」高酋擠眉弄眼,神秘而又猥瑣的笑著,一語雙關道。
「女人?!」林晚榮愣了愣,頭搖的像撥浪鼓:「玉伽姑娘,你不要開玩笑了。我是孤軍深入草原的,帶個女人來幹什麼?!我這裡的五千人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別說是女人,連母蟑螂都找不出一隻!我又怎麼可能派女人來綁你呢——要綁也是我親自動手啊!」
「師傅姐姐,其實寧仙子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可惡的。」他緩緩斟酌著道:「她也是個普通善良的人。你們不應該有那麼深刻的仇怨。等以後有空了。我們大家一起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談談人生、理想和孩子的教育問題。這是多麼輕鬆愜意的事情啊。姐姐。你說是不是?!」
「就算我詭辯好了,」林晚榮不以為然的擺擺手,笑道:「既然你們突厥女子都有一件重逾生命的寶貝,想來玉伽小姐也不例外了!我倒是很好奇,以玉伽小姐高貴的身分,你所選擇珍藏的,又會是一件什麼樣的寶貝呢?!」
「我要真想碰你,你能怎麼樣?!」林晚榮上下打量著他,嘻嘻笑道:「咬舌?自縊?還是切腹?!」
這麼好看的小刀,用來殺人真是太可惜了,他仔仔細細的摩挲著心裡發出一聲慨嘆。如此美麗精緻金刀。應是代表著玉伽的身分無疑了,只可惜這丫頭清純時候似白紙、狡詐時候如狐狸,想從她口中套出話來?!沒門!!
「那我就先寵幸了你!」林晚榮咆哮著,像是發|情的公狼一般衝了上去。
林晚榮嬉笑著眨眨眼,慢慢將絹帛收拾起來:「從哪裡得來你就不用管了。我只是代為轉達一聲——玉伽小姐,你的族人很想念你!他們都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返回突厥王庭?!」
「師傅姐姐——」林晚榮感動的一敗塗地,緊緊抱住了她細嫩的腰肢。
「哧——」遠遠的天空,又有一記響箭飛上天空,似是正與此處響應。
林晚榮笑著搖頭:「慈不掌兵。所以有人說了,我不適合戰爭。」
從來都只見安姐姐笑顏如花、狡詐狐媚,卻哪裡見過她如水溫柔端莊秀美的一面?!林晚榮側躺在安碧如身邊。望著她那美如謫仙的面龐,頓連呼吸都忘記了。
林晚榮拍拍他肩膀。笑著搖頭:「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肉湯,只是,有人比我更需要它,別忘了,我們還有小李子和受傷的幾十號兄弟,他們才是最需要關愛的人——」
「真的不是你?!」月牙兒低下頭去,淚珠長流,輕聲問道。
她氣惱中搖頭,輕輕望他幾眼,雙眸沉寂,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越說越玄乎了,什麼認賭服輸?又怎麼和苗寨扯上關係了?林晚榮心中浮起幾個大大的問號:「師傅姐姐,好端端的,怎麼又提起苗寨了?不認得路也不打緊,我會問嘛。像姐姐你這樣的天仙美人,只怕我還沒入川,就已經聽到你的名字了。」
胡不歸擺擺手,笑道:「日夜不停是不可能的,就算胡人受得起,那戰馬也受不起啊。胡人向有日行夜息的習慣,便是因為突厥大馬雖然奔行疾快、可日行八百,但如此劇烈的活動也導致它體力消耗極大,光靠這阿拉善草原上的野草,那是遠遠不夠的,每晚必須為戰馬補充糧草和飲水……」
「胡說八道。你想你的仙子姐姐才是真。」安碧如臉若敷粉,輕嗔笑道。
「不要放過他們,殺啊!」林晚榮憤怒的咆哮聲傳出去老遠,數百將士奮力追趕著逃跑的突厥人,嗖嗖的冷箭如雨點般激射而出,行在最後的三個突厥人啊的慘叫幾聲,中箭落馬。
老高心裡打了個寒顫,林兄弟說對極了。自月牙兒被擒以來。她何曾有過一絲懼色?要是那麼容易就被人下了藥,她也不是玉伽了,可別被她反制了才好。
林晚榮沒有回答,他目光如電,一一掃過面前這些眼中飽含了恐懼與仇恨的突厥稚童。良久才幽幽嘆息:「胡大哥,你看看這些孩子仇恨的眼神。當他們長大後,有可能對我們大華友好麼?!」
「暖床?!」林晚榮嘿嘿一笑,不緊不慢道:「高大哥弄錯了。我估摸著,這小妞是想讓我給她暖床呢!」
她仔細打量著林晚榮,似笑非笑,玉手輕拂過耳邊秀髮,動作輕柔曼妙,舉手投足中,顯露出嬌慵散懶的丰姿,彷彿一個幽怨的、高貴的豔婦,嫵媚之極,誘人至極。
說話的是先前營救都爾漢察的騎兵首領,他眉頭微鎖,神色謹慎。
林晚榮唉了一聲,猛拍額頭,我傻了。進我帳房裡的女人,除了玉伽還能有誰?這是哪位兄弟下的手,把這丫頭也綁的太緊了些,猛一看還以為是木頭人鑽了進來呢。
月牙兒輕輕點頭,眼中的冷光微不可察:「我們突厥女兒勤勞樸實,兼容智慧、美麗與堅韌,既可上馬殺敵,又可隱身幕後,就如草原上的明珠,燦爛耀眼,傑出之人多不勝數。我族之強大,女子的功績絕不弱於男子。」
林晚榮神秘一笑:「胡大哥,你也說過的,突厥大馬可日行千里,但是,那糧草和飲水必須要保證——」
胡不歸哈哈笑了兩聲,舉指連贊。兩個人嬉鬧了一陣。高酋四處望了望。忽然驚咦了聲:「那不是林兄弟麼,他在那裡幹什麼?!」
大軍就地修整半日,一方面補充給養,另一方面,也在等待著胡人的反應。當然,在林晚榮心靈深處還有一個近乎天真的渴望。希望徐芷晴在得知消息後,能夠想辦法與自己取得聯絡。最起碼在進入伊吾、踏上那條生死旅途之前,他要知道賀蘭山到底怎樣了。這不僅是他個人的願望,更是五千將士共同的心聲。
乖乖不得了,這不是引誘我犯罪嗎?!林晚榮心臟怦怦直跳。忍不住的狠吞了口口水。這個月牙兒到底是什麼變的,清純、智慧、高貴、狐媚兼而有之。更妙的是她身上那股不服輸的野性,是個雄性動物都想征服她。
林晚榮緩緩邁步,走到那跌落的銅板跟前,蹲身拾起,輕輕吹掉銅板上的沙土,用手仔細摩挲著,沉默了良久,終於緩緩的,將那銅板收回了懷中。
兩個人才說笑了幾句,對面的突厥騎兵已經緩緩停下了。胡人陣中傳出一個生硬的聲音,竟是大華語:「對面來的,可是大華騎兵窩老攻?!」
見流寇嘴巴張得大大、口水幾乎都要落了下來,眼神更是深深注在自己身上,一眨都不眨。玉伽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神光,臉頰越發的羞紅,惱道:「無恥流寇。你看什麼?!」
我竟然不會說話了!那領頭的突厥人,臉色煞白,眼中閃過無邊的恐懼,他使出全身力氣,拚命的怒號著,除了喉中沙啞的啊啊之外,卻怎麼也吐不出一個字。更讓他心驚膽顫的是,不僅他如此,與他一起逃出來的三四十同伴個個臉孔變色,無一人能說出話來。
玉伽哼了一聲,躊躇半晌,咬咬牙道:「把你的銅板拿出來!」
月牙兒俏臉鮮豔如霞,羞怯的低下頭去,眼中閃過幾絲淡淡的嫵媚。
林晚榮急忙低下頭去,嘿了聲:「就說,哈部和額部兩族勇士與大華人一夜血戰,雖全軍覆沒,但大華人亦損失慘重,唯餘下兩千多號人馬!」
林晚榮無聲的搖頭,看來看去,他總覺得,安姐姐的手段就是專門克制他來的,他的一舉一動彷彿盡在安碧如掌握之中。人生在世,有這樣一個專破自己手腕的狐媚的師傅姐姐,也不知是痛苦,還是幸福。
安碧如的話中帶著一股深深的疲憊感。她一手創立了白蓮教,又看著它興盛、沒落。曾經雄心萬丈、視人命如草芥,如今卻仍是孑然一身。其經歷之豐富,絕不下於林晚榮。當繁華散盡,她的感悟也顯得格外珍貴。
突厥人中忽然傳出一陣生硬的嚎叫。胡人首領佐贊那急促中帶著顫抖的呼喊傳了過來:「窩老攻,你這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大華人,我要和你決鬥。以哈爾合林部族勇士的名義,請草原之神作證,我要和你決鬥。」
「衝啊——」不待林晚榮吩咐,五千騎兵旋風般衝出,激揚的馬蹄震破草原。血光四濺,大華騎兵以風捲殘雲之勢,席捲剩餘的幾百突厥人。戰場再無懸念可言,這已經演變成一場赤|裸裸的屠殺。失去了戰馬的突厥人,在大華鐵騎面前,柔弱的就像螞蟻。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面對如狼似虎的騎兵,他們的每一次掙扎,都會換來刀斧加身。
「嘻嘻,好久沒哭過了。」安姐姐不好意思的擦擦眼角淚珠,抬起頭,對他綻放了一個嫵媚的笑臉:「我是不是很醜?!」
「我哪裡都不睡,我有自己的馬車——」玉伽憤怒道。
一百丈,八十丈。眼看著兩人漸漸地接近,便要性命相拚。林晚榮忽然大笑一聲,撥轉馬頭,竟是與索蘭可奔行的方向垂直,在兩軍陣前的空地上來回飛奔起來。
「最多不過三成!」高酋堅定道。
「要是突厥人,你就招我做駙馬?!」流寇盯住她美妙的身段,狠狠吞了口口水,調笑道。
月華如水,悄無聲息的灑落窗前,草原上安靜的可以聽見青草的呼吸!流寇微笑望她。輕柔的聲音彷彿催眠的符咒!
「啪,」身後的一聲輕響。在寂宴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清脆,將林晚榮也嚇了一跳!他轉過頭去,只見月牙兒的那幅畫像掉在自己身後的地上,躺在床上的玉伽雙眸射出寒光,臉色冰冷似鐵!
他心中苦惱不已,胡亂的解開月牙兒身上的繩索,到達她胸前時,卻是愣住了。
老高這話倒是真知灼見,殺了這些婦孺,大華百姓雖也會覺得殘忍,但誰也不會責怪。反之,若是放了她們,等到回歸大華,林將軍就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的苛責與詰難了。胡不歸看了看林晚榮,頓時也憂慮起來。
這丫頭罵起人來倒是很有一套。都快趕上我的百分之一了。林晚榮哈哈大笑,那睏意頓時消減了許多。掀開簾子望了望,只見草原上夜色蒼茫,遙遠的、達蘭扎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燒,也不知睡了多少時間。
看著這兩個男人摟在一起卿卿我我,流寇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月牙兒臉色煞白:「你,你們,窩老攻,原來你有這種癖好——」
突厥少女眼神閃爍,心中似有百味雜陳。急急忙低下頭去,不讓人看見自己的目光。
「馬車?!」林晚榮哼了聲。從懷裡摸出把金色的彎刀,卻是捆綁玉伽時自她手上刮來的。他拿那金光閃閃的刀鋒在突厥少女臉上微微比劃了兩下,冷冷道:「忘了告訴你,玉伽小姐。你的馬車被我受傷的弟兄徵用了m.hetubook.com.com。」
林晚榮凝視了良久,無聲的搖搖頭。彎下腰去,將玉伽的身子抱起,放在身側的行軍床上。他的動作輕緩柔和,剛將她身體放好,沉睡中的突厥少女卻猛的睜開眼來,目射寒光,冷冷看著他。
「那也不許說,」安狐狸俏臉薰紅,低聲哼道:「——要說,也要先到苗寨!他們信了,我才信!!!」
「哦?!」林晚榮眼中精光一閃:「哪裡來的?有多少人?!」
林晚榮笑著催馬上前:「不敢。不敢,我這名字應該由令祖母來稱呼才對。對面來的是額濟納還是哈爾合林的將軍?」
難道這就是他的真心話?突厥少女呸了一聲,臉頰火熱:無恥的大華人!
安碧如咯咯道:「你是醫術通玄的神醫,我能對你做什麼?!」
四周寂寥,除了將士們的呼吸,再聽不到一絲的異動。所有人都不解的望著他,中了針還如此高興,又是仙子又是姐姐的,林將軍不是瘋了吧。
伊吾位於時羅漫山腳下,緊鄰死亡之海羅布泊,是阿拉善草原與死亡之海的天然分界線。而胡不歸所說的這兩個部落,自北向南,與伊吾正處在一條直線上。哈爾合林還離得較遠,而額濟納部落則就駐紮在伊吾周邊。這兩個部落與達蘭扎三足鼎立,互為犄角之勢。
高酋嘿嘿冷笑幾聲,趁著夜色從人群中擠出,悄無聲息的向戰馬集中處靠近。新鮮的青草擺了長長一排,隔不上三五步就放著一個大而寬的馬槽,槽裡裝滿了汲來的清水。三千匹戰馬奔行一整天,鬃毛中透出晶瑩的汗珠,亮光閃閃,正悠閒的飲水吃草。
老高想了想。緩緩搖頭道:「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是一大堆,什麼瀉藥、毒藥、春|葯、蒙汗藥的。總之,能用的都用上,統統混雜在一起。林兄弟擔心藥力不夠,還特意囑咐我加了幾滴鶴頂紅。嘿嘿,不要說是馬。就連神仙他也受不了。」
白色的衣裙?林晚榮心中一跳,頓時驚喜:難道是神仙姐姐?也只有她才有這般功夫。只是她先拿銀針射我,再綁住玉伽,卻又不和我見面,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砰」的巨響響起,索蘭可重重的摔落地上,額頭一個巨大的血洞,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看到老高這淫貨,煩惱瞬時少了許多。林晚榮笑道:「睡什麼睡。我是那麼庸俗的人麼?!高大哥,你這才純潔了幾個時辰,怎麼就舊病復發了?——胡大哥。你們在看什麼?!」
仙子姐姐,你這是在考驗我的定力啊。林晚榮喟然一嘆,看準其中一根銀針,出指如風,那銀針便悄無聲息的落入手裡,整個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突厥少女甚至都未察覺。
林晚榮哈哈笑道:「難得你這麼體貼,還有些階下囚的覺悟。好吧,這草地歸你了。真是的,從來沒見過女孩子主動要求睡草地的,想不答應都難啊!」
「小氣包,你記住就是了——誰讓別人要把你搶走呢!活該!」安碧如笑著笑著眼眶就濕潤了,再無言語。
老胡手中提著一隻肥大野兔,正跨在馬上得意洋洋對眾人誇耀。那野兔被一箭射穿頭顱,又準又狠。高酋則是吹鬍子瞪眼的跟在他身邊,顯得很不服氣。
胡不歸縱馬狂奔,颯爽大笑著。在最擅長馬術的胡人面前屠戮,看著他們眼中深深的恐懼和絕望,這感覺無與倫比的舒爽。他每一次的手起刀落,就有一個突厥人的腦袋旋轉著在空中劃出道殷紅的弧線,咚的摔落在地,猙獰可見。
原本疾速「逃走」的大華人齊刷刷的調過頭來,胡不歸勒住馬韁,哈哈大笑道:「背信失義的突厥人,草原之神開始懲罰你們了。弟兄們,衝啊!」
月牙兒不解的看他一眼:「窩老攻,為什麼不能叫了?!我還是覺得你的突厥名字比較有特點,叫人一下子就能記住!!!至於什麼林三之流,我也不稀罕叫!」
也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中,忽覺有什麼軟軟的東西在自己耳邊拂過,隱隱還帶著些清香味道。
「是啊,」月牙兒微微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玉齒:「我來看看窩老攻大人是如何與你的將士打成一片的,真是沒想到,你手下的將士如此愚笨,竟為了一碗肉湯對你感激涕零。」
她含淚而泣的模樣,彷彿沾染了珠露的牡丹,美豔不可方物。林晚榮傻傻點頭:「安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誰也比不上你。」
她咯咯笑著,酥胸不斷的輕顫。聲音越來越大,笑著笑著,眼眶就濕潤了。她偷偷轉過身去,淚珠緩緩浮動。在皎潔的月色下,純淨如水晶。
不用看也知道,屁股上最起碼扎了十根冰涼的銀針。林晚榮倒抽了口涼氣,這安姐姐的手段,簡單粗暴,對我真是有用之極。他哈哈乾笑了兩聲:「那個,玉伽姑娘,以後你就直接叫我的華語名字吧,我叫林三,你應該聽過的。要不,叫我林將軍,林大人也行,叫流寇我也認了。至於其他的名字,暫時不要叫了吧。哈哈。」
安碧如臉上泛起淡淡的粉色,竟是嬌羞的低下頭去。臉帶微笑,不言不語。她這一笑。宛若寒冬裡的牡丹綻放,天上的星辰頓時黯然失色。林晚榮的心跳剎那停止了。狐媚如仙的安姐姐竟也會有害羞的時候?簡直是要人命了。
玉伽眼中泛起一絲喜悅的亮光,神色卻是平靜,輕嗯了一聲,聽他接著往下說。
「叫你辦一件你最喜歡做的事情,」安碧如咯咯嬌笑著,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神色無比的媚惑:「看到這小妹妹沒有——去撕了她的衣服!!!」
林晚榮感激涕零。恨不能抱住她痛哭一場。這安狐狸雖然多變。卻是難得能看懂他內心的人。
「回去讓仙兒收拾你!」嫵媚的白了他一眼,安姐姐低下頭去,眼角微微濕潤。
「寧仙子,神仙姐姐,你在哪裡?你快出來啊!」漫步淺草中,露珠打濕了他腿上的衣衫,他卻渾然不覺。大步的挪動,四周瞭望,他使出全身力氣叫喊著。
就這麼兩個字?太少了吧!林晚榮心裡著急正要再問,突厥少女淡淡道:「——你不用再問了,我只能告訴你他的情形正在逐步好轉,至於什麼時候能夠醒來,我也不知道。」
「不,不怕!」林晚榮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珠,結巴道。
「叫什麼叫!」林晚榮惱火的大吼一聲:「明明是你來找我,『別過來』——這句話是我說才對吧?!」
月牙兒捏緊了拳頭,深吸幾口氣,平靜道:「卑鄙的大華人,不要妄圖從我嘴裡得到什麼。玉伽絕不會向惡狼屈服的!」
「胡人也不是無能之輩,光有這些。還不保險!」林晚榮搖頭道:「還要下一劑猛藥,讓他們飄瓢欲仙、欲罷不能。他們才會徹底瘋狂!」
「能不能不要隨便給我起外號?」林晚榮轉過頭來,滿臉的惱火:「你叫我的突厥名字,不是挺好的嗎?」
林晚榮淡淡揮了揮手:「天色不早了。玉伽小姐,你回去歇著吧!」
突厥婦孺們欣喜若狂,相互擁抱著,手舞足蹈著狂呼,淚水流了滿臉。她們懷裡抱著的稚童,雖不明白母親歡呼的意義,卻也似乎被這情緒所感染,張開了笑臉,伸出細嫩的小手去摩擦母親臉上的淚珠。
月牙兒微藍的眸子裡升起一層淡淡的水霧,她倔強的咬著紅唇,如同一頭被激怒的小母豹般向他懷裡撲來。只是她手腳被縛,如何使得出力氣,掙扎了兩下便氣喘吁吁,及到整個人都鑽進他懷裡才意識到不妥,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卻已是一絲力道都沒有了。
流寇眼中神光閃爍,緊緊盯著玉伽!月牙兒憤然哼了聲。驕傲的抬起美麗的面頰:「是又如何?!也不怕說給你知道,我們突厥女子自幼便會珍藏一件重逾性命的寶貝。待到成年之時,就會贈與自己心愛的情郎。一旦贈出,便任他貧富老弱、生死病殘,終身無悔!我族中女子奔放熱烈,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哪像你們大華的那些千金小姐。羞羞答答、扭扭捏捏,明明是搔首弄姿,卻還要故作矜持。呸,虛偽!」
突厥少女呸了一聲。對這樣厚臉皮的人,她也不知該怎樣回答了。唯有望著自己身上的幾根銀針,偏過頭去,默默流淚。
佐贊正要再開口。卻聞對面的窩老攻長聲笑道:「要決鬥?!可以啊。但是你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無恥的流寇!月牙兒暗自咬咬牙,對這人的厚臉皮,她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看他真要邁步出去,玉伽忙道:「你。你等一下!」
「下馬,快下馬!」騎兵統領佐贊血紅著雙眼,放聲大叫。他的聲音嘶啞,費勁全力,聚集在他周邊的胡人也僅剩六百不到。放眼四周,到處是鮮血、馬首、族人的殘肢斷臂。那慘烈的景象,讓早已習慣了屠戮的突厥人都為之顫抖。也許,他們從沒想過,從前對別人做過的事情,會在某一天,同樣的降臨在他們頭上。當死亡真真切切的來臨時,他們才會明白什麼叫做恐懼。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謝高大哥好意了。不過玉伽這丫頭自己就是個大夫,用起藥來只怕比你我厲害多了。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被人反下了春|葯,那就慘了!」
林晚榮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真的沒有了?那就太可惜了。我本來還想藉此機會,拿下一兩個胡人部落,進軍伊吾,直取突厥王庭——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裝!你就裝吧!老胡鄙夷的看他一眼,你老高唱十八摸的時候。林將軍只怕還在黃泥巴和尿玩呢!
老高這廝跟隨我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麼那智力還沒一點長進呢?!林晚榮笑著搖頭:「高大哥,你要這樣想,那只怕就中計了。」
「臭美!」望著流寇的表情,只覺特別的不順眼,突厥少女低下頭去輕罵出聲!
安狐狸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他幾眼:「連老公都叫了,這也叫清白?!要這樣算起來,我和你,就是世界上最純潔的了——你為何要對我這樣純潔呢?!」
高酋小聲的介紹了這人的來歷。林晚榮大聲喊道:「佐贊是吧?聽說你是哈爾合林部族的頭領。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是世上最公平的比試,是額濟納勇士索蘭可都親口承認了的。他雖戰敗身死,卻比你光明磊落的多。你公然否認決鬥結果,不僅是對額濟納部落勇士的不敬,更是對草原之神的褻瀆,草原之神會懲罰你們的。」
林晚榮無聲一嘆。轉向高酋道:「既然胡大哥下不了手,高大哥,那就你來吧!」
「想。當然想了!」林晚榮斬釘截鐵道:「那晚姐姐不辭而別。我忽然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傻的人,不懂得誰是真的心疼我。我發過誓的,等打完了仗,只要有命活著回去,我一定要到四川、到苗寨去找尋姐姐你。誰要是敢跟你相親,我就殺了誰!」
林晚榮的心噗通噗通的亂跳起來,恍然之間,只覺一個柔若無骨、帶著淡淡暗香的嬌軀,緩緩依入了他的懷抱。
她情不自禁的看了林晚榮一眼,只見那流寇躺在床上,手中還握著本屬於自己的金刀,雙眼緊閉,呼吸均勻,竟已是緩緩入夢了。
那軍士抹了額頭上的大汗,急聲道:「稟將軍。前方三百里開外,發現胡人騎兵。」
看著自己被捆縛的緊緊的雙手。玉伽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飛,待到腿上繩索解開,玉伽不言不語,在幾個士兵的看押下,緩緩向正中心的營帳走過去。
林晚榮跺回到自己隊伍前,仰天長笑道:「世上最公平的決鬥完成,索蘭可已死!爾等突厥人,還不快快下馬受降?!」
林晚榮拍著他肩膀笑笑,輕嘆道:「其實,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伊吾附近的幾個部落,而是被我們騙往五原的那兩萬突厥騎兵。」
皓月當空,百星沉寂,遼闊的草原彷彿與天幕連接在了一起,讓人不自覺的置身其中。
林晚榮嗯了聲,將手中精緻彎刀緩緩遞給胡不歸:「胡大哥。這個,你拿著。」
中針?林晚榮手摸在屁股上,咬著牙將那冰涼的東西拔出,一陣幽幽寒氣透過手心傳了過來,那銀針在皚皚暮色裡,閃著清冷的光輝。
林晚榮拍拍她肩膀,笑著道:「不要擔心,等打完了仗,胡人投降了,我們就經常回來轉轉。這草原,其實就是一座天堂。」
等到雙方離的近了。突厥騎兵的面孔已經清晰可見。那領頭的是一名鼻梁突兀高聳的壯漢,相貌甚是雄偉。他看見那逃出來的胡人首領,頓時驚呼出聲:「都爾漢察,怎麼是你?!」
這人變臉比翻書還快!月牙兒咬咬牙,正色道:「如果你真的想學突厥語,我願意教你。而且,保證比你屬下生硬的口音要強上百倍!」
「怎麼,怕了?!」安碧如蓮步輕搖,緩緩行到他身邊,嫵媚蕩笑道。
林晚榮嗯了一聲,點頭道:「他們現在應該是在等待佐贊和索蘭可的消息,一時之間,不會輕易出動!」
林晚榮忍不住的乾咳幾聲,上火道:「玉伽小姐,請你不要總是說反話,好嗎?!我的優點就這麼幾個了。」
「謝了!」林晚榮頭也不回的揮手:「你也知道,我是個會演戲的人,不要把我的話太當真——我對突厥文字和突厥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突厥少女的表情柔和了些,他反而有些不適應了,嘿嘿的乾笑兩聲道:「想看也不行,凡是聽過我名號的人都知道,想要從林三哥身上撈錢,沒門!」
「咦,這麼小的一匹白馬?!」林晚榮凝神聚視了良久,驚奇說道。
林晚榮點點頭,無奈嘆了口氣:「深入草原,雖然打的痛快,只是我們與外界的聯繫,卻全然隔絕了!賀蘭山怎麼樣了?徐小姐怎麼樣了?她有沒有收到我傳給她的信息?一切都是茫然不知,這才是我們最大的痛苦!」
安碧如笑著道:「你想的美,誰跟著你了。是仙兒擔心你在路上沾花惹草,我才趕來看看的。沒想到,還真叫一逮一個準。那位葬沙的徐小姐我就不說了,你竟然連突厥女人都不放過。算命運,看掌紋,小弟弟,你會的套路還真是不少哦。了不起!」
「咦,看著好眼熟啊!」老高喃喃自語了句,忽地神色疾變:「——這,這是月牙兒!」
「治病救人的時候到了,神醫請跟我來吧!」林晚榮笑著解開她手上繩索,率先進了馬車。李武陵的氣色有了明顯的好轉,呼吸漸漸地平緩,胸口的外傷已經開始結痂,月牙兒用的藥材果然靈效非凡。
「哦,是嗎?我一時忘了,倒是月牙兒妹妹記得清楚啊!」林晚榮笑道:「行軍床嘛,簡陋些也是難免,多睡睡就習慣了,沒準你還會喜歡上這種味道呢。」
「啊,你說什麼?!」突然轉身的突厥少女將林晚榮嚇了一跳,他正聚精會神的打量著月牙兒美妙的身段,聞言急忙正襟危坐。
他忍不住的口乾舌燥,索性閉上眼睛嘿了聲:「玉伽小姐,請你不要再演戲了。更不要癡心妄想引誘我,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忠貞——十分的忠貞!紅杏出牆的那樣的事情,絕對不是我的性格——我生來就是一枝不出牆的紅杏!」
玉伽呆了呆,急忙低下頭去避開她眼神:「你,你會巫術?!不要看我!!」
安碧如為他修理了鬍鬚虯髯、綁紮了亂髮、洗淨了臉頰,再不復深入草原以來的那副邋遢模樣,整個面貌可謂煥然一新。夜色深沉,初時踏入帳篷,月牙兒吃驚之下,竟然沒有認出他來。待到聽清他聲音,又仔細打量他面孔,玉伽這才小心翼翼開口:「你,你是窩老攻?!」
「是不是很奇怪?」安碧如望著他嫵媚一笑:「這話不應該由殺人如麻的白蓮聖母說出來?!」
林晚榮微微一笑,未作解釋,只道:「高大哥。要讓赫里葉倒斃在外圍,見不著胡人面,你能不能做到?!」
見大華人落馬,突厥人頓時群情振奮,他們打著呼哨歡呼著,跨馬如風般衝了過來。
這地圖早已不知道研究了多少遍,林晚榮自是滾瓜爛熟,閉著眼睛也能畫出幾個部落的方位,便微微點了點頭。
安碧如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給了他一個占便宜的機會,就由他去吧。
「將軍,今夜我要宿在你帳中,你可願收留?!」裝扮完畢,她望著林晚榮一笑,分外妖嬈。
「我明白了。」安碧如微微點頭,嬌笑起來:「你想她多一些也是應該的。是我叫你去引誘她的,你勝了。你想著她,就約莫等於想著我。我也很開心……」
「林兄弟過獎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高酋眉開眼笑,眨眼就將方纔的危險忘到了一邊:「胡人的戰馬一口氣奔出了二十多里地,可謂油盡燈枯,嘿嘿,夠這些小子喝一壺的。」
火頭軍頓時大急:「怎地了,將軍,是味道不好麼?!屬下等無能。這草原裡除了野草,什麼都沒有——」
玉伽冷笑道:「眼中有淚有笑,眉角似喜似憂,卻總能倒映出某個人的影子,唯有動了情的女人才會如此。你問問她,是不是如此?!」
「什麼話?!」
兩個人都不說話,車廂裡頓時安靜下來,吱吱呀呀的車軲轆轉動聲音,清晰可聞。玉伽言畢,微微合上雙眼,神情平靜,長長的睫毛隨著車廂輕輕顫動,彷彿睡了過去。
「怎麼,你還不相信?」見他神色閃爍,玉伽忍不住譏道:「那安狐狸又是誰?你在睡夢裡,叫了她十幾遍的名字呢!你究竟有多少情人?!」
林晚榮看她一眼,笑著搖頭:「你手心的紋線、你生命的悲歡離合,也許,就和你的心眼一樣的多。小妹妹,做人還是純潔些好。」
自昔日誠王府一別,二人有許多時日不曾相見了,回想那夜的纏綿、安姐姐嫵媚的笑聲、狐般的淺吟低唱,雖是假戲,卻誰也沒有假做,似比那真金白銀還要厚重。
「不要懷疑!少點心思,多點真誠!」林晚榮淡淡道:「從人性的角度來講,除了民族分歧,我和你並沒有本質的分別!」
她眼中閃過光彩,柳眉卻是微蹙,不經意間臉色已專為冰冷,悠悠道:「窩老攻大人,希望你尊重玉伽的人格,不要再說這種無恥下流的話語!我們突厥女子,不是任人欺負的。」
懷裡的可是安狐狸,任誰也欺負不了的安狐狸!!!
「我乃額濟納部落的索蘭可。」對面跨出一個面目兇惡的突厥人,手中馬鞭直指林晚榮:「窩老攻。快快下馬受降,我可留你一具全屍。否則,定將你碎屍萬段。」
「不要慌,」林晚榮從靴子裡摸出個玩意兒,笑道:「看看這個,你就知道值不值得了!」
高酋在一邊聽他二人說了半天,忍不住笑道:「能一下子派出小三千人,這是哪個部落有這麼大的手筆?我估計他的大營裡一定空了,咱們正好去放火劫營!」
奶奶的,為什麼安姐姐不管扮男扮女,都是這麼好看呢?!林晚榮吞了口吐沫,狠狠點頭道:「願意,願意,賢弟,你等著我,哥哥這就回去鋪床。」
「將軍,來一碗吧!」看著主帥走過來,幾個火頭軍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計,盛上一碗鮮美的肉湯辜上。林晚榮雙手碰住湯碗,深深的吸了口香氣,濃濃的肉香直入鼻孔,叫人垂涎三尺,他沉醉的搖了搖頭,睜開眼來,又將那肉湯原封不動的倒回了鍋裡。
這麼一分析,老高全明白了,確實如胡不歸所說,那胡人又不是傻子,與達蘭扎同樣的錯誤怎麼會犯第二遍。
「該死的流寇,還給我,快還給我!」玉伽俏臉漲紅,急聲嬌叱,憤怒的朝他撲來。
索蘭可終於受不住了,他使出全身力氣拍打著胯|下駿馬,那突厥大馬奔行中,口中隱隱泛起白沫,渾身赤汗如血。
月牙兒美麗的大眼睛撲閃撲閃,柔弱道:「我怕狼!」
他腳步不停,不斷的在帳篷中間穿梭,找尋著寧雨昔的身影,樣子真摯而又瘋狂。眾軍士望著主帥的身影,茫然中間卻又帶著敬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表達對那神仙姐姐的思念之情,將軍的意表果然非同凡響。
安碧如微微一笑。在他臉上輕拍了兩下:「乖,小弟弟。姐姐給你刮鬍子。記住了。做個乾淨的男人!做個我喜歡的男人!」
流寇牽著她潔白的小手,輕聲笑道:「你看,你手心的每一道彎彎的、細細的紋線,都是你髮上的一根青絲,也是你生命中的一條線。看清你手心的紋線,就數出了你頭上的青絲,也明白了你生命中的每一次悲歡離合、歡笑哭泣。呶,從這裡開始數,一,二,三……」
今晚明明沒有上陣廝殺,但林晚榮神色之疲憊,尤甚高酋諸人。心力憔悴之下,將所有事情都交付胡不歸處置,踏上馬車,蒙頭便睡。
「我在教你演戲!」林晚榮盯住她美麗的面頰。正色道:「當你面對著自己喜歡的人。要表達情感。你可以心跳。可以聲顫,但是。眼神一定要堅定、炙熱,讓他感覺你海一般的深情,那是真摯的、無與倫比的——譬如我現在這樣——」
只要這流寇不做別的壞事,那已經是草原之神保佑了,還能祈求什麼?突厥少女雙眸濕潤,強抑心中的委屈,緊緊的捏了捏手掌,倔強的咬咬牙,緩緩閉上了眼睛……
「吃你個大頭鬼,」安碧如粉臉微熱,輕輕一指點在他額頭,嘻嘻笑道:「你這臉皮倒厚實,當我是那麼好騙的嗎?當初叫你進京去勾引我師姐,你卻裝著臉嫩,死活都不肯。現在可好,戀情奸熱了,卻又在我面前賣起乖來了。小弟弟,你說我是該喜你呢,還是該惱你呢?咯咯——」
林晚榮目光炯炯,緊緊落著胡不歸手中彎刀。嘿嘿道:「這金刀就是猛藥!想想草原雄鷹赫里葉,手執金刀血書,千里求援,嘿嘿,刺|激的就在這裡了!胡大哥,在那血書上再加上一句話——」
「林兄弟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錯,難道昨夜得手了?!」老高跨在馬上,聽著林兄弟哼的跑調小曲,忍不住狐疑開口。
「那現在怎麼辦?到底是打還是不打?!」高酋滿面悻悻,有些躊躇道。胡不歸以同樣期盼的眼神看著林將軍,等待著他拿主意。
這麼粗淺的道理,高酋自然明白。他忙不迭的點頭:「要如何改變,林兄弟快說!」
「我在說你是個笨蛋。」安碧如咯咯笑著。一指點在他鼻子上:「方纔的話還沒說完,我還要接著問。」
「噗嗤」一聲,安碧如嫣然輕笑:「誰說我要走了?!」
安碧如白了他一眼,臉上現起淡淡的粉色,輕道:「這次可不許打馬虎眼——我和我師姐,你到底想念誰多一些?!」
「吹牛皮。」玉伽嫣然一笑。俏麗的臉頰像是朵盛開的鮮花,林晚榮看了一眼,便再也無法把目光移開。
胡不歸自從跟隨林晚榮之後,殺胡人就像切菜似的,這也讓他對林晚榮產生了一種絕對的信任和崇拜,彷彿有了林將軍出馬,一切苦難都將不復存在。明知道靠近伊吾的兩個部落勢力不弱,他卻依然信心滿滿。
「假仁假義的大華人,」玉伽憤怒看了他一眼,無力的偏過頭去,恨道:「這話,你也就只能騙騙你自己了。」
美麗的突厥少女正翹首往這邊顧盼,林晚榮笑著朝她揮揮手,壓低了聲音嘿道:「先行放棄伊吾,直接向北挺進,殺入草原腹地!」
看著他發呆的樣子,安碧如咯咯笑著搖頭,在他鼻子上輕點了一下,嫵媚道:「傻子!」
如此循環往復,一人跑,一人追,每當雙方距離拉近時,大華人的一句「看槍」,索蘭可唯有無奈的低下頭去,又惹來將士們的哄堂大笑。
高酋也是滿面期待的望著他,急道:「對啊,林兄弟,你快說,我們下一步打哪裡?!」
他心臟怦怦直跳,伸手便往安碧如小手拉去。安狐狸臉色鮮豔,忽的輕聲嘆道:「你看到沒有,多麼美的星空!!!」
林晚榮眼眸低垂,沉寂如水,背轉著身子久久凝立,不發一語。不見悲,不見喜,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唯獨那緊緊握住的手掌,將他心情現出些端倪。
「什麼演員?」突厥少女羞澀而又茫然的看他一眼:「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幾人沉默了半晌,忽聽林晚榮的聲音悠悠響起:「高大哥,胡大哥,我想請教你們一個問題。我華夏歷經千年,長盛不衰,賢帥名將多如天上的星辰、數不勝數。他們護衛華夏、遠揚天威、戰績彪炳,叫無數胡虜聞風喪膽、望風而逃。這些祖宗先賢的事跡早已流傳四方,可是他們有幾人是靠屠城取得勝利、又有幾人是靠屠城掙來的不朽威名的?!」
將他鬍鬚刮得乾乾淨淨。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留下死角,安姐姐這才點點頭。望著手中的小刀。輕嘆道:「你還記得,那夜你放過的突厥婦孺嗎?!」
安碧如無聲一笑,凝望了他半晌,忽的溫柔招手:「小弟弟,你過來。」
林晚榮苦笑著道:「兩位大哥,你們以為我是神仙啊,指哪裡就能打哪裡?!」
「好一個十分忠貞,」月牙兒瞥他一眼,似笑非笑:「能對數十位夫人都忠貞不二,窩老攻大人。你也算得上是大華史上、千年難得一遇的奇才了。」
大華人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們緩緩的逼近,面容平靜的彷彿這一箭跟他們毫無關係。咚咚的馬蹄,一聲響似一聲。敲擊在突厥人的胸膛。倖存的五六百胡人攥緊了戰刀。雙手顫抖著護在胸前,再也看不到他們縱馬大華時的驕橫殘忍,取而代之的是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
薄薄的車簾子輕輕搖盪,露出玉伽那嬌俏的小臉,她盤腿而坐,離著林晚榮不過幾尺的距離,雙眸微微閉起,不言不動。自昨夜「演戲」之後,她便再未與林晚榮說過話,甚至都未曾正眼看過他,就連方才為李武陵治療的時候,她也是沉默似鐵、一言不發。這二人坐在同一個車廂裡,一個哼小曲,一個靜坐,動靜相得益彰,倒也頗為難得。
兩個軍士疾步上前,便要拉車月牙兒的胳膊。玉伽身子一扭,惱道:「不要碰我。我自己會走!」
「來人,送玉伽小姐回去休息!」見那突厥小妞一陣沉默。眼神閃爍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林晚榮懶得與她說話了,大聲吩咐了一句。
經月不見,安碧如的嬌軀更是成熟似火,讓人捨不得挪動眼球,她的容顏豔麗嫵媚、猶勝往昔,笑聲不斷,歡樂不斷,只是那微微憔悴的臉頰、眼角裡不時升騰的幾絲幽怨哀楚,卻是不經意的暴露了些什麼。
林晚榮輕跺了幾步,忽轉過頭來,往玉伽那邊看了一眼。突厥少女正坐在車轅上垂眉沉思,她似是感覺到了林晚榮的目光,輕抬起頭來,對著他嫵媚一笑,百花失色!
帳內一時陷入安靜,二人都不說話了!銀色的月光灑落氈房,泛起一片清冷的光輝!
「看起來很美!」流寇嘻嘻笑著,在她鮮嫩的臉蛋上輕拍了一下,眼神清澈如水:「但是,我不得不說——玉伽小姐,你真的是一個很蹩腳的演員。」
「看槍!」奔行中的林晚榮猛的長喝出聲,在馬上轉過頭來。黑黝黝的槍管正對準了索蘭可。
「師傅姐姐,我和她真是清白的。」林晚榮看的心疼不已,握住她手小聲道:「你這一路跟著我,應該都看到了,我其實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
走了一路,幾乎尋遍了所有的帳篷,連那成群的戰馬之間也搜查了一番,仍是沒見到寧雨昔的影子。手握著冰冷的銀針,林晚榮也止不住的迷惑了:仙子姐姐這是什麼意思?在興慶府救我的時候,她不願意現身還情有可原,可是現在進入了茫茫的大草原,幾乎是脫離了所有人的視線,她為什麼還不和我相見呢?既然不願意見我,她為什麼又要射我一針,這不擺明是在挑逗我嗎?
「胡大哥。高大哥,你們看看這個!」見他二人過來,林晚榮笑了笑,將手中絹帛遞給胡不歸:「是從佐贊身上搜到的。」
二人忙回頭望去,只見那原本被捆綁在一起的四十餘個月牙兒的族人,不知何時已被人解開了繩索,他們嗷嗷怒吼著奪過身邊的戰馬,刷刷的跨身而上,飛一般的向遠方奔去。
玉伽俏臉塗丹,小聲道:「流寇,你方才演說的樣子很威武很雄壯,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像個真正的勇士,玉伽很喜歡!」
胡不歸笑著道:「不講信用更好,咱們待會兒動起手來,更是名正言順。撤,兄弟們,都給我撤!」
高酋跟在他身邊,聞言不服氣切了聲:「什麼射中不易。若不是老胡你騎在馬上,擋住了我的視線,今夜就該是我老高給林兄弟打牙祭!」
林晚榮無奈搖頭,跨步邁了出去。繁星滿天,夜色深沉,他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牽掛。分明與寧仙子就是近在咫尺,她的身影卻彷彿草原上的微風一般遙不可及,這種咫尺天涯的感覺,讓人心裡難以忍受。
林晚榮眼眶剎那就紅了,猛的張開懷抱迎了上去:「師傅姐姐,你怎麼來了?!小弟弟想死你了,抱抱,我要抱抱!」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聽他為那女子辯解,玉伽眼眶濕潤,咬牙恨道:「你和她是合著伙來欺騙我的——窩老攻,我恨你,玉伽恨你!」
林晚榮抬頭望去,只見玉伽瞪大了眼睛,驚駭而又茫然的望著自己,彷彿眨眼之間就不認識他了。
「什麼問題!」胡不歸急忙道。
林晚榮頓時愣住了。這似曾相識的問題,從前仙兒問過。沒想到此次舊事重提,對象卻是換成了安姐姐。這個問題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從前哄騙仙兒的那些手段,對付安狐狸一點用都沒有。甚至會適得其反。
胡不歸悚然一驚。不是林晚榮提起,他幾乎就把這茬給忘了:「將軍。你是擔心他們識破我們計策之後,折返回來追擊我們?!」
我們是人,不是狼!胡不歸和老高同時吁了口氣,頓覺林晚榮這一句話,說出了他們心底所想。
林晚榮奇怪的看她一眼:「玉伽小姐,還有什麼事?我急著找人來救你呢,我和你實在是男女有別!」
「錯了,這已經不是我的床了。」林晚榮笑道:「它昨夜已被你污染了。除了你,還有誰敢睡它?」
「什麼輸了?!」林晚榮不解的問道。
突厥人漸漸地向營帳處集合,逃回來的三十多名胡人也被一個個的叫過去問話。
四十餘突厥人齊齊點頭。悲憤之色溢於言表。
天地陰陽、男女人|獸?果然夠深入。老高暗自咂嘴,淫笑不止,抱抱拳道:「那我就先恭喜兄弟了,這暖床的終於有著落了。」
「哦,哦。原來是聽床啊!」林晚榮齜著牙道:「那兩位大哥聽到了什麼呢?!」
玉伽肉眼細辨,果真如流寇所講,她潔白的手掌上,細分著無數的紋理,每一道紋路都細不可察,卻www.hetubook.com.com又真實的存在。
「高大哥,胡大哥,你們在這幹什麼?!」望著躺在地上的兩個淫貨,林晚榮好氣又好笑!
「誰?!」沉思中,忽覺身邊人影疾閃,林晚榮暴喝一聲,抬頭望去。一個婀娜的白色身影,像是流星般劃過,迅速向營外奔去。
她似笑非笑,彷彿一句玩笑之語,林晚榮卻是老臉發燙,心中暗暗慚愧。老子怎麼變得這麼遲鈍了,能拿針扎我屁股、又對玉伽實施那麼高深的暴力虐待,除了這狐媚的安姐姐外。還有誰能做的出來?她已經提醒了我兩次,可恨我卻先入為主,一心認定了是寧仙子到來,才擺了這麼大一個烏龍,實在有愧於安姐姐的一番關懷。
咦,這丫頭剛才還嫵媚的跟狐狸精似的,怎麼一轉眼就變成冰塊了。偏偏這種轉變最是撩人,心裡就像貓抓似的癢癢。林晚榮騷騷一笑,正色道:「我可以尊重你的人格,但是也希望玉伽小姐尊重我的獸格——從人進化成獸,我也不容易啊!」
胡不歸點點頭、指著地圖笑道:「末將正和高兄弟查看地圖呢。依我們估計,最先得到情報前來馳援的,應該就是靠近伊吾的兩個部落了。看,就是這裡,一個叫做哈爾合林,一個叫做額濟納。徐軍師在地圖上都有標注過。」
沐浴在眾多突厥人的眼光中,高酋這個西貝貨急忙將帽子拉得更低,頭都快垂到腳下了,以免被人識穿。他「自卑」至此,雖惹來突厥人更多的輕蔑和譏笑,倒也沒有人懷疑。任誰也想不到大華人竟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單人匹馬混進突厥營帳。
林晚榮眉開眼笑道:「只要師傅姐姐不走,別說是一千,就算是一萬大板,那又算得了什麼,我認了。」
林晚榮急忙點頭嗯了幾聲,安狐狸忽然展顏一笑,嫵媚道:「小弟弟。你過來,讓我占占你的便宜——我要抱抱你!」
林晚榮長長哦了聲,笑道:「原來是隻小白兔啊,慚愧,慚愧,好久沒捉兔子了,所以才一時看走了眼,多謝玉伽小姐指正!」
「幹什麼,搶劫啊?!」林晚榮猛的雙手護在胸前,睜大眼睛怒道:「要錢沒有,要命不給,你看著辦。」
玉伽又羞又怒,惱道:「胡說。你那床上髒如狗窩,哪裡來的床單被褥?!」
「將軍——」諸位將士無語哽咽,眼眶剎那就濕潤了。
還是那領頭的突厥人冷靜些,想想被擒的這幾天,除了今日中午,大華人像是突發善心般送了他們幾塊乾肉,其他時候,他和他的同伴顆米未進。狼吞虎嚥之下,那肉脯早已化為他們肚中的美餐。現在想想。一定是陰險的大華人在肉脯中做了手腳,導致他和他的同伴們,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了。
玉伽緩緩睜開雙眸,朝遠處掃視幾眼,見流寇不懂裝懂、驚嘆沉醉的樣子,她終於忍無可忍的道:「你不說話,沒人會察覺你的無知——你見過這麼小的馬麼?!那分明是隻玉兔,指兔為馬的笨蛋!!!」
安碧如的嬌軀微微輕顫,無聲無息的藏進他懷裡,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彷彿相根而生的兩棵柳樹。
安碧如呆住了。她默默垂下眼瞼,小手輕輕顫抖,臉上的粉色直延伸到潔白的頸子裡。
玉伽狡黠的搖頭:「未必盡然。窩老攻大人,我和你是人與獸的區別,哪裡來的共同語言?」她微笑看著他。臉色有些嬌羞,唇邊笑容淡淡,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可愛中似帶著幾分嫵媚,煞是誘人。
「姐姐你說笑了,我是那麼見一個愛一個的人麼?!」林晚榮打了哈哈道:「這個玉伽的身分絕不簡單。我們今後一定會用的著她,所以我才留下她。」
胡不歸興奮道:「從今夜達蘭扎的情形猜測,哈爾合林和額濟納也定是兩個大部落,人數絕不會少,打起來也更過癮。將軍,我們的下一個目標選在哪裡?」
「無恥的大華人。你們使詐!我佐贊絕不服你們!」沉寂的胡人陣中。突然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那人體格健壯,神情彪悍,正是先前營救都爾漢察的騎兵首領。索蘭可一死,這佐贊便成了三千突厥人的最高統領。
「這麼殘忍啊,」林晚榮笑道:「這位什麼可將軍,聽說你是草原裡面的第一勇士是不是?」
這血書自然是突厥語的了,老胡是武將出身,手書氣勢筆畫和赫里葉相差不多。由他來寫正是合適!高酋二人都弄不明白他在搞什麼名堂,但見林晚榮神色鄭重不似是玩笑,便齊齊嗯了聲。問道:「血書上寫什麼?」
安狐狸正色道:「李武陵的傷勢之重,當日我是親眼看過的。就算我親自出手,也不一定勝得過這突厥少女。她那剖胸排血術,非是毅力與膽色皆極為出色之人不能為之。所以。我可以肯定的說,這個玉伽不簡單。至於李武陵現在的昏迷,與玉伽無關。確實是他傷勢過重,需要長時間才能漸漸地疏醒恢復。不過那玉伽顯然深知這一點,這也是她自保的手段之一。」
那晃不晃是我能控制的嗎。天下女子皆是如此!玉伽縱是個嫵媚頑強的突厥女子,被他這樣調笑,感受著大華男子那似乎能吃人的火熱目光。她也忍不住的羞憤欲死。索性咬咬牙,閉上了眼睛一聲不吭。
「我方才與你說過的話,你都記住了嗎?」安碧如幽幽輕嘆道:「一定要小心玉伽!還有我的苗寨。你可不能忘了。」
林晚榮感慨的嘆了一聲:「我哄天哄地哄皇帝,但絕不會哄姐姐你。從那日誠王府分別,師傅姐姐傷心而去,我心裡就徹底的空了。我知道師傅姐姐一定不會原諒我。大軍從京城出發的時候,仙兒跟我說,要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我根本就不敢想那是什麼。後來在興慶府,有人銀針相救,在巴彥浩特我一刀斬了拉布里,都是有人做了手腳。但我不敢想像那是姐姐你。因為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這個時候是不會出現在我身邊的。所以,我不敢想像師傅姐姐會尾隨在我身邊、暗中保護我,這樣的深情厚意,只會讓我更加的愧疚、更加的不敢面對師傅姐姐。有一句老話是怎麼說的,愛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敢面對所愛的人,因為她每一次的回眸,都能讓我幸福的死去。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死去之後,再沒有人像我一樣愛你!」
望見無數的族人摔落馬下,往日裡強健無匹的突厥大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再想想索蘭可莫名其妙的被擊殺,佐贊終於恍然大悟。他急忙淒聲大喝:「不好,他們在戰馬上做了手腳。下馬,快下馬!」
「進入草原腹地,四周都是胡人部落,可謂一步深一步險,請高大哥親自帶領幾路斥候前去探查,遇有異常情況即刻回報,不得滯留。事關我軍生死存亡,高大哥一定要謹慎行事!」林晚榮神色鄭重的拉住他手,緩緩說道。
遠方暮色蒼茫,看不見人影,聽不見蹄聲,一路跟隨在他們身後追殺的大華人,不知何時已經被甩的不見了蹤影。
「通過與玉伽的接觸。我有種感覺,她極有可能是突厥汗國最聰穎智慧的女子,老話說得好,與虎同行,未曾服虎,必遭虎噬!說這丫頭是頭凶悍母老虎,那是一點也不誇張,要對付這樣一隻悍虎,老實說。我也沒有多少的把握!」想起玉伽時而清純、時而嫵媚眼神,楚楚處誘人憐愛,媚惑時懾人心魄,林晚榮忍不住嘿了聲,苦惱搖搖頭。
「這就是了。」林晚榮淡淡道:「這個世界很大很龐雜,懼怕別人的仇恨,那是懦夫的行為。與其靠屠殺婦孺來壯膽,倒不如自己強身健體,叫那仇恨的人不敢仇恨——」他頓了頓。輕輕揮著手:「——斷絕糧草,將這些婦孺趕進草原。叫她們自生自滅去吧!」
「咯咯,」安碧如捂著小口輕笑著,美妙的身段搖曳生姿,泛起陣陣的波浪:「我有的是銀子、我有的是手段,我就喜歡扎你,你能把我怎麼著?!」
「富貴之人?!」林晚榮雙眼一瞇,沉思半晌才笑道:「胡大哥,你繼續說下去。」
玉伽進了馬車來,潔白的小手上兩道青紫的淤痕清晰可見,林晚榮盯住她手道:「咦,受傷了?神醫,我也來給你上點藥吧。」
「那個,玉伽小姐。」林晚榮嘿嘿笑了兩聲:「我大華醫術博大精深,這銀針有很多用途的,未必都是你想像中的侮辱。就如那女子在你身上施加的這個三角針法,其實是一門很高明的學問。等你到我大華更深入的進修一下,你就會明白的。」
突厥少女輕呸出聲,臉上滿是不屑之色,顯然對大華的千金小姐們沒有多少好感。
林晚榮望著她微微一笑:「數星星是個很無趣的玩意兒,如果你一定要問,那就看看你的髮絲。這漫天的星辰,就和你青色的髮絲一樣多。」
才進了氈房,便見地上躺著一個木樁似的身影,渾身上下、自頭到腳都被繩索綁的死死,就像一個捆紮的緊緊的粽子。連那面目也掩蓋住了。這身形嘴裡塞著一塊破布,拚命掙扎著。雙腿不斷踢騰,卻一聲都叫不出來。唯獨那不斷起伏的酥胸,證明她是一個女子。
「哎呀——」屁股上傳來的酸痛,頓叫林晚榮疼的跳了起來。
在焦急與恐懼中等待的突厥人,面對迫在眉睫的死亡,終於再也沒有耐心等待下去了。他們憤然怒喝著,舉著戰刀,徒步向大華人的陣前衝殺過來。
「姐姐,從大軍出發。你就開始跟著我了嗎?」林晚榮嘆著問起。
她身段婀娜,酥胸曼妙,翹臀圓潤,薄薄胡裙包裹下的修長雙腿緊繃有力、富有彈性。遠望著,就像隨時可以爆發的小母豹,動力十足,極具美感。一嗔一怒間,濃濃的異域風情撲面而來、乍隱乍現,端的是誘人。
安碧如微微一笑:「你不要問,問了我也不會說,既然我現了身,我安碧如認賭服輸就是!小弟弟,你認得到苗寨的路嗎?!」
「同吃同住同睡——唉,我差點忘了。多謝玉伽姑娘提醒。來吧,是你抱我還是我摟你。」他笑著張開懷抱,就要去摟月牙兒的嬌軀。
林晚榮嘿了一聲:「交給一個死了赫里葉,有什麼好擔心?不僅如此。高大哥你還要以赫里葉名義寫一封血書,字跡一定要粗狂潦草,筆畫一定要模糊不清,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赫里葉臨終所書!」
「這,這金刀,也許就是你身分的標誌。」望著這嫵媚的滴水、似能玩弄男人於股掌的玉伽,與先前的月牙兒小妹妹實在反差太大,林晚榮大感吃不消,急忙低下頭去。
胡不歸和高酋一聽發現胡人的行蹤,早已湧了上來。只聽那斥候報道:「足有兩千多人、不到三千的樣子。目前還無法確認這些胡人是從哪裡來,但據屬下估計。極有可能是前面的哈爾合林抑或額濟納部落派出的人馬。」
「是啊,我們的天堂!」聞著淡淡芬芳,望著那嫵媚似水的狐狸精,林晚榮渾身都酥了。
一縷斜陽緩緩從遙遠的天際墜落。大地籠罩上一層濃濃的暮色,數百個帳篷像是草原上盛開的白色小花,在身邊不遠處散發開去,直連到天際。成群的戰馬在草地上悠閒的漫步放牧,不時傳來將士們爽朗的笑聲。看著眼前安寧祥和的景象,連綿的帳篷,成群的牧馬。任誰也想不到,這些竟是遠道而來的大華人。自深入草原以來,他們的衣食住行,幾乎已與普通的胡人一般無二了。唯一不改的,就是那黃色的肌膚和漆黑的雙瞳!
地上的「粽子」拚命的扭動身體,劃出一道奇特的波浪,看那樣子,似是在點頭。
「老胡,胡不歸,你他娘的還不滾出來?!」高酋張開嘴大罵幾聲。焦急中雙手抱頭,急急躲過一支襲來的冷箭。胯|下的戰馬卻低低嘶鳴一聲,口中白沫泛起,前腿一軟,直直栽了下去,倒下的同時後蹄揚起,高酋的身子就被直直扔了出去。
逃出來的胡人戰俘屢遭挫折,心裡本就光火,聽到族人的恥笑,更是怒不可遏。幾個人目光洶洶,攔住這兩個騎兵,上去就是一陣亂拳!這一打起來,頓時就炸了鍋,方纔還在草地上休息的突厥人立即從四周圍了上來,胡人大營一片混亂。
「來的好!」林晚榮長笑兩聲,雙腿一夾戰馬,便如箭般奔了出去。
她輕輕笑著,花容亂顫。嬌羞嫵媚,高挺的酥胸劃出道道美妙的波浪,像是顆充滿了誘惑的紅蘋聳果。
兩千多匹突厥大馬,最遠的也沒奔出四十里路,大多數都是四肢發軟、口吐白沫,躺在地上再也沒起來。少數能堅持下來的戰馬,也難逃刀斧加身的命運。一場本應激烈的大戰,就這樣波瀾不驚的結束。三千胡人騎兵盡數被殲,他們永遠到達不了達蘭扎了。
「又有什麼事情?!」看這大華人磨磨蹭蹭,索蘭可深有不滿。
胡不歸接在手中,只覺這絹帛入手柔軟,華貴精美,再看那絹上,竟是畫著個女子的身影。烏黑的秀髮,彎彎的柳眉,深邃如水的淡藍眼神,一襲金邊胡裙將她身段映襯的婀娜多姿,嫵媚異常。那女子手中執著一把金色的彎刀,微蹙著眉頭,眸裡射出冷冷的寒光,似有一股執掌著別人命運的逼人感覺。
見著主帥上陣廝殺,雙方的將士眼都不敢眨,直直盯著二人的一舉一動。
玉伽想了半晌,只覺他這話中飽含了太多的意思。直叫聰明的自己,也一時無法領會!看他邁步朝帳外走去,少女猶豫了一下,終是輕聲喚道:「窩老攻——」
熱風襲來,安碧如渾身顫了顫,耳根火熱,臉頰輕紅,望著林晚榮黝黑的面龐、消瘦的臉頰,想起他深入草原九死一生,不知受了多少的苦。也不知怎的,手裡的銀針便再也扎不下去了。
高酋和胡不歸相互看了一眼,心中立時狂喜。如果月牙兒真是突厥公主,那不消說,他二人拚了性命,也定要叫林兄弟做一回這突厥的便宜駙馬。
離著他近處的幾個將士見狀大驚,齊齊護在他周圍,扯開嗓子大叫了起來:「大事不好,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將軍屁股上中針了!」
月牙兒看他幾眼,忍不住的紅唇輕咬,嘴角冷笑道:「好一個詭辯的男人!」
「突厥孫子們,你大華高爺爺在此!」一個身披胡袍、滿面虯髯的壯漢跨坐在馬上,暴聲大喝中哈哈大笑,他刷的將帽子扔出,露出方方正正的臉膛。
兩人的臉頰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彷彿連呼吸都要溶到一起!望著他「飽含深情」的雙眸,突厥少女的呼吸窒了窒,酥胸陣陣急喘。她急急將頭扭過去,臉頰通紅的怒聲道:「卑鄙的流寇,你不要對我施魔法!我不會屈從的!」
「你這小妹妹倒是管的多了,我觀摩一下我老婆的畫像也不行嗎?!」林晚榮嘿嘿笑了幾聲,將書信收進懷裡。隨手又取出幅帶血的絹帛,緩緩打開,在玉伽面前晃了晃!
對這種喜歡混淆視聽的人,玉伽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嘆了一聲,目光幽幽望著他:「窩老攻大人,能不能請你,將那個銅板,給我看看。玉伽非常想看。」
「小弟弟。你的這個突厥名字真好聽啊。是誰給你取的?!」安狐狸湊到他耳邊,銀牙咬得吱吱作響。聽著嫵媚,那扎在屁股上的銀針,卻是寒澈入骨。
「吼——吼——」高酋奔在胡不歸身邊,快馬如箭,手裡也不知從哪裡尋來的長長的繩索,在繩子頭上紮了個圈。他嗷嗷大叫著,雙眼放過猩紅的狼光,像套馬一樣將繩索扔出。以他的眼力和勁道,那繩索像長了眼睛般套在胡人的脖子上,沒有一次落空。高酋桀桀怪笑著拉動繩索,看著強壯的胡人像無助的羊羔般被套牢,舌頭伸長、瞳孔放大,他更是狼性大發。放鞭縱馬,拖動著被套緊的胡人,在草地上狂奔不止。想想他先前被突厥人追殺十里的驚心動魄,有此行為舉止也情有可原。
這麼一說,幾個人心裡頓時都亮堂了。看林將軍有如此的志氣,胡不歸興奮的直點頭:「好。就該如此,末將誓死追隨。」
安姐姐摸著他臉頰。柔聲道:「你不是不適合戰爭。而是不適合屠殺!因為你就是一個有缺點的普通人,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如果有一天,你完美的沒有缺點了,只怕沒幾個人會喜歡你了。」
林晚榮愣了。什麼叫暫時還給你?我讓老胡帶著金刀給你招駙馬去了,你耐心等待兩天吧。他哈哈笑了兩聲,扯道:「金刀嘛,我讓兄弟們拿去剝兔子皮了,一時只怕還不回來了。你要這個幹什麼?!」
林晚榮點點頭:「他們就是為了我而來,折返是一定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幸好我還留了先手!」
安碧如伸出手去,輕輕拂掉他頭髮上的青草,默默看他幾眼,眼中閃過留戀的神色,忽的搖頭嘆了一聲:「我終還是輸了!」
老高倒是難得的聰明了一回,胡不歸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林晚榮笑道:「高大哥不用擔心,所謂以戰養戰最大的長處,就是身無負擔,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誰也不知道我們下一個目的是哪裡,這草原有多大,我們就可以走多遠!可以說。主動權完全掌握在我們手裡!而胡人要守護部落。就只有被動挨打,這絕不是他們的性格!只要我們使些手段,取下額濟納絕不是問題!老實說,我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反而不在草原——」
不在草原?!胡不歸驚道:「將軍,你是說徐軍師?!」
「玉伽小姐又誇獎我了,」林晚榮老著臉皮道:「其實我是準備用突厥語來唱一首歌的,哪知事到臨頭,卻把這幾句突厥話給忘了,實在不好意思!」
林晚榮拍著老胡肩膀笑道:「感慨也沒用,有所長必有所短。就跟他們長於馬術一樣。不善步戰也是天生的。如果有一天突厥人不練馬術,改練步戰陣型那他們就不是突厥人了。」
狼狽跳下車來。額頭虛汗刷刷流下,林晚榮渾身都濕透了。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月牙兒心機和手腕,不要說是突厥人,就是在整個大華,也找不出來幾個,更何況她還只是一個雙十年華突厥少女,若是任其發展,假以時日。又有誰能是她的對手?
「我早去看過了。還差點被你一刀劈了呢。」安碧如似嗔似怨的瞪他一眼,林晚榮這才省悟。那夜看到的白影,原來就是安姐姐,她就一直默默守衛在我身邊。
玉伽高挺的酥胸那凸起的兩點上,卻是各扎了一根鮮亮的銀針。針尖只進去了小截,隨著突厥少女的呼吸搖搖顫顫,甚為壯觀。再看她小腹處,同樣扎著一根銀針。與酥胸上的兩支,呈三足鼎立之勢。銀光閃閃,甚是耀眼。
「基本上是吧,」林晚榮眼中凶光閃過,大手猛的一揮,嘿嘿道:「如果有可能,我倒想把這幾個部落全數拔除,看突厥人能把我怎麼辦。」
從先前的嫵媚,到現在的柔弱可憐,玉伽瞬息萬變,林晚榮也辨別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她。「真的不是我——」林晚榮攤開雙手,無辜的道:「我要整人的話,絕不需要再假第三者之手。玉伽姑娘,你看清那人的面孔沒有?!」
「我?!」老高愣了愣神。他回頭看了看手無寸鐵的三千婦孺,嘴唇哆嗦半晌,臉色越來越白。終是苦笑著搖頭:「兄弟,要是斬殺三千突厥男人,我老高眼都不會眨一下。可是,這些女人和孩子——」他唉的嘆了聲,無力搖搖頭。
林晚榮嘿嘿乾笑兩聲:「胡大哥。我為人處世的最大宗旨,就是絕不吃虧。和這甕中之鱉決鬥?!我們能幹這樣不靠譜的事嗎?!」
老高得意洋洋笑了幾聲:「娘的。這些胡人,看著人高馬大,卻怎麼不經打呢。今夜我才砍了三十來人,就沒了!再瞅那些娘們伢子,我他娘的實在下不了手,看來下輩子還是做禽獸好了。」
高酋疑惑道:「既然是來自突厥王庭,那這畫怎麼會落到佐贊手上呢?莫非這個姓佐的,就是月牙兒的老相好?」
她語聲幽幽,似嗔似怨,臉上卻是掛著嫵媚的笑容。就連林晚榮也分不清,到底哪句才是她的心裡話。這位安姐姐。自始至終都有著謎一般的心境。
高酋淫笑道:「比預想的還激烈,林兄弟虎威十足,那手段簡直高明萬分。叫人上鉤還不自察!果然是感情為主,用強為輔,佩服,佩服!」
林晚榮失望之下,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道:「既然你不願意見我,那我今晚就坐在這裡好了。你不准管我——你要是管了我,你就是我兒子他媽!」
陣陣香味在營中蔓延,火頭軍架起了一口大鍋,將胡不歸打來的野兔熬成了大鍋肉湯。青草和少許的鹽巴就是唯一的調料。
老胡搬著手指算了半天,審慎道:「這個不好說。因為突厥人對於達蘭扎和我們的情況都一無所知,他應該不敢冒進的。如果兩軍相遇的話。最快也要在今日暮時,太陽下山的時候。」
胡不歸的分析在情在理,林晚榮贊同的點點頭:「胡大哥,那依著你的判斷,如果我們不改變方向,就一直這樣走下去,這兩千多胡人,什麼時候會與我們遭遇?!」
今夜這一役,除了婦孺和孩童,被殲滅的突厥人足有四千之多。己方卻僅損失十數人。更重要的,這是大華騎兵深入草原打響的第一仗,獠牙初露,震撼無比。將士們熱情飽滿、情緒高漲,恨不能一鼓作氣,再搗他十座胡營。
林晚榮抬頭望去。只見玉伽正坐在不遠處的馬車上,微笑望著他。美麗的面龐嬌豔如花,他輕嘿了聲,緩緩踱過去:「咦,這不是玉伽小姐麼。你也在這裡啊!」
清理完戰場,大軍連夜轉移。放馬行進了數百里地,才尋著一處安營紮寨。玉伽在這個過程中格外的安靜,既不吵罵,又不掙扎,眼神平淡似水,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安姐姐的這理由太獨特了,獨特的叫人想哭。林晚榮無奈嘆了口氣:「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安姐姐,自從誠王府一別,我就天天想你,想的日夜都睡不著覺。」
她嫵媚一笑,雙手叉住柳腰,婀娜的轉動幾圈,豐臀細腰,春風拂柳,那曼妙玲瓏的身姿化成一道美麗的倩影,猶如九天的仙女下了凡塵,叫林晚榮看的癡了。
「看槍!」林晚榮猛然回頭,怒吼一聲。索蘭可被威脅的多了,此時卻是不怕了,不僅不躲閃,面目反而更凶悍。「駕——」他一鞭子甩在馬屁股上,突厥大馬衰弱的嘶鳴兩聲,轟隆一聲頭前腳後、向前栽去,索蘭可的身子頓時如筆直的石塊般,被直直的彈了出去。
「不能!」林晚榮堅定的搖頭,正色道:「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你去做。一旦額濟納和哈爾合林的胡人傾巢而動,若我們不改變路線,便極有可能與他們相遇。為防止不必要的戰損,我們的行軍線路需要改變。」
「好,」林晚榮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凶光:「胡大哥,等赫里葉逃跑之時,你狠狠追趕,再對他射上幾箭,最好讓他重傷、越狼狽越好!算計著時候,等到赫里葉氣絕之時——」他語氣頓了頓,微微一笑,指著老胡手中彎刀不緊不慢道:「——再把這金刀送到他手裡!」
林晚榮愣了愣。好好的,怎麼又說起這個了。他忙不迭點頭:「記得,記得。安姐姐,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連續三場的大勝,五千人馬深入草原,奇襲巴彥浩特,殲滅哈爾合林與額濟納的三千鐵騎。短短幾日下來,殺敵足有萬餘,且斬殺的都是突厥壯丁,這不能不說是個偉大的勝利,對胡人心理上的打擊也是巨大的。相信此時的突厥人,再沒有誰敢輕視這支深入草原的大華敢死隊了。
夜色如水,微風拂動著臉頰,滿天的星光靜謐安寧,月下的草原彷彿籠罩在一層朦朧的輕紗中。兩個人席地而坐,相互倚靠著,露珠打濕了他們的衣衫臉頰,二人卻渾然不覺。天地之間,彷彿就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胡不歸小心翼翼的朝前面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得沒得手我不知道,但將軍唱小曲的水平——實在有待提高。老高,你膽子大,能不能請你過去跟他說說,弟兄們馬上就要紮營生火吃早飯了——那個,能不能請將軍暫停一會兒?!」
所有的疑問都爛在了肚子裡,在軍營裡茫然轉了幾圈,沒有尋著寧雨昔的身影,悵然失望之情可想而知。他一時拾不起任何的興趣,索然無味的啃了幾口乾糧,怏怏回到帳中。
玉伽抬眼望去,只見黑臉的流寇蜷縮在車廂一角,雖是張牙舞爪、面目兇惡,但那眼裡的困頓萎靡卻是一覽無餘。
見他拿著金刀在自己面前比劃,笑得極其猥瑣,玉伽氣得臉色發白:「把金刀還給我。你——你這野蠻的大華人!」
他不知道安碧如要幹什麼。唯有把眼睛閉上,感受那冷冷的刀鋒。頭皮陣陣的發麻。臉上傳來一陣溫柔的撫摸。接著冰冰涼涼。還有著些癢癢的感覺。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只見安姐姐神色溫柔,將水囊裡的清水沾染在他臉上,手指在他臉上撫摸。小刀輕輕揮動。他那野草似的鬍髯便被緩緩刮下了。
看他那動作,玉伽羞憤欲死,怒道:「不要臉,誰占你便宜。睡得跟死豬似的,喊你一百道都不醒!」
「就是他——抓住他!」突厥騎兵們憤然大喝,高舉著馬刀向高酋衝去。
「咦。這不是月牙兒的小刀麼?!」高酋輕輕叫了聲。
「姐姐。你太美了!!!」林晚榮雙眸睜得大大。像傻了一般喃喃自語著。
她抬起頭來望他幾眼,臉上帶著股暢意的微笑。猛的轉身,拔起小腳就往營帳奔去,咯咯的嬌笑灑了一路。
她神色莊嚴堅定,語聲篤篤,說到草原之神時更是無比虔誠,眸中閃著淡淡的光彩。能以草原之神發誓,應該不是假話了。林晚榮微微發愣,這個玉伽的能耐,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她到底是個什麼身分?似乎越來越玄妙了。
這個月牙兒還真是無一時無一刻不媚啊,林晚榮急吞了口口水,假惺惺道:「這個不太好吧,我老婆知道了會罵我的,再說,我真的不是個隨便的人!」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說才對吧。」林晚榮將她身子扶正,好笑的望著她。
「我怎麼歇息嘛?!」突厥少女哼了聲,慢慢抬起頭來。淡藍的雙眸霧氣濛濛,她用力揚起被縛的雙手,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粉色,咬著牙道:「——被你綁成這個樣子,我怎麼歇息,難不成再躺在你的懷裡?!」
大華人的步伐仍是不疾不徐。一步一步的將突厥人圍在其中。凜冽寒意伴隨著草原徹骨的冷風,拂動每個人的心頭。
風聲、蹄聲、刀聲、怒鳴、哀嚎,像是一曲血紅的戰歌,響徹在草原大地。
被她這一打岔,林晚榮的睏意,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索性掀起簾子下了車,朝高酋二人行去。
「射,快射,快射啊——」一陣焦急而又熱烈的喧囂傳了過來,耳邊響過急促的馬蹄聲,林晚榮抬頭望去,卻見胡不歸和高酋手執弓箭騎在馬上飛奔,正興高采烈的追趕著前面草地上奔跑的一個小小的白色蹤影,看那樣子是在比試箭術,身邊的戰士們正打著呼哨在為他們加油喝采。
索蘭可這一拚命之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三十丈,二十丈,漸漸地,連那大華人臉上的寒毛都能看的清了。
「謝高大哥關懷,」林晚榮嘿嘿笑了幾聲:「其實要對付玉伽也簡單,無非就是陰謀詭計、以牙還牙。正所謂,流氓會武術,誰也擋不住。我很謙虛的說,論起陰謀詭計,我是不折不扣老祖宗,那小妞自以為手裡面拿著我把柄,殊不知我早已找著了她的漏洞。嘿嘿!」
一口氣奔出了二十多里,突厥大馬渾身汗如雨下,速度卻不見絲毫的減慢。身後的胡人始終相距不過兩三百丈的距離,耳邊響著胡人的尖叫、利箭的呼嘯。老高縱是身負絕世武功,卻也不禁被震的耳膜嗡嗡響,臉色蒼白。
「那個,姐姐說話總是有一定道理的。」猜不透安狐狸的用意。他唯有嘿嘿笑了兩聲。
這突厥少女時而聰慧,時而單純,時而高貴,時而柔弱,轉瞬之間可以變幻百種面孔,也不知哪個才是真正的她。林晚榮看的噗噗心跳,哈哈道:「你不會上我的床?那就怪了。今天早上我巡營回來的時候,躺在我床上的,又是誰呢?」
「不敢了——啊。不,不是。是從來就沒有勾搭過,以後更不會有。」他流著冷汗回答。對這安姐姐又是歡喜又是懼怕。
還想對我實施色|誘?林晚榮哈哈大笑幾聲。索性盯住她美妙的身軀。急急嚥了口口水:「我忠貞,玉伽小姐你也不差啊。拿把破金刀當贈品,全草原都知道你要招情哥哥了。相信過不了幾天,你的情人就會像雪球一樣滾滾而來了。哈哈!」
安姐姐緩緩撫摸著他的頭髮。輕道:「很簡單。就因為我從前殺了很多人,雙手沾滿了血腥,現在想要漂白,卻已是晚了。當你每天晚上從噩夢中醒來,你就會明白,殺人的滋味並不好受。如果你也舉起了屠刀,雙手沾滿了血腥。我到哪裡去尋一個。可以讓我平心靜氣、休養生息的懷抱?」
突厥少女身段柔軟,勾勒出一道最誘人的曲線。她美麗的面頰紅如染霞,雙眸中濕潤如春|水,嫣紅的櫻桃小口,微微吐出芬芳。細嫩的手指帶著清香的汗漬,緊緊握住了林晚榮的手。那銷魂的滋味,是人都難以消受。
說到取針,她楚楚可憐的望了林晚榮一眼,雙眸淚珠浮動,俏臉浮上幾抹鮮豔的紅暈,聲音細不可聞。
胡不歸微微點頭:「再有一點,這畫布所用的絲綢質地金黃,放在我大華亦是上上之品,在突厥汗國更非是一般人能夠使用。再加上這精美的畫像,因此,屬下大膽猜測,這絹帛極有可能是來自突厥王庭。」
看他神情呆呆。眼珠子卻在不停的轉,安碧如嫣然輕笑,在他刮得乾乾淨淨的臉頰上摩挲了幾下,柔聲道:「小弟弟,我最喜歡看你傻傻的樣子,咯咯!」
林晚榮搖頭笑道:「玉伽小姐太絕對了!爽朗固然有爽朗的可愛,但羞澀也有羞澀的美麗,正所謂梅蘭竹菊,各擅專長,大家胃口不同,喜歡的種類自然也不一樣,怎能一概強求?!你不是男人,當然不能理解了!」
胡不歸虎目一瞪,朝突厥人怒視幾眼,那些稚童頓時嚇得轉過了頭去。老胡哈哈笑了幾聲,豪邁道:「不友好又怎麼樣?!今天我們可以斬殺他們的父親。來日,我們的子孫,一樣也可以斬殺他們。我大華的兒郎永遠孬不了,還怕他作甚?!」
高酋手裡高舉著火燭,照亮了胡不歸手中的地圖:「突厥人的部落之間相隔遙遠,兼之大部分壯丁已抽調至前線。因此,即使達蘭扎遭襲的消息在第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間傳到突厥人耳裡,他們要想調集足夠的力量馳援達蘭扎,那也不容易。據我估計。突厥人最快也要一天兩夜的功夫,才能趕到達蘭扎,而要摸清情況,所需時間還會更長。有如此充裕的時間,又是在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突厥人就算有天大的能耐,要想找到我們,也絕非易事。嘿嘿,老高,這下有的打了!」
沉思間,背後忽然傳來一聲細微的草動。「誰?!」林晚榮急忙轉過身來大喝一聲。
看著他臉上露出的不屑,玉伽眼睛眨了眨,酥胸急喘,她忽地臉色一變,咯咯嬌笑著嫵媚道:「別說是你,我自己都不會相信。窩老攻,你真是個聰明的人,玉伽越來越喜歡你了。」
四處打量了一圈,見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場上的騷亂,高酋自懷裡摸出各色藥包,秉住呼吸,躡手躡腳的靠近水槽,手中的藥粉悄無聲息抖落水中。
那熟悉的、嫵媚的聲音,帶著咯咯的嬌笑,如春風撫過大地般的溫柔,在他身後輕輕響起:「小弟弟,誰是你的神仙姐姐啊?!」
正忙著為戰馬準備水草的突厥騎兵們,望著衣衫襤褸、臉色蠟黃的四十餘名同胞灰溜溜的踏進營來,漸漸地有譏笑聲響起。突厥人天性凶悍,從來都只崇拜強者,他們可以踏著同伴的屍首前進,其狼性可見一斑。對這些被大華人生擒、又逃出來的族人同胞,那輕蔑之色溢於言表。
那張揚的胡人背影看著甚是熟悉,胡不歸愣了半天,猛的拍手笑道:「好你個老高,連我都騙了!」
高酋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嚇得寒毛都豎了起來。三千餘匹戰馬齊齊奔來,像是在蒼穹下疾速推進的山峰,掀起漫天塵土,霹靂之勢,足以將任何東西覆蓋。突厥人手裡的馬刀閃著幽幽寒光,未曾接近,就已感覺到了呼呼的風聲。不時從飛過的利箭,像長了眼睛般,朝他後腦肩胸處射來。他手中的大刀不停的揮舞,頭腦都嚇的麻了。
說起學突厥話,便想起昨夜的事情,玉伽輕咬牙道:「你不是對突厥文字和突厥女人不感興趣嗎?怎麼又唱起突厥歌來了?!」
「那就看你手心的掌紋了。」窩老攻拿起她的小手,輕輕放到她的面前,月牙兒呆了呆:「掌紋?怎麼看?!」
「若非如此,我早就殺了她了,怎會留下她與仙兒搶夫君。」安狐狸哼了一聲:「這個突厥女子狐媚的厲害,只怕不是什麼善茬,你一定要當心。我到前面的兩個胡人部落去探過了——」
她跳下車來。林晚榮笑著解開她腿上的繩索:「好吧。你自己走,唉,像我這樣優待俘虜的好人,世上已經找不到幾個了。」
高酋皺眉道:「這倒為難了,若是他們蜷縮不動。那四千餘壯丁守在額濟納,我們若是強行通過此處進入伊吾,只怕會損傷很大,得不償失!」
「屠殺不是快樂!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人,永遠不會體會其中滋味——誰有勁誰罵吧。我要怕人罵,我就不是林三了。」林晚榮擺了擺手,臉上滿是不屑之色。
行軍的帳篷,也僅起個遮風擋雨的作用,地上仍是光禿禿的草地。玉伽咬牙躺在草地上,一陣寒徹入骨的冰冷感覺,露珠順著薄薄的絲裙傳入體內,叫她忍不住的一哆嗦,渾身都冰冷起來。在這樣的草地睡上一晚,再強悍的人也會受不住。
稍稍的歇息了會兒,其中一名領頭的胡人望著自己的同伴,張嘴正要說些什麼,也不知怎麼,平時洪亮如鐘的嗓音,此時已變得嘶啞,明明想說的是突厥語,聽在族人耳中,卻是沙啞的「啊啊」亂吼。
火把將草原照的亮堂了許多,先前叫嚷的最凶的那虯髯大漢偷偷的低下頭去,以免叫人看破了行藏。縱是聽不懂突厥話,他也能猜出這些胡人在說些什麼,忍不住的把手伸到胸前偷偷摸了摸,嘿嘿暗笑:不會說話算個屁啊,只要你高爺爺願意,叫你們終生不舉,那也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林晚榮憤怒搖頭:「姐姐這是什麼話,我字字真言,句句發自肺腑,這怎麼是哄你呢?如果喜歡一個人也是錯的話,我寧願一錯再錯。」
胡不歸在一邊聽得啞然失笑,論起嘴皮子上的功夫,誰也比不過林將軍。這幾句話不僅挑撥了哈爾合林和額濟納兩個部落的關係,更是搬出了大名鼎鼎的草原之神。突厥人就算再橫,也不敢對草原之神不敬!
望著恢復了嫵媚的安碧如,他急忙點頭:「姐姐快問,最好一次問完,我們節省些力氣做點其他的事情。」
「林兄弟,你的意思,莫不是要先吃掉這兩千五百人?」高酋驚喜道。
林晚榮雙眼微閉。凝神思考著。從胡不歸的分析可以看出,不管是額濟納還是哈爾合林,規模和人數都數倍於達蘭扎。如果要強攻的話,以這五千人馬,占據不了絕對優勢。即使是破了胡人的部落,己方也會損失慘重。而在沒有兵員補充的情況下,這五千將士就是最寶貴的財富,還有更大的事情等著他們去辦,絕不應該無謂的犧牲。但是,要繞道直插胡庭,這伊吾是必經之地。就算不解決哈爾合林,也必須拿下緊鄰著伊吾的額濟納部落。
「人是有人性的。我們大華人天性善良,這是刻在骨子裡的,永遠難以改變。胡人凶殘的連自己族人的身體都可以踩踏,這換在我們大華人身上,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如果我們也學突厥人那樣,單純為了殺而殺,那是在泯滅我們的天性。當天性泯滅的那一刻,不僅是我個人的悲哀,更是我們整個民族的悲哀。也許,從那以後,我們就將變成像突厥人這樣蠶食自己同伴的惡狼——高大哥,胡大哥,你們願意看見這一刻的到來嗎?!」
「吵什麼!」剛搭好的氈房裡行出三人。除了都爾漢察和先前的那騎兵首領外,最前的卻是位三十開外的壯漢。身板雄壯,面貌兇惡,他雙眼一瞪,大如銅鈴,便再無一人敢大聲說話。
他似是威脅,似是引誘,腳步已經踏入了那草叢中。一眼就可掃過的平坦草原,哪裡能看到寧雨昔的影子。
月牙兒的一句話是真的激起了他的火氣。他毫不留情、劈頭蓋臉的一通亂罵,末了還憤憤不平的吐了口口水,神情輕蔑之極。
「好了,任務完成。」林晚榮拍拍手站起身來,不動聲色的將銀針納入懷裡。轉身就往外行去。
她臉頰微微發紅,後面的話沒有說完,眼中已是憤怒似火:「你,你究竟對我做了些什麼?」
「什麼?!」林晚榮聽得驚駭,急忙拉住她的手:「師傅姐姐,你不要嚇唬我,那裡危險的很,可不是你去的地方!」
望著他狼狽逃竄的身影,玉伽咯咯的嬌笑聲傳出去老遠,清晰可聞:「膽小的流寇,誰才是蹩腳的演員,你現在清楚了嗎?!」
「什麼事?!」窩老攻大樂著問道。
三輪箭雨過後,突厥人折損過半,鮮血染紅了大片大片的草地,攻勢也漸漸變得稀拉。胡人的凶性在這一刻彰顯的淋漓盡致,縱是人數減半,他們依然義無反顧的踏著同伴的屍體洶湧前進。只不過,迎接他們的,是大華人冰冷的利箭和雪白的大刀。
這廝倒是時時刻刻不忘那事啊!林晚榮擺手笑道:「高大哥放心好了,這次用不了多少,只需讓赫里葉倒斃在額濟納或者哈爾合林部族外圍即可!」
安碧如愣了愣,忽的對他輕輕眨眼,神色嫵媚道:「你這人倒是不分青紅皂白了。那相親的人你都要殺了嗎?我告訴你,我在苗寨相中了九十九個男人,等回去之後我就寵幸他們,你能怎麼著?!」
玉伽本不想再搭理他,奈何這帳中就兩個人,身邊坐著一個人,她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微微抬眼望去,只見那流寇不知何時已坐在地上。手裡不知哪裡變出個信封,他面含笑容的望著手中的信紙,呆呆出神!月光灑在信箋上,遠遠望去。那信紙上畫的竟是一個個身姿婀娜的女子,或動或靜,或笑或顰,美妙異常!流寇戀戀不捨的摩挲著那信箋,眼放綠光,口水流了三尺來長!
「看我幹什麼,」高酋白眼一翻,臉上滿是無奈:「我臨出發前帶的寶貝都已消耗殆盡。眼下就連一劑藥粉都沒有了。為了大華。我可是奉獻了我的一切。」
突厥少女輕呸了聲,不齒道:「果然是卑鄙下流,也不知你從哪裡偷來別人家女子的畫像,這樣欺負別人?!」
林晚榮已經意識到玉伽的身分很是非凡,對她的看守格外的嚴密起來。待到帳篷搭好。便毫不猶豫的將她拉入了自己帳中。
玉伽似是看穿了他心思,忍不住的咯咯輕笑,臉上閃過一絲嫵媚:「窩老攻大人,聽說你是大華最聰明的人之一?!」
「是真的,是真的。」林晚榮滿頭大汗。急聲叫道。二人離得近。望著安姐姐那嬌嫩潔白的小耳朵,他也不知哪裡來的騷興,顧不得屁股上酸酸麻麻的感覺,忍不住的在她耳邊輕輕吹了口仙氣。
熊熊燃燒的火把不時發出劈里啪啦的輕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小小的銅板上。遼闊的草原寂靜無聲,突厥婦人和稚童那怦怦的心跳聲清晰可聞。就連手執火炬的大華騎兵也忍不住的摒住了呼吸,緊緊盯住那輕輕滾動的銅錢。
「懼怕了是不是?」索蘭可不屑的笑道:「我三千鐵騎難道還敵不過區區五千大華人?你要是害怕的話,你就帶著哈爾合林部族先回去吧,我們額濟納絕不後退。」
林晚榮不緊不慢的搖頭,微笑道:「一個好的演員,不僅要學會區分場景和時刻,更要學會控制自己的眼神!當你訴說著對一個人的愛戀的時候,眼神一定要深情而炙熱。要知道,你每一次的轉眸,都意味著一次小小的分神,那對你的表演。將是致命的傷害——你看著我——」
大華人刀尖上的鮮血,滴滴答答,無聲的掉落草地,凝聚在一起,組成一股微不可聞的沙沙輕響。草原安靜的連一根針掉落到地上都可聽見。突厥人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彷彿山峰一般凝固有力、步步進逼的大華騎士,他們的瞳孔漸漸地放大,汗珠濕透了頰背,死亡的沉寂彷彿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每個人心頭。命運被別人掌握的感覺,比殺他們一百遍還要難以忍受。
安碧如微微一愣,旋即輕呸道:「又來哄我。以你的膽子,還有什麼不敢想的?!」
「少來這一套。」林晚榮冷冷笑道:「我沒有放她們,只是你的族人運氣好而已,下次就不一定這麼走運了。」
他話音未落,便聽嗖的一聲響箭射入天空,在夜幕中爆出最璀璨的禮花,絢爛無比。
林晚榮暗暗叫苦,剛才只顧著和安姐姐開心了,卻忘了突厥名字這回事。從前他與仙兒在一起的時候,天天便以老公自詡。安姐姐就在旁邊聽著,怎能不懂這兩個字的含義。
林晚榮點頭哦了聲,慢悠悠道:「那大概是草原之神暗中相助吧——唉,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追究這事了,雖然我的床鋪被莫名糟蹋了。不過我這個人一向很隨和的,就這麼湊和著過吧,床單也不要你洗了——」
這彎刀看似嬌小華麗,入手卻甚沉。胡不歸小心翼翼握在手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將軍。你囑咐末將去辦什麼?跟這金刀有關嗎?」
這小妞對我的認識倒是深刻,林晚榮無奈一嘆:「好吧,既然玉伽姑娘誠心邀請,我就勉為其難試試。不過醜話說到前頭,這取針的過程複雜多變,小妹妹你的身材又長得好,要是一不小心,我的雙手和你的身體之間,發生了些意料之外的磕磕碰碰、摸摸抓抓什麼的,你不能怨我,我真的不是個隨便的——」
「這個——」他吶吶了一句。不知如何開口。
「小姑娘,你不簡單哪!」安碧如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在她脖子上輕拍了兩下,嘴角浮起一絲淺笑。
林晚榮打了呵欠,不耐煩道:「你以為我是你們家旺財啊,你叫我睡我就睡,叫我不睡我就不睡?!你現在老老實實給我待著,等我睡醒過來,大爺心情好了,就寵幸你——心情不好,就被你寵幸!」
這狐媚子似乎是一定要聽他親口說出寧仙子是個什麼味道。她們二人一生相鬥。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也是互不相讓。叫林晚榮哭笑不得。
林晚榮也是愣了,安姐姐功夫比我高、鈔票比我多,就連那整人的手段也是不弱於我,她要扎我,還真拿她沒轍,也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扎回來。
索蘭可微微一愣。他雖自認力大無窮,卻也不敢妄稱草原第一勇士。但見大華的「窩老攻」賊眉鼠眼的偷笑,他憤怒道:「我乃草原最勇猛的勇士之一!懦弱的大華人,你可敢與我決鬥?!我以勇士的名義向你保證,絕不對你偷襲!」
帶著玉伽轉了出來,正要跳下馬車,那坐在車轅上的月牙兒忽然開口道:「流寇,我問你一件事情。」
望著將士們詫異的目光,林晚榮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想起寧雨昔極可能一路相伴,那濃濃的喜悅和感動剎時湧上心頭,他揮舞著雙手哇哇大叫:「我知道你在這裡,從離開興慶府的時候就知道了。神仙姐姐,我很想你,你出來看看我,看看我啊!」
高酋將手中帶血的繩索緊了緊,嘿嘿道:「人嘛,都有不要臉的時候,林兄弟你就看開點。要知道他能長出比你還厚的臉皮,倒也是個人才了。」
諸事計定,身邊的兩員大將統統派出,玉伽那邊他又是敬而遠之,一時再無可以敘話之人,倒叫他好不蕭索,取出諸位夫人的畫像仔細體味了半天,卻是越看越思念,恨不得插翅飛回她們身旁去。深入草原這些時日,與賀蘭山的消息都已斷絕,更別提京中的諸位夫人準夫人了,思念之情愈發的濃厚。
時而高貴,時而冰冷,時而嫵媚。這變化萬端的性子叫林晚榮心癢的難受,忍不住的乾笑了兩聲:「是嗎?那我們豈不是找到共同語言了?!」
四十人都不會說話了?騎兵首領大駭之下,看見都爾漢察那焦慮的眼神,頓時也顧不得詢問,急忙揮手,大隊的騎兵調轉馬頭,護送著逃出來的突厥人往回奔去。
「什麼條件?!」佐贊急忙道。
「別慌,別慌,我這就讓你透透氣。」林晚榮忍住笑走過去,緩緩蹲下身,去解她身上繩索。這玉伽身上的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綁的,機關重重,隔不了多遠便有一個活結死結,林晚榮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綁在她頭上的繩索解開,冷汗忍不住滴答滴答往下流。
玉伽那把金刀還在他手中,翻來覆去仔細把玩。只見這彎刀金光燦燦,刀鞘上鑲嵌著華美異常珍珠。刀刃正中嵌進去一顆墨綠色瑪瑙,晶瑩璀璨,華貴異常。
「哪種癖好?」安碧如媚笑著走上前去,盯住玉伽,眼中神光爆閃。
「殺啊!」望見那疾速後退的大華騎兵,突厥人頓時狼血沸騰,早已忘記了什麼草原之神的懲罰。他們催促著戰馬,揚起手中雪亮的戰刀,爭先恐後呼嘯而來,氣勢兇猛。
心裡正懊惱間,忽覺屁股上一涼,他刷的跳了起來,轉過身欣喜的大叫:「姐姐,你怎麼又扎我屁股?銀針很貴的唉!」
「膽小的索蘭可,有種你就不要追!」大華人的嬉笑聲傳來,輕鬆異常。
順著他眼光望去,只見遠處橫陳著一具屍體。正是哈爾合林的騎兵首領佐贊。佐贊身中數箭,流血而死,林晚榮站在那戰死的佐贊身邊,手裡也不知道拿著個什麼東西,正呆呆出神。
林晚榮正色點頭:「不錯,我們的最終目標正是伊吾,但這個秘密,只有我們三人知道,胡人絕不可能察覺。在他們眼中,我們就是深入草原的孤軍,以戰養戰,打完了就跑,目的就是為了打擊突厥人的士氣。如果我們一上來就把目光對準伊吾,反而會引起他們的疑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在進入伊吾之前,再打幾個漂亮仗,反而能放寬他們的心懷。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牽著突厥人的鼻子走,讓他們暴跳如雷——除了我們自己,誰也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麼。」
「高兄弟,你到底用的什麼藥?!」望著草原上遍地的戰馬。胡不歸心驚之餘,忍不住的拉住高酋仔細相詢。
老高從懷裡掏出幾個緊巴巴小紙包,愁眉苦臉道:「林兄弟,我的好東西也不多了,節儉些用吧,等打完仗。我還要靠它和俠女們進行交流呢!」
林晚榮進了營帳的時候,已是三更過後。玉伽躺在冰冷的草地上,修長的身影蜷縮在一處。眼睫毛上掛著晶瑩的露珠,鼾睡正香。夢中的突厥少女恬靜安詳,再沒有了那狡黠刁蠻的模樣,煞是可愛。
「少了一人!」索蘭可數過幾遍人數之後,忽然暴喝一聲:「那人必是奸細,立即搜查——」
「哈爾合林和額濟納?」林萬榮嗯了聲。點點頭道:「有此可能。你們尋到這兩個部落的位置沒有?」
變成突厥惡狼?胡不歸二人同時打了個冷顫,急忙搖頭。
胡不歸恍然大悟道:「將軍。你是要製造赫里葉冒險突圍、拚死送信假象。將這兩個部落裡胡人誘出?不錯。赫里葉勇猛彪悍,在草原上絕不是籍籍無名之輩,由他逃出來送信可謂合情合理。再加上他渾身傷痕、似是經歷了血戰逃出、倒斃在部落外圍。這就更加逼真了!此計應該可用!」
「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月牙兒哭泣著大聲喊道。小拳頭捏的緊緊,淚珠如雨滴般滾滾而下。在這種屈辱的打擊下,她再也不是那個嫵媚的妖姬,便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突厥少女。滿面淚光中,更有一種楚楚動人、惹人憐惜的韻味。
望著草原上疾速奔馳的無數黑點,林晚榮惱火之極:「媽的,這些胡人果然是吃羊奶撒騷尿的,一點信用都不講!」
「我純不純潔不要你管!」突厥少女冷笑著反脣相譏:「口口聲聲說我演戲。叫我看,你才是最會演戲的人!你活著就是在演戲!!呸,卑鄙的流寇,卑鄙的窩老攻!」
看她的神情,哪還是那個煙視媚行的玉伽,分明又變回了初遇時那個清純羞澀的少女月牙兒,林晚榮看的目瞪口呆。這丫頭變臉的功夫太厲害了。和她在一起,實在弄不清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危險,實在太危險。
安碧如望著手中的刀鋒,輕輕嘆道:「你知道嗎。如果那夜你舉起了屠刀,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理你了。」
胡不歸一聲令下,五千大華騎兵調轉馬頭飛奔而去。佐贊見狀大喜:「懦弱的大華人,不敢與我們決戰!勇士們,跟我殺啊!」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啊,開在春風裡——」流寇躺在車轅上,雙手抱頭枕在腦後,嘴裡叼著根不知名的小草,左搖右晃、甜蜜蜜的哼著小曲。
安姐姐就是安姐姐,論起潑辣大膽的作風,天下誰也不及她,連仙兒也僅僅是學的她的皮毛。林晚榮不知該怎麼回答,哈哈乾笑了幾聲,靦腆道:「我對吃胭脂一向不怎麼在行,還要多向姐姐你請教才是。」
「嗯?!」流寇笑著轉過頭來:「我最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了,月牙兒妹妹,你喊我幹什麼?!」
「噗嗤」,一聲嫵媚的輕笑響起,帶著幾分耳熟,似嬌似媚,彷彿雨露恩澤著大地、春風撫過了心頭。空氣中頓時飄散著一股懾人心魄的味道。
也不知奔跑了多久,望見前面一望無際、柔軟碧綠的青草。安碧如嬌笑著,彷彿個調皮的孩子般,軟軟的倒了下去。她忽然安靜了下來,靜靜的呼吸,雙眸如水,遙望那深邃的星空,豐|滿的酥胸輕輕起伏著,從側面看她的輪廓,秀美的彷彿飄渺了一般,如秋山煙雨、西湖凌波,美的讓人不敢舉目相視。
他失望的嘆了口氣,緩緩搖頭,正要朝地上坐去。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玉伽怒哼道:「半夜三更。你,你把我抱上你的床幹什麼?」
我這流寇的罪名看來是洗不脫了。林晚榮苦笑搖頭,在玉伽的頭上拍拍道:「還是那句老話,小妹妹,做人還是純潔點好!」
夜色降臨,天空好像一塊巨大的黑幕,伸手不見五指,茫茫的草原籠罩在昏沉之中。
高酋瞪大了眼睛驚悚道:「不會吧。她敢招你暖床?那床撐得住麼,這怎麼可以?!」
林晚榮抬頭望去,那寂寥的群星如閃亮的珍珠,灑落在浩瀚夜空。閃閃的群星離他們如此接近,彷彿天與的都已經融合在一起了。
林晚榮騎在馬上,一路高歌,唱的都是些別人聽不懂的奇怪小調,偏還朗朗上口,叫人一聽就會。五千將士一路慢行,看著他悠閒的模樣,聽著他特有的高亢嗓音、跑調的小曲,都不禁莞爾——就這種破鑼嗓子,也敢出來賣弄?!偏偏他還唱個不停,眾人樂得哈哈大笑,也漸漸受他感染,不自覺的從戰事中解脫出來,恢復了豪爽的心情。眾人心境放鬆之下,歡聲笑語此起彼伏、絡繹不絕,歡快的情緒感染了每一個人,這大草原彷彿就成了他們的另外一個家。
林晚榮站起身來,滿面正氣道:「我們大華講究的是男女有別。你身上的銀針,我一個大男人不方便取,還是去找別人來吧。」
林晚榮緊緊拉住她的手,緩緩撫摸道:「姐姐放心,這個玉伽的厲害,我早就領教過了。不過我的厲害,那也不是瞎吹的,相信姐姐你也領教過的。我會叫她吃不了兜著走的。」
眾人沉悶著,也不知又行出了幾里路程。忽然有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夾雜著馬刀與箭鞘嘩嘩撞擊的聲音。遠遠的,數百突厥騎兵高舉著火把疾奔而來。
扔贏了銅板又如何?只要這大華人微微搖頭,三千多婦孺稚童,依然逃不脫被屠殺的命運。無數的突厥人,婦女、孩子,深藍的眸子,期盼抑或仇恨的目光,緊緊盯住那凝立不動的身影,等待著他最後的判決。
對這玉伽,他現在有種敬鬼神而遠之感覺。既不能殺,又不能碰,還真是個燙手山芋。只盼著李武陵早些醒來,甩脫了這丫頭的威脅,自己才能過上安生日子。
「一見面就想占我便宜麼?我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安碧如眼神連眨,微微笑道:「要抱,就抱你的神仙姐姐去,你可是一直都記掛著她的,我聽得清楚。」
「不還給你還能怎樣?!」林晚榮嘆了口氣:「拿在我手裡。你定會以為我居心不良、想要褻瀆於你!還是還給你好,我落個輕鬆自在!」
老高果然是什麼都敢猜啊!林晚榮哈哈笑道:「是不是月牙兒的老相好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一點,月牙兒必定是來自突厥王庭,而且身分尊貴。先前的索蘭可認識這金刀,寧願以三千族人的性命去換取我釋放玉伽,而佐贊身上更有月牙兒精美的畫像,這絕不是巧合,恰恰說明了一個問題——」
「不是的,」林晚榮搖著頭。雙眼通紅,吶吶道:「師傅姐姐。你有所不知,小弟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我這多情的毛病。」
行進軍營的時候,所有將士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鬍子刮得乾乾淨淨、臉龐洗的清清白白的林將軍,愛不釋手的拉著一名嫵媚男子,眉開眼笑、大搖大擺的自眾人面前而過,得意洋洋的向眾人揮手,就像打了勝仗一般。倒是那名嫵媚的男子,卻落落大方,微笑間狐氣逼人。眾人看的惡寒,急忙偏過了頭去。
老高老胡二人先是一愣,旋即便放聲大笑。三個淫人說說笑笑。一時也甚快活。
「這就對了。額濟納和哈爾合林,任何一個部落要派出三千人馬馳援達蘭扎,他都必須有八千至一萬名壯丁做後盾。在胡人全體出動攻擊賀蘭山峽谷之時,哪個部落還能保留著龐大的、一萬餘人的壯丁?!這是不可能的事。因此,這兩千多人必定是此兩個部落的聯軍。而據我估計,在額濟納和哈爾合林,每個大營裡還至少有四千餘胡人騎兵。要想像襲擊達蘭扎那樣輕鬆,只怕是不成了。」老胡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林晚榮抹了額頭冷汗,嘿嘿道:「我很專一的。所有的夫人加起來,也不過十來人。你還真以為我是種馬啊?!」
玉伽轉過頭來,眼中閃過屈辱的淚光,幾乎是咬著牙道:「你這奸詐的流寇,不要在我面前假慈悲。如果不是你派了個女人進來,我怎會受此侮辱。」
「姐姐——」望著那輕輕滴落在草地上的珠淚,林晚榮心裡說不出的激動,伸出懷抱,就要將她抱入懷中。
「貧嘴。」安狐狸白他一眼。眉間幾絲粉紅,她咬著鮮豔的紅唇咯咯輕笑,小聲道:「小弟弟,在我離開的這段時日。你有沒有想我啊?!」
「咦。這不是月牙兒的小刀嗎?!」高酋在一邊驚奇說道。
大軍改線直往草原腹地踏去,行到傍晚時分駐紮下來。仍沒有等到胡不歸的消息,茫然未知的感覺最是讓人難受,林晚榮在帳中未來回回的踱了幾步,感覺甚是無聊,索性邁出帳來。
拉著安碧如的手踏進帳房,二人一前一後,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帳篷裡響起急聲尖叫:「啊——你,你是誰,進窩老攻的帳篷幹什麼?!」
五千大華騎兵高舉著手中火把,緩緩的,一步一步,悄無聲息的向殘存的突厥人靠近。他們面容冰冷,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連那馬蹄也顯得輕巧靜謐。
濃濃的失望和恐懼之下,逃出來的突厥人也無暇清點左右人數是否相識。他們咬著牙一聲不吭的縱馬飛奔,彷彿要將大華魔鬼一股腦的甩在身後。
「我才沒有!」玉伽小聲哼哼,聲音虛弱不堪!
想想昨夜玉伽那嗔怒、羞怨、欲說還休的俏臉,突厥少女的表演幾乎就是爐火純青、無懈可擊。林晚榮也禁不住的搖頭哀歎:終日打雁,卻叫雁子啄瞎了眼睛,原來這丫頭昨夜一直都在調戲我。
望著眼前的三千婦孺,無助的女人,嗷嗷待哺的嬰孩。胡不歸面色時紅時白,臉頰肌肉劇烈抖動,他咬咬牙舉起鋼刀,殺人無數的雙手竟是微微的顫抖,遲疑了良久,他終於仰天怒號一聲,手中大刀無力垂下。老胡面如死灰,無力的搖搖頭:「末將難以下手——」
「一呀摸,摸到姐姐那頭髮邊。二呀摸,摸到姐姐小臉前——」林晚榮騎在馬上。左搖右晃,得意洋洋的哼著小調。
胡不歸對突厥人瞭解甚深,又是養戰馬的行家,他分析的絲絲入扣,與前方斥候返回的信息正相吻合。
林晚榮聽得大汗,什麼對付男人很有一手,這不就擺明了是說我嗎?!
他們二人說話,高酋只聽嘰哩嘩啦的,卻一句也聽不懂。藥包往各個馬槽裡灑完,等了盞茶功夫,戰馬水草補充的都差不多了,高酋忍不住的嘿嘿一笑。
他拔腿就走,不作絲毫停留,模樣甚是堅決。安碧如盯住他。嘴角的笑容越發的嫵媚。
突厥少女俏臉如染胭脂,帶著一層淡淡的暈紅。她偷偷的抬頭,不時的打量他,媚眼如絲。
玉伽嗯了聲,秀眉低垂,潔白的臉頰如塗了胭脂:「能不能把那金刀,先暫時還給我?!」
「臉皮這個東西,又不能當飯吃,要來做什麼?」林晚榮盯住少女那美麗嫵媚的面容嘿嘿道:「倒是你們突厥,像月牙兒妹妹這樣美麗的女子,又有多少呢?真的很期待啊!」
玉伽愣了愣,還未不及反應,林晚榮已低下頭去,雙眼微微瞇起。悠悠道:「最後一句,記好囉——奉金刀主人之命,誰若能親手拯救她,她願以金刀相贈,與他同享最尊貴榮耀。以草原之神的名義發誓!」
演戲,你就接著演戲吧!林晚榮冷哼了聲。施施然轉過身來,還未挪動步伐,便有一股細不可察的銳嘯劃破風聲,欺到身前。
「不過——剛才胡大哥說的很對。」林晚榮語氣頓了頓,點頭道:「要想馳援達蘭扎,最近的就是這幾個部落了。其實也不難抉擇,誰出兵達蘭扎,我就打誰!」
看那銅板落定,胡不歸緊緊盯住,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他愣了良久,方才輕聲嘆道:「是正面!這,難道真是天意?」他臉上神情複雜,長長嘆息中,似是有些不甘,卻又有幾分輕鬆。
月牙兒的堅毅與頑強,林晚榮早已領教過的。見她神色平淡、波瀾不驚,言語中沒有絲毫的破綻,倒也不感覺驚奇!他點頭笑道:「不急不急,反正日子還長著呢,我有的是時間!咱們可以慢慢耗,沒準還能耗出個海枯石爛、天長地久呢——」他將手中絹帛遞到月牙兒手裡:「這個,還給你!」
林晚榮冷笑道:「既然是決鬥,那就要有個綵頭。索兄,如果你輸了,你這三千騎兵就全部束手就擒,任我處置!如果我輸了,我就放掉一個人!」
安碧如掃他幾眼,纖纖玉指正點在他額頭上,笑嗔道:「小壞蛋。想占我便宜?!沒門!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師姐是天下男人的夢想、是聖坊凜然不可侵犯的仙子。此番折在你手中,那味道定然美妙異常,是不是?!」
索蘭可點點頭:「好,可汗就需要你這樣的勇士。現在,傳我命令下去,徹查都爾漢察帶回來的三十五人。大華人奸詐狡猾,我不相信他們會如此輕易任俘虜逃掉,這其中必定有詐。」
林晚榮激動道:「姐姐,我怎麼會信口雌黃?!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清醒過,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真真切切的,我就要娶——」
三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的放聲大笑,六隻大手伸出,緊緊的握在了一起,火光照亮了他們黝黑、堅定的面龐……
「誰啊,幹什麼?!」他抓住那軟軟的東西順手一扯,就聞「啊」的一聲慘叫。玉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恥的大華人,你放開我!」
玉伽看他摩拳擦掌,拿大手在自己胸前不斷比劃著,眼中大放綠光,卻就是不動手。突厥少女臉頰鮮紅如血,急急閉上了眼睛道:「流寇。你還在等什麼?請快些取下我身上的銀針。玉伽永遠感激你!」
這個人到底是大華的英雄,還是大華的無賴?!被他逼得忍無可忍,玉伽頓時心神恍惚。這幾日的接觸交鋒以來,最初由她獨占上風,到後來兩人戰平,再往後,卻是大華流寇占了主動。這個黑臉流寇似乎是遇弱不弱,遇強更強,叫人難以琢磨。
這個玉伽的眼力倒是不錯嘛,這麼夜了也能辨出雌雄,林晚榮奇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你放心吧,我能去得,自然也能回來。」被他拉住了手,安碧如臉上微微一和圖書紅,卻沒有掙扎:「這兩個部落裡,光是壯丁就有三四千人,許多帳篷都掛了玉伽的畫像。這個女子絕不簡單,你一定要小心。」
高酋唔了一聲,笑道:「咦,這是林兄弟新作的小曲麼?!我怎麼從前都沒聽過呢!慚愧,慚愧。」
連鶴頂紅都上了,果然很強大!老胡打了個冷顫。忍不住的盯住高酋瞅了幾眼。
「你——,我——」林晚榮看的呆呆傻傻,平日裡利索的嘴皮子哆嗦了半天,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什麼?!」胡不歸二人同時大叫。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交給他?這怎麼能行?!」
林晚榮拉住她手,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小心謹慎道:「不是要走?!那你這是——」
突厥人顯然也是剛剛到達這裡,馬鞍未及放下,馬廄還未架好,三千匹突厥大馬搖擺著尾巴到處亂晃,顯得甚是雜亂。
哈爾合林的騎兵首領佐贊見局面逐漸的失控,他猛的一揮手中馬刀,怒聲急喝:「突厥勇士們,揚起你們高貴的頭顱,絕不向低劣的大華人投降。以我們對可汗的忠誠保證——殺死大華人!衝啊——」
玉伽見他手拉住繩索眼睛卻不動了,便順著他目光望去,看見那閃閃的銀針,突厥少女先是愣了愣,旋即便是啊的一聲刺耳尖叫。聲音傳出老遠,直把林晚榮耳膜都刺破了。
草原寂靜的如百無聊賴的星空,看不見人影,聽不見響動,那白影彷彿空氣一般消失了。
他張開懷抱就往安碧如撲去,安狐狸嬌軀一扭,便笑著躲開了,二人在帳篷裡笑鬧一陣,倒把那玉伽看了個目瞪口呆:「窩老攻,他,他是誰?!」
逃出來的突厥人個個神色焦急,一起啊啊大叫了起來,那領頭的騎兵首領這才明白過來,頓時面色大變:「你們都不會說話了?」
果不其然,林晚榮話聲一落,胡人中間便發出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大華人如何使詐,他們沒有看到。但索蘭可以草原之神發誓,卻是所有人都親耳聽到。若要違背承諾,是要遭受天罰的。有些虔誠的胡人已經跪了下去,向草原之神禱告。
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呵欠,含混道:「你要說什麼,趁著我現在的心情不那麼糟糕,趕快道來。遲了,本帥就又要入寐了。」
林晚榮愣了愣,輕輕看了安姐姐一眼,眼中滿是溫柔。
她柔美的身子捆的牢牢,蜷縮在地上,臉上的神情卻是堅毅剛強,幽邃淺藍的雙眸中泛出淡淡的光彩。好看的柳眉微微上翹,劃出道威嚴的弧線,美麗的面頰似有湛湛神光,引人入勝。這一刻的月牙兒,莊嚴高貴,不怒而威,那披在身上的胡裙,彷彿也閃耀著金光——
「是啊?!」林晚榮大驚失色:「我為什麼要對你純潔呢?!那絕不是我的本色!!師傅姐姐,你一語點醒我夢中人,我要和你抱抱,親親,睡睡!」
他在安姐姐耳邊唧唧喳喳了幾句。將那名字的意思說了一遍。
「——攻打這裡!」流寇口水都來不及抹,大手直直往她胸前指來,笑得又淫又賤。
胡不歸點了點頭,憂心忡忡道:「將軍所言甚是,突厥女子性格剛烈,若以強制手段逼她就範,她定會誓死反抗!在目前這個階段,小李子的性命還須仰仗她救治。她身死,對我們雙方都沒有好處,實在划不著!」
「要不,再扔一次,三盤兩勝?!」高酋湊到林晚榮身邊,以只有自己三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
林晚榮似是沉醉的盯住她面容,極為正經的點頭:「嗯,那好。今晚就做一回禽獸!」
「看球——啊,不是,我正在以我智慧而深沉的眼光,搜尋天地萬物生長壯大的規律。」林晚榮抹了嘴角口水,盯住她胸前,眼也不眨的道:「月牙兒妹妹,等打完仗,你能不能帶我去你家?我想看看是什麼樣豐沃的水草,能把你養的這——麼大!」他眼珠瞪大,雙手圓握,誇張的比擬了個球狀。
騎兵首領怒道:「你敢小看我們?我英勇的哈爾合林部落,絕無後退之人。」
相別多日,如今安姐姐又俏生生的立在眼前,聽她狐聲燕語,看她巧笑嫣然,林晚榮心裡說不出的快活。千里相送、默默守望,這份情意感天動地,叫他畢生難以報答。
高酋拍拍鼓鼓囊囊的胸脯,傲然道:「有我老高在,林兄弟你就放心好了。辦這種事,我最拿手了。」
三人猜測了一陣,縱觀月牙兒的相貌、才學、氣度,越看越像公主。高酋猥瑣笑道:「林兄弟,趁著今晚夜黑風高,不如把這好事辦了,與其便宜胡人,不如便宜英明神武的林兄弟你。只要你不入贅突厥,我老高還有最後一點的私人珍藏也如數奉獻。別說是公主,就算是神仙下凡,她也得乖乖躺下。」
「是,是。」林晚榮大樂著道:「我欠師傅姐姐的。一輩子都還不完,我要十輩子、一百輩子的還。」
林晚榮雙眼一瞇,笑道:「不要把我看成那麼隨便的人,我和她談的都是一些很正經的問題。什麼天與地、陰和陽,男與女、人和獸——」
林晚榮嘿嘿一笑,正要邁步出去,卻聽玉伽小聲道:「窩老攻,謝謝你。你,你先暫時把金刀還給我,我,我說不定會親手贈送與你。」
看他神情真摯,不似作假,玉伽琢磨他以前的行徑,窩老攻這人無恥淫|盪卑鄙下流,但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只要是他做的事情,他就會親口承認。何況他整人的手腕本就是千奇百怪了,沒必要再派個女人來。
「請將軍吩咐!」見林晚榮神情凝重。胡不歸急忙抱拳道。
玉伽美麗的俏臉微微一紅:「什麼污染了,你胡說八道,我才不睡你的臭狗窩。」
林晚榮微微點頭,神色嚴肅。胡不歸皺著眉頭道:「要吃掉他們,只怕不容易。我們昨夜襲擊達蘭扎之所以一戰功成,是因為胡人全無察覺,兼之他們有婦孺拖累,所以才會被我們輕鬆殲滅。但這兩千多胡人是機動的,想無聲無息的完成對他們的包圍,難度極大。一旦我們露出些微的破綻被他們發覺,他們可以掉頭就走,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如果胡人要逃走,誰也攔不住。所以,這兩個部落的首領才敢放心大膽的派他們馳援達蘭扎。」
時辰已是不早了,離營太久,林晚榮心裡也有些擔憂。軍營裡不能帶女眷,這卻難不倒安碧如。她自隨身攜帶的行囊中取出一身男裝套在身上,又將那如雲的秀髮紮起,巧手裝扮幾下,便是粉面朱唇,化作一個絕色的兒男。
「你們在外等著。誰也不准亂跑。」騎兵首領朝眾人吼了一聲,拉著失聲的都爾漢察。急急往一處剛搭好的帳篷裡行去。
巨大的壓力之下,一個體格雄壯的突厥人終於難以承受,他「啊啊」的大叫兩聲,雙眼血紅,揮舞著戰刀,衝出了人群,像一匹孤獨的野狼,向著大華人的隊伍衝去。
「吼——吼——神功蓋世——天下無敵!」五千軍士高舉著手中的刀槍火把,熊熊燃燒的光亮中,興奮的歡呼直透雲霄。
狼還是狼,只是被拔了牙而已。林晚榮搖搖頭,冷冷一揮手,大喝道:「放箭!」
「你,你幹什麼?!」玉伽慌亂起來。咚咚心跳的聲音清晰可聞!
胡不歸急忙趕過去,眼光瞥過,只見林晚榮手裡拿著的,卻是一方染血的綢緞,那綢緞上似畫著個人影,隔得太遠,看不清楚。
看他齜牙咧嘴疼痛難忍的模樣,玉伽頓時驚道:「窩老攻,你怎麼了?!」
林晚榮抬頭看了一眼,噴薄的紅日正緩緩西沉,斜陽漸漸的貼近了地平面。他嗯了一聲,緩緩道:「胡大哥,據你看來,胡人還有多長時間會紮營呢?!」
「媽呀!」望著身後奔湧過來的胡人戰馬,彷彿眨眼就要殺到眼前。老高身子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猛的跳出老遠,抱頭猛竄。
安碧如笑著擦去淚珠,嫵媚的白他一眼,嘻嘻道:「小弟弟,功力見長啊,連我都險些受不住你的甜言蜜語了,咯咯,想來我那清純如仙的師姐就是這樣敗在你的手中的。連我都受不住,她敗得也不冤!」
林晚榮笑著點點頭。那邊胡不歸湊過來道:「將軍,據斥候回報,胡人的三千餘騎兵一路往達蘭扎直行,眼下距離著我們僅有一百五十里的路程了。」
取這銀針,林晚榮的經驗可多了去了,不管是安狐狸還是寧雨昔,都曾給他打過針,吃過的苦頭不知幾許。不過要從玉伽的酥胸上取針,對他這種正經人來說,難度還是極大的。
「小弟弟,你過來!」安姐姐媚笑著看林晚榮一眼,朝他輕輕的勾了勾小手。
要和你比,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突厥少女又惱又怒,情不自禁的哼了聲,酥胸急喘,情緒陣陣波動,她臉色微微變了變。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竟受了流寇的影響,情緒變化如此之大。
「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草原,」安碧如凝望那幽邃的夜空,喃喃道:「沒想到草原竟然是這樣的浩瀚寬廣,可以包容一切,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就留在這裡了。」
老高這廝反應的也太慢了些!林晚榮笑著點頭:「應該是吧。胡大哥,你有什麼看法?」
胡不歸走過來,將那肥的流油野兔扔在上,笑著道:「初春時候,找到這麼大一隻兔子可真是困難,要射中更是不易!今夜屬下可以為將軍打打牙祭了!」
如果說人世間還有他林某人的剋星的話,必是這安狐狸無疑。安碧如或或笑,或嗔或媚,心思渺渺如煙霧,幾無痕跡可循。枉他號稱第一聰明人,在安姐姐面前,卻也被她止住了手腳。全身的勁頭都沒處使。
安姐姐確實是不好對付的,但林某人的手腕是久經考驗的,他臉皮之厚世所少有,任你是九天的仙子、蓋世的狐女,誰也受不了這麼直白的糖衣炮彈。
玉伽紅著臉瞪了他幾眼,林晚榮嘿嘿乾笑兩聲,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高酋嗯了聲,神色無比鄭重:「純潔也能折服烈馬?換在以前我絕對不信!但今日聽床完畢,我才恍然大悟,但凡林兄弟出馬,純的可以變成淫的,淫的更能變成純的!林兄弟今日這一番演戲高論,實在令人髮指——哦,不是,是嘆為觀止!其技巧之高超,可謂四兩撥千斤,處處妙手,不著痕跡,可憐那月牙兒譏人演戲,卻自顧落在戲中還不自知!正是,欲制人者,為人所制。可笑,可嘆!唯林兄弟瀟灑自如,看似處處無戲,卻是處處都有戲,怎一個高字了得!」
突厥婦孺狂歡了一陣,歡呼漸漸落下,頭腦也逐漸清醒過來,她們這才意識到,這執掌了她們生死大權的黑臉流寇還在保持著沉默,他緊握的雙手上青筋凸顯,可見他內心思想爭鬥之激烈。
林晚榮打了個哈哈:「玉伽小姐言重了,誰禍害誰還真不好說呢!其實,我只是想與你做一個學術上的探討而已——我聽說突厥女子表達感情最真摯的方法,就是把一件性命相依的東西,送給自己的情郎,以表達對對方的忠貞不渝。是不是這樣?!」
安碧如想了一想,就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忍不住的前俯後仰嬌笑起來,豐|滿的酥胸如花枝亂顫,劃出道道美妙的波浪。
她雙手綁在一起,竟能將畫像扔出這麼遠?!林晚榮看的目瞪口呆!玉伽憤怒的望著他,眼睛一眨不眨。長長的睫毛在清冷的月光中,彷彿三月的煙雨!
「唉,慢著!」林晚榮又瞅了他那戰馬一眼,笑著擺手道:「索兄莫慌,還有一件事情沒有約定呢。」
「這麼厲害的威脅啊?!」林晚榮笑著道:「請玉伽小姐放心,這金刀在你眼裡重逾性命,可是在我眼裡它就是一堆廢銅爛鐵,你送給我,我都不要!」
突厥少女不苟言笑的掃他一眼,淡淡道:「一件事歸一件事。你們大華與我突厥的恩怨,那就讓勇士們在血與火中相見,不死不歸。但你今夜也許是無意的善舉,將會換來回報。玉伽以草原之神的名義發誓,我突厥攻陷你大華城池之後,將只會驅逐、不再屠殺大華的婦孺幼童,這是給你的回報。」
聽了李武陵的脈搏,翻看了他的眼瞼,又在傷口周圍仔細察看了一道,玉伽揚揚小手,冷道:「無恙!」
「閉上你的嘴。」林晚榮臉色剎時變黑,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大華人,永遠難以理解我們的情感,大華百姓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勤勞、最淳樸善良的百姓,一件微不足道卻又理所應該的事情,就可以叫他們感激銘記一輩子,仰望和感恩。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最樸素的情感,是你們凶殘的突厥人一千年一萬年都學不會、做不來的東西,你可以不喜歡,但千萬不要以為自己很冷靜很脫俗,更不要以為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無與倫比的高點可以去批判別人,茫茫的歷史長河,看看我同胞默默無聞創造的文明和財富,你才會明白。什麼叫做大智若愚,說他們愚笨?!恕我直言,玉伽小姐,你沒那資格。你也只不過是空生了一副好皮囊,於真正的大智慧相距十萬八千里!」
流寇滿面正氣,眼睛連眨,似乎是真不記得昨夜做過什麼了,月牙兒羞惱難當,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轉,氣憤道:「你,你還在裝糊塗?為什麼我今天早上醒來,是躺在你的床上?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那婀娜的身影去勢雖疾,林晚榮卻能追個不離不棄,也不知行了幾百丈的距離,那白影忽地一閃,頓時消失不見了。
聽她提起寧雨昔,想起她們之間那難斷的恩怨,自己又和她們同時有了瓜葛,真是世事如棋,誰也不知道竟會演變到如此地步,林晚榮忍不住的嘆了口氣,苦笑搖頭。
玉伽痛哼了一聲,急急抬起頭來:「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腳步甚疾,剛掀起簾子。只覺門口立著兩座大山。一時躲避不及,竟是直直的撞了上去!「哎喲!」驚叫響起,兩個雄壯的身軀重重摔倒在地上,痛哼不已!
草原,終是我們突厥人的天下啊!所有胡人都激動的熱淚盈眶,吼吼的歡呼起來,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她是誰?!」趁安碧如不備,林晚榮一把將她攬緊,嘿嘿道:「說出來不怕嚇死你,她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國色天香的寶貝,是我最最最好的老——」
她狐媚的笑著,眼中卻是閃過幾絲惱意。以安姐姐的手段,玉伽算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小小的銅板掉落在豐盛的草地,蹦達了幾下向前滾動,無聲無息的立住,頓了頓,緩緩的倒了下來。
「你才不純潔呢!」月牙兒嗔怒的瞪他一眼,明裡是生氣,卻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風情若隱若現。
林晚榮笑著看她一眼:「如果你把最後兩個字去掉,我會很愉快的承認,你說的很對。」
林晚榮轉過頭來看她一眼,玉伽漲紅了臉。輕輕低下頭去,柔聲道:「你,你不要走。我,我害怕!你要學突厥語。我可以教你。」
林晚榮愣了愣神,緩緩轉過身來。只見面前站著一個女子,點絳唇,芙蓉面,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杏眼柳眉,豐臀細腰,掩映在白色衫裙下的身軀成熟豐|滿,凹凸有致,便如一道玲瓏的曲線。
「不是哄我?」安姐姐羞紅了臉,低頭輕聲道:「那你就再說一遍,我喜歡聽你不哄我!」
高酋恍然大悟:「對,對,趁他老窩空虛,我們偷襲他。」
高酋嘆了口氣:「林兄弟,何苦呢,你這是把罵名往自己身上背啊!」
玉伽不自覺的抬起頭來,只見大華流寇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緊緊盯住了自己!他眼眸清澈如水,黝黑的瞳孔倒映著一個美麗的影子。那神情舉止自然的像是拂過臉頰的微風,深情而又專注!
他像個孩子般坐在地上耍賴,老著臉一聲不吭,模樣極是好笑。
「你當我是傻瓜麼?」索蘭可大為不滿的叫道:「我輸了就要賠上我的族人。你輸了,卻只放掉一個人——」
林晚榮聽得大怒:「姐姐,做人要厚道,我先來的唉!別說是九十九個,就算是九千九,那也不能跟我搶,我有槍的!」
「你胡說八道,我,我怎麼會上,上你的——」見他巧舌如簧,月牙兒氣的粉臉漲紅,淚珠刷刷落了下來,惱怒的模樣甚是嬌美。
老高欣慰的點點頭:「那下完藥呢。我能不能順便跟老高一起去前面看看?」
佐贊面頰青筋暴起,嗷嗷怒吼:「你敢侮辱無敵的突厥勇士,佐贊絕不放過你。勇士們,跟我衝啊,殺死大華人!」
他話音剛落,就聽身後的隊列中有將士急聲大喝起來:「不好了,胡人跑了。」
「這些爾虞我詐、少兒不宜的事情,可能會傷害高大哥你純潔的心靈,還是交給小弟一手處理好了。」林晚榮笑著拍拍他肩膀:「眼下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今晚的事情辦利索了。」
難道這掌心裡的紋線,真的預知著我的生命?看著流寇握住自己的小手,玉伽情緒微微的紊亂,手心裡竟是湧上許多的汗珠。
「聯軍?!」
「你看個什麼?!」安姐姐的聲音輕輕響起,她微笑望著林晚榮。雙眸亮如晨星。
「那就不是你瘦了,」林晚榮鼻子酸酸的,柔聲道:「是衣帶寬了,裁縫的手藝不好!下次小弟弟給姐姐做一件最合身的衣裳,保叫你比仙子還像仙子。」
窩老攻手裡拿著的短武器,果然很短,比索蘭可的手掌也大不了多少。上面綁著兩根鐵管,閃著幽光。看不出有什麼厲害。
這豔麗嫵媚的女子嘴角含笑,蓮步輕移,春波流轉,顧盼生姿。她咯咯輕笑著走過來,嫵媚的白了他一眼:「你什麼你,我什麼我?怎麼,小弟弟,看見了我,連話都不會說了嗎?!」
那虯髯滿面、遮住了大半個臉龐的「突厥人」,混在胡人群中,咬牙切齒,神色最是悲憤。只是天色黝黑。誰也看不清他面容。
「啊——啊——」看到雄壯的突厥騎兵。逃生出來的胡人們頓時激動的熱淚盈眶,急忙舉起手臂奮力歡呼著。那一隊突厥騎兵猛然加速,朝這邊直直奔行而來。
「——哦,我突然想起來,我該練槍法了,失陪,失陪!」流寇汗流浹背,猛然站起身來,頭卻正打在馬車上梁,砰的輕響,馬車一陣搖晃。
細細的銀針傳來冰涼的感覺,彷彿寧仙子溫柔的手,拂動著林晚榮心房,他目光落在那銀針上,想起寧雨昔的模樣。一時發呆起來。
「唉,我對突厥女人確實不感興趣,可是,我不能阻止突厥女人對我產生興趣啊!」林晚榮滿是苦惱道:「沒辦法,魅力大就是這樣的!對了,玉伽小姐,你們突厥少女對心愛的人表達感情時,通常說哪句話?!」
嗷嗷的怒吼聲中,劫後餘生的喜悅早已一掃而空,所有突厥人臉上都充滿了悲憤和恐懼。大華人的陰險和狡詐,叫他們望而生畏,此時他們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脫開大華人的魔爪,回到草原之神的懷抱。
「是嗎?!」玉伽微笑著,如水雙眸打量他幾眼,鮮紅的櫻唇嬌豔欲滴:「窩老攻,不如我們打個賭,如果你能猜出我的身分,玉伽就將這金刀贈與你!記住——」她咯咯輕笑著,雙眸溫柔似水:「——是我贈給你,不是你搶的——你願意嗎?!」
林晚榮啞然失笑,這小妞有意思啊。這世界上難道還有比我更可怕的東西?他哈哈笑了兩聲,行到她床邊坐下:「你怕什麼?!」
「魔法?!」林晚榮搖頭道:「玉伽小姐,你太抬舉我了!倒是你,一路上對我施展這樣的法術,那次數我都數不過來了!」
「讓他逃?!」胡不歸頓時急了:「將軍,這怎麼使得?這赫里葉可不比一般突厥人,他力大無窮,可以一敵百,放了他不就等於縱虎歸山嗎?來日還指不定有多少的將士會葬身他手中呢?!」
林兄弟是什麼人?!那是成了精的老祖宗!高酋自知瞞他不過。急忙笑道:「其實談心倒是其次,我們主要是想聽聽林兄弟如何大展雄威,征服這月牙兒的!」
他一馬當先的衝在最前,數千名本族騎兵緊緊跟隨在他身後,草原上刮起一陣猛烈的旋風。原本還在搖擺不定的突厥人,剎那之間就被這衝鋒的號角激起了狼性。他們嗷嗷叫著翻身上馬,匯聚成一道激盪的洪流,直往大華陣前殺來。
草叢裡恢復了寂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是那撩起的漣漪如何能輕易抹去。林晚榮緩緩向那淺草走去,聲音裡已是不自覺的帶著些顫抖:「神仙姐姐,是你嗎?你快出來,我想見你。我以我的人格發誓,我絕對不會欺負你的,你就出來看看我吧。」
一句話頓叫胡不歸和高酋二人放懷大笑。
一陣急促而清脆的馬蹄,踏破了草原的寧靜。朦朦朧朧當中,幾十個黑色的身影從遠方疾奔而來,胯|下的戰馬如箭般穿破夜色,氣勢甚疾。待到走的近了,才漸漸看清這些人馬的身影,竟是三四十個衣衫破爛、滿面憔悴的突厥人,沾滿塵土的臉上恐懼而又慌亂,有幾個還受了箭傷,鮮血汩汩流下,他們卻顧不得包紮,一路催馬如飛,不時回頭緊張的張望著。
「現在就看玉伽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了,」林晚榮微微一笑。揮手道:「胡大哥,這件事情你親手去辦,時機一定要把握得當,不要讓胡人察覺到破綻。」
高酋和胡不歸聽得心情漸漸地沉重,賀蘭山是五千將士魂牽夢縈的地方,是他們的精神寄託!一旦賀蘭山被攻破,這深入草原的五千人就像是漂浮的萍,再無所依附!
玉伽的身分,一直是困擾著三人頭號難題。聽林晚榮再次提起,二人頓時秉住了呼吸,靜聽他的下文。
讓赫里葉送信?高酋和胡不歸愣住了。這事怎麼就像天方夜譚似的,赫里葉是草原上最巨力的勇士,他怎麼會為我們送信呢?!
「你不回答——難道我就不會猜?!」林晚榮混不在意的擺擺手、笑道:「從王庭來的、又有學問、長得又漂亮,還有畫師為你畫像,身分鐵定不會差,不是個公主就是達達什麼的,我說的對不對?!」
林晚榮啊了一聲,驚道:「姐姐,你,你幹什麼?」
林晚榮淡淡微笑:「說明突厥人,正在全力以赴尋找月牙兒的下落!她的畫像,定然早已傳到了各個部族,所以索蘭可才會誓死相拚。而玉伽的身分,絕對會超出我們的想像——沒準,還真是個公主、達達什麼的。」
玉伽竟然沒有在李武陵身上動手腳?!這倒真是怪事。安姐姐顯然看穿了他的疑慮,咯咯笑道:「沒準是這丫頭看上你了,故意要來討好你也說不準。小弟弟,恭喜你了,手腳都伸到突厥去了。」
「林兄弟,你可不是神仙——」高酋正色道:「——哪個神仙誰能比得過你啊?!」
「哪裡走!」見大華人似乎有未戰先怯之勢,索蘭可心中狂喜。大喝一聲,縱馬向他身後追來。
老胡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驚駭,能被林將軍稱為悍虎女人,這世界上也只有玉伽一個,那麼清純美麗突厥少女,竟然連閱盡百花的林將軍也搞不定她?!這實在太可怕了!老高眨眨眼,誠懇道:「林兄弟,我還有些私人珍藏的好藥,要不,先借給你使使?」
師傅姐姐咯咯笑著,眼中閃過幾絲狡黠的光芒,如蛇般的嬌軀輕輕扭動,頓叫他雙手抱了個空。
「胡說八道。」玉伽眼眸裡泛過淡淡的光彩:「你要睡覺我也不攔你,只不過,你可別再說些夢話了。什麼仙子姐姐大又圓、凝兒妹妹賽神仙——若是你們大華的機密被我聽去了。那可不能怪我。」
玉伽看的呆了一呆,旋即臉色大變,她手腳掙扎著向他撲來:「還給我,你快還給我,你這該死的流寇!」
玉伽淡然道:「不管是不是她們的運氣,總之,我感激你。你雖是一個奸詐的大華人,長相難看,心眼也壞,睡覺的時候還說夢話,但你有時候的行為,倒也不失為一個堂堂的男子漢。」
這丫頭還是個女權主義者!林晚榮哦了聲,笑道:「那是那是,女子能頂半邊天嘛!不過,從月牙兒妹妹你的敘述來看,突厥婦女的位置,比我想像中的要高上許多啊。」
要命啊!林晚榮無奈搖搖頭,心裡暗自嘆息一聲。
這不是我希望看見的場面,林晚榮無奈搖頭,正要抽步離去,忽聽不遠傳來噗嗤一聲輕笑,月牙兒的聲音響起道:「窩老攻大人。你倒是有些手段!」
林晚榮點頭一笑,將金刀遞給胡不歸:「好吧,索兄。這大概是大華和突厥歷史上,最公平的一次決鬥了,現在開始吧!」
把該交待的事情都囑咐清楚了,這才有功夫去看看李武陵。玉伽被他綁著坐在了車轅,充當臨時車伕,心裡怨恨有加,看見他的時候只冷哼了聲便偏過頭去。
想起這流寇威脅過的事情,就是自己死了也不會安生,玉伽咬著牙臉色蒼白,久久沒有吭出一聲。
「我在丈量大小。哦,不對,我在找尋位置。」一不小心差點說漏了嘴,他急忙改口、嘆息道:「玉伽小姐,能不能請你不要晃啊?這抖啊抖的,看的我眼暈,要是一不小心抓錯了地方,你們突厥女子可以不在乎名聲,但我這大華烈男就要被人唾棄了,我實在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糊塗鬼。」安碧如嫵媚瞥他幾眼,纖纖玉指正點在他額頭,似笑非笑道:「身為三軍統帥,獨自出營不說,還眷戀凡事、滯留不歸,你那手下的將士此時只怕正在紛紛議論呢。我要是李泰元帥,就重責你一千大板,叫你屁股開花!」
「這可是你自己說過的啊。」安狐狸嘻嘻一笑。柔聲道:「閉上眼睛。」
兩根纖細的玉指壓上他嘴唇,安碧如微微搖頭,輕道:「莫要信口雌黃,你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有人當真的。」
安碧如看著他的神色,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緩緩靠近他臉龐,鮮紅的小口吐氣如蘭的笑道:「小弟弟,聽說你與我那師姐在千絕峰上獨處了幾日,風光那裡獨好。怎樣,可曾嘗過她小嘴上的胭脂?是個什麼味道。說與姐姐聽聽,咯咯。」
「野蠻?!我比突厥人還野蠻嗎?!」林晚榮嘿嘿一笑,刷的一聲金刀揚起,那鋒利的刀鋒切斷玉伽耳邊的一絲秀髮,凌厲無比:「趁著我心情好再問一遍,玉伽小姐,你睡草地還是睡床?!如果你不回答,今晚你就睡在馬背上!」
「咦,眼光挺不錯嘛,知道這床是我睡過的!那好,一起睡,一起睡!」流寇話音未落,突厥少女便失神大驚:「我不睡男人的床,我,我睡草地!」
遠遠的一騎飛奔而來,在林晚榮身前急急停下了,正是昨夜派出的斥候。為了安全計,昨夜襲擊達蘭扎之前,他便與胡不歸商量,派了數路人馬往前方偵察。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消息回來了。
林晚榮深沉的搖搖頭:「你說的不錯,我很想念仙子姐姐,多情本來就是我的絕症,這個是沒法治的。可是仙子和你是兩個人,我想念仙子,並不代表我就不想念姐姐你。事實上,我對姐姐你的感情很複雜。不是不想,而是我不敢想。」
「沒有了,沒有了,全用完了!」高酋急忙摀住胸口,緊張兮兮大叫起來!
高酋嘖嘖稱奇:「咦?!確實如此。林兄弟,你說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林晚榮猛一激靈,急急忙睜開眼睛,卻見自己手中抓住的,原來是一僂黝黑的秀髮,柔順光滑,還帶著天然的體香。那玉伽雙手雙腳盡數被綁縛,她鮮紅的臉頰緊貼在林晚榮耳旁,他手裡抓住的,正是突厥少女的秀髮。
「胡說八道,什麼滾滾而來,」玉伽臉色一變,似是真的怒了。偏偏她嗔怒的樣子又有一股別樣的撩人韻味:「你當我們突厥女兒是什麼人?都是你這樣見異思遷的嗎?!我在草原之神面前發過誓,金刀一旦贈出,玉伽便會終身相奉、永不反悔,這是我許給神的承諾。」
「如果你想去的話,我會給你機會的。」月牙兒嘴角泛起一個甜美的笑容,神色無比嫵媚,語氣中有說不出的溫柔:「窩老攻大人,你們下一步會攻打哪裡?!」
「一把美麗的金刀,你說它還有什麼含義呢?!」她聲音輕柔舒緩,彷彿玉珠羅盤,雙眸含笑打量著他,臉頰如玉般晶瑩透明,幾縷秀髮自額頭前拂下,隱有一股高貴威嚴的味道。她嘴角掛著一抹嫵媚的微笑,鮮豔的紅唇微微張翕,像是一顆成熟的櫻桃,誘人犯罪!
林晚榮一驚,急忙望著她:「師傅姐姐,你在說什麼?什麼星空,什麼夜晚的?!」
「那就是說。還有很多仗要打了?!」高酋興致沖沖問道。
「殺死大華人!」突厥人凶性盡顯,嗷嗷狼嚎著,三千人跨在馬上,身子幾乎與馬背平行,那速度比利箭還要快。咚咚的馬蹄聲如春雷般敲擊著草原,大地彷彿都震顫起來。
高酋看了幾眼,就忍不住的暗自點頭:老胡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突厥人果然在天暮的時候紮營了。
突厥人果然是訓練有素,高酋一騎殺出,既猛烈又突然,胡人卻絲毫不亂。數千人刷刷上馬。同時縱馬提韁。跟在他身後攆來。
「咦,你想占我便宜!」林晚榮悚然大驚,急忙坐起身來,見自己衣衫齊整,顯然並未受到侵犯,這才放心下來。
銀針一取,突厥少女身上便恢復了幾分力道。看著那發呆的大華人,她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這流寇只是嘴上厲害,看似放蕩下流,卻從來不對自己動手動腳。方纔那麼好的占便宜機會,他也輕易放過,正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難道他對我,真的沒有一絲的動心?
「那你就來啊?!」安狐狸咯咯嬌笑著,似羞似嗔,一扭嬌軀躲開他魔爪。拔腳往草原深處奔去。林晚榮攆在她身後,二人像孩子般追逐著,嬉笑著。在這燦爛的星光下、茫茫草原中。沒有了世俗的眼光,沒有了俗事的牽絆。他們忘掉了所有的煩惱和憂愁,盡情的戲耍著,尋找著屬於自己的天堂。
「胡大哥忘了?!」林晚榮眨眨眼:「我們今夜放了三千婦孺。她們,可是朝著巴彥浩特去的——」
此時已全數陷入戰局中的胡人。又有多少人能夠聽到他的叫喊呢?!無數的突厥大馬前仆後繼一匹匹的倒了下去。每一匹馬,每一個突厥人,都成為大華騎兵剿殺的對象。在這突如其來的慌亂面前,局勢已經徹底失控。就算是最訓練有素的突厥人,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守和反撲,他們唯有看著自己的族人一個個倒下。從未有過恐懼和絕望,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你也是這樣想的?!」安碧如風情萬種的瞥他一眼,眼神疾眨,酥胸亂顫,嫵媚的撫在他耳邊,輕道:「小弟弟,這裡就是我們的天堂!」
只有在草原上,才能真切的感受到突厥人無敵的王者氣勢。他們風一般的奔行騎射,是任何一個化外民族所不具備的。比起沙漠裡的奔襲,草原上成群的突厥人,那才是最兇惡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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