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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家丁8

作者:禹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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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仙子再現

第五章 仙子再現

大軍即刻開拔。吃一塹。長一智,有了上次雪崩的教訓,大家行進路上更加小心,時時刻刻都留意著雪山有無異常。
「記得,記得!」林晚榮點了點頭。
二人身在冰窟,卻是其樂融融,頗有些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的快活滋味。
寧雨昔微微一笑:「你忘了我的身分麼?」
寧雨昔嘆了口氣,無奈搖頭:「若是你體內無緣無故多了一枚淬毒的銀針,你會如何?!」
突厥美男縱聲大笑。他身邊的隨從們也都得意洋洋、肆無忌憚的嬉笑著。望住趙康寧的眼神,滿是不屑和蔑視。
「你現在才知道嗎?果然夠笨的。」寧雨昔拂拂耳邊秀髮,搖頭輕道:「我下了千絕峰,便尾隨在你身後往北邊而來,卻沒想到,安師妹竟也隱藏你身邊。說起來,你本事也不小!」
至於要怎樣才能占到大便宜,他思考了良久,心裡模模糊糊有了一些想法,但是要付諸實現,還得把突厥人打趴了再說。
寧仙子溫柔一笑。素手微揚,輕輕撣去他衣上領上沾染著的幾絲乾草:「美與醜,都只是上天賜予的皮囊。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也就只有你,才把這些都放在心上。」
「玉伽?!」林晚榮四周望了幾眼,只見那突厥少女凝立遠處,沉寂默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瀰漫的風雪中,根本就無法睜開眼睛,連站都站不穩,更別說逆風往上爬行了。胡不歸幾人滑倒了無數次,更叫他們驚奇的卻是前面那柔弱的突厥少女。怒吼的北風拂動著她烏黑的秀髮,她緊緊抓住滿地的冰稜,艱難的逆風爬行。滑落的風雪打在她頭上臉上,不到一會兒便將她身體掩埋,她卻頑強的自冰雪中爬出來,一步一步的前進。
要命的針?林晚榮臉色一變,駭道:「這,這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安姐姐要殺玉伽幹什麼?!」
他還未反應過來,便覺香風拂過,兩片溫熱濕軟的香唇,輕輕映在了他臉頰上。
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仙子。林晚榮嘿嘿乾笑道:「其實我是有些擔心上面的兄弟,沒有了我,他們就像在黑暗中失去了指引方向的明燈,不知道他們會急成什麼樣子呢?!」
高酋咬牙嗯了聲,出奇的老實。四周一片沉默,唯有那冰窟刮過的呼呼風聲,不斷在耳邊盤旋呼號。
「真的?!」仙子頓時抬起頭來。欣喜的望著他。
見林晚榮的身影緩緩與自己接近,那熟悉的賊眉鼠眼重又在面前晃動。流寇嘻嘻笑著向她揮手:「嗨,玉伽小姐。原來你也喜歡玩空中飛人啊!」
林晚榮睜大了眼睛:「小許,你也聞到了?!」
那聲音溫柔無比,林晚榮聽得骨頭都酥了,急忙轉過身來:「神仙姐姐,你叫我?!」
林晚榮抹了把淚珠,笑道:「誰規定了大元帥就不能哭了?我心裡害怕,哭泣幾聲,難道這也有錯。」
「是不是很不好答?」寧仙子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林晚榮身上的長袍已經留給了玉伽,便只穿了一件絲綿軟甲。這寶甲是皇帝老丈人昔日著高酋送給他防身用的。純蠶絲製成,牢固而又溫暖。這冰窟雖寒冷,他也沒受多少影響。
胡不歸思索縝密,經驗老到,一語既出,眾人皆點頭稱是。林晚榮笑道:「胡大哥過慮了。以百人對百人,我軍還處在暗處。大不了就將這些突厥人幹了,哪裡用的著冒險?!這幾天可把我煩透了,不親自摸摸胡人的底,我實在心有不甘。再說了,面對這烏蘇布諾爾湖,有誰比我水性更好?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區區百名突厥人,能把我怎麼樣?」
圖索佐手持馬鞭,勃然大怒:「你這個狗雜種,竟敢對我大汗不敬!你當我突厥是你們大華嗎?圖索佐從來就不相信你們這些背信忘義、卑鄙無恥的大華人!」
他沉眉咬牙,來來回回的焦急踱步,剛才的好心情早已消逝的無影無蹤。
原來是「毒害」西洋人!老高長長的吁了口氣,心有餘悸道:「和西洋人做生意?那可得小心點。聽說那些西洋人壞著呢,專門訛咱們大華的銀子。」
寧仙子好氣又好笑:「什麼叫做還有你,你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難怪安師妹罵你呢!」
寧雨昔搖頭微笑:「你才沒那麼笨呢!早晚會有斥候將此事報你的,我不過是提前幾日而已。」
那突厥美男行著離大營門口還有數丈,便遠遠的站住了,再不往前挪動一步。他一手扶住腰間的彎刀,眼如鷹隼,冷冷往前方打量。那豪邁冷峻的氣勢,非是一般胡人可比。再往這人身邊看去,他手下的突厥人,個個體格雄偉,孔武有力,握住彎刀的手掌青筋爆起,一看就知都是身經百戰之輩。
李武陵唉了聲,愁眉苦臉道:「可惜了,她要不是突厥人就好了!」
沿著河邊,無數的牛羊在水草豐美的綠地裡悠閒放牧,恍如移動的棋子。成群的駿馬奔跑嘶鳴,飛揚的鬃毛,似是起伏的波浪。遠遠傳來高亢嘹亮的歌聲,那是放牧的胡人在盡情歌唱,悠悠清音,飄蕩綿長。
玉伽身形頓了頓,凝望著那堆起的積雪,她雙眸空空洞洞,似無一物。忽然,她站起身子,瘋狂的扒開那厚厚的雪叢,飄起的碎雪,被她狠狠的扔在了身後。
寧仙子瞥過臉龐,香肩微微顫抖,輕道:「你與安師妹,也是這般說話的吧?!」
玉伽似是對這烏湖的環境極熟,到了這裡就彷彿到了家一樣。她一掃先前的冷淡,不斷的輕聲嬌笑,在岸邊的草叢裡採集著各種各樣的野草花朵,混搭在一起,束了大大的幾捧。每一捧都意猶未盡的放在小巧的鼻子邊輕輕一吻,臉上露出個甜美的笑容。
林晚榮不屑的切了聲:「我能千里奇襲、打仗殺人,怎麼就不能為自己喜歡的女人哭泣了?名聲就是張臉皮,撕破了就萬事大吉,我又不要做什麼絕世偉男、道德典範!哭泣怎麼了,我就哭了,誰愛笑誰笑去——詛咒他們找不到老婆!」
「姐姐——」林晚榮心裡一暖,只覺鼻子酸酸的,忽的一把摟住她柔媚的身軀,在她懷裡用力拱了幾下:「你放心好了,我不怕的,我這個人結實的很,外號就叫做打不死的小強。再說了,我們還沒洞房呢——」
等的有些不耐煩,剛剛將身子略微挪動了幾下。耳中便傳來輕微的嘀嗒嘀嗒馬蹄輕響。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突厥大馬特有的蹄音。
諸人目光移了過去,只見離著這雪堆不遠處,便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冰窟,長約三十丈,寬約兩三丈,還未靠近,便有幽幽冷風自窟裡吹來,在耳邊呼嘯而過,寒徹心骨。
「天暗了,要起風了!」他輕輕的一聲嘆息,卻如一記重錘,敲在了玉伽心上。
「真的?」林晚榮眨眨眼,嘿嘿笑道:「這樣說來我就放心了。姐姐不必著急,我有的是時間和耐性,等他個十年八年不成問題的。」
先有百人,後有十人,難道他們是來此會面的?!林晚榮心中打了個嘀咕,忙又將身形掩了下來。
仙子臉頰微紅,這小賊便會找機會占便宜,真是防不勝防。將他推的離自己遠了幾寸,仙子柔聲道:「莫作怪,我有正經話兒與你來說。」
火炬漸漸亮起,林晚榮也看清了這年輕胡人的面孔。他年約二十多歲,生的濃眉大眼,高鼻闊口,身高足比林晚榮還要高上半個頭。四肢精壯,似有一股隨時可以爆發的力量。整個人孔武有力,器宇軒昂,與林晚榮見過的拉布里等胡人大為不同,這是一個典型的、富有力量的突厥美男子。
「是什麼?」仙子抬起頭來。輕輕望著他。
「退一萬步講,即使突厥人真的察覺到了我們的目的,以祿東贊的聰明,他完全沒有必要聚集十萬人馬守在克孜爾城外,這不是明擺著讓我們落荒而逃嗎?最好的辦法就是隱藏兵力、暗中埋伏。坐等我們前去送死!他幹嘛要擺明姿勢拉大弓呢?!」
許震搖了搖頭:「約有百餘人,身分目前還無法確認。不過看他們戰馬的狀況,行進不超過一天,應該是從胡人王庭趕來的。」
高酋嘿嘿一笑,滿面嚴肅道:「什麼做夢,這就是真的!老高我一直堅信,只要有林兄弟帶領,不管前方有多少困苦,我們一定會到達克孜爾。怎麼樣,我預測的不錯吧?!」
寧雨昔凝立劍尖,紋絲不動,恍如臨波仙子。她一手拉住林晚榮,另一手嘩啦一聲,朝對峰高處再射一劍。
冷汗刷刷往下滴,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我怎麼就把那下句給忘了呢?這個就叫做興奮失憶症,越是著急,就越想不起來。見仙子臉色漸變,他急的老臉漲紅,差點就跳起來了。
玉伽雖也是絕世的妖嬈,可在這淡雅如仙的白衣女子面前,竟也生出幾分自慚形穢的感覺。
風雪越來越大,現場寂靜一片,除了那嘩嘩的雪聲,再聽不到別的聲音。五千將士齊心合力,靠著通紅的雙手,用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將那雪峰刨開大半。
仙子溫柔道:「安師妹性格雖激烈,卻不是個隨便的人,她刻意針對玉伽,定然有她的道理,也一定是為了你好。」
你現在才想起來問。這人真是見了色,什麼都敢忘。寧仙子又好羞又好笑,柔道:「在天山的冰腹中。這裡離著頂上,怕有數百丈的距離!」
目光掃過草地上無數年輕執著的面孔,睡夢中的他們寧靜安詳。林晚榮輕聲嘆息:「為了這些生死弟兄!我能把他們活著帶來,卻不知,又有幾個能活著回去?!」
仙子看的呆呆,眼中閃過美麗的光彩。喃喃道:「小賊,這,這是什麼?!」
寧雨昔輕嗯了聲,又道:「那你還為誰做過,例如安師妹——」
「是的,就是他。」趙康寧惡狠狠道:「這人不學無術、好吃懶做、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乃是大華最出名的惡棍。他雙手沾滿了無數的鮮血,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我大華子民對其痛恨入骨,可謂人人得而誅之。」
十萬胡人守在通往克孜爾的道路上。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眼看著克孜爾便在咫尺之遙,林晚榮的焦急可想而知。
「將軍,將軍。」正焦急中,許震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寧雨昔渾身酸軟,無力的依偎在他懷中,喃喃道:「你這奸佞的小賊,我這輩子,唯一的錯誤,就是遇見了你。」
這話是一點不假。從興慶府到賀蘭山,從巴彥浩特到科布多,中間經歷了無數的刀槍險阻,親身歷死便有數次,若無安姐姐與仙子暗中相護,他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刷。即便是寧雨昔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也情不自禁的呆住了。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滴下,便像止不住的雨。她轉過頭去,無聲輕泣:「你,你這恨死人的小賊——」
趙康寧搖了搖頭。苦道:「我一個外族人。人人都提防著我。能取得什麼證據?可是,三十多萬突厥鐵騎,卻取不下一個賀蘭山,不僅如此,還被林三燒了巴彥浩特、殺入了草原。大人,你不覺得奇怪嗎?這是貴族的真實戰力嗎?」
那女子微笑著走過來,輕輕為他披上衣衫:「不是我還是誰?你這人,便會耍些無賴的手段引我出來。」
再往前走就是科布多了。他們今夜宿在這裡,難道是要在明早趕往科布多?可是這短短百餘里的路程,再加一鞭就到了,有必要在這裡紮營嗎?林晚榮想了半天也沒搞懂。
厚厚的積雪足達腰際,前進一步都是如此艱難。玉伽似乎毫無察覺,她手腳並用,幾乎是用冰冷的身體爬出了一條通路,直往吞沒林晚榮的雪峰奔去。
唯君可見?那不就是說,今後只有我能看到仙子絕世的容顏了?林晚榮趕緊道:「這個不太好吧,我也不是那麼霸道的人。再說了,家中還有巧巧、仙兒、凝兒、大小姐她們,那都是我們的親人。仙子姐姐長得這麼美麗善良,她們當然都喜歡看你了,難道我還能把她們都攔住不成?」
趙康寧咬咬牙:「康寧前些時日隨貴宗族的兩萬騎兵,去了巴彥浩特,這件事大人應該知道了吧?」
數百號胡人全部下馬,帳篷已經卸了下來。他們正在圍著烏湖打轉。看樣子似乎在選址搭建帳篷,今夜是擺明要宿在這裡了。
林晚榮眨眨眼:「仙子姐姐,你的意思是說,那晚不僅安姐姐在場,你也在場?哎呀,難怪有兩根銀針呢,我真是太笨了!」
寧雨昔臉頰一紅,撇過頭去笑道:「你問這個做什麼?誰讓你對我動手動腳的,睡著了都還不老實!」
玉伽默然不語。這是個沒法解開的死結,就算世界上最聰明的人,面對這個難題,只怕也是有心無力。
這陡生的變故,讓眾人無聲的沉默。因克孜爾近在眼前而產生的興奮心情,驀然降低到了冰點。
「將軍。不如下湖裡去。」許震在他耳邊嘀咕了一句。
林晚榮急忙點頭。那冰崖離著這邊只有數丈的距離。自然看的清楚。寧雨昔掂了掂手中的寶劍。忽然刷的一聲。手中寶劍疾速飛射。直直釘入對面山體。
當大華騎兵神奇般的出現在阿爾泰山的頂峰,玉伽便已知道他要幹什麼了。聞聽此言,她倔強的偏過頭去,咬牙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林晚榮哦了一聲滿臉失望,寧雨昔不忍心過分的打擊他,拉住他手道:「你既是不喜習武,那就不必相求。事實上,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又有哪一樣是靠武力得來的。我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射的好,射的好!」林晚榮拍掌鼓勁。
胡不歸重重點頭:「她說在崖壁上一節節鑿出階梯,層層往下,雖笨了些,卻終可以直達崖底。」
積雪中掩埋的一絲綠色,引起了玉伽的注意。那是幾片青翠的綠葉,還用一根乾枯的籐幹纏繞著,扒開那厚厚的積雪,她驀然呆住了。
「真的?!」林晚榮跳起來笑道:「我也很喜歡這衣裳,就和喜歡姐姐你一樣!」
「當然,這些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推測,至於事實真相到底如何。也只有胡人自己知道了!」林晚榮嘆了口氣,面容一整:「前路艱險,大家一定要百倍警惕。雖不可冒進,但更不能未戰先怯、自己嚇唬自己。不管這十萬突厥人意圖如何,我們都已經沒有了退路。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一定要給胡人來一記狠的,要不然,不僅對不起賀蘭山下浴血奮戰的兄弟們,也對不起我們這兩條腿!大家記住沒有?!」
寧雨昔拉著他輕輕走出,回頭凝望著那晶瑩透明的冰雪長裙。眼中閃過無比的留戀:「我想把這婚紗帶走!小賊,你那麼聰明,給我想個辦法,好不好?」
林晚榮張大了嘴巴一驚:「姐姐,你說什麼。什麼恨不恨的?」
「急什麼。」林晚榮嘿嘿笑了幾聲,放眼四顧:「這科布多可是個好地方,隱藏著很多寶貝,我要在這裡找一樣東西!」
明亮的火光映著趙康寧俊朗的臉龐,他正急切的望住那突厥俊男,期望得到他讚許的回答。昔日的皇子龍孫,淪落到仰仗胡人鼻息才能生存的地步,連祖宗都不要了,可悲可嘆。林晚榮暗自哼了聲,對這小王爺滿是不屑。
挨仙子軟軟弱弱的小拳頭還真是舒服啊,林晚榮嘻嘻笑道:「仙子姐姐,你的武功真退步的太厲害了!」
高酋哈哈笑了兩聲,雙眸通紅:「我就知道林兄弟福大命大,絕不會有事的。奶奶的,這一天一夜,可真把人給憋壞了!」
「快見底了!」高酋的一聲驚嘆,頓叫所有人心神為之一滯。
李武陵眨了眨眼,小聲道:「林大哥,這幾天你去看過玉伽沒有?!」
他吶吶笑了兩聲道:「這個,安姐姐真厲害。我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
阿爾泰山,在突厥語中,被稱作「金色的山峰」,其奇延雄偉,橫跨在天山山脈與阿拉善草原之間,乃是遮擋大漠雪山的天然屏障。名聞遐的額爾齊斯河,便發源於此。它自南向北緩緩流淌,最終歸宿於阿拉善草原中的烏蘇布諾爾湖。
「對了,姐姐,那會兒,是你扎我屁股嗎?!」林晚榮驀然想起一事,急忙扳著寧仙子的香肩問道。
那邊的圖索佐想了想,臉色已經沒先前那麼好看了:「你這樣說,可有什麼證據?!」
仙子望住他,嫣然笑道:「你莫要擔心。芸芸眾生,能識得我面容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自今日始,我之容顏,唯君可見。」
趙康寧果然不愧為大華皇家世子。勾心鬥角的理論精熟之至,拿這些來忽悠突厥人,連林晚榮都開始佩服他了。
「這個,這個——」林晚榮手腳都要哆嗦了。真是要人命,在這麼關鍵的時刻,仙子卻還有心思問出這種問題。每一個問題分明都是一道陷阱,可恨的是我卻不能不鑽。
趙康寧四周看了幾眼,急忙壓低聲音道:「請右王大人來此,實在是有要事相告。王庭有祿東贊國師守在身側,康寧有諸多不便,加之人多口雜,怕是傳了出去,於右王您不利啊。」
「你沒嘗過它的味道,當然感覺不到它的好了。」拿著辣鼻草輕輕拍打著手掌,林晚榮笑道:「等到這辣鼻草成熟了,切成煙絲,讓你嘗上幾口。我敢保證,你一定會喜歡上這玩意兒的。就算明知它是毒藥。仍有無數人迷戀它。」
仙子微笑著,手中銀光一閃,已是現出一根明晃晃的銀針。林晚榮想了想,忽的驚道:「難道說,師傅姐姐也給玉伽打針了?!這個應該沒什麼吧,我每天都挨她針的!」
「是嗎?應仙兒的要求?!」寧雨昔微微哼了聲:「你一路北上,並無戰事。我們二人隱藏極緊,彼此都未發現,直到了興慶府那夜——」
林晚榮刷的跳了起來,臉色疾變:「十萬大軍?!」
沙沙的腳步聲驚醒了沉思的玉伽,她轉過身來望了幾眼,眼神說不出的平淡。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轟隆響聲漸漸停歇,奔湧的積雪緩緩停止下來。紛飛的雪花簌簌而下。聲勢卻已減弱了許多。玉伽埋在雪窩中,早已被堆成了一個雪人。她奮力的抬起頭來,露出凍得通紅的臉頰。眼中水霧濛濛一片。使勁搖搖頭。髮髻上的雪花紛紛而下,落在臉上手上,冰冷冰冷的。
「如果遇見你也是種錯誤。那我寧願一錯再錯!」林晚榮嘻嘻道。
「便是你會遐想。」寧雨昔俏臉淡紅,搖頭輕嘆:「青璿性子高傲,如何能接受這等事情?若是要傷害於她,我情願一輩子不見你!」
林晚榮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厲害之處,駭然吐了吐舌頭。
「為什麼?!」林晚榮急忙抬頭道。
玉伽不言不語的站起身來,與他擦肩而過,逕自朝山下行去。
「啊,是這樣嗎?!」林晚榮睜大了眼睛道:「我還以為我醒著的時候才是最不老實的呢,沒想到睡著了都還在練習。」
「蒼老。是幸福的永恆見證!」林晚榮微微一笑:「我能想到最快樂的事情,就是牽著你的手,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玉伽就只有幾個月的性命了!!想起仙子所語,林晚榮心緒頓時複雜起來。這丫頭醫術通玄,也不知她自己察覺到沒有。
流寇的腳步越走越近,玉伽心中怦怦直跳,有心與他離的遠些,卻總是拿不動步伐。也不知什麼時候,那腳步忽的停止了,流寇似乎站在那裡不動了,隱隱傳來幾聲輕語,巧笑嫣然。
安姐姐!想起那狐媚子強忍心痛、輕笑嫣然的樣子,我卻還把她錯認成了寧仙子,林晚榮心裡頓時生生的疼。安姐姐什麼都沒說過,那心意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林晚榮看的大驚,忙雙手捧住她柔荑:「仙子姐姐,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害怕?那我們先暫時不洞房好了,同房也就可以了!」
胡不歸急忙點頭:「派出去了二十餘名兄弟。由於此地已近胡人王庭,為防打草驚蛇。我囑他們以百里為界,遇事即刻回報,不得冒進。」
她將他的大www.hetubook•com•com手拉的緊緊,言完這一句,羞澀的頭都低到胸前去了,看那意思,便是要等他來接下句。
聽聞他腳步踩在雪地上沙沙作響,一聲一聲敲擊著心房。玉伽雖是偏過了頭去,修長的脖子卻染上幾分嫣紅,瑰麗異常。
望見他頭髮上落滿飛舞的碎雪,仙子小手微顫,睫毛長長抖動,微微低下頭去,滿面紅暈柔聲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都是你害的!你這害死人的小賊!」寧雨昔憤怒罵了一聲。擰著身子在他胸膛狠狠錘了幾拳。
諸人合力,眼見積雪一分分減少,馬上要見底,玉伽身體微微發顫,動作不自覺的輕柔了下來。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扒開雪堆,終於要到底了,淚珠頓時模糊了雙眼,她竟是不敢動彈了。
「什麼?!」林晚榮臉色大變,驚得差點跳了起來:「你去了克孜爾?!神仙姐姐,你可不要嚇唬我!」
玉伽緩緩坐到那冰窟邊緣,呆呆的沉默了良久。忽的自懷裡取出那珍若性命的金刀,朝自己潔白細嫩的小手指一劃,殷紅的血珠一簇簇落下,朝幽邃的冰窟滴去……
「她罵我?」林晚榮急了:「罵我什麼?!是罵我太帥,學問太高,還是心腸太好?!我一定改!」
「怎的了?!」柔軟的玉荑握緊了他手掌,一個溫柔嬌美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自那天雪崩之後,大軍便停止了前進,全力搜尋他的蹤跡。諸人都懷疑他墜落到了這山澗中,卻苦無搜救之法。胡不歸嘆著道:「這冰崖陡峭濕滑,無處立腳,我們的繩索只有短短十數丈,根本無法到達崖底。後來還是玉伽想出了辦法——」
他眼神閃爍,氣勢威嚴。趙康寧嚇得急退了幾步,忙道:「或許在戰損數目上,康寧所知有誤。可是,請大人您想想,若是您在前線,這戰報又會怎麼寫?前線是巴德魯在打仗,說他會公平對待兩族勇士,您能相信麼?!」
「怎的不說話了?」寧雨昔笑著看他一眼。
林晚榮大駭:「你。你怎麼知道?不是的,姐姐,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眾人默默點頭,看似嫌疑最大的玉伽,其實是最沒有可能的!
「胡說什麼。」一隻溫軟的小手覆上他嘴唇,仙子柔柔道:「小賊,你可別忘了,我們是有關係的!」
仙子果然是什麼都看在眼裡啊。林晚榮尷尬道:「姐姐,你怎麼能和玉伽比呢!她使的手腕難道你沒看到?我只是以牙還牙而已。可是咱們的關係,那是真金白銀、久經考驗的啊。千絕峰、長情索,傳出去都是千古佳話啊。我敢打賭,世界上再沒有人能有我們那樣幸福而長遠的記憶了!」
有道理!只要有林兄弟這樣的奸商在。哪個西洋人能騙的了我們?不騙他們,就已經是他們祖墳上冒青煙了。高酋頓時放下心來。旋即又有些遺憾的道:「辣鼻草真的有這麼厲害?只可惜,這玩意兒卻是生長在突厥。要不,咱們乾脆把這科布多強占過來好了,反正咱們還沒搶占過胡人的地盤呢。不試上一回,心有不甘哪!」
「你在想什麼?!」見他久久沉默。寧仙子拉住他手,柔聲問道。
林晚榮一驚,頓時收起了輕慢之心,要真拿我這一百人,和這人的手下相比,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呢。
「巴德魯一敗再敗,在各部之間早已是怨聲載道。只要右王大人您登高一呼,聯合眾人在可汗面前聲討巴德魯,這有實有據,可汗也不會保他的。撤了巴德魯,便等於打壓了他的部族。再由大人您領兵殺入中原,所向披靡。此消彼漲之下,巴德魯再無翻身機會。從此突厥只見右王,再無左王。」
寧雨昔淡淡瞥了他一眼,林晚榮心中一驚。他對寧仙子的性格可謂摸的極熟了,每當她神色變淡的時候,那便是生氣、最起碼也是不滿。他忙打了個哈哈道:「安姐姐是應仙兒的要求,特意來保護我的。我起初也不知道——仙子你發現了安姐姐,那她也發現了你嗎?」
大軍重新進入草原,迎來了難得的修整。身處胡人的心臟,大戰一觸即發,戰士們卻是怡然自得。對他們來說,穿越羅布泊、踏過天山,早已是九死一生,縱然面對胡人王庭又如何?他們已經無所畏懼了。
你祖宗的!林晚榮差點就要跳出來破口大罵。本以為我已是天底下最無恥的人,今日見了這小王爺的言行,才知道老子真是善良的過頭了。分明是你幹過的惡事,卻一盆子污水都潑到我頭上。詛咒你頭頂生痔瘡、腳下長花柳。
四壁冰寒入骨,不消說,這裡應該是天山上的冰窖了。連雪崩這樣的好事都能被我趕上,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他無奈的自諷了幾句,順手朝懷裡摸去,這一摸便感覺出來不對勁了。
「人小鬼大!」林晚榮笑著在他頭上拍了兩下:「這事情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算了,不說這些了,你吩咐下去,叫弟兄們立即開拔。三日之內。翻越阿爾泰山,到達科布多。」
「有一點!」林晚榮嗯了聲,低下頭去微嘆。仙子寧靜素雅,諸事淡泊,也只有在她面前,林晚榮才會這麼老實。
仙子愣了愣,忽的噗嗤嬌笑,旋即偏過頭去,惱道:「不讀書就是不讀書,說什麼用腦過度——你若想不起來,那便——」
這人啊,還真是經不得誇獎。寧雨昔笑著搖了搖頭,為他披好衣裳,緊拉住他手,疾喝道:「起!」
藍顏禍水?這個詞可真是太適合我了,林晚榮豎起大拇指,嘖嘖嘆道:「安姐姐對我的認識真是深刻!」
林晚榮刷的站了起來,緊張道:「什麼承諾?不是要嫁給什麼寨主山大王吧?」
說話間,那濃郁的香味漸漸地濃厚起來。沿著湖面,緩緩向四周發散。林晚榮四處打量,目光落在那漸漸靠近的幾束花草上。玉伽嫵媚的笑臉,緩緩在眼前浮現……
一根粗大的繩索沿著冰崖緩緩垂了下來,胡不歸粗豪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將軍,快,抓住了,我拉你上來!」
數百丈?林晚榮嚇得吐吐舌頭,要是沒有仙子姐姐。我現在早已是一塊肉餅了。這數百丈的距離,還要帶著個人,就算寧仙子武功蓋世,那也定是艱險萬分。他緊緊握住寧雨昔的手。輕道:「姐姐。謝謝你!」
見他搖頭晃腦、唉聲嘆氣的,仙子看他幾眼,似笑非笑道:「要不要去追上她?!」
林晚榮嘿嘿道:「再危險,能比得過我們渡那千絕峰上的繩索麼?咱們那時候可是你生我死的敵人。」
撞車了!林晚榮滿頭大汗,劈腿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尤其在仙子和安狐狸間劈腿,那更是與狼共舞!
圖索佐哈哈大笑。從那金黃的烤全羊上撕下一條羊腿,連油漬都不擦,遞到驚恐未定的趙康寧手中:「小王爺不要介意,圖索佐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和林三的仇恨,我也聽說過了。他抓了你父王,又搶了你的女人,這實在是奇恥大辱。我要是你,我一定會殺了他的。」
淚珠模糊了雙眼,寧雨昔低下頭去。柔聲輕道:「紅顏玉面薄如紙,韶華金粉淡似霜。我比你年長數十寒暑。等到我鶴髮蒼顏、枯瘦如柴的那一天,你還會對我再說這樣的話麼?」
林晚榮長長一嘆:「你只在我面前說安姐姐的好,唯獨不提你自己!姐姐這份恩情,林某人粉身碎骨也難以報——」
似寧仙子這樣的性情,一旦決定的事情,便不會再更改了。如此的絕色妖嬈,終生便都屬於他一人了,林晚榮自然感動的無以復加,忍不住的把她身子往懷裡摟緊了。
百人騎兵?直往烏湖奔來?這到底是什麼人?他們要幹什麼?林晚榮來回踱著步子,頭腦飛速運轉。
「你也莫要憂慮,」仙子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觀這些胡人的糧草戰馬,也是近幾日才聚集起來的,未必便是針對我們的。」
這一驚之下,當真不得了,他急忙再抬眼。打量這突厥右王。
這毫不留情的諷刺,直叫趙康寧臉色發白,他吶吶笑了兩聲道:「大人說的極是。左王絕對不會私通大華,但是,誰也不敢保證他沒有私心。眼下三十萬突厥鐵騎駐守大漠與草原的邊界,左王卻在此時讓祿東贊國師再調十萬人馬增援前線。恕我直言,四十萬兵馬掌控在巴德魯手中,借戰事之利,使些小手段,保存左王實力,叫右王宗族的勇士們戰死沙場,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若此事成真,右王宗族實力大損,大人找誰說理去?」
啪的輕響,冰窟中燃起一個火摺子,剎那間華光萬丈。昏暗的燈光中,站立著一個身著白裙、淡雅如仙的女子,眉如遠山,目如春|水,臉上帶著淡淡的暈紅,正靜靜打量著他。微笑間,如百花含露、牡丹怒放。
朦朦朧朧中,忽覺有一雙柔軟的雙手拂過面頰,溫暖的像是三月春風。一個模模糊糊的女子身影向身前靠來,朝他展顏一笑。
林晚榮扒開那預留的白雪,將她身子塞入冰雪白紗中,又細心將缺口修補好。寧雨昔呆呆望著他,時而喜、時而驚,淚珠瞬間化成了美麗的冰雪。
寧雨昔微笑點頭:「若是你的親人,自然另當別論了。」
正思索間,那淡淡的香味卻又自水面飄了過來,似有漸漸濃烈之勢。林晚榮往湖面瞅了幾眼,平波如鏡,偶爾飄過來的幾束花草飄浮在水面。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數月的奔波,穿雪山、過大漠,歷經生死磨難,當碧綠的草原再次進入視野,將士們忍不住的縱聲歡呼、喜極而泣。
「怎麼又說到我身上來了?!」寧雨昔臉頰輕紅,無奈的白了他兩眼:「拍幾下嘛,自然算不上特別!不過嘛,若是加上這個,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誰說沒有好?!」林晚榮淡淡道:「沒準,就是賀蘭山那邊有動靜了!」
「那是為誰?!」寧雨昔不解道。
林晚榮搖了搖頭,四處看了幾眼,尋著兩塊緊緊相連在一起的大的冰雪,他嘻嘻笑著竄了過去,比劃了幾下,這才滿意了,回過頭來笑道:「姐姐,你等我一會兒啊!」
圖索佐笑了幾聲。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你們大華立國幾百年,能率軍殺進草原、火燒巴彥浩特、血屠我數族又全身而退的,也就這姓林的一個人。你說林三沒本事,可是我軍在草原卻屢屢敗於他手。這樣說來,豈不是我突厥人更沒本事?!小王爺。你好大的膽子啊!」
周遊列國之說,本就沒有幾人相信,偏偏他現在信口謅來做擋箭牌,也拿他沒有辦法。玉伽望他一眼,哼了幾聲偏過頭去。
高酋咦了一聲,喜道:「若這十萬胡人是要增兵賀蘭山的,等他們一走,克孜爾豈不是空城一座?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微微轉過身去,月下的寧雨昔紅唇素面、冰肌玉顏,雙眸裡泛起水一般溫柔的波瀾,靜靜望住他。婀娜俏立間,銀色的月光照耀著她絕世無雙的臉頰,泛起淡淡的螢光。裙帶飄飄,白衣飛舞,淡雅的寧雨昔,恍如月宮裡謫落的仙子,聖潔高雅,不沾染一絲的人間煙火。
「說起來也好笑,」寧雨昔搖頭微嘆:「我和安師妹的重逢,竟是在這大漠塞外,這還真要感謝你啊!」
仙子哼了一聲,似笑非笑道:「就只擔心他們麼?我瞧未必盡然吧。聲東擊西可是你最拿手的——不要瞪我,這是安師妹說的,可不是我來編排你!」
火折子熊熊燃燒。進風口卻是側邊的一道裂開的冰稜懸崖,寬約數丈,黝暗一片,深不見底。林晚榮探頭看了一眼,冷風似刀般刮過,他吐吐舌頭,又乖乖的把脖子縮了回去。
小王爺說的神秘,圖索佐也被吊起了胃口,哦了一聲道:「不方便在王庭商談?小王爺說說,那到底是什麼事情?」
林晚榮頓了頓。忽然搖頭道:「還是先不要出去了。難得與仙子姐姐過幾天這麼輕鬆愜意的日子。咱們就在這裡雙宿雙棲。過上幾天快活的日子。」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縱觀全軍上下,若真的有人與胡人通信的話,也只有這月牙兒可能性最大了。
言罷,也不管月牙兒能不能理解他言中的深意,起身便與往坡下行去。二人步履匆匆,神色堅決,再也沒有回過頭。
林晚榮眨了眨眼,猛的跳了起來。抱住她大叫道:「姐姐,你說真的?我們真的能出去?」
林晚榮嘿嘿乾笑了兩聲:「仙子姐姐。你說安姐姐到底下的什麼毒,這麼厲害?有沒有解救之法?!」
絲紗中的寧雨昔,含淚帶笑,臉頰羞紅,唇似點絳,眉如遠黛。晶瑩的肌膚,比那冰雪還要透明。晶瑩的白裙七彩絢爛,流光溢彩,仙子彷彿是踏雲而來,美絕人寰!
剛走近那山坡,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股獨特地的味道,似是香味、又似是苦味,林晚榮伸長鼻子大嗅了幾口,只覺神清氣爽。他腳步加快,三兩下竄上那高坡,朝著月牙兒微微一笑:「你好啊,小妹妹。在這裡看風景麼?」
「你什麼?!」寧雨昔低下頭去,羞道。
十萬突厥鐵騎,足以將這五千人馬攪成碎片,林晚榮沉重的心情可想而知。仙子柔聲道:「那你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林晚榮忽的轉過臉來。嘻嘻一笑:「姐姐。我要唱個歌,你聽過我唱歌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晚榮才放開懷中柔弱的仙子。嘖嘖嘆道:「現在好了,就算沒有關係,咱們也要有點關係了。下次若有再犯,咱們還照章辦理!」
趙康寧急忙跳起來:「大人息怒。小可一心為右王著想。絕無挑撥之心。」
他瞅了幾眼,目光落在寧雨昔手中的秋水寶劍上。疑惑道:「你不是想用寶劍往上挖出一條通道吧?這個可不行。會毀壞了咱們這洞天福地的!」
「林大哥——」李武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林晚榮急忙轉過了頭去,小李子看他一眼,似是想說什麼,又有些猶豫。
胡不歸急急點頭,正要下去安排,林晚榮忽又叫了聲:「回來——」
圖索佐臉龐發黑,沉吟不語,趙康寧大喜過望,又道:「巴德魯連戰連敗,又借糧草匱乏的名義,退回草原按兵不動,而徐芷晴也駐兵五原,避而不戰,前線看似緊張,卻隱有達成了某種默契的嫌疑。我還聽說,祿東贊國師出使大華時,與林三交好,兩人兄弟相稱,吃喝玩樂,喝酒狎妓,打得不亦樂乎。小道消息稱,那姓林的奸賊還曾送過一門大華最新的法克炮給祿東贊,只是後來因昏君阻撓,才未成行。右王大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看書看來的?!」林晚榮睜大了眼睛,不解道:「我也閱覽過許多奇書,如洞玄子三十六散手、師太與慾女心經、肉蒲團上的老衲,這些曠古奇書我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多遍,怎麼就沒找到這些記載?」
林晚榮長聲大笑,猛的將她抱起來,緩緩朝那冰雪白裙走去。
「我,我想親你一下!」憋了半天才冒出這麼一句話,他自己都感覺羞臊,奶奶的,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林晚榮眉頭緊皺,帶領五千將士,穿越絲綢之路,歷經千辛萬苦來到這阿爾泰山腳下,可不是為了送死來的。
狗雜碎!林晚榮吐出疾濺入口中的草根,呸呸的暗罵了聲。
殺我?!趙康寧冷不丁冒出的這麼一句,頓將林晚榮嚇了一跳。
我的衣裳?林晚榮愣了愣,望見她那羞紅的臉孔,頓時大喜的叫了起來:「有,我也有,你等一下!」
「誰,誰能傷你?反了天了,我去幹掉他!」林晚榮嘩啦一聲從懷裡掏出火槍,殺氣騰騰怒道。
林晚榮呆了呆,驀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寧仙子的本事,就算是安狐狸親來,也不是她的對手。放眼天下,能傷她的,大概只有我林某人了。林晚榮又是驕傲又是感動,緊緊握住她柔荑:「神仙姐姐,你就不要戲弄我了。傷害你,那不如傷害我自己!」
仙子無聲點頭,林晚榮頓時立在了那裡。難怪仙子說,他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悠閒了。這驚天的消息,就像一道驚雷,劈在了他心窩裡。
「哼,」圖索佐眼中冷芒一閃:「你是懷疑巴德魯與大華人暗中相通?這絕不可能。我們是神聖無敵的突厥人,可不是你們大華人!!」
寧雨昔微嘆了口氣:「不是好消息——你知道這兩日我去了哪裡麼?!」
玉伽?林晚榮抬頭望去,只見遠遠的那斜坡上,一道美妙的身影雙手抱膝,靜靜蜷坐在地上。目光飄飄蕩蕩,也不知落到了哪裡。
寧雨昔紅暈上臉,輕嗔了聲:「說什麼說——胡說八道,懶得理你!」
「不可。」胡不歸急忙搖頭:「現在尚不清楚這百名胡人的來意。若是突厥的探子,我們一動手,豈不是正對後面的胡人暴露了我們的行蹤?!」
火槍、奇藥、畫冊,一個都不見了。不僅如此,更奇怪的是,身上還多了件柔軟的衣裳。暖暖的,帶著清淡的芬芳,披拂在身上,竟連那寒冷都感覺不到了。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的長袍早就送給玉伽了,怎的一場雪崩,還能給我送來一件衣裳?
寧雨昔噗嗤一笑:「沒個正經。看到對面那冰崖了沒有?」
仙子果然不是好相與的,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考驗我!他急急抹了汗珠,哈哈道:「那是,那是。天地有正氣,做人講良心,這一向是我為人處事的準則,大家都知道的!」
「小許,你聞到沒有?!」林晚榮輕輕拍了拍身邊的許震。
待到玩的累了,她便坐在岸邊,脫了靴子,露出一雙晶瑩如玉的小腳,在清澈的湖水裡歡快踢踏著,還不斷將身邊厚厚的野草花朵擠揉幾下,搾出些汁水,又不斷的往湖裡扔去。看那神情,說不出的輕鬆寫意、逍遙自在。
寧雨昔忍住笑道:「你想的美。她罵你——藍顏禍水!」
翻過阿爾泰山的崇山峻嶺,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望無際的綠色地毯,蜿蜒不絕,直達天際。數不清的五顏六色的小花,星星點點墜落其中,嬌豔俏麗。一道寬廣而清澈的河流,自峻嶺間嘩嘩而下,悠悠向遠方流淌,暖暖的春陽中,水面波光粼粼,閃著耀眼的金光。
「我,我——」寧雨昔呆呆望著他,淚如雨下。
和趙康寧鬥氣並無必要,他不過是一隻喪家之犬,林晚榮真正關心的,是那突厥美男的身分。
「更重要的一點,巴彥浩特已被我們燒的找不到一粒糧食,而退守下來的二十餘萬胡人需要大量的給養,從巴彥浩特到伊吾,我們並沒有發現胡人的糧草補給站,由此可見,他們的給養必定是從阿拉善草原深處運來,而這一點也恰好與克孜爾城外堆積如山的糧草暗合。」
暮色中,隱隱約約的煙霧升起,數百個奔騰的黑點迅捷如風,直直向烏湖奔了過來。看那騎馬的姿勢和騎速,都是些精熟的突厥好手無疑。夜色幽暗,這百餘突厥人既不打旗號,也不點火炬,飛奔如箭,疾速往湖邊奔來,說不出的詭異。
「賀蘭山那邊有動靜?!」還是胡不歸反應最快,想了想疾聲道:「將軍,你的意思是,徐軍師為了配合我們奇襲克孜爾,可能故意在賀蘭山那邊對胡人有所動作,從而迫使突厥人不得不往前線增兵?!如此說來,這十萬人應該不是衝我們來的?!」
寧雨昔笑著道:「你方才與屬下們言談甚歡,我怎好打擾你。唯有等他們都走了,才能與你相見。」
「啊,怎麼會呢?」他急忙打了個哈哈,小心翼翼道:「仙子姐姐,你和安姐姐怎麼會攪到一塊呢,你們以前不是那樣——啊,哈哈,我不說,你也明白的!」
她急急抬頭望去,卻見林晚榮身邊站著一個淡定的女子。
寧雨昔幽幽嘆了口氣道:「我和安師妹這些年爭爭鬥鬥的,也不知是到底為了什麼。眼下聖坊沒了,師傅沒了,留給我們的,不過m.hetubook•com•com是一抔黃土、一堆瓦礫,什麼都沒有了——」
「便算是我為安師妹抱個不平吧。」見他低頭黯然的樣子,寧雨昔微嘆道:「你也不要過於自責。其實就算你不見她,她也一定會見你的。」
「謝我做什麼?」寧雨昔幽幽道。
仙子搖搖頭,笑著道:「你這人哪,真是後知後覺。我來問你,那夜在你帳中,安師妹對玉伽做了些什麼,你可知曉?!」
胡不歸叮囑了幾聲。繩索緩緩拉動,林晚榮的身子便慢慢上移。
冰雪剎那間垮塌,帶著淒厲呼嘯,層層滾下。滿山的冰雪像是被洪峰捲起的滔天巨浪,咆哮著,翻滾著,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雪濤,瞬間吞噬了一切。這驀然而來的雪崩,讓所有人心驚膽顫。
寧雨昔也知金陵蕭家的絲紡織造乃是天下第一,以這小賊在蕭家的身分,只要他想辦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見他賊眉鼠眼、滿面得意的樣子,她輕輕嗔了一口:「笑得這麼奸猾,準是沒想什麼好事。」
我想說,可是我忘了嘛!他嘿嘿乾笑了兩聲:「姐姐,你也知道,最近我用腦過度,——下面是什麼,能不能給個提示?」
「沒有,沒有,我自學的!」他急忙舉手答道。
「這世間的女子,為了情絲。便一個個的癡傻了。」寧仙子無奈的白了他一眼:「安師妹山寨中本有大事。原本無法脫身,她為了你,便許下了一個承諾,約定了日期返還,她這才能放心下山。她離你而去的那日,便是時辰到了。」
看來是在做夢!可是,我這是在哪裡?他驀地神色一變,想起了之前的經歷。颳風了,雪崩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寧雨昔呆呆望著他,淚水驀地滑眶而出。只覺這小賊的這一句話。瞬間勾去了自己的魂魄。她哭著笑著,將他的手掌彷彿要握進自己的血脈裡,晶瑩的淚珠滴答滴答。長長滑落在臉頰。二人手手相牽。心脈相連,這一刻,瞬間凝固成了永遠。
「我就能留下你!」林晚榮哈哈大笑。放手將她抱進懷裡,也不管她是誰,順手就往她胸前摸去。
那邊假寐的月牙兒翻身而起,眸中斑斕隱現。目光落在山崗那一對緊緊依偎的人影身上,她咬了咬牙,重重哼了一聲。
仙子看他一眼,忍著笑道:「這樣說來,你閒暇的功夫還真不少呢!」
仙子白了他一眼,掂掂手中剩餘的那柄小劍。笑著道:「今日爬上去。怕是有些危險,你怕嗎?」
「姐姐——」林晚榮一把將她抱進懷裡,雙眸淚珠隱現、感動的一塌糊塗:「我不是怕這個!」
這胡人的大華語甚是生硬,好在林晚榮走南闖北,什麼調子沒聽過,細聽之下,倒也不存在障礙。
林晚榮潛入水下,一口氣行出老遠,剛鑽出水面,便聽趙康寧惡狠狠的狼嚎:「一定要殺了林三!」
林晚榮刷的將她抱在懷裡。那柔軟溫暖的感覺,頓化作千百股熱流,在他心中激盪開來。緊緊攬住她柔柔的腰肢,在她耳邊嘻嘻笑道:「姐姐是仙子,我是無賴,咱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誰也拆不開來。」
「玉伽小姐,你的家就在克孜爾,是嗎?」林晚榮忽然看她一眼,微笑問道。
烏蘇布諾爾湖緊鄰著突厥王庭,這飛奔而來的百餘名突厥人甚為托大,連周圍的草叢看都沒看一眼,似乎對自己的地盤極為放心。
「安姐姐?」林晚榮驚得嘴都合不攏了,這麼說,仙子的適時出現,都是安狐狸一早就囑咐過的了?這騷狐狸不僅要毒死玉伽,還要氣死玉伽,厲害,實在是厲害!
嘿嘿笑了幾聲。忽然想起仙子說過的,玉伽只剩下短短幾個月的性命了。以寧雨昔的性格,絕不會騙人,再以安姐姐的手段,這事十成十是真的!他心裡生出些莫名的惆悵感覺,無奈搖了搖頭,長聲一嘆。
與眾人商量了一番。十萬胡人陳兵克孜爾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目前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大軍前進的線路不變,同時擴大斥候的偵察範圍。隨時留意著胡人動向,看看他們究竟要幹什麼。
寧雨昔搖了搖頭,指著那道飛速而去的身影:「你看!」
「什麼?!」驚聲未落,耳中便傳來陣陣蹄聲,比起方纔的百餘人已經稀拉了許多,隱隱約約有十餘人的模樣。
李武陵忽然睜大了眼睛:「難道是——玉伽?!」
「呸。」仙子瞬間臉紅過耳。羞澀而又無奈的瞥他幾眼:「什麼洞房,你整天便只想著這些事情麼?」
議事完畢已是二更時分,一輪彎月高懸在晴朗的夜空,幽幽月光散射在地上草上,靜謐清冷,帶著微微的寒意。放眼望去,草地上躺滿了席地而臥的戰士,鼾聲輕微,早已進入了甜蜜的夢鄉,他們嘴角掛著隱隱的笑容,也不知是不是夢到了家中的父老妻兒。克孜爾雖是近在眼前,卻不知這些兄弟有幾人能夠活著回去?
「啊,姐姐,你說什麼,大聲點?!」他急忙追問道。
林晚榮沿著山腳到處閒逛,眼珠子滴溜溜的四處打量,也不知在找尋什麼。左轉右轉,耗去了小半個時辰,仍是一無所獲。眼瞅著只有遠處那小山坡沒尋過了,正要邁步過去,跟在他身邊的高酋卻是忽然一驚:「咦,那不是玉伽麼?」
眾人都呆了。花費了半天功夫,林將軍竟然不是被埋在這裡!這一去一來耽誤了好幾個時辰,就算再找到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什麼無緣無故,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寧仙子輕輕哼了聲:「那個玉伽的手段,連安師妹都要忌憚幾分,何況是你這個色膽包天的小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看那玉伽的樣子,便是成了心的要與你勾勾搭搭,師妹怎會留下這樣一個禍根來害你?以她的性子,沒有在你面前殺人,已經是便宜玉伽了!」
看他小心翼翼的鑿個不停,寧雨昔大是不解,這滿腦子壞主意的小賊,又在做什麼呢?
寧雨昔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臉頰羞紅間,卻是不再惜力,將他揍了個好的!
「安姐姐?!她教你?!」林晚榮瞠目結舌,不是我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快。遙想昔日金陵玄武湖上,安狐狸還在教我如何對付寧仙子,沒想到轉過眼來,她卻又教導寧仙子如何來治我了。這個狐媚子,真恨不得在她屁股上打一下,順便抓十下!
「將軍,你怎麼看這十萬胡人?!」胡不歸沉聲問道。他歷事最多。為人極是幹練沉穩,並未隨意附和老高的意見。
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林晚榮卻已胳膊一甩,扯開嗓子大嚎了起來:「——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我要人們都看見我,卻不知道我是誰——」
「毒藥?!」老高一驚,連蹦帶跳的離那辣鼻草遠遠:「林兄弟,你可別嚇唬我。這毒藥也能嘗?!那豈不是毒害我大華子民?」
圖索佐大概也就二十七八歲模樣。生的濃眉大眼。鼻梁高聳,身軀孔武有力,氣勢凜凜。眼中神光湛然,乃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突厥美男子!從前只聽說突厥左王和右王不合。部落之間爭鬥多年。卻從沒想過問他們的年紀,真是經驗主義害死人哪。
奶奶的,分明她是俘虜,怎麼玩的比我還輕鬆?望著無憂無慮的少女玉伽,林晚榮眼中冒火,滿是無奈和嫉妒。
不過,依著林晚榮的性子,既然在這科布多發現了大量的煙草,不狠狠的占下突厥人的便宜,那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林晚榮搖頭道:「這些都是我們過命的兄弟,怎麼會有奸細。高大哥你多心了!」
仙子白他一眼,笑道:「寧負天地,不負良心,總算你還知情意兩個字!安師妹那般待你,若你敢昧著良心說話,哼,休想我再理你!」
突厥人怎麼會在克孜爾聚集十萬大軍?!難道他們意識到了我的目的?!又或者,他們有別的企圖?!
與許震帶領著百餘號人潛伏在草叢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徹底的暗了下來,陣陣寒意湧上心頭,那一百號胡人卻還未到來。
「沒有挑撥?!」圖索佐冷笑望著他:「你們這些貪婪的大華人,每一句話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寧仙子無語輕嘆。她可以救得了小賊一人,可是又怎麼救得了這五千將士?!
這個安狐狸,怎麼什麼都能說呢?看寧仙子冰冷的眼神,林晚榮急得直跳腳:「姐姐。真的不是那樣的。安姐姐的確說過叫我想個辦法折服你。可是你看看我,既沒相貌、又沒品學,長的跟潘安他哥似的,我怎麼會打那個主意呢?!再說了,我是那樣品德低下的人麼?!」
這雪窟身處山腹之中,是在二人下落時,寧雨昔單掌擊碎冰窖而形成,四處稜稜角角早已被她修葺整齊,觸手光滑一片,二人身處其中,彷彿置身世外,溫馨寧靜,與千絕峰竟是異曲同工之妙,什麼叫做只羨鴛鴦不羨仙,林晚榮此刻深有體會。
「誰說我想不起來了,我是與你開玩笑的。」林晚榮笑嘻嘻的握緊了她小手,望著她絕世的面容,說不出的歡喜與憐愛,湊在她耳邊,溫柔而堅定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姐姐,我唸書念的好不好?!」
林晚榮滿面淚痕。嬉笑著說道:「姐姐看錯了,這可不是哭,這是雪化了。」
念及前塵往事,寧雨昔心中柔情漸起,雙眸溫潤似水,輕輕拂平他散亂的髮髻。柔道:「莫要憂愁。有雨昔在你身邊,縱是千軍萬馬,也傷不了你一根汗毛。等打完了仗,我便陪你一起回去,讓你過那開心快活的日子。」
他拿著寶劍在冰雪上雕刻,不斷的回頭來打量寧仙子的身形,時而搖頭,又時而點頭。那冰雪上現出幾道淺淺淡淡的痕跡。
「小賊,快看!」身邊傳來仙子的一聲輕喚,耳邊隱隱約約有叮噹敲擊的聲音。
離開了玉伽,林晚榮也不回營,反而繞過山坡,直往前方一望無垠的煙田裡走去。淡淡的苦香,夾雜著土地的芬芳撲面而來,翠綠的煙葉一眼望不到邊,直連到天際。高酋卻是聞不慣這煙草味道,急急摀住了鼻子道:「林兄弟,這辣鼻草到底是做什麼的?味道忒怪了些,怎的你和玉伽都拿它當寶貝似的?!」
老胡分析的有道理,祿東贊雖然聰明,可他也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林晚榮嗯了聲:「胡大哥說的不錯,要突厥人自己猜出來,難度等同於上天摘星星,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麼,就只剩下另一種可能了——也許,是我們中間,有人通知了突厥人!」
寧雨昔不滿的看他一眼:「什麼叫做攪到一塊,我和安師妹交好的時候,你還在和泥巴玩呢!」
老高這廝,倒是挺有賊膽的。林晚榮樂的哈哈大笑:「建議不錯,可以考慮,可以考慮!」
「啪」,卻是圖索佐長身而起,一腳將那木架上的肥羊踢飛,指著小王爺鼻子。怒道:「巴德魯和祿東贊,絕不會如你所想的這麼卑鄙。大華人,你這樣挑撥我們,到底是何居心?!」
林晚榮看的呆呆傻傻,良久才喃喃自語道:「姐姐,真的是你麼?!」
趙康寧越發的得意,急忙攆在他身邊,諂笑道:「此時時機正是最佳。只要大人振臂高呼,定然應者雲集。另外,小可從大華出走之時,父王曾留下一處寶藏,康寧願贈右王白銀五十萬兩,寥表寸心。」
拿這人沒轍。寧雨昔無奈搖頭,偏偏又喜歡和他說話的這種感覺:「還記得在興慶府你遇襲的那晚麼?」
「不可。」話音一落,胡不歸便大聲反對:「身為一軍之帥,怎可輕易冒險。請將軍帶隊隱蔽,由末將帶人探查。」
天色已暗。將士們在湖邊悠閒的牧馬、擦洗著戰刀。大戰即將來臨,卻不見絲毫的緊張氣氛。
「我二人分段護衛於你,誰若是忍耐不住、先與你見了面,那便是誰輸了!」寧雨昔輕聲道:「自賀蘭山到草原,這算作第一程,便由安師妹來看護你。只是你這人,卻恃寵而驕,什麼不見面便不睡覺,變換著法子要引安師妹出來。她明知見了你,便要輸,卻仍是——」寧仙子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卻不往下說了。
趙康寧一愣,冷汗刷刷流下。急忙擺手道:「右王大人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這林三最擅長的就是陰謀詭計、背後暗算。突厥偶爾失手,也是他過於奸詐歹毒所致。而且,敗於他手下的,多是左王大人手下,右王您還沒出手呢。相信可汗也一定會看在眼裡。」
「姐姐不要小看這幾天的功夫,」林晚榮正色道:「多了這幾天判斷的時間,就極有可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這件事太重大了,我要和胡大哥他們商量才行。」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仙子才從那氣氛中回過神來。她抹去了臉上淚漬,望著林晚榮羞澀一笑。
「沒有,沒有,我和安姐姐發乎情、止乎禮,比墨汁還要純潔——」林晚榮滿頭大汗。
仙子耳根一熱,正要駁他幾句。忽覺髮上有水珠落下,溫溫熱熱的。抬頭一看。頓時驚了:「你,你這是怎麼了?!」
人生真他媽有趣!林晚榮呸了聲。心中既似得意,又覺失落,感覺十分的複雜。
老實?仙子無奈的白他一眼,俏臉輕紅,心中惴惴:你要真老實,就把放在我腰間的手收回去,又摸又抓的,羞死人了。
「不,不,還有我!」林晚榮急忙自告奮勇道。
自天山而下,素來只有我躲著他,哪裡有他躲著我的時候?玉伽盯著他的背影,無言沉默。漸起的寒風拂動她身上寬大的長袍,簌簌作響。
見小賊信心滿滿、胸有成竹的樣子。寧雨昔微微一嘆,這事落在自己身上實在太累,便交給他處置吧,有小賊的肩膀在前面撐著,什麼都好。如此一想,頓覺卸去了許多負擔,渾身漸漸輕鬆起來。忍不住的望著他嫣然一笑,美不堪言。
這人就沒個正經。仙子輕呸了聲,將他摸摸抓抓的魔掌拿住了,搖頭道:「聽完我的話,若你還有這般閒情逸致,那就算我服你了!」
「巴德魯?!」即便是沉穩的突厥右王。也是臉色一變:「他怎麼了?!」
圖索佐微微踱著步伐,深藍的眼眸裡光彩閃爍,似乎有些意動。
這玩意兒太熟悉了。林晚榮喜笑顏開,美美的吸了口氣,長聲嘆道:「好美的辣鼻草啊!」
他在水裡扒拉了幾下,止不住的嘿嘿陰笑。忽覺鼻子裡癢癢的,似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飄過。這香味甚是怪異,除了好聞外,隱隱有股辣辣的味道。
這雪崩的力量非同凡響,掀起的雪浪將天空都覆蓋了,原本溫柔的雪花瞬間變成了鋒利無比的暗器,鋪天蓋地疾射而來,打在身上臉上,生生的疼。雪崩引起的山體滑坡一陣接著一陣,無數冰雪覆蓋的山坡驀然塌陷下去,轟隆的巨響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來了。」許震的一聲提醒。眾人便急忙伏在草叢中,秉住了呼吸。
「真笨!」寧雨昔笑著搖頭:「我能帶你來,當然也能帶你出去。」
看寧雨昔的神色,便知了她心思,仙子是心中有愧,才不敢放開心懷。林晚榮點了點頭,嘻嘻笑著道:「姐姐放心,這事我一定會跟青璿說個明白的——」
一件殘破的蓑衣,早已被風雪拉拽的四分五裂,看不出原形。那上面的每一樹片、每一根籐條,都是她親手編織的,是被流寇「以物易物」騙過去的。緩緩摩挲著那殘碎的樹葉枯條,她神情如癡,不知不覺中,滾燙的淚珠如放縱的洪水,順著臉頰無聲滴落。
拿我的錢,再請胡人來占我的地方、殺我的頭,這狗娘養的!林晚榮聽得肺都氣炸了,若不是此時非動手時機,他早就一槍崩了趙康寧了。
「那你是怕什麼?!」寧仙子溫柔道。
小賊的魔掌便在她腰間摸索,口中不住的嘖嘖輕嘆,似在感嘆她肌膚之細膩光滑。寧雨昔渾身輕顫,急道:「這是懸崖之上,你可不要做壞,快些脫困才是正經。」
趙康寧咬咬牙,鼓足了勇氣道:「康寧方纔所言乃是千真萬確,請大人一定要防範巴德魯的軟刀子。當然。我也的確有些私心。康寧發過誓言,有生之年,一定要殺回大華,親手取林三與昏君的狗頭,為我父王報仇。而巴德魯一面暗使手段、消滅異己。另一面卻又消極應戰、進攻不力。一個多月了,竟連賀蘭山都沒攻下,遑論揮師直入中原了。只有更換巴德魯,請右王大人領兵,突厥方能大勝。再說句不恰當的話。大人,若要趕走巴德魯,讓右王和您的族人享受突厥獨一無二的榮耀,此時正是最好的時機!」
林晚榮笑著道:「是什麼寶貝,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了。胡大哥,斥候派出去沒有?」
玉伽神色癡呆,心神剎那被掏空。悵然、心痛、憤怒,數不清的滋味剎那湧上心頭,她銀牙咬得吱吱作響,緊盯住面前二人,雙眸中七彩斑斕、變化萬端。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兩行清澈的淚珠。無聲無息,滑落下來。
那晚抱著安狐狸同榻而眠,定然一五一十都落到了寧仙子眼中,她才有這揶揄。林晚榮難得的老臉一紅,嘿嘿兩聲道:「姐姐,看你說的,我在你面前,那不是更老實麼?真的,我很久沒這麼老實過了!」
小王爺臉色發白,卻又不能辯駁。只得咬了咬牙,乾笑道:「右王大人說的極是。這林三全靠坑蒙拐騙、花言巧語,才能博得大華昏君的信任,成了大華的駙馬,論起真本事,他連個三歲的孩童都不如。不瞞大人說,數遍全大華,就數林三最壞了!」
若是突厥人已意識到了我的目的,那不僅奇襲前功盡棄,就連這五千將士,也將陷入胡人的重重包圍之中。退回死亡之海是不可能的,奔襲克孜爾更是以卵擊石,前有堵截,後路斷絕,難道我真的要出師未捷身先死?!
「小賊——」寧雨昔吶吶叫了聲,珠淚緩緩滴落。她忽的擦去眼角淚珠,垂頭輕道:「你,你沒有衣裳麼?!」
這般交錯爬高飛度,似是個螺旋,直往頂峰而去。這趟路程看著雖危險,卻因他二人昔日千絕峰上共渡,早已心有靈犀,比上一次要輕鬆的多。
許震急忙搖了搖臉上的水珠,悄聲道:「將軍。聞到什麼?!」
自趙康寧來了之後,突厥人的崗哨抖的嚴密了起來,另外三面,早已有十餘人不斷的巡邏探查。唯獨靠湖的這一面,異常靜謐。這也是突厥人的習慣使然,他們在馬背上長大,幾乎個個都是旱鴨子。再者,這是在王庭的眼皮子底下,又有誰敢不開眼來招惹他們。
果然是月牙兒!她身上還穿著那件大號的長衫,將她玲瓏的身段,緊緊包裹其中,美妙的嬌軀若隱若現。這長衫是在天山冰雪中,以物易物換來的,如今也算是她的了。林晚榮稍微猶豫了會兒,便大步行了過去。
寧雨昔俏臉生暈,低頭嗔道:「誰對你苛刻了?真說不過你。你要看便看吧,我早已沒了道行,還不是任你欺負來著?!」
以仙子的本事,這消息絕對錯不了。林晚榮沉聲道:「來源你們就不要問了,這消息絕對不會假!」
「咦,林將軍又唱小曲了?!」胡不歸豎起耳朵聽了半晌,皺眉道:「怎的和《十八摸》不太像?莫非窯子裡新出了《十九摸》不成?」
一道重重的青梗掛在臉頰,英俊的面容剎那就扭曲了,趙康寧臉色時紅時白,急忙低下頭去,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卻不敢有一絲的異動。
「作怪!」仙子輕嗔了聲,忽的羞澀的低下頭去:「小賊,你過來!」
國仇家恨,生死存亡,這個問題的確很難回答。仙子瞥他一眼,微笑道:「你的難題,為何要拋給我來解決?你對付我們女子,不是很有一套麼?」
林晚榮眼神一閃,嘿嘿道和圖書:「高大哥,不要把西洋人想的那麼厲害。只要我們大華人自己不騙自己,這世界上沒有誰能騙得了我們!」
「仙子姐姐,你到哪裡去了?」林晚榮大喜過望,忙拉住了她的手。從山澗裡出來之後,就沒有看見仙子的影子,正在擔心之際,她卻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他身旁,怎不叫他歡喜過望。
望著那冰天雪地裡的火把長龍蜿蜒而下,遙想冰窟中與寧仙子的溫柔相待。似夢似幻,彷彿兩般境地,叫人不敢相信是真。
寧雨昔愣了愣,不知怎的,淚水就模糊了雙眼,她緩緩撫摸著他面頰。柔道:「你是執掌萬千兵馬的大將軍,怎能為了這些兒女之事哭泣?傳出去。對你聲名大大有損!」
林晚榮緩緩踱了幾步,微微點了點頭:「世界上的事,無非有兩種結果——要麼是好,要麼是壞!十萬胡人聚集在克孜爾外圍,也逃不脫這二字真言!」
一絲微不可察的白影似是電光般閃過,直往那暴雪中射去,轉瞬消逝不見。
「什麼?」林晚榮臉色一變:「突厥騎兵?有多少人?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我著什麼急?這小賊便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仙子羞怒的白他一眼。只是看了他賊眉鼠眼的笑臉,頓時心中暖暖,所有煩惱剎那煙消雲散,可謂神奇。
忽然想起那愛情天梯的典故,林晚榮只覺掌心一熱,仙子滿臉紅暈,輕輕望了過來,顯然也想起了這刻骨銘心的記憶。
「林大哥,下面我們怎麼走?就這樣殺過去麼?」望著沿河兩岸成群的牛羊,李武陵眼冒金光。這幾天下來,他傷勢早已大好,正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呢。
林晚榮拍著他肩膀微微一笑:「的確是幾棵樹不假,但是,這樹上可是會長金子的。拿這東西去訛西洋人的錢,那是十拿九穩!這裡叫科布多是吧,高大哥,你把這個地方記住了,嘿嘿!」
玉伽身懸空中,目光一直在往下打量。山澗黑暗,目力有限,除了能看見兩個緊緊挨在一起的身影,其餘的便都看不真切了。
「你也不用抵賴!安師妹都與我講過了的。你那點破事,我心裡都有數!」寧雨昔轉過了臉去,聲音愈發的冰冷。
看見他意興闌珊模樣,想起先前他那無端的感嘆,寧雨昔小手緊了緊,輕道:「小賊,你是想家了嗎?」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站在靜謐的山崗,遙望手下將士們那長滿虯髯年輕的臉頰,林晚榮長長嘆了口氣,心裡說不出的沉重。
寧雨昔臉若粉脂,羞怯難當,嚶嚀一聲低下頭去:「你這小賊,又來哄我。」
「聽過。」圖索佐毫不猶豫的點頭:「聽說後來你還去了五原。怎麼,這和我有關係嗎?!」
這個傻傻的男子!她心中頓湧起萬般柔情,忙拂起衣袖。輕輕擦拭他眼角的淚珠。柔聲笑道:「你這是怎麼了?統領十萬人馬的大元帥,怎的在我一個女子面前哭起鼻子了?!」
林晚榮抱住她:「姐姐,你還沒說喜不喜歡呢?」
玉伽咬了咬牙,微微點頭。
林晚榮呆了呆,心中隱隱大喜。仙子會吃醋了,而且是吃安姐姐的醋!他輕輕扳過她肩膀。只見寧仙子紅唇輕咬,淚流滿面,無限秀美、無限溫柔的模樣,彷彿是九天的仙女謫落了凡塵。
「難道他們要在這裡宿營?!」這個念頭在林晚榮心裡一閃而過。老胡帶著幾千弟兄。距此僅有二十里的路程,搞不好就要碰頭,他心裡有些焦急起來。對付這一百來號人本身倒不是什麼難事,就怕他們背後還有人,那樣就要打草驚蛇了。他思索了一會兒,生生把心中的焦慮按捺住了。
終於爬上了頂峰。幽幽寒風吹來,他剛打了個噴嚏,胡不歸等人已經嗷嗷叫著與他擁在了一起,放聲狂吼、喜不自禁。
寧雨昔俏臉殷紅,低頭柔聲道:「那你怎的不說話?!」
玉伽柔弱的身子綁在繩索上,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雙手緊緊抓住冰冷的岩壁,正往山澗下仔細打量。幽暗中只能看見兩個人影,其中一個必是窩老攻無疑。
林晚榮嘻嘻一笑:「這個啊。在我的家鄉,叫做婚紗,只有最幸福的女人才可以穿上,一輩子只能穿一次。這件純冰雪打製的婚紗,放眼天下,也只有這一件了。」
林晚榮唉的嘆了一聲:「我是怕你有一天會離開我!」
林晚榮拉住她的手,輕笑道:「姐姐你不記得了?在千絕峰上的時候,我答應過你,要為你做一件世上最美麗的衣裳——就這件了吧。我想我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作品了。姐姐你喜不喜歡?」
一句話說的林晚榮心裡暖暖,他急忙點了點頭,轉身而去。還沒走出幾步,忽聽身後的寧雨昔輕喚:「小賊——」
林晚榮長聲一笑,將她小手抓的緊緊:「姐姐,你知道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麼?」
「起!」她又喝一聲,腳蹬岩壁,身在空中嘩的拔出立足的寶劍,直往對岸射去。
仙子果然是淡薄之極!林晚榮嘻嘻一笑,混不在意的擺手道:「欣賞美麗本就是人世之天性,似我這樣的俗人更是樂在其中,難道要我面對姐姐這樣的天仙容顏無動於衷——恕我直言,姐姐,你這要求太苛刻了吧!」
寧雨昔俏臉血紅,淚光中美豔如仙,羞惱的看他一眼:「——這衣裳很好看,我,我很喜歡——」
仙子怎麼突然為玉伽說上話了,又要考驗我嗎?林晚榮苦笑搖頭:「玉伽是厲害不假,可她是突厥人。她所有的智慧,都會用來對付我們的。現在我們可以和她同舟共濟,可是翻過了前面的阿爾泰山,雙方就會兵戎相見,是生死仇敵。我要攻取胡人王庭,而那裡,極有可能就是玉伽的家。仙子姐姐,你要是我,你能怎麼辦?!」
驀覺遠處寂靜異常。他抬頭瞄了一眼,突厥少女目光輕柔,正朝這邊望來。瞥見他的眼神,玉伽先是一呆,又急忙偏過了頭去,腮邊的一抹輕紅,清晰異常。
「是月牙兒!」林晚榮大吃了一驚。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聽聲音卻已知道是誰。
「是,是。」林晚榮滿頭大汗的點頭。縱觀天下,敢這樣教訓她的,除了安姐姐,就是寧仙子了,連青璿都不能!這兩位可都是老虎,吃人不吐骨頭的。
「胡大哥,我在這裡!」林晚榮心頭溫暖,隻手荷在嘴邊,對著頂峰大聲喊道。
「不,不要!」仙子驀然一驚,臉色煞白。她縱是豔絕人寰的仙女,墜落了凡塵,也與陷入漩渦的俗世女子一般無二了。
「不要怕,」一隻溫暖的小手緊緊握住了他手掌,寧雨昔臉頰嫣紅,脈脈望著他,柔唇輕啟:「我永遠守在你身邊——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寧雨昔搖頭道:「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以安師妹的為人,能占到她便宜的人,還沒出生呢——哦,應該把你排除在外才對!」
雪崩過後,鵝毛大雪仍是刷刷下個不停,那雪峰冰窟中卻是沉寂一片,聽不到一絲的響動和喊叫。
林晚榮看的直直發呆,好半天才握住她雙手,喃喃自語道:「姐姐。你真美!」
圖索佐久久不說話,意動之色卻是一覽無餘。趙康寧嘿嘿的笑道:「有了這五十萬兩白銀,大人,您想幹什麼都夠了。若是可汗不聽話,您大可直接廢黜了,自己做可——」
奶奶的,難道我在安狐狸眼中就沒有秘密了?幸好我私隱處還藏有顆胎記,她應該沒有看到,要不然,我豈不成赤|裸裸的小白豬了。
「應該的——啊,不,不。我是說太意外了,真是太意外了。」冰窟裡雖是寒冷無比,林晚榮卻是滿頭大汗。
「胡說!」圖索佐眼睛一瞪,氣勢威嚴:「祿東贊國師送來的戰報上說,我與巴德魯兩族都有損傷,各占一半。突厥損傷五萬人,大華戰死十萬人不止,你敢撒謊騙我?!」
等林晚榮鑽進去時,耳邊已經聽到了突厥人的大笑。偷偷抬起頭來。只見此處距離胡人帳篷僅僅三十丈開外。那湖邊已經生起了一簇大大的篝火。篝火上吊著一隻鮮美的烤全羊,陣陣肉香飄入鼻孔。金色的羊油啪啪滴在火上,激起閃爍的火花。
「噗嗤,」仙子抿唇輕笑,也不說話,只脈脈望著他,眼中柔情似水。
「那是自然。」林晚榮嘿嘿一笑,得意洋洋道:「你也不想想,我們蕭家是做什麼的?」
「姐姐,你到哪兒去了?我可想死你了!」摟住仙子的嬌軀,光滑細嫩,膚若凝脂,實在是天堂般的享受。將頭埋在寧雨昔胸前,也不用準備,那甜言蜜語張嘴就來。
她自懷中取出一面潔白的紗巾,掩住了絕世的面容,僅留一雙盈盈秋水般的眼睛,脈脈注視著他。林晚榮愣了愣,忙道:「姐姐,你這是幹什麼?」
小王爺鄭重道:「康寧的事當然和大人沒有關係,可是,左王巴德魯的事情,大人應該有所耳聞了吧。」
他閃過身來。寧雨昔往那冰雕上看了一眼,頓時啊了一聲,驚得呆住了。那是一件純由晶瑩的冰雪雕刻而成的白裙,便和她身高一樣大小。頭頂上是鏤空的潔白絲圍。便像隨風飄浮的白紗巾。桃形領口,雙肩微露,束腰處修成一條長長的絲帶,輕輕飄浮。自腰間而下,長裙蓬鬆飄逸,潔白的地下擺宛若盛開的白色蓮花。沿著冰雪地面,直拖到遠處。
「正是,五十萬兩!」趙康寧得意洋洋的伸出五個手指頭:「另外,只要大人揮師南下、光復了大華,康寧願再獻十座城池,永久劃入突厥版圖,並簽訂世代修好之盟約!」
好像有點不一樣!林晚榮點了點頭:「那她給玉伽扎的是什麼針?!」
「大華懦夫!」圖索佐將馬鞭折起來,砸在手心噹噹作響。眼睛都不正視趙康寧,偏頭過去,不屑的哼了聲。
由於深入敵腹,不能紮營,不能生篝火,所有戰士都是就地休息。林晚榮的帥營,也不過是在小山坡上胡亂的鋪了些乾草。但是比起翻越羅布泊和雪山那種魔鬼旅程來,他已經很知足了。
林晚榮眼神一閃。疾聲道:「不管來的是誰,咱們都不必怕他。胡大哥,你帶領弟兄們退後二十里地。許震,你帶上百名兄弟和我留下來,咱們摸摸這些胡人的底子。」
咦,這詩聽著好好耳熟啊,林晚榮得意洋洋的點頭,嘴巴張了張,卻是面色大變:糟糕,下一句是什麼來著?!
玉伽急忙睜開眼睛,只見那深深的雪堆底下空無一物,別說是人影,就連個腳印都沒見著。她猶自不信的又將身邊積雪一塊塊扒開,不知廢了多少功夫,卻依然一無所獲。那流寇竟像空氣一般,憑空消失了。
「所以你們就答應了?可這樣鑿下去,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啊。」林晚榮無奈一嘆。
聽他弦外之音,許震靈機一動:「將軍,你方才說,凡事要麼是壞,要麼就是好!現在排除了壞,可是胡人十萬大軍聚集,對我們有什麼好的呢?」
「瞧姐姐你說的。我是那麼不正經的人麼?」林晚榮哈哈大笑。驀然在仙子柔軟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得意洋洋大喊道:「胡大哥。我綁好了,快點接我上去!」
要是沒有仙子。老子這次鐵定玩完。他心中感慨著,拍拍老高肩膀笑道:「高大哥,抱這麼緊幹什麼,我可沒那不良的嗜好。」
「什麼耳朵啊,」老高不屑的撇撇嘴:「這分明就是《念郎君》。今年八大胡同最流行!」
「我們是互相誘騙!」林晚榮眨眼笑著,寧雨昔俏臉殷紅,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下。二人都不說話,心跳卻是同一個頻率。
「這會兒倒學會謙虛了!」寧雨昔淡淡哼了一聲:「你品德高尚麼?!那你跟玉伽算是怎麼回事,處處設套去讓人家小姑娘鑽!」
「哪裡哪裡,」林晚榮急得臉都白了,訕訕笑道:「我的心意,姐姐你還不知道嗎?!」
「你啊。」見他悻悻的神色,便似個偷吃不著的孩子。寧雨昔心中軟軟,終是沒能擰得過他,拉住他手羞道:「我道行已毀在你手中,除了與你相伴相隨,哪還有他途?你這傻子!」
藉著火把中的微弱燈光,他略略掃了一眼,瞬間便瞠目結舌,張開的嘴巴就像塞進了一個大大的雞蛋,再也合不攏了。
昔日的誠王世子,不斷的向那人抱拳鞠躬,神態無比的恭敬虔誠。那突厥俊男也不知是個什麼身分,面對趙康寧的躬身大禮,也不過是略微點了點頭,神色倨傲,眼中的輕蔑之色,一覽無遺。
這流寇的本事真不是蓋的,竟然連這些都知道。玉伽驚駭中望他,只見林晚榮神色平靜、笑意吟吟,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嗚——嗚——」她使勁掙扎了兩下。渾身的功夫卻無論如何也使不出來了。
拆臺!沒想到連淡定優雅的仙子姐姐,都學會拆我的臺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他搖頭嘆了一聲,滿面悲色。
青草、碧水、藍天,美麗的阿拉善草原安詳寧靜。彷彿是脫了俗的世外桃源。
眼望趙康寧跟在那人身後,向營中走去,林晚榮拍了拍許震肩膀:「小許,跟我下湖去。」
林晚榮默默搖了搖頭,凝立山崗,黝黑的夜幕漸漸降臨,草原的冷風盤旋不停,在耳邊呼呼作響。
這小賊怎的說變就變了?寧雨昔眼中淚漬尚未乾涸,見他竟奇蹟似的換了個笑臉,卻也禁不住的愣了一下。
仙子微微一笑,輕道:「突——厥——王——庭!!」
他三下五除二便在婚紗旁邊的冰雪峭壁上,隨手劃了幾道,急急忙忙的鑽了進去。匆忙之中,就弄的馬虎了些,好在男人對自己的禮服,從來就不如女人對婚紗來的看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從冰雪窟中伸出魔掌,緊緊拉住寧雨昔的小手,哈哈笑道:「這就是我的禮服!」
林晚榮看的呆了:「仙子姐姐,我,我——」
安姐姐倒是教了不少絕招啊。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道:「不說這些了。這個冰窟雖然不錯,是個洞天福地。但為了我們的兒女著想。我們還是要想個辦法出去!姐姐你說呢?」
這突厥美男,身上穿著一色淡黃的胡袍,雖是形狀與一般胡人無二,但那袍子的質地卻是不可同日而語。落在林晚榮這內衣專家的眼中,他也暗自吃驚,這分明是上好的大華絲綢,在大華也只有富貴人家才能穿的起。這廝到底是誰?
仙子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林晚榮刷的冷汗就流了下來,乖乖,差點就上了她的當。這神仙姐姐可真不是蓋的。
林晚榮嘿了聲:「若是壞事嘛。那無非就是說這十萬突厥人是衝著我們來的,就算我們不偷襲克孜爾。他們也一定要剿滅我們!」
仙子俏臉嫣紅,柔情隱現,林晚榮剎那就來勁了,嘻嘻笑道:「好,好,仙子姐姐果然是深明大義。」
「咦?」胡不歸驚奇的聲音傳來:「林將軍不在這裡?!」
寧雨昔蒼白的臉頰緩緩的浮上了些暈紅,她忽的淚流滿面,柔聲泣道:「小賊,我,我對不起青璿!」
老胡轉過身來,林晚榮凝神良久,忽地淡淡嘆了聲:「玉伽!一定要看住她!!」
老高迷迷糊糊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玉伽卻是聽得清楚無比,她駭然變色,急怒道:「窩老攻,你要幹什麼?」
林晚榮愣了愣,不會吧,她衝我笑了,這可是好久沒有過的事情了,難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應該不是她。」老胡冷靜道:「從我們進入伊吾,穿越羅布泊、翻過雪山,玉伽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就算知道了,在那大漠雪山中,她的信息也傳不出去。直到我們翻越了阿爾泰山,她才能有機會。姑且不說我們對她看守甚嚴,就算她真的把信傳了出去,也不過一天功夫,能不能到達克孜爾還說不定呢,胡人又怎麼可能如此迅速的聚集了十萬人馬?!」
「你,你幹什麼?!」仙子躲在他懷裡,心都快跳出來了。
「什麼最好的時機?!」圖索佐眼神疾閃。
「當然沒想什麼好事了,」林晚榮拉住她手,神秘兮兮道:「姐姐,按照我們的習俗,穿上婚紗發了誓言,那就等同於拜了堂!接下來該考慮洞房的事情了,嘿嘿!」
林晚榮只覺得耳邊風聲一閃,身子嘩啦拔起,寧雨昔身形美妙,腳尖輕點,瞬間便踩到了對崖那劍尖上。雖是有過一次飛身度崖的經驗,望著腳下深不可測的山澗,他仍是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冷顫。
林晚榮美美的嘆口氣:「外面的世界太複雜,我和姐姐就在這裡做一對幸福鴛鴦,何等的逍遙自在——說累了,來,親一個!」
林晚榮聽得倒抽了口冷氣。這小子分明就是在從中挑撥突厥左右王的關係啊。偏偏還欲說還休,引人無限遐想。這就是典型的奸臣嘴臉。奶奶的,難道他是老爺子派駐突厥的臥底不成?!
「看書看來的!」月牙兒冷冷作答。
「有什麼好複雜的,不就是她使了法子,叫你來折服我嗎?!眼下你可都如願了!」寧雨昔眼神瞬間變冷,哼了一聲。
寧雨昔輕聲一嘆:「人生的命運就像個輪迴。我與安師妹相互隔閡多年,卻沒想到竟會在那一夜,又重新並肩。」
想起與他初遇要取他性命的時候,這小賊是多麼的彪悍強硬,火槍蜂針隨手亂放,混沒把自己當回事。怎知他也有如此孤獨無助的時候!
這一遲疑間,遠遠的數十匹駿馬已疾奔而來,清脆的蹄聲劃破了草原的寧靜。那突厥俊男只微微掃了一眼,點了點頭,便站在那裡,沒有半絲出營相迎的意思。
突厥人的冶煉技術遠遠及不上大華,鍛出的刀槍器械都極是粗糙,小李子對他們的輕視也不是沒有道理。
「挖!」胡不歸一聲怒吼,甩掉身上的袍子,蜂擁趕來的將士們雙眼通紅,圍著這高高的雪堆,徒手挖掘起來。
摘下一片芭蕉似的煙葉,放在鼻子邊深深一嗅,那熟悉的味道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五個月?這麼說安姐姐在她身上下的是慢性毒藥了?!月牙兒醫術通玄,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解毒。
老高聽得迷糊。急道:「怎樣算是壞,又如何才是好呢?!」
她言之鑿鑿、語氣決絕,林晚榮也深知她性子。一旦仙子決定的事情,幾乎沒有可能更改,千絕峰上斷繩索便是最好的例證。他急忙哈哈笑了兩聲:「仙子姐姐想到哪裡去了,青璿是我最好的老婆,我怎麼會傷害她呢。你放心,青璿那麼善良。我又這麼聰明,一定會想出辦法的。我的本事,難道你還不知道麼?」
望見小賊眼裡空空洞洞的目光。仙子心中一痛。忙抓住了他手:「我知道的。」
老胡情真意切,一語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林晚榮緊緊握住他的手,久久無語。
集思廣益果然有用,幾個人三言兩語,就把各種可能性排除了。林晚榮點點頭,笑著道:「聽你們這麼一說,我還真找不到被胡人發現的理由了。」
林晚榮湊在身邊的水草上聞了幾下,那香味似乎漸漸地飄散了,此時再嗅,已無多少感覺。怪事!他思索一會兒不得其解,唯有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他像個孩子般耍賴,寧雨昔心裡暖暖,拉著他手道:「是不是這雪崩嚇著你了?莫哭,莫哭。我就一直在你身邊!任他風霜雨雪、奸佞賊人,誰也害不了你!」
自天山而下,便再無險阻,大軍快馬加鞭,兩日之內,就已到達了阿爾泰山腳下。雄峻的阿爾泰山高高聳立,在它的對面,便是一望無垠的阿拉善草原深處。科布多、辣鼻草、胡人王庭克孜爾,盡數踩在腳下。
圖索佐?這年輕人竟然就是名震草原的突厥右王圖索佐?他竟然是如此年輕的一個突厥美男?!奶奶的。我還一直以為那姓圖的和祿東贊一樣。都是滿臉的大鬍子呢!
話音未落,便聽「啪」的一聲脆響。小王爺臉上已經多了一道錚亮的鞭痕,紅彤彤的一片,煞是嚇人。
那女子嫣然輕笑,面容卻看不清楚。似是仙兒,又似是青璿,似是安姐姐,卻又彷彿寧雨昔!看她飄然hetubook.com.com離去,林晚榮大急之下,一把抱住她嬌軀:「不准走,誰也不准走!」
寧雨昔一驚,眼淚刷的便流了下來:「能有什麼關係。我可是青璿的師傅——哦——」
林晚榮眨眨眼道:「你那天給小李子治病,不是用上了這辣鼻草嗎?我那天就見過了。現在有什麼奇怪的?!」
寧雨昔卻不放心,又將自己的白衫為他披上。她功力高絕,自是不懼冰寒。林晚榮卻是感動的唏哩嘩啦。拉住她手道:「姐姐,從前青璿教我練武,我偷懶懈怠,現在終於意識到這個錯誤的嚴重性了。等這趟出去,你就給我吃十顆大還丹、再來幾百顆千年人參,順便花上幾天功夫幫我伐經洗髓吧。這樣我就能成為好高的高手了!」
李武陵搖頭道:「為了尋你,她在冰崖上鑿那階梯,已經一天一夜沒合過眼了。」
想想自己的遭遇。論起哄騙女子的手段,小賊的確當得起天下無雙四個字。寧雨昔臉如塗丹。微微哼了聲:「我要知道就好了,哪還輪的到你來制我!」
這場危險的遊戲,敵我雙方的界限似乎越來越模糊了。誰是狐狸,誰是獵手,恍然之中已經分不清楚了。
論起排兵佈陣,老高的確不是那塊料。他悻悻的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這丫頭就只剩下幾個月的生命了,也不知她自己知不知曉。林晚榮搖了搖頭,心中百味雜陳、複雜難辨,索性便大步流星朝她走了過去。
李武陵嗯了聲,湊到他耳邊道:「林大哥,你還是去看看玉伽吧。」
也不知等了多久,小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忽然長長的吁了口氣,興奮的拍拍手道:「好了,好了。仙子姐姐。你快來看看!」
林晚榮朝寧雨昔看了一眼,仙子微微點頭,一把抓住那繩索,用力試了試結實度,這才小心翼翼的緊緊綁在他腰上。
從翻越阿爾泰山的時候,仙子就不見了。林晚榮早已習慣了她來去如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性格,也不是如何奇怪。聞聽她此言,急忙道:「去哪裡了?!」
仙子噗嗤輕笑:「你對這玉伽,難道不是處心積慮的要引她入套?」
仙子粉頰似是撲上了層胭脂,泛起淡淡的嫣紅,那含羞帶嗔的模樣,直個銷魂到了骨子裡。林晚榮看得色與魂授,拉住她手輕聲一嘆:「多虧有神仙姐姐你一路相伴,要不然,這生死的道路,我怎麼走的下去?!」
玩笑話也只能說說而已,這科布多位於阿爾泰山北麓,遠離大華本土,距離胡人汗庭不過四百多里路程。要真搶占了這裡,那還不如連克孜爾一起占了,徹底滅了突厥人呢!
他笑意淫淫的說完,仙子臉頰通紅一片,驀地,她神色一呆,美麗的臉頰瞬間蒼白如紙,連握在掌中的小手也變得冰冷無比。
「其實,我真的不想打仗!」林晚榮喃喃自語著。似是在說給她聽,又似是在說給自己聽。
林晚榮眨眨眼睛,奇道:「什麼話?!」
寧雨昔在他身邊輕聲軟語,眼中滿是戀戀之情,林晚榮心裡酥酥,乾笑兩聲道:「姐姐,天山長年積雪、四季寒冷。這人世間獨一無二的冰雪婚紗,正該留在這裡。相信你也不想見它消融吧?」
果然湖如其名,還未靠近湖面,便有一股淡淡的水霧撲面而來,隱隱夾雜著水草的清香。湖水清澈見底,碧波蕩漾,遠遠望去,便像一塊碩大而光亮的鏡子,鑲嵌在阿拉善草原上。
寧雨昔淡淡哦了聲,輕道:「那你以後會不會為她也做一件呢?!」
寧仙子搖頭:「你先聽我說完。我本想趁著夜色進去探探的,哪知才到了外圍,便被阻攔住了!」
他信心篤篤,眾人還待再勸,卻被他一概推下了。胡不歸無奈,只得仔細叮囑了許震幾句,才帶隊退後。
讚許的看了許震一眼,正要動作,忽有一個斥候鑽了過來:「將軍,又有人來了!」
林晚榮四處觀察了一番,對著遠處的草叢打了個手勢。許震點頭會意,略一揮手。他身邊的戰士便分為數十個小組,打散了隊形,悄無聲息向那草叢鑽去。這些都是胡不歸挑出來的精英中的精英,個個都能以一當十,動作麻利迅捷。眨眼就已經到了潛伏的位置。
好一個「我們是有關係的」。林晚榮放聲大笑,拉著她站起來道:「姐姐,我們快想辦法出去才是正經。那個玉伽詭計多端,我真擔心她趁我不在,偷偷溜了!」
兩行清淚無聲滴落,仙子喃喃自語著,聲音細如蚊蟲,即便是林晚榮就挨在她身邊,卻也沒聽清。
來了來了,這寧姐姐醋勁上來了還在微笑,當真是比安狐狸還難對付。想想剛才正要和玉伽說上兩句話,仙子就適時的出現了,時機不早不晚,拿捏得正好。正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
篝火邊盤坐著幾個突厥人,正在大聲說笑。距離太遠,不僅聽不清他們說話,就連這幾個人的面孔也看的極為模糊。隱隱直覺正對著自己的那突厥人。年紀不大,衣著也與一般人不同,胡袍異常華麗,似是個領頭人的模樣。
「你撒謊!」玉伽冷冷望著他,不屑的戳穿他的謊言:「我治病的時候,用的是已經曬乾切割了的辣鼻草,薄細如絲。而這些尚未成熟的辣鼻草生長在樹上,必須經過晾曬、烘烤、切割才可最終成型,而且形狀已完全改變,你又什麼時候見過這未成年的辣鼻草?」
「瞧姐姐你說的。我是那麼隨便的人麼?」林晚榮滿面正氣道:「我可是手執萬千兵馬的大元帥。每天軍務繁忙,打仗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呢。只是在閒暇下來的那麼一丁點時間,才會很偶爾的想起這些小事情,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林晚榮乾笑了兩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唯有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感受著她身體傳來的脈脈暖流。
林晚榮將身子掩在一叢飄浮的水草下,與趙康寧二人呈斜線,相距不過四五丈。突厥人不防備有人潛入水中偷聽,再加上燈光幽暗,除了隱隱的水草外,他們什麼也看不到。
那曲調說不出的怪異,聲音粗壯豪邁,在夜空裡飄飄蕩蕩,直奔向遠方。無數的回聲和在一起,頓有一種奇特的悲傷感覺直湧上心頭。直到他聲音裊裊散去,心中仍有一股熱流在迴盪。
「得令!」李武陵一抱拳。嬉笑著去了。
「末將省得了!」胡不歸鄭重的應了聲,這才匆匆行去。
離著烏蘇布諾爾最近的草原城堡,就只有胡人王庭克孜爾了。不用問,也知道這些胡人是從那裡來的。這區區百人的馬隊,聲勢極小,克孜爾外圍的斥候沒有回報也是正常。
恍惚記得,從冰崖上飛身而上的,似乎也正是這一對身影。
他嘩啦站了起來,大聲道:「喂,有人嗎?你不要躲了,我看到你了!」
他發愣間,玉伽又輕哼了聲,偏過頭去,手中大把的花草往湖水裡扔去,那眼神已變得虛無縹緲,似這湖水般起伏蕩漾。
林晚榮微微搖頭,感激一笑:「開心快活的日子我天天都想。可是,我卻不是為自己擔心。」
看他黑臉黑眉、嚴肅的樣子,寧雨昔將手中秋水寶劍遞給他,笑著道:「做什麼?!你又不會習武!」
隨著積雪的挖開。諸人心跳越發的激烈起來。他們期盼著那一刻的到來。卻又懼怕那一刻的到來。
寧雨昔噗嗤輕笑:「你那點心思瞞的過誰?先前安師妹下毒,我還頗有些不以為然。但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卻知道了,還是她知你更深!若是叫你自己去殺玉伽,你是絕對不會辦的!」
「寶貝?!」一聽這兩個字,高酋眼都綠了:「什麼寶貝?金銀財寶還是珍珠瑪瑙?林兄弟只管放心,我老高最擅長的就是找寶貝了。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一定能給你挖出來。」
這的確是最壞的情況了。李武陵不解道:「可是,突厥人怎麼會知道,我們的目標就是他們的王庭呢?!」
那地方早已被厚厚的冰雪所覆蓋,方纔還得意洋洋的流寇,此刻已全然沒了聲息。聽不見他的調笑,感覺不到他的呼吸,只聞見呼呼的北風,四周安靜的可怕。
這種卑躬屈膝的奴才,也配做我大華人?許震氣得牙齒咯咯作響,恨不得一刀上去劈了他。
看她一言不發,林晚榮急忙拉住她的手,焦急道:「仙子姐姐,你可不准跑,我們一起上去。」
「好香啊!」潛伏在他身側的許震,忽然輕打了個噴嚏,急忙潛入水下,良久才浮上來。
差點就要了人命。唸書!回家之後一定好好唸書!偷偷擦了臉上的冷汗。見冰雪紗裙中的仙子淺嗔輕羞、肌膚勝雪。恍如九天上的嫦娥下了凡塵。他看的呆呆,喃喃道:「姐姐,你真好看!」
林晚榮不以為然的一笑,目光往前望去。這山坡兩邊風景迥異。這一側綠草茵茵,另一邊卻是片廣闊的黃土地。那土地上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邊,種滿了幾尺高的綠色小樹。樹上結著巴掌大的樹葉,狀如蕉。有些稍大些的已經開了花,粉的,紫的,白的,紫嫣紅,煞是好看。
兩個人嬉鬧了一陣,望著那熊熊燃燒的火折子。林晚榮忽的想起現在的處境來了:「仙子姐姐,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玉伽似是感知了他的眼神,微微轉過身來,望見他黑黑的老臉,她竟是展顏一笑,說不出的嫵媚。
望見寧仙子淡淡的眼神,林晚榮尷尬笑道:「這個,這個,我和安姐姐的事情,說起來很複雜!」
林晚榮笑了幾聲道:「既然要往好的方面推測,那我們就大膽猜猜也是無妨。自火燒了巴彥浩特之後,突厥人對賀蘭山久攻不下,又因補給匱乏,不得不退回草原,祿東贊也才有空趕到伊吾來會我!徐小姐深知我們的目標,既然胡人退了,我想,她應該會想辦法吸引胡人的注意,從而減輕我們的壓力。沒準,她這時候正在草原和沙漠的邊緣,與胡人對峙呢!首波攻擊沒有取下賀蘭山,突厥人不得不往前線增兵。從時間上來看,這十萬人的出現,恰與這個推測吻合。」
話還未說完,便覺渾身一熱,一個滾燙的身軀將自己摟進了懷中,紅潤柔軟的櫻唇頓被一張大嘴覆蓋住了。
話音隨風傳來,隱隱約約的聽不清晰,只是那聲音,卻似乎有著幾分的熟悉。林晚榮好笑的搖了搖頭:媽的,難道我在突厥也有熟人?
模模糊糊的印象中,安姐姐好像確實在玉伽脖子上來了這麼一下,林晚榮疑惑不解道:「拍一下嘛,這也算動手?那我對仙子姐姐可真是天天都動手動腳了!」
聽他提起往事,寧雨昔臉上一熱。心裡卻是溫暖,微微點了點頭。
林晚榮看的色與魂授,湊在她耳邊輕道:「仙子姐姐,等我說服了青璿。咱們是否就可以洞房了?!我好久沒洞房了!」
那女子身著白裙,體態婀娜,靜立在雪地中,淡淡微笑間,說不出的優雅脫俗。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從她那偶爾露出的冰肌雪膚,便可窺見她絕色的容顏。她素手纖凝,時顰時笑,淡淡的柳眉如遠山含黛,直如脫俗的仙子,降落在了凡塵。無一時不美,無一刻不美。
「難道我想仙子姐姐,就不是正經話麼?」林晚榮嘻嘻一笑,在她秀髮上輕嗅了一下:「香,好香!姐姐用的什麼胰子沐浴,是我們蕭家的香皂麼?那可恭喜你了,今後姐姐洗澡,可以不用花錢了!」
「窩老攻——」玉伽望著他輕輕一笑,急急偏過了頭去,肩頭陣陣的微顫,聲音已是細不可聞。
林晚榮微微搖頭。自雪山下來,月牙兒一見了他,便躲得遠遠,臉色平淡如水,不見憤怒,不見歡喜,連往日裡的冰冷也都煙消雲散。用「形同陌路」這個詞來形容二人現在的關係,那是再恰當不過了。
右王?!聽趙康寧一語叫出。林晚榮驚得臉都變了,連他一再的誣陷都無暇計較了。
站在高高的阿爾泰山山頂,瞭望遠處無盡的青草藍天,林晚榮抑制不住的激動。突厥人的心臟,已近在眼前了!
仙子滿臉紅暈,欲言又止,猶豫再三,才小聲道:「這,這婚紗,真是給我做的?!」
寧雨昔輕笑道:「遇到你不老實的時候,便要拿針扎你——這是安師妹教我的,說對你靈驗的很!」
玉伽果然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尾巴。林晚榮嘻嘻一笑:「小妹妹。你別忘了,我可是周遊過列國的奇人,認識這辣鼻草有什麼稀奇。我不僅認識它,還能用它做很多事情,你信不信?!」
老胡凝重的搖頭:「尚未回報。胡人十萬大軍在側,我們的斥候根本就無法接近,對他們的目的更是一無所知。難!」
「姐姐錯了!」林晚榮搖了搖頭,溫柔看她一眼,緊緊拉住她的小手:「殺人不是件快樂的事情。但若有人敢傷害我的愛人、我的兄弟,不管她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另兩根繩索上傳來欣喜若狂的大聲呼喊,卻原來是高酋與許震。他二人眨巴著眼往下瞅來,好不容易看見了林晚榮的身形,頓時興奮的直朝他揮手。
這冰窟乃是雪崩之後山裂而形成,大家雖然早已看到,但都一心急著救人,也沒怎麼在意。直到雪堆下面沒有發現林晚榮的蹤影,諸人才把目光轉移到這裡來。
「沒有,沒有!」林晚榮急忙擺手,神色嚴肅的道:「我只是想與姐姐交流一下解毒的經驗。我這個人一向都是這麼勤奮好學的。」
帶走?這婚紗乃是冰雪所製。遇上點高溫就會融化,怎麼能帶走?都說女人戀愛就變傻,還真是一點不差啊,就連仙子這樣的絕世妖嬈也不能倖免。
風聲悠悠,將他呼喊傳了過去。那最下面一根繩索上吊著的一個身影,忽的滯了一滯,她猛的低下頭,露出個嬌美的臉頰,那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啦而下:「窩老攻——」
這小賊似乎是被自己嚇得怕了,寧雨昔噗嗤一聲,輕笑道:「道行都被你毀了,我還能跑到哪裡去?」
「不會放過我?!」林晚榮嘆了口氣:「玉伽小姐,我們大華有句老話,叫做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掠你一個科布多,你就不放過我。可是你捫心自問,你們突厥人,奪了我大華多少的土地、殘害了我多少的同胞?他們會放過你嗎?!」
林晚榮渾身涼颼颼的。仙子說的不錯,以安姐姐那白蓮聖母的性格,她要真吃起醋來,殺人就跟切菜似的,十個玉伽都不夠看的。
寧雨昔拉著他來到洞口。山澗冷冷的寒風自臉頰吹過,刀割般的疼痛。她取出手中寶劍,也不知變了個什麼戲法。那寶劍竟然一分為二,變成了兩把。林晚榮看的目瞪口呆:「姐姐。我給你一錠金子,你給我變兩個吧。」
小李子唉了一聲:「雖然我們和突厥人有仇,可是這個玉伽也許是個例外。林大哥,你要是和她相好上了,我一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作沒看到這事,也絕不會到徐姑姑那裡去告狀的,你放心好了。」
「那好,」林晚榮大手一揮。嚴肅道:「吩咐下去,今夜就在此地駐紮。由於已近敵人心臟,隨時都會有異變發生。所有人等,不許紮帳篷,不許點篝火,兵甲在身,席地而眠。若有違者,軍法從事!」
「小賊,你會不會恨我?!」正覺溫暖的時候,仙子卻突然開口,幽幽嘆道。
已行出數丈開外的月牙兒身子一滯。急急轉過身來,眸中冷光隱現,疾道:「你怎麼知道這是辣鼻草?!」
眼前的如畫美景,叫人熱血沸騰,連胡不歸這樣沉穩的人也忍不住的熱淚盈眶,喃喃道:「到了,我們真的到了。這就是科布多。穿過此處,我們便可直面胡人王庭克孜爾了。就像做夢似的,老高,快,快打我兩下。」
寧雨昔看的呆呆。她這一路跟隨林晚榮而來,眼見他跨賀蘭、踏草原、穿沙漠、過雪山,所向披靡,雄姿英發,談笑間胡虜灰飛煙滅,正是最豪邁的大華兒郎,卻怎的在這時候失聲痛哭。
一天一夜?林晚榮聽得大駭。這山澗冷風幽幽、寒徹骨髓,別說是一天一夜,就是一個時辰也受不了啊。這丫頭瘋了?!
「不,不,」林晚榮嚇得急忙擺手。開玩笑,仙子雖是溫柔體貼,但要是真吃起醋來。只怕安狐狸都招架不住,玉伽就更不是對手了。
林晚榮嗯了一聲,驀然停住腳步,握緊了她手,嘆道:「這次多虧了神仙姐姐,要不然,我就一頭撞進十萬胡人的陷阱了!」
「什麼?」老高悚然一驚:「難道我們兄弟中有奸細?!」
胡不歸沉吟半晌,搖了搖頭:「這不可能!絲綢之路可以通往阿爾泰山,除了林將軍外,這世間還有誰能知曉?祿東贊難道是天神轉世?要不然他怎麼能夠猜透我們會穿過死亡之海奇襲克孜爾,還派了十萬大軍在王庭外守著?!」
他神態篤定,不容置疑,眾人便不再問了。胡不歸嘆了一聲,無奈道:「若是克孜爾真的有十萬突厥鐵騎,那就不是打不打的問題,而是事關我們這五千弟兄的生死存亡了。」
仙子何嘗不知這個道理?見小賊也沒有辦法,她唯有無奈點頭。林晚榮笑著道:「你也不要失望。這冰雪長裙雖然美麗。終是不能帶走。等我們打完仗回去。我就好好想想辦法,給你做件真的婚紗,比這個更美更好看!」
林晚榮眉頭一皺:「阻攔住了?為什麼?」
林晚榮聽他挑撥,心下駭然,奶奶的,從前還真沒看出來,這小王爺搬弄起是非來,比我強上百倍啊,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奸細料子。
從賀蘭山到阿爾泰山,他們走了一條從沒有人走過的道路,不僅成功的繞開了草原上林立的胡人部落,更神不知鬼不覺、悄無聲息的進入了突厥人的心臟地帶。第一次翻越賀蘭山、第一次踏入阿拉善草原、第一次站在胡人王庭克孜爾面前,無數戍邊將士的夢想,被他們一一實現,這注定是一趟將載入大華史冊的、偉大而光榮的遠征之旅。
寧雨昔望著他緊凝的眉頭,感受著他心中的焦慮,忽然有一種心脈相通、休戚與共的溫暖感覺,連呼吸都似是一體的了。
眼見右王如此吃驚,趙康寧頓時來了勁頭:「大人。巴德魯在前線吃了敗仗的事情,想必您也聽說了吧。他攻打賀蘭山,數戰不下,屢吃敗仗,折損的突厥騎兵只怕有十萬不止。聽說,這受損的十萬鐵騎,絕大部分是您族中的勇士!」
「真的不要嗎?」寧雨昔搖頭道:「這女子論起相貌、智慧、手段,在我大華,也是鳳毛麟角,若就這樣放任了,豈不可惜?」
昏黃的火光照映著水面,碧波蕩漾中,點點的篝火在水中飄搖起伏,四周寂靜一片,只能聽見柴火燃燒時劈里啪啦的輕響。趙康寧與那突厥美男面對而坐,不時低下頭去,神色恭敬的聽他說話。只在提起林三時,小王爺才猛的抬起頭,咬牙切齒中,恨不能生食其肉。
「林兄弟,這就是你要找的寶貝,不過是幾棵樹嘛?!」高酋略顯失望,哀聲嘆道。
林晚榮大驚失色:「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從來是真心換真心,以情動人,怎會去刻意對付誰呢?!」
今日之行,還真是來對了!不僅看見了這背叛祖宗的趙康寧,沒準還會有些別的收穫。尋了幾名水性精湛的將士,諸人選了離那營帳遠遠的一處岸邊,悄悄潛下水去,無聲無息的向那帳篷靠近。
寧雨昔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怎麼,你想救這突厥女子?!」
不知什麼時候,前面已經消失了突厥少女的身影。抬頭望去,一道柔弱的身形在雪地中疾速飛奔,數次摔倒又數次爬起來。倔強中似乎蘊藏著巨大的能量,卻自始至終不曾回頭。
數十匹駿馬越來越近,林晚榮模模糊糊掃了一眼,只見這些人都是身穿胡袍,具體面容也看不清晰。
「啊——小賊——」那女子羞急的驚叫出聲。
寧雨昔臉m•hetubook•com.com頰微紅,輕呸了聲:「什麼千古佳話!我和你什麼關係都沒有!」
雖明知這玉伽是一個異族女子,且還與己敵對,高酋等人仍是止不住的看的心酸。
「對啊。這的確是慢性毒藥。」林晚榮點頭笑道:「不過,我也沒打算用它來毒害咱們自己的同胞。有那麼多東瀛人、西洋人,把這玩意兒賣給他們就好了,咱們直接數銀子就是了。」
「烏布蘇諾爾」,在突厥語中的意思是天堂中寧靜的湖。
也不知幾個來回,林晚榮只覺耳邊風聲陣陣,冰冷嚇人,他早把眼睛閉上。
對啊,林晚榮眼前一亮。這幾個胡人在岸邊聊天,以我陸上大老虎、江中小白龍的本事,要想對付他們豈不是易如反掌。
原來我竟然在冰窟裡待了整整一天,林晚榮也有些吃驚,和仙子姐姐在一起。那時光彷彿就過的特別快。
寧仙子長聲一嘆:「我二人相見,沒了聖坊的羈絆,倒也言談甚歡。只是安師妹那激烈的性子,卻依然改變不了。她說我二人一起護衛你,那是大材小用,也太便宜你了,便提了一個比試條件。」
「要是林兄弟被捲入了這冰窟——」高酋剛說了一句,便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大家頓時臉色煞白,眼眶剎那就紅了。風雪之中,人根本就無法站穩。既然他沒有被雪堆掩埋,那就定然是被風雪捲走了。而最有可能的,就是落入了這深不見底的冰窟。看看這冰窟的深度。任誰都知道,一旦落下去,沒有人能夠活著回來。
這廝倒是有些面貌,沒準能吸引不少突厥小姑娘,林晚榮暗地裡嘿了聲。
林晚榮看的暗自咬牙,這趙康寧的骨頭難道生來就是軟的?在胡人面前低頭彎腰、卑躬屈膝,實在辱沒了他身上的大華血統。
琢磨了一陣,也覺意興闌珊,他微嘆了口氣,搖頭道:「玉伽小姐,你多保重了!!高大哥,我們走吧。」
高酋聽完許震的報告,不屑的撇撇嘴道:「不就是一百來號胡崽子麼?!手腳利索點。直接宰了不就得了?!」
仙子曾是聖坊武宗之首,芳名冠絕天下。乃是天下人心中最聖潔的仙女,曾令無數人敬仰膜拜。若有人得知這神仙般的女子竟落入了林三魔掌中,那還得了?管他是林三還是林四,定會有無數人一哄而上,活活劈了他。
「呀。誰扎我屁股?!」林晚榮刷的一聲睜開了眼睛,急坐而起,放聲大吼。
「胡大哥。前方兄弟有新消息回報麼?」才一安紮下來。林晚榮便逮住胡不歸,心急火燎的問道。晌午時分,第一波的斥候已經傳回消息,克孜爾外圍的確聚集了數十萬胡人鐵騎。遍地的糧草給養,堆積的像小山一樣,仙子的消息準確無誤。
「你要是敢掠取科布多,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驚恐之下,突厥少女猛的抬頭,眼中射出絲絲寒光,冷冷望著他。
眼見著突厥人的步伐越來越近。林晚榮忙將腦袋往深深的草叢裡縮了縮。疾風劃過,數匹突厥快馬如狂風般捲過。掀起的青草落葉打在臉上。生生的疼。
我不知道才怪呢!林晚榮嘿嘿一笑:「小妹妹。你是問我嗎?!」
李武陵四處找尋了一番,忽的紅著眼大叫起來:「快看,這裡——」
小李子這一問,正是所有人的疑惑。林晚榮點了點頭:「若突厥人要發現我們的意圖,那也無外乎兩種情況——要麼,就是他們自己猜出來的,在我們進入伊吾的那一刻,祿東贊就已經發現了我們的企圖——」
「林將軍——」
那邊的突厥人徘徊了半天,終於選好了位置,便開始埋帳篷生篝火了。這些突厥人倒也好眼光。選的那地方,三面環草,另一面緊鄰著清澈的湖水。清風拂岸,碧波蕩漾,景色頗為不賴。胡人放出的崗哨距離帳篷甚近。看的出他們對周圍的環境還是比較放心的,大概是因為在兩百里開外便是天險阿爾泰山的緣故吧。
「是趙康寧!」許震驚得差點跳了起來,幸虧林晚榮及時的摀住了他嘴巴。
「林兄弟——」
沒想到這小王爺,竟然真的投奔了突厥人,這個世界還真是太小了。林晚榮眼眸中厲光疾閃,忍不住的陰陰冷笑。
林晚榮急忙睜眼望去,只見頂峰上亮著幾盞幽幽的燈火,刀劍敲擊的聲音絡繹不絕。數道繩索從崖頂放下,綁著幾個身影,正在那崖壁上一級級鑿著階梯。
林晚榮看的癡癡,輕聲道:「仙子姐姐,你越來越像個女人,真正的女人!」
寧仙子呆呆望他幾眼,美麗的雙眸頓時濕潤了:「你莫要說些話兒來哄我。真要將你困在這裡,耽誤了大事,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我才不上你的當!」
看見趙康寧惶恐的表情,突厥右王點了點頭。笑著道:「小王爺,你今日把我叫到這烏湖邊,就是為了說這些事情嗎?那也用不著跑這麼遠,在克孜爾談談不就行了?」
「噗嗤,」仙子忍不住的輕笑,滿面羞紅的看他一眼:「便會不老實。我來問你,這婚紗是誰教你做的?!」
那胡人首領瞥了趙康寧一眼,不屑哼道:「連霓裳公主的駙馬,都是如此的惡棍。小王爺閣下,你們大華人,果真個個都壞的透頂。哈哈哈哈!」
林晚榮一愣:「玉伽?她怎麼了?」
天作被,地當床,美美躺下,剛剛長舒了口氣,便覺香風拂過,身邊頓時多了個美妙的身影。
一隻溫熱的柔荑緊緊握住了他手掌:「小賊,你真的很想出去麼?!」
等了半天不見他答覆,仙子臉色疾變,淚珠忽的盈滿眼眶,美麗的臉頰剎那就蒼白起來:「小賊,你,你不願意——」
媽的,這些傢伙難道是來舉行篝火晚會的。看又看不清,聽也聽不到,林晚榮心中無比的惱火,忍不住的暗自罵了聲。
圖索佐說著,油淋淋的大手拍拍趙康寧的肩膀,算作安慰。小王爺臉色發白,恭敬的抱拳鞠躬,感激道:「右王大人的愛護之情,康寧感激不盡。」
那年輕的突厥人長聲大笑:「你所說的這個林三,是否就是大華霓裳公主的駙馬、前些日子火燒了巴彥浩特的那個大華人?!」
他此時身上披著的,是寧雨昔的長衫,淡淡的幽香飄過,遙想昔日千絕峰上的誓言,他鼻子一酸,忽然拉住仙子的小手道:「姐姐,借你寶劍一用!!」
「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林晚榮的聲音驀地淡了下來。
你看的果然是些奇書!月牙兒俏臉發熱,偏過頭去懶得理他。
一股似濃似淡的清香自水面而來,緩緩飄入營帳,圖索佐輕嗅了幾口,臉色刷的就變了。
「呸,」寧雨昔輕嗔了聲,臉頰發燙,急忙將他推開了。小賊嘻嘻笑著,又恢復了常見的那玩笑神態,看在她心裡,卻覺溫暖無比。
回聲在冰窖裡嗡嗡作響,震得耳膜都有些顫抖,叫嚷了半天,卻無人應答。在這黝暗的冰窟裡,他眼不能觀,耳無可聽,已與聾子瞎子無異。
「婚紗?!」寧雨昔愛不釋手的撫摸著。臉頰滿是紅暈:「你無緣無故的,做這個婚紗幹什麼?!」
林晚榮淡淡擺手:「現在還想不起來要幹什麼,等晚上回去慢慢思考吧。以後有時間的話,再告訴玉伽小姐好了。」
比試?這個倒是沒聽安姐姐提過,林晚榮急道:「什麼比試?」
「真是擔心這個嗎?」寧雨昔瞥他一眼,輕笑道:「那你大可放心。這位玉伽小姐,活著的日子沒有幾天了!」
「不會的——窩老攻不會死的!」一聲嬌叱傳來,開口的卻是那月牙兒。她臉色煞白,倔強的忍住了眼淚。鮮豔的紅唇早被咬破了,沁出絲絲血跡。她喃喃自語著:「他那麼壞的人,老天都不收他!他不會死。一定不會死的!」
突厥人的性格確實比較直白。只看圖索佐的臉色,就知道他與巴德魯之間確實有嫌隙。這大概是突厥內部各宗族之間鬥爭的結果。
「林兄弟(林將軍)——」望見林晚榮的身影被那雪浪吞噬的不見蹤跡,轉過身來的高酋、胡不歸諸人齊齊怒吼,心膽俱裂,呼的一聲,便向那奔滾而下的冰雪中衝去。
後來的胡人離著營帳大門還有數丈的距離,便齊齊喝住大馬,嘩啦一聲跳了下來。當前一人疾走幾步,鑽進大門,衝著那華服的突厥美男深深一恭,大聲說了句什麼。
「怕個球,大不了跟突厥人拚個魚死網破!」高酋狠狠罵了一聲。倒是贏得了許震和李武陵的讚許。
「也許,可能,不出意外,應該會——」他繞來繞去,不斷的打量著寧雨昔的臉色,壯著膽子把心中所想表達了出來。
「好了,你也莫要怪我。」寧雨昔拉住他手,溫柔道:「若非安師妹囑咐,我才懶得管你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呢。」
「你沒看出來的事情還多著呢。」寧雨昔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搖頭輕嘆:「這玉伽論起容貌智慧,都是上上之選。錯就錯在,她是個突厥人,又對你心懷不軌,只餘下五個月的性命了,倒著實有些可惜了!」
壞就壞在這個一無所知。林晚榮懊惱的搖搖頭,既不知道胡人的意圖,又沒有賀蘭山的消息,更不知道徐芷晴那邊到底有沒有動作。而自己只要稍一不慎,這五千大華精銳,就會被十萬胡人撕成碎片。如此關鍵的時刻,竟然無有效情報來判斷敵情,怎不叫他上火?這就是孤軍深入的壞處了。
寧仙子好笑的白他一眼:「難道你認為,在安師妹心中,玉伽和你的位置是一樣的嗎?」
他扯起一棵煙樹,將枝葉都束縛好,塞進了身後的行囊裡。要是有幸回到大華的話,可以叫福伯他們好好研究研究。
林晚榮與那女子站在一起,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流寇緊緊拉著她的手,眼中不時流露的溫柔,足能將這天山冰雪融化。
「要麼就是徐姑姑那邊走漏了風聲?」小李子皺皺眉頭:「可是這也不對啊!如此緊要的大事,徐姑姑絕對不會告知別人的,頂多就與爺爺通報一聲。外人無從知曉。」
「活不了幾天了?什,什麼意思?!」林晚榮睜大了眼睛問道。
「林兄弟,這消息是從哪裡來的?」高酋疑惑道:「我們的斥候才在百里外。怎麼突然就有了克孜爾的消息?」
林晚榮聽他此言,腦中頓時亮光一閃,原來當日火速馳援巴彥浩特的兩萬突厥人裡,竟也有趙康寧的一份。難怪這些胡人變得狡猾了呢。
從科布多出發,前行了七八十里路程,便到達烏布蘇諾爾湖。
「是啊,要起風了!!」她眼望天空,雙眸幽邃,喃喃自語著。阿拉善草原的寒風在耳邊呼嘯不停,她嬌美的身軀微微顫抖。
屁股上不僅疼,而且冰涼。偷偷往下摸去,只覺入手冰寒徹骨,自己竟是坐在一塊冰冷的石窟上。放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除了寒風嗚咽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一絲的響動。嗚嗚的冷風自耳邊吹過,凍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個問題啊,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忙不迭的點頭:「當然了,這裡還有別人嗎?」
她要不是突厥人,只怕就不會和我們相遇了!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心中也是百味雜陳。若真和玉伽在戰場上刀槍相見,那會是怎樣一種情景呢?從同生共死到你生我死,人生還真是奇妙無比!
寧雨昔呆呆望著他,心裡火一般的溫暖,良久才低下頭去輕道:「你這人哪,便會來哄我。難怪安師妹說,與你相處的時候,最要緊的是將你的嘴堵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雨昔終是忍不住了,悄聲道:「你,你怎的不問我們能不能逃出去了?!」
這一語提醒的可謂及時。自伊吾進入死亡之海,一路走來,月牙兒與諸人同甘共苦,高酋、小李子、胡不歸等人對她的印象漸漸改觀,那敵對的界線也越來越模糊。在大漠雪山裡倒還沒有什麼,但此時已經進入草原腹地,克孜爾近在眼前,說的不客氣點,這已經是玉伽的地盤了。要是她暗中動了手腳,讓胡人提前察覺,那就真的什麼都玩完了。
「十萬人?!」眾人齊齊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胡人王庭外守著十萬突厥鐵騎,那還打個屁啊!能不被突厥人吃掉,就已經是一個偉大的奇蹟了。
「怎的,你莫非對安師妹有怨恨?!」寧雨昔嗔他一眼。
隱隱的蹄聲,顯然也驚動了對面的突厥人。一個胡人在那領頭的年輕人耳邊說了幾句,領頭的突厥人微一點頭,緩緩站了起來,直向大營門口走了過來。
奶奶的,我到底是在哪裡?玉伽、老胡、老高、小李子他們又在哪裡?他呼呼的喘了幾口氣,頭腦裡一片空白,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
「我走南闖北,認識這辣鼻草倒也不奇怪。」林晚榮胡亂吹著牛皮,不緊不慢的打量著她:「倒是小妹妹你,認識這玩意兒,就有些蹊蹺了。據我所知,即使在你們突厥,這辣鼻草的事也是一件絕密,僅有區區數人瞭解,你年紀輕輕,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林晚榮急忙擺手:「怎麼可能?我是真心實意要和她——」
安姐姐對月牙兒做了些什麼?!好像就脫了她的衣服呀!見他大眼瞪小眼,知道他猜不到,寧雨昔笑著揚起小手,朝他脖子拍了一下:「你們二人盤問玉伽時,安師妹可對她動了手?」
似乎真的沒人。他悻悻的坐下身來,將身上的袍子、內衣一股腦的脫了下來,正要連那平角褲也去掉,終於響起一個女子羞澀的聲音:「小賊,你,你這是幹什麼?!」
「末將遵令!」眾人漲紅了臉色。齊齊大吼。正如林晚榮所說,這本就是一條十死無生的不歸路,根本容不得他們瞻頭顧尾。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前進,殺入突厥王庭!
「就會揀些好聽的說。」寧雨昔心中溫暖,俏臉發熱:「我只在那克孜爾外圍轉了一圈,便回來了!」
林晚榮無奈道:「想也沒用啊,咱們現在山腹中百丈。怎麼出去?」
為我好?這安姐姐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林晚榮無奈的點頭,騷狐狸和仙子姐姐,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三兩下就把我拿捏住了。要是不高興起來,就同時拿針扎我屁股。和這兩位美人為伴,那是真正的痛並快樂著。
寧仙子緊緊握著他手,溫柔一笑:「這地方有世上最美麗的衣裳。我絕不會壞它一分一毫。只要你想出去,我就有辦法。」
二人相依相偎,甜甜蜜蜜的說些話,偶爾叫他占些便宜,惹自己心跳幾回,也是幸福無比。小賊喜歡講故事,夾雜著半葷不葷、半明不明的段子,每每都叫仙子面紅耳赤,與小賊每多待一分,便往地獄墮落一尺,偏偏這感覺好極了,讓人難以拒絕。真應了越墮落、越快樂那句老話。
寧雨昔如何不知他心思,俏臉微紅,搖頭笑道:「要同吃同住同勞動,你找安師妹去!我瞧你在她面前,倒難得的老實,莫是怕她的銀針?」
「要的,一定要的!」林晚榮神色嚴肅道:「把這件事情與青璿說明白,不僅是對仙子你的尊重,也是對青璿的尊重。我是青璿的老公、你是青璿的師傅,關上門都是一家人,大家圍坐一桌,親親熱熱、卿卿我我,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呢。」
「你以為是看俠義典史嗎?哪有什麼大還丹、伐經洗髓?習武唯有靠勤學苦練、日積月累。絕無捷徑可走。」寧雨昔聽得好氣又好笑,這人盡想著不勞而獲的好事,還真是個奸商本性。
寧仙子身著女裝,自是不便出入於軍營,林晚榮眨眨眼道:「姐姐,不如待會兒你也換上男裝吧,咱們同吃同住同勞動。」
似乎有些道理。大家暗自點頭,聽他繼續講下去。
「五十萬兩白銀?!」圖索佐駭然一驚,眼眸深閃。整個突厥汗國,大概還無人見過這麼多的銀子。
等打完了仗,老子潛回蕭家,苦心鑽研個三五天,畫出個婚紗樣本,再叫大小姐親自監工,純手工縫製,做上個十來套。仙子、安狐狸、青璿、仙兒、洛凝、巧巧等一干老婆,每人穿一件,在本老公面前辦婚紗展,還不羨慕死天下男人?哇哈哈哈!想到興奮處,忍不住的手舞足蹈,嘿嘿笑出聲來。
「你這個人哪!」聽他孩子氣的話,寧雨昔無奈一笑,卻是淚落雙頰,緊緊貼在他胸前,柔聲道:「我瞧你哭是假,想誘騙我的眼淚才是真!」
「噗嗤」的輕笑響起:「誰也不准走?你倒是貪心。我看你倒是能留下誰來!」
這廝的厚臉皮。都快趕上林將軍了,胡不歸無奈的翻翻白眼,苦笑搖頭。
沒有人?他疑惑的四周巡視,看不見人影,聽不見響動,難道剛才是在做夢?他不自覺的往屁股摸去,冰寒一片,也不知是針扎的,還是被凍的,反正分辨不出來了。
烏湖距離胡人王庭克孜爾不過三百多里的路程,可謂已經觸到了突厥人的鼻子前面。由於不明克孜爾外那十萬胡人的動向,林晚榮放慢了行軍速度。悠悠晃晃磨蹭了一天,特意趕在暮色降臨時,才來到這烏布蘇諾爾。
那身著胡服,率先邁入胡營的,竟是昔日逃走的誠王世子趙康寧!也難怪林晚榮沒認出他來,趙康寧身著一襲胡服,唇邊留了幾縷鬍鬚,臉色曬黑了許多,與昔日那個羽扇綸巾、英俊瀟灑的誠王世子,早已不可同日而語。若不看他的眼睛,冷不丁瞧上去,他便是一個突厥人無疑。
天山頂峰瞬間便被削去了一截,原本厚厚的積雪消逝了。自頂峰而下,山坡之上,時高時矮,隨處可見堆得高高的雪峰和深陷入地下的塌方。裊裊雪霧隆隆升騰,將天空籠罩成一片雪白。新堆砌的雪峰,高處足有幾十丈。而那塌陷的冰窟,更是深不見底。還未靠近,便能感受到森森寒意。
「怎麼了,小李子?跟我還客氣什麼?」林晚榮奇怪望著他。
「哦。」林晚榮三兩步跳了過去,心中卻有些惴惴,上天保佑,誰知道仙子又要出些什麼難題考我?早知如此,就多做幾門功課,研習一下心理學了。
「嚇唬你做什麼?」仙子拉住他的手,溫柔一笑:「你不要為我擔心。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麼?這世界上,除了一人可以傷我,其他的人,皆還差的太遠!」
寧雨昔拉住他手,溫柔看他幾眼。小聲道:「我說了你可不要著急——那克孜爾的外圍,糧草齊整、軍容鼎盛,足足聚集了十萬大軍不止!!」
「這是我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了。」胡不歸激動道:「我們這些弟兄,要是沒了將軍你,那仗也不用打了。」
寧雨昔一閃身躲開他熊抱,紅著臉掩唇輕笑:「你便昧著良心說話吧,方才也不知是誰四處敲打,尋找那冰雪之間的縫隙,當我沒瞧見麼?!」
「看。他們停下了!」許震的一聲輕呼,驚醒了林晚榮。他急忙放眼望去。只見方纔還在放馬狂奔的百餘名突厥人,到了烏湖邊。漸漸地減低了馬速,先前打頭的幾人早已跨馬而下,正牽馬往前走去。
李武陵不屑的擺擺手:「切,什麼金銀財寶。突厥人連個刀劍都不會冶煉,又到哪裡去弄這些玩意兒?我瞧你去挖些羊骨頭還是有可能的。」
眾人聽他分析,先是疑惑,後是恍然。深覺這種可能性極大。
離著玉伽還有數丈的距離。隱隱能看見她握的緊緊的雙手、紅透的耳根,連那長長的抖動的睫毛也清晰可見。林晚榮正要大步行過去,卻覺袖子緊了緊,似是身後有人拉扯。急急轉過頭來,卻見寧雨昔白衣如仙、輕紗覆面,正對著他微笑。
「回來的好,」林晚榮眼也不眨。嚴肅道:「那本來就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這精緻的冰雪長裙,通體晶瑩透亮,在燈火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輝。便彷彿是世界上最動人、最美麗的水晶。
「姐姐。怎麼了?!」林晚榮忙道。
她喃喃自語幾句,忽的拋開手中的樹葉,雙手插入那厚厚的冰雪中,發瘋似挖掘起來。飄飛的雪花落在她身上,瞬間就將她堆成了一個雪人,她卻茫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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