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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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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翻雲覆雨

第五十一章 翻雲覆雨

比方以這件事而論,假如只有朱、沈二人辦交涉,沈千機自信以「火熊膽」為要脅,可以吃定了朱宗潛。
歐大先生接口道:「既然如此,朱大俠為何尚不下手?」
沈千機道:「我如信不過你,天下就沒有可信之人了,這火熊膽收藏在一隻鋼箱內,沉於潭底。有一根繩子繫住此箱,另一端縛在一塊突出的石底。由於此潭數年以來,水位一直不變,是以我敢保證,這個秘密一定不會給山中樵子無意發現。」
朱宗潛的聲音變得更為有力,道:「年歲、容貌以致裝束,二十年都沒有變過,此中破綻,不必細說了。」
沈千機道:「不錯!那一座寒潭,深達二百尺以上,假如繩子斷了,這天下間能潛下潭底撈起鋼箱之人,可真還找不出幾個呢?」
朱宗潛彎低身子,直視著對方雙眼,冷冷道:「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但假如你把火熊膽獻出,我可以使你立刻停止這種痛苦的掙扎。」
朱宗潛道:「話雖如此,但在下認為冰宮方面,必定另有困難隱情,而我相信這種困難,必是兩大異人特意製造出來的。」他透一口氣,又道:「詳情到底怎樣,須得等到見了兩大異人之後,方能弄得明白。」
卓蒙果然定下心神,仰首尋思了許久,才道:「我只記得在昏昏沉沉之中,好像乘搭舟車,晃晃悠悠的過了好久,然後,一團眩目的彩光,使我任什麼都瞧不見。」
卓蒙在他堅強有力的詢問聲中,不覺點點頭。
卓蒙頷首道:「行!你有事的話,儘管去辦。」
佟長白大叫道:「小朱說得有理,那有二十年後,身上衣服裝飾都沒有一點改變之理?」
朱宗潛道:「一個人在神志昏沉,又有強烈彩光迫眼之時,意志自然軟化,心靈自然虛浮,最易受人控制。假如那個女子的聲音,一直說些要你服從之言,這些話深深印在深心之中,以後就將受她支配。不能自主。自然除了這些手法之外,還須以藥物配合。」
沈千機傲然一笑,道:「當然是真的。」
朱宗潛又道:「她的樣貌裝束跟以前還是一樣嗎?」
朱宗潛向卓蒙道:「咱們一個時辰之內,就得出發去對抗強敵,還望師父鼎力賜助。在這兩個時辰之內,全力運功調息,屆時恐有一場大戰,激烈無比。」
朱宗潛的智名已是天下皆知。
沈千機道:「我在那隻鋼箱四周,特別設計了一些環鈕以及鋒利的鉤子等等。只要再弄一條二百尺長的繩索,就可以把鋼箱鉤起來,全然不必找人入水撈取。」
朱宗潛似是騎虎難下,遲疑一下,才把丹藥投入他的口中,沈千機爽快地吞嚥入腹,嘴角泛起一絲獰笑。
朱宗潛提高了聲音,問道:「師父,你可是一眼望去,就認出師母?」
朱宗潛問明地點,得知乃是在龍門後面群山之中,有一處幽壑,地勢深僻險惡,人跡不至。這個寒潭,就在此壑之內,沈千機稱之為黑龍潭。
沈千機道:「憑你這一問,可知你也是武林罕有的才智之士,才份稍差之人,定然無法察覺此一怪異。」他深深吸一口氣,又道:「此事既承你動問,我就不妨據實相告,那便是因為我體內已有抗禦百毒之能,到了這等功行境界之時,藥物的毒性,雖然使別人痛苦欲死,但我卻得到莫大的刺|激快|感,不過外表上在你們眼中,我仍然是萬分痛苦,輾轉掙扎。」
盡皆想道:「朱宗潛這回推測錯誤了,只不知他如何處理?」
朱宗潛道:「以我的觀察,沈千機他肉體上儘管痛苦,但精神方面,卻似是獲得極大的滿足。這不但可從他一直沒變過的眼光中看出,同時更可查看出他的神智,一直保持清醒如常,這豈不是十分奇怪之事嗎?」
詞色之間,顯然是十分勉強,若非萬不得已,他決計不會擔承下來,這等情形,使眾人都感到十分奇怪。
沈千機道:「又問得好,雖然這個秘密不能坦白奉告,但有點可以透露,那就是可藉藥物之力,隨時隨地迅即自殺,天下間無有能及時阻止我之人。」
朱宗潛解開沈千機的穴道。佟長白則伸出一雙巨靈之掌,抓住他雙肩,提防他暴起掙扎。
沈千機道:「還有什麼疑團?」
朱宗潛迅即去了,佟長白則一直在寺門附近走來走去,嚴密地監視著四周的情況。他曉得沈千機尚有同黨,都是十分厲害的魔頭,是以須得小心防範,以免被他的同黨把沈千機救走。
沈千機睜眼瞧了瞧眾人,長嘆一聲,正要閉眼,朱宗潛冷冷道:「沈千機,你用不著假惺惺作態,你明知手中握有火熊膽這宗寶物,定可保存性命,是也不是?」
朱宗潛擺擺手,制止他多說,口中問道:「潭水深達二百尺,這已是俗世相傳可通大海的龍穴海眼了,據我猜想,水道中的高手,只怕無人敢冒此險。」
畢玄通道:「朱大俠好說了,此是大家份內之事,豈敢當得委屈二字。貧道既敢開口https://m.hetubook.com.com擔承,實有十分把握,您放心好了。」
轉眼之間,沈千機全身陣陣痙攣抽搐,面上的汗珠像黃豆般直冒出來,喉間不時發生嘶啞的呻|吟。
朱宗潛開口道:「你必須提出某些方法,我方能考慮接受交換性命的要求,這方法是什麼?」
朱宗潛道:「好吧!你把鉤取鋼箱的鉤索及設計圖樣畫了出來,一試便知,在這等情形之下,恕我不能先釋放你了。」
卓蒙精神一振,道:「什麼事?」
過了一會,佟長白發了急,跺腳道:「那怎麼辦呢?」
朱宗潛非常用心地傾聽,並且查看對方的一切表情。
有了這一層顧忌,他許許多多的狡計、詭謀,就沒有法子施展了,甚至他還生出速戰速決之心,免得朱宗潛縱然答應釋放他了,其後又生出變化。
佟長白滿面驚疑之色,問道:「他怎麼樣?」
沉寂了好一會工夫,畢玄通才道:「貧道情願一力擔當,解決第二個難題就是了。」
說時,從木瓶中倒出一顆龍眼般的大丹丸。
他停歇一下,又道:「目下的形勢,對咱們是危機緊迫,已臨眉睫,因此咱們對付沈千機的話,又不可能徐圖良策,廢時失事,定須迅即解決,以便騰出時間,對付冰宮聖母,方可免覆亡之禍。」
沈千機白他一眼,冷冷道:「假如是安順兄的話,他決計不會講出如此愚笨之言,你們兩人居然齊名,並稱於世,我真替他叫屈。」
說到這兒,這位才智武功,俱是當世無雙之士,也不由得皺起雙眉,憂色重重,籠聚於眉宇間。
佟長白道:「麻煩不算一回事,危險卻談不上。他焉能想到你師父會收到你這種徒弟呢?況且他毒殺令師和使他變成狼人之舉,對佔奪你師母之事,有何分別?」
沈千機雙眼一瞪,眾人神態全部收入眼中,心裏立刻生出某種反應。
朱宗潛搖搖頭,道:「不行!康前輩說,這等藥物並非沒有配製成功的希望,但是所須的人力、物力以及時間,都不是咱們目前所能辦到的。」
朱宗潛微微一笑,道:「等到他很是得意洋洋之時,才取他性命,豈不更妙嗎?」
另一方面,又派人去購買繩索,並須另購一些極細的繩子,結成網狀,附在那個通體儘是小小尖鉤組成的大鉤上。
畢玄通道:「如若是真的痛苦,何以其後忽然又能自行制止,設使你有抗毒之能,何須先讓自己受那一陣子罪?」
沈千機道:「就在這洛陽附近。」他認為很有把握的一點,便是朱宗潛非帶他去不可。
朱宗潛又道:「假如兩大異人一直是七個時辰受制,三個時辰清醒的話,這就無怪冰宮方面,不敢付諸行動。」
朱宗潛率眾退出,在隔壁院落中,他停下腳步,仰天長嘆一聲,道:「家師心神受到禁制,其厲害的程度大出我意料之外。」
朱宗潛微微一笑,道:「畢長老敏銳深刻的思路,實在使在下敬佩不已。不錯,照理說,一個人絕不可能七分昏迷而三分清醒的,在下卻懷疑長老所說的七個時辰受制於人,三個時辰清醒這種情況,目下是否還存在?」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師父且把此事放在一邊,待弟子仔細加以調查,再做計較。目下倒是有一些事,亟須師父指點解答。」
佟長白道:「最近,咱感到功夫已全無半點進步,大概已到了頂點,照你的說法,咱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邊緣啦!」
朱宗潛道:「正是如此,為了家師與你之故,我不能不盡最大力量,把火熊膽弄到手。假如不趕快解決家師的狼性,轉眼間月圓之夕又到,其時發生何等變故,實是無法預料。以家師的劍術和功力,這當真是咱們內部最大的隱憂,試問有誰能制得住他呢?」
此名大概與他所創的黑龍寨有點關係。
過了兩個時辰,朱宗潛獨自回來,佟長白大步迎了上去,道:「怎麼樣?」話聲中充滿了渴切的期望。
到了沈千機的房間內,歐大先生等數人也都來了,瞧他如何對付這魔頭?
佟長白道:「這話使我半懂半不懂,誠然在冰宮未能完全制伏兩大異人以前,不敢行動,但既有七分把握,則但須把握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毀去少林、武當兩派,此時兩大異人縱是後悔,也來不及。」
以便沉落水底時,或者會碰觸到寶箱的鉤子,遂可扯了上來。
沈千機聳聳肩頭,道:「你們把我帶走,一齊去撈寶,豈不是安全不過?」
朱宗潛道:「這話大有見地,沈千機你怎麼說?」
眾人聞言,盡皆失色,尤其是歐大先生,他早已指出了朱宗潛可能以釋放對方為手段,以博取對方實話這一點。
眾人都覺得有理,而且此事是佟長白突然施為,朱宗潛無法負責。此舉可以減弱對方一身功力,何樂而不為?
朱宗潛搖搖頭,道:「家師須仗銅鏡之力。方能收攝心神,保持清明,其實與冰宮沒和*圖*書有直接關係,關鍵卻在沈千機身上。」
歐大先生沉聲道:「老朽雖然猜不出朱大俠胸中許多奇計,但卻曉得其中有一計,必是以縱釋他無恙離此為餌,使他屈服,假如老朽猜得不錯,此計實在太險,務須當心。」
朱宗潛道:「師父隱遁了二十年之久,據弟子所知,師母其時不過二十左右,隔二十載之久,她已變成中年婦人,但師父仍然一眼認出了她,覺得她容貌裝束全無改變,可知其中必定大有蹊蹺。」
他忽然伸手,把卓蒙懷中銅鏡拿掉。
佟長白道:「你雖是測料出咱要動手傷他,棋高一著制住了咱,但咱並不打算取他的性命,只準備硬是折斷他一隻手,使他殘廢,也可稍洩胸中之恨。哼!他雖然講過交換條件是不得傷他一根汗毛,但斷手之後,咱不信他就已不想活下去,只要他想活,仍得把火熊膽交出來,是也不是?」
佟長白道:「連令狐老頭也吃了苦頭,咱是不能不服氣你師父的了。那麼快點去吧,要不要咱去把那冒充你師母的婆娘拏來,或者可以威脅老沈。」
沈千機傲然冷笑數聲,又接著道:「假如不是朱宗潛在此,任何人將會相信我在那時候講出的謊言了。」
這話宛如當頭霹靂,震得全房之人,無不瞠目結舌。卓蒙像彈簧般坐了起身,張目凝視。
但他還能開口,道:「小朱,你這一手咱可就不服氣你了。」
朱宗潛道:「這一點不難解決,但我猜想入潭撈寶之人,可能遭遇某種危險。假如我沒猜錯,你一定早就有了應付之方,是也不是?」
朱宗潛把圖樣交給歐大先生。
他取出一個木頭雕成的瓶子,在手中掂了一掂,又道:「一個人的死法有很多種,有些是毫無痛苦的解脫,有些則輾轉呻|吟,嚐盡千苦萬痛,時時刻刻想希望快點死掉,沈千機你是大行家,毋庸我多贅言了,現在你的命運就繫在你自己手中。假如你有問必答,字字皆實,我將給你一個毫無痛苦的解脫。假如你進一步與我充份合作,使我的圖謀得以順利達成,則你或者還可以活命,但一身武功,自然是保不住,並且還須帶點殘廢,假如你全不合作,那就不妨試試我的手段,瞧你到底熬得住熬不住?」
朱宗潛道:「他為了要得到我師母,不惜用盡心機暗中下毒,使我師父變為狼人,我師父果然一如他所料,自行遁走,隱匿於窮山野嶺之中,假如沈千機只是為了要報復我師父擊敗過他之仇,以他的醫藥之道,隨便下手毒殺,必能成功,也省卻了許多麻煩和危機?」
畢玄通深思熟慮地插口道:「貧道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依貧道臆測,這兩位前輩不論在任何情況下,總保持三分清醒,只能說他們在十個時辰之內,有七個時辰是完全受制於人,但有三個時辰則是完全清醒,本性未失。可是,這麼一來,他們這三個清醒的時辰內,冰宮方面如何控制他們?」
沈千機哼了一聲,道:「本人遇上了你這等對手,總算是不枉此生,假如還有一次機會,與你好好的鬥上一場,那時縱然敗陣身亡,也是心甘情願,全無遺憾了。」
朱宗潛道:「沈千機趁師父神志迷糊之時,擒下了您,以後的經過情形,師父還記得嗎?」
沈千機仍不開口,佟長白放開了他,因此他得以在榻上掙轉,這時掙得頭髮散亂,衣服皺摺,有數處撕破了,可見得他體內是何等的劇痛難當。
他冷冷道:「朱宗潛,你休想把火熊膽奪走,我已將這宗你們認為至寶之物,丟棄在清潭之中。」
朱宗潛雙眉緊皺道:「目下擺在眼前,有三大難題。一是如何能使沈千機有問必答?二是埋春庵主失蹤,這紫晶銅如何能弄得到手?三是咱們如何方能查明冰宮禁制心神的手法祕訣?這三大難題乃是最根本之事,如不能解決,則咱們縱然有法子抵禦冰宮於一時,終究仍得被冰宮征服,淪為奴僕或是陰府中的幽魂。」
詳細的走法,已弄清楚。
他用力地搖搖頭,設法使自己清醒些,又道:「這個女子的聲音一直在響,她在說些什麼呢?唉!我記不起來啦,反正一直在我耳邊說個不停。」
朱宗潛似是觸動了靈機,道:「諸位且趁此刻歇息一下,除了分出人手輪流守衛之外,都須蓄養精力。在下獨自出去一下,如果想不到妙計,再找大家商議。」
朱宗潛道:「暫時還是別去碰她的好,說不定她真的是我的師母,那時麻煩就大了。」
畢玄通插口道:「這個設計雖然佳妙,相信你也曾試驗過。但萬一那些利鉤及環鈕,盡皆鏽毀,這便如何是好?」
他突然停口,陷入沉思之中,眾人都知趣地緘默不語,免得擾亂他的思路。這是至為重要的事,誰也無法幫他的忙,唯有依賴他的絕世智慧解決。
他話聲略略一頓,又道:「貧道很想聽一聽沈兄一句真話,那就是早先你服下毒藥之後,是真的痛苦和圖書呢?抑是假的?」
一影大師知他性情急暴躁戾,也不與他分辯。
眾人都不明白朱宗潛說的危險,指的是哪一點?
朱宗潛驀地一伸手,抓住了佟長白肩頭,內勁從指尖透出,登時封閉了他的脈穴,全然動彈不得。
歐大先生便命一個武當派的門下弟子,迅即去城裏找個打鐵匠人,依圖打製。
畢玄通真人忽然接口道:「貧道親眼見了你們今日之事,心中大是佩服。朱大俠才智絕世,固然不必多說了。即使是沈兄你,亦當真是罕有的梟雄之才。因為你在這等形勢之下,尚能屢施計謀,有攻有守,使這局勢變幻無方,正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大有歎為觀止之妙。」
他話聲中透露出極強烈的苦惱,彷彿一個人在噩夢之中,老是掙扎擺脫不了,而心卻曉得是夢魘那般。
佟長白道:「那一定是很費事之事了,他肯這樣做嗎?咱可不大相信?」
他環顧眾人一眼,又道:「冰宮方面,把兩大異人弄了去,照理說二十年前,就可以實現其野心,橫掃天下,使異教統治中原。但冰宮竟白白的虛耗大好光陰,這一點諸位可覺著奇怪嗎?」
朱宗潛笑一笑,道:「我師母原本是他找給家師的,但男女之間,難說得很,也許師母後來對家師十分忠心,沈千機一看這情形,曉得硬來的話,無法使她生情,於是設計使家師自行棄家出走。這樣,他收留了師母之後,久而久之,不難使她回心轉意。移情於他了。」
朱宗潛又道:「你算得上是一條硬漢了,但卻沒想到這藥的毒性如此厲害,連你也忍受不了,我勸你還是早點屈服吧,這藥物毒性極長,並非熬個三五天就能完事的。」
沈千機又道:「唯一可能遭遇的困難,便是取箱之時,或會因年代久遠,繩子已經腐朽,一拉即斷。這一來,你們就得潛下潭底,撈取鋼箱了。」
佟長白凶睛一轉,道:「小朱,咱們須得防他施展調虎離山,暗渡陳倉之計,咱們這一頭前往撈寶,那一頭就有人來營救這廝,咱們說不定落個人寶兩失。」
眾人瞧在眼中,都不敢說出。
佟長白怒道:「假如咱們取不到鋼箱,你只有死路一條,有什麼好說的?」
朱宗潛道:「因為他已得康前輩的真傳,醫藥之道,舉世難有匹儔之人。是以之故,唯有他可能以種種深奧醫道和靈藥,使她青春永駐,紅顏不老。」
一影大師不由唸了一聲佛號,佟長白瞪他一眼,道:「你念什麼佛?哼!哼!咱老佟被這廝可坑慘了。這一輩子不但殺人作惡,面上肌肉僵死如古銅,並且也不得娶妻,動輒便有走火入魔之厄,老和尚,你若然遭遇到這等事,能不剝他的皮吃他的肉嗎?」
佟長白忍不住又怒喝道:「既然如此,你乾脆就說沒有法子撈得起來就是了,還有什麼可囉嗦的?」
朱宗潛笑一笑,道:「老佟你弄錯了,沈千機若是一如普通之人,貪生怕死,他便不能成為一代梟雄了,況且他會認為以我們的聰敏,斷無不能防止之理,此心一生,定會決定自行了斷。反正他認為此舉一則可免去飽嚐殘廢受氣之苦。二則多半能使你和家師也不得救治而死。」
沈千機縱是奸狡,聽了朱宗潛這番話,也不由得瞠目結舌,做聲不得。
過了一陣,朱宗潛喃喃道:「是的,師父他老人家修行多年,心志堅定,因此冰宮方面,須得費許多時間氣力,才能成功,目下她們施術時間太短,所以師父很容易就恢復神智,如果我猜得不錯,則此刻取開銅鏡,師父也不致發生變化。」
他們其後還談了一些話,佟長白愁色稍斂,隨他一同入寺。
眾人都無從下手推論,是以都不則聲。
眾人立時會意,知道與「狼人」之事有關。冷面劍客卓蒙因多年受陷成為狼人,其心智飽受摧殘,如今再受到冰宮之心神禁制大法,所以愈發不易回復,究本根源實乃多年受狼人之害以致如此。
沈千機道:「不錯!誰敢冒犯海眼這等絕地?何況該潭潭水冰寒異常,縱然內功極佳之士,超過五十尺的深度,也無法忍受得了。」
沈千機也不多說,取過紙筆,迅即把圖樣畫好。
朱宗潛道:「算你有種,但你定將後悔莫及。」
佟長白遲疑一下,才道:「咱也曉得那沈千機凶狡異常,如用普通刑迫方法,只怕不易使他屈服。不過假如小朱你想試的話,咱可以充任劊子手。」
朱宗潛深思了好一會,才道:「這個寒潭在什麼地方?」
畢玄通道:「朱大俠剛剛曾向佟施主說,假如他出手傷了你,你一看已無再拚之機,便將自己了斷,你也默許了此言,問題卻是你在我們這許多監視之下,如何能自行了斷?換言之,你那有自殺的機會呢?」
要知道朱宗潛過人之處,就是在這一點上面,總能棋高一著,先設計一種無形的壓力,擊垮了敵人的自信。
朱宗潛道:「衣裳髮式等最是易變,二十歲和-圖-書的女人與四十歲的女人,其間差別甚大。以沈千機的聰明才智,並非不曉得如此大有破綻,但他深信師父在心情震盪甚劇之下,一定無暇細想。等到遭了他暗算,其後才參出破綻,已來不及了。自然假使他曉得會有今日這種情形,他一定會設想得更周密些。」
沈千機深深注視他一眼,心中大為警惕,忖道:「這佟長白雖是暴戾躁急之人,但其實狡猾得緊,大有城府,對他不可不多加小心。」
卓蒙點點頭,朱宗潛緊接著道:「若然如此,師父目下不必氣惱,弟子敢說那個女人並非真的師母,我的意思說,沈千機早就想妥此計,所以找到一個與師母一模一樣的女人,使您受騙。」
沈千機不敢不相信,但他心中卻暗暗冷笑,忖道:「你這一番話,加以你的智者,任何高明人物,也不能不屈服,可是你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我沈千機實有過人之能,這一副軀體,早已飽經訓練,百毒不侵,你求得之藥,對別人有效,對我沈千機定難奏功,且等你藥物失效之時,我才與你討價還價,總得保住這一身武功,也不能殘廢才行。」當下陰笑一聲,道:「你手中拏的是什麼藥?給我嚐嚐。」這話不啻是拒絕了對方的建議。
沈千機很自信地點點頭,道:「自應如此,等你取到箱中之寶,再回來放我不遲。」
朱宗潛警覺地把銅鏡放回他懷中,卓蒙馬上恢復常態。
佟長白聽了此言,訝異得瞠目結舌,道:「你不是推測過她是假冒的嗎?」
而現在眾人的神情,使他生出了顧忌警惕,生怕朱宗潛在眾人反對之下,不得不硬起頭皮殺死他。
因此他唯有寄望於取得火熊膽之事,有了這宗寶物,方能合成靈藥,救他性命。
他言下之意,已表示他不贊成使用此計。
朱宗潛不容他多加考慮,冷冷道:「但你想生離此地,那叫做痴心妄想,我早已向康老前輩求得一種藥物,能夠使你求生不得,求死也難,嘿!嘿!諒你也不敢不聽我的吩咐。」
朱宗潛取過紙筆,道:「勞駕把鉤索圖樣畫好。」並不提及帶不帶他去之事。
沈千機何等厲害,瓶蓋一開之時,他已嗅到氣味,分辨出是什麼藥物配製而成的,心中一塊大石落下,坦然不懼地張開嘴巴。
朱宗潛冷冷道:「沈千機,火熊膽呢?」
朱宗潛道:「歐大先生說得是,此計太險了,尤其他養好內傷,則單是他就足以號召天下邪魔外道,結集成另一股力量,其勢實是難當。」
他口氣之中,對朱宗潛真正十分推崇,眾人也覺得他並無過甚其詞,像朱宗潛這等敵手,當真是千載難逢。
佟長白瞠目道:「這卻是什麼緣故?」
朱宗潛道:「如在平時,豈敢勉強畢真人?但目下大局如此凶險艱危,因此明知畢真人心中甚是為難,也只好委屈大駕了。」
畢玄通道:「這真叫做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原來連毒藥也有人能夠生出快|感的,貧道心中尚有一個疑團,一發請沈兄指點吧!」
沈千機感到壓力增加,連忙猛一吸氣,全身的顫抖抽搐立時停止。不過他這刻的面容,看上去有一種獰惡的意味。
沈千機凝眸尋思了一下,道:「你的本事我很服氣,現下咱們不必多費時間和唇舌,乾乾脆脆一句話,我交出火熊膽,你釋放我,不得傷我一根汗毛。」
這話只聽得眾人毛骨悚然,但覺一股森厲之氣,充滿全室。
佟長白獰笑一聲,道:「跟那奸狡小子齊名並稱,豈是光彩之事!」
其時也已討論過利害得失,咸信不可這樣做。然而目下朱宗潛口氣之中,竟大有不得不如此做之意,這教眾人如何不驚駭相顧?
佟長白道:「咱不是不服氣你的推測,而是想問個明白而已,你快去吧,別因咱多言之故,誤了大事。」
歐大先生乾咳一聲,道:「若論沈千機的為人及罪行,就算以毒刑相加,讓他熬受多日加以誅戮,也不為過。然而目下正值多事之秋,既然他似是不畏藥物之毒,朱大俠何不以快刀斬亂麻的鐵腕,處決了他。」
眾人但覺這話真是聞所未聞的奇事,無不駭然睜大雙眼。
朱宗潛面色微變,似是在慎重考慮歐大先生此言。
眾人登時透了一口氣,他們雖然都認為卓蒙性命要緊,可是若容這大奸大惡的魔頭逃生,則是莫大的禍患,是以都希望先殺死此人,其他的事,慢慢再想法子。
這一來在談判之時,他在有恃無恐的情形之下,自能冷靜逾恆,著著搶先了。
他的話聲一頓,雙目如隼,緊緊盯住沈千機雙眼,過了一會,突然又道:「這真是咄咄怪事,你肉體上雖然痛苦難當。旁的人任是一等的英雄豪傑,亦無法忍受下去,然而你……」
眾人都依言去做,佟長白送朱宗潛出門,一面說道:「咱知道你往那兒去,你可是去找康老先生?」
因此沈千機對他這句話,感到虛實莫測,一時委決不下信好還是不信好?
他全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無法從朱宗潛神情眼色之中,找出答案。因此他深心之中,忽然泛起了焦慮和不安之感。
一影大師道:「你可是耽心令師不易自冰宮之禁制恢復麼?」
朱宗潛突然插口道:「沈千機,你如若信得過我,請把火熊膽藏處見告,我只要取得火熊膽在手,定要履行諾言,讓你離開。」
沈千機道:「真的到了這一種地步,我還可以設計一宗潛水護身之物,訪求精通水性之人,下潭打撈,不過這話也是多餘,因為在我有生之年,那箱子上的鉤環決計不至於完全鏽壞。」
卓蒙略為平復了一點,緩緩道:「除了這一大團耀眼生花的五彩強光之外,彷彿還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
朱宗潛沒有立刻回答,沈千機注視著這個平生唯一的勁敵,但見他那對威稜四射的虎目中,射出深邃幽秘之光,予人的印象是極為冷靜和無邊智慧。
朱宗潛道:「怎樣一個不服氣法?」
朱宗潛仰天一笑,道:「沈千機,須知我也是行家,這火熊膽之為物,最是怕熱,須得收藏於冷涼之處。因此你將火熊膽藏於潭水之下,正是保存此物的唯一途徑,哼!哼!實不相瞞,我早在個把月以前,已詳細研究過你平生行蹤,由於不離襄陽和洛陽二地,所以不難查出這一兩地的深泉寒潭,加以搜尋,事實上,這項實地搜尋的工作,業已開始了很久。」
沈千機又道:「不錯!那火熊膽你們找到的機會,實是微乎其微,我倒不在乎此物能救活卓蒙和佟長白,卻是希望能安然無恙的脫身,以便日後得以全力與朱宗潛再鬥一場,不然的話,我這一死有兩人陪殉,夠本有餘,尚復何憾之有?」
要知道,他自從修習沈千機三十年前傳他的功夫之後,面部肌肉早已僵硬如銅,這還不說,最可怕的是心性暴躁,以殺人為樂,到了最後,只有發狂而死之一途。
他停頓一下,又道:「我雖已派人搜尋,但沈千機是什麼人物,當然收藏了許多機密,搜出來的機會,可說是很微小,我的話有沒有錯?」
他停歇一下,又道:「說到危險這層,要知道家師變為狼人之事,失去理性,專找熟識的人開刀,說不定會找到沈千機頭上,豈不危險?」
卓蒙瞿然道:「還是和以前一樣。」
佟長白道:「原來如此,這倒是可行之道。」
他的話聲斬釘截鐵,十分堅定,一聽而知,再無轉圜餘地。
朱宗潛從眼角餘光中,也見到眾人的神情,又見到沈千機注意及此,心頭暗喜,忖道:「這正是我須要的壓力,沈千機你縱然狡詐奸猾之極,但這些人的神情,定能形成一種壓力,使你生怕我最後在眾人不同意之下而讓步,因此,你豈敢與我討價還價?」
卓蒙眼中立時掠過迷惘茫然之色。
畢玄通也道:「是呀!假如全無法子可以撈取鋼箱,多說也是無益。」
朱宗潛道:「你講得對,他果然不是嚴刑拷打能使之屈服的人。此刻我心中已有對付他的方法,只是拏不定主意而已,因為此人才智太高,是以咱們必須審慎從事,務須一發即中,如若第一次不成功,以後再欲補救,那就太困難了。」
朱宗潛道:「不錯,我去問問他老人家能不能配出一種靈藥,使沈千機服下之後,有問必答。如是配得出這等奇藥,咱們何愁問不出『火熊膽』的下落?」
他的目光轉到畢玄通他們面上,又道:「當我現身出手之時,霜夫人一直拖延時間,我怎樣地想不出其中道理,但現在卻知道了,她分明是希望及時能徹底控制師父,那時就無須讓他陷入呆木昏迷的狀態中出戰。但後來時勢所迫,她不得不讓家師出手,是以家師當時對身外之事,全無所知,不像別的冰宮奴僕,完全是在神智清明的狀態之下。這一點也可以說明金羅尊者、韓真人何以與別人略略有異了。我猜那是由於金羅尊者和韓真人功力極強,意志極強,因而冰宮無法使他們完全受制。他們雖然不能不聽命於冰宮,但時時還能保持三分本性理智。」
佟長白厲聲道:「小朱你發個命令,咱就剝了他的皮,再把他紅燒了吃掉,咱已把水銀準備好了。」
眾人又為之駭然,都想:「他這話,實是有理。」
朱宗潛道:「師父別著急,這是冰宮之人向您施術,現在咱們已破了她的法,您再也不必受到這團彩光眩目的威脅。只不知您可還記得以後的事情嗎?」
朱宗潛歎一口氣,道:「是的!我曾推測過那不是真正的師母,但問題出在沈千機惡魔身上,你也知道他不比尋常之人,天下間恐怕只有他能推翻我的推測。」
他停歇一下,曉得說服力之不夠,便又道:「一般來說,二十歲時青春煥發的少女,到了四十歲時,定必生出極大變化,越是相熟的人,由於牢記得以前的容貌,就越是不易在一眼之間認得出來,此是千古不易之理。現在請師父回想一下,當您見到師母時,她看上去大約是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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