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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烈傳:晚明的英雄兒女故事

作者:孟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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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老總是一番好意,似也不可拒之太甚。」龍友望向方域。
「好,我下次來。」辟疆竟有些訕訕然。
「怕什麼?」方域急欲一見香君:「先去,等他們真要轟我們時再說。」
多一半都是善意的,來賓向這一對年輕人調侃、嘻笑,方域也興致勃勃地應付他們,直到他們幾乎醉倒,才被貞麗將他們轟走。
「好,聽你的,我阮鬍子認低頭,一份妝奩一台戲。」
「你也是位不速客?」辟疆問。
「有何不可?」他又笑著向自己回答。
辟疆也不堅持,於是直奔暖翠閣而去,出乎意外的,到了樓上,卻早有一臭男人先在,那是吳梅村,卞玉京的膩友,兩人正躲在室角切切私語,辟疆見到,立刻兩步跳過去:「梅村,你怎麼先來了?今天她們姐妹淘的盒子會,不是照倒不招待外客麼?」
「老弟,我有一言奉告,」龍友善意地笑著:「香君太小,還是應該藏之衫袖,方保無虞。」
「是麼?」方域大笑:「消息傳得真快,其實……」
「好,好,好一個不及東風桃李花,」有人嚷起來:「如今桃李即將開花,自是不會埋怨東風不管。」
「愧什麼呢?當得的,當得的。」龍友這樣說,心裡已有些緊張,他發現精明的香君已看出破綻,事實上他準備早晚說明阮大鋮傾心相交之意,但不是目前。
「所以,那批小伙子,你非設法籠絡不可。」
「嗯,」辟疆似乎在向自己嘲弄:「那天下第一美人,被周奎弄進京,獻給當今天子了。」
「大方些!」辟疆拍了他一下。
「多謝,多謝,妙極,妙極!」方域不斷地笑著拱手。
「對對對,」有湊趣的接著說:「誰來磨墨,找詩箋來。」
「對,這樣一把好宮扇,再題上一首好詩,作為侯公子與香君的定情之物,那是再恰當不過的。」
「多謝楊老爺的成全。」香君不覺歛袵而拜。
「不消詩箋,」方域早已興致大發,順手拿過香君手裡的那柄白紗宮扇:「就寫在這上面豈不更好?」
「只要你願意,一切雜務都歸我!」龍友拍拍胸:「你把日子訂好,到時,包準一切齊全就是。」
「那你豈不撲了個空?」方域笑著,一扇子敲了過去:「那麼董小宛呢?」
玉京臉一紅,卻接著說:「今天有冒公子、侯公子來,想來她們也不敢怪罪,請進吧!看來是非破例不可了,今天歡迎所有的外客。」
「假若為了這點妝奩酒資,那就更可不必;說到珠翠釵環,我李香君倒也見過,不值得希罕!」香君有些激動,但卻努力克制自己,只輕輕關上那鈿盒衣箱:「侯公子,退回去吧,我不要這些東西。」
龍友是位好好先生,也擺脫不掉那點藝術家氣質,他希望大家都一團和氣,假若能將大鋮與復社公子拉攏,實在是件大樂事,所以他奔走得格外起勁,到了三月十五那天,早已諸事齊備,忙完了,還有餘興為兩位新人寫了一首催和_圖_書妝詩:「生小傾城是香君,懷中婀娜袖中藏,緣何十二巫峰女,夢裡偏來見楚王?」
「喂,辟疆,你今日何以獨自喝悶酒?」龍友關切地望過來。
「公子不要見怪,她精神差,也不能好好款待公子。」
辟疆最近一直不如意,這種熱鬧場合,也只有他落單,龍友與貞麗、梅村與玉京、方域不斷地向香君獻殷勤,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因此,更不免想到圓圓和小宛,圓圓是此生無望了,小宛又可望而不可及,他想到那次訪小宛時,自己從沒有過的委瑣,就是一陣臉紅。
「玉京,」辟疆問:「今天你是主人,卻拋下貴客,私會情人,不怕眾姐妹怪罪麼?」
「都好。」
「梳攏哪裡談得到?這種亂世,誰敢大弄?被家嚴知道了,也是不答應的。」方域嘆口氣:「小弟阮囊羞澀,只好逢場作戲,喝喝茶,聊聊天而已。」
她把頭埋進他的懷裡。
就在這絲竹聲裡,他慢悠悠喝著茶,時間也許太久了吧?做母親的又不安地上前來試探:「小宛這孩子,一向體質弱,才喝了幾口酒,就醉成這樣,讓公子久等,我還是去喊醒她?」
「那個懷寧?」
「病酒!」辟疆無可奈何地:「所以我就回來了。」
「曾做過光祿寺的阮圓海。」
「你是說阮大鋮?」
「一個機會,只是委屈你些。」
「貞麗也在麼?」方域一坐下便忍不住問。
他看得出母親有痛愛女兒的心意,自己亦復不忍,所以便搖搖手:「不必,讓她多休息,我也沒事,多坐一會兒不要緊。」
龍友一想,香君既已窺破,索性就把阮鬍子的一番情意說個明白,也好讓大家拆除壁壘,消卻芥蒂。因此便說:「問得好,你們不問,我也會說,像我這樣一清如水,那有千金可擲?這些妝奩酒席,都是懷寧慷慨相贈。」
「還不滿意?」
「正是。」
「沒有,」辟疆祇強打個哈哈:「我在餐秀色下酒。」
「讓他們自己練,行麼?我有話跟你說。」
「嗯,」辟疆調皮地擠弄了一下眼睛:「還有那個小香墜呢?」
「誰說不是?」梅村說:「所以我才把玉京拖下樓來聊天。」
「還是陪老友們消閒消閒吧!」方域指指窗外:「你看,今天的天氣很好,何不去秦淮水榭一訪佳麗?你剛從蘇州回來,就瞧不起這六朝金粉之地了麼?」
龍友望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扯開嗓子對方域:「香君梳攏的事準備了麼?越早越好啊!」
「大概不敢向老頭子要錢吧?」龍友說時,望望貞麗,看她好像非常惦念這事,為了討好,便說:「我有辦法。」
「我麼?本是去媚香樓的,才知她們今天做盒子會,我趕了來,原只想把貞麗喊下來說幾句話;現在我們的勢力大了,怕她們也不好意思真轟我們。」龍友望望眾男士,得意地笑起來。
大鋮果然放下鼓板,一面揮汗一面把龍友讓到小客廳,一和圖書坐下,便望著龍友問:「帶來什麼好消息?」
「阮大鋮趨附權奸,是個廉恥喪盡的人,」香君言辭激憤:「連我們婦人女子對他也無不唾罵,公子反而曲與維護,又將何以自解呢?」
「還不是有結交足下之意?」龍友又找幾句更好聽的:「老弟台是東洛才子,風流雅望,想攀附的人正多。」
「哦!」方域有點遲疑。
留戀著,他走出了大廳,剛要轉身,透過簾櫳,在遠處的曲廊前,綽綽約約的,似乎是小宛的影子,她由兩個丫嬛服侍,站在廊下,緩緩地抬起頭,好像很努力去吸取新鮮空氣,以排除胸中的鬱悶,她很纖秀,也份外嬌弱,對她來說,好像連呼吸都是異常困難費力的事。辟疆很想跑回去攙扶她,卻又被她眉宇間的厭倦斥退了勇氣,佇立片刻,他還是離開了。他相信,多半還是與小宛無緣,所以才相逢不相識。或至少,機緣還沒有成熟,必須期待;為了躲開癡候的僵窘,他毅然回到南京。
「哪裡會?」辟疆一揚眉:「只要有地方消遣,我都奉陪,你說,去哪裡?」
「不必,讓她多睡一會兒吧!」他終於站起來:「我下次再來。」
「秀才中狀元,還會不滿意?」方域說:「只是……」
方域聽了,挽住香君,就去看妝奩,真是珠環翠繞,琳琅滿目,才放下錦綉衣衫,又拾起玉釧金珥,正在方域指指點點的時候,香君忽然抬起頭,充滿懷疑眼光,囁囁嚅嚅地:「楊老爺,我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自然是香君。」
「香君,香君,香君!」
就在玉京、貞麗、香君剛從樓上下來時,貞麗的老情人楊龍友也闖了來,見了他們,驚喜得大嚷:「想不到今天才子名士濟濟一堂,幸會,幸會。」
「有什麼辦法?他不敢向老頭子開口,可是梳攏也有梳攏的規矩。」
香君沒有作聲,倏地躲開方域的視線,從床上下來,像是自言自語:「起來吧,一會兒那些討厭鬼又該來敲門了。」接著她便梳洗理妝,方域斜倚在床上,癡迷地望著她。忽然,他從床上跳起來,接過香君手中的黛筆,為她畫眉,畫好眉,又替她簪花,兩人忙了半天,才相偕下樓,當頭碰到的,又是楊龍友,兩人相見,龍友立刻問:「我那催妝拙句,還算寫得入情麼?」
「誰來捧硯?」
「他們隨便說兩句話,也還有左右輿論的力量。」
「藏得下,藏得下,」龍友說時,又一面端詳香君:「這姑娘梳攏以後,更加艷麗了,老弟,你有艷福,才消受得起這小尤物,你看,頭上這幾朵珠翠插得真好,定是你的手筆?又為這小姑娘平添了幾分風致。」
方域含笑無言,和好友一起去了秦淮河畔,媚香樓鴉雀無聲,仔細一問,才知道她母女都到卞玉京的暖翠閣去做「盒子會」了。盒子會是流行於這一群姐妹間的歡樂節目,每人輪流作東,再由眾姐妹每人帶一盒子親手烹製的和-圖-書精美食品參加。大家吹彈吟唱,飲酒取樂。這一天,她們是不歡迎「臭男人」的,在風流陣裡廝混慣了的哥兒們,都曉得這規矩,於是辟疆十分失意地說:「不想又碰了壁,朝宗,咱們另外找樂子吧!」
「讓他留著自己聽吧!」方域的態度更堅決了。
艷陽春暖,濃髮虬髯的阮大鋮正滿身是汗,見了龍友,非常高興:「來來來,看看我的傳世之作。」
這天,李家的媚香樓早已賓客盈門,看見楊龍友送來催妝詩,方域先搶在手裡念著,大家的興致被提升得更高,有的便說:「我們早已準備了合歡酒,怎麼可以沒有定情詩?侯公子才高八斗,應當場揮毫。」
於是無限殷動都緊緊追隨而來,奉茶,送來點心,接著又絲竹雜陳,辟疆心裡實在無意於此,雖然,候得心急,卻總不忍著人去喚醒小宛,他對自己這份心意感到奇怪,他可以目無嘉定伯,卻不能排斥心裡的董小宛,他雖不反對自己的這種做法,卻不免在心裡喊起來:「冒襄啊冒襄,難道你一輩子就準備在女人堆裡廝混過去麼?」
方域聽了,更多一份得色,更難掩那笑意,便說:「阮圓海與家嚴一殿為臣,算起來還是一位年伯,只是小弟鄙其為人,絕交已久,他今日如此用情,令人不解。」
「楊老爺雖是鳳陽提督馬士英的至親,卻也拮据作客,為何輕挪千金,讓受者有愧於心?」
「小妮子何必這般拘泥?說些什麼,難道有誰怪你不成?」龍友溫和地笑著。
「這怎麼可以?」龍友不安地說:「今日晚上,他還有一台戲要送來呢。」
「侯公子!」
跨進阮家大門,滿耳都是絲竹鼓鈸之聲,再望過去,大鋮正手執檀板,忙著為家伶拍曲子排身段呢。龍友知道大鋮是個大戲迷、大劇作家,無官無子,這蟄居生活,幸虧有這點聲色耳目之娛予以充實。龍友一路喊來:「圓海,你的雅興真不淺。」
香君只好羞答答地捧住別人遞到她手中的端硯,方域在忙亂中早已將腹稿打好,這時筆酣墨暢,他在白紗宮扇上寫道:「夾道朱樓一徑斜,王孫初御富平車,清溪盡是辛夷樹,不及東風桃李花。」
站在一邊的貞麗對這一對新人說:「昨日匆匆忙忙,你們還沒有來得及看那些妝奩呢!楊老爺的這份禮物太厚了!」
「復社又有什麼了不起?」大鋮餘忿猶在。
「媚香樓,訪香君?」
「這……」方域為之語塞。
「龍友,你看是送『春燈謎』還是送『燕子箋』?」
「唉,誰曉得那紅透半邊天的魏忠賢會垮台?」大鋮揮著汗:「算我阮鬍子倒楣,押錯了這一寶,如今弄得雖住在南京城,卻不敢在外邊露面。我這樣一把年紀,倒被那些毛孩子整得出不了頭。」
「轟什麼?就是下帖恭請,怕也不能這麼齊全,主人與有榮焉!」玉京望望梅村,十分興奮:「今天讓我來好好地做個東道主。」
「都在,」和*圖*書玉京望望方域:「聽說公子有意與香君梳攏,公子好眼力。」
南京,有他的復社諸友,在他們面前,他可以絕對地放肆不負責任地罵罵人,不著痕跡地尋尋歡,他已很久沒有見到好友侯方域,於是便找了去,方域收拾整齊,手執摺扇,瀟瀟灑灑的似乎正預備出門,見了辟疆,又驚又喜,問:「你從蘇州回來了,見著了陳圓圓?還有董小宛?」
「我知道你已鍾情香君了,早點準備一筆梳攏之資吧!」
「這點東西也算不得什麼,」方域安撫貞麗:「以後,我一定照樣補備一份來。」
「你們先坐著聊,」玉京站起來:「我去讓貞麗、香君下來。」
「香君,快樂麼?」
「我看,香君對你也非常有意,這樣,茶也會特別香,走吧!我羨慕你有美人垂青!」
「哦,那是太可惜了!」貞麗望著這些閃耀奪目的東西:「香君……」
龍友為了給貞麗解憂,所以,把這件事一肩擔了過來,他心裡也早有打算,所以出了暖翠閣,就直奔老友阮大鋮處。他知道,自從崇禎爺即位,閹黨失勢,大鋮罷官家居,一直佗傺無聊;而秦淮河畔的一批復社公子,更是門戶森嚴,對他從不稍假辭色。甚至於上次祭孔時,更毫不容情把大鋮趕出孔廟,以為他唐突先師,玷辱斯文,只差點沒把他那頂儒冠摘下,大鋮自那以後,雖然閉門不出,但對於結交復社公子,依然不肯死心;這一點龍友看得透,所以讓大鋮花點錢,對方域獻個殷勤,他定然不會拒絕,因為有方域斡旋其間,以後與諸公子見面,就可以少些劍拔弩張的氣氛。這樣想,龍友便興沖沖地找了來。
陳圓圓被嘉定伯周奎量珠聘去,這消息傳到辟疆耳裡,引起了極大的痛苦,他們相識相聚的時間並不長,但難得那樣投契,辟疆很難忘記那月色下的圓圓。如今思之,如在夢中,圓圓的情很深,似乎也曾對自己傾心,對於那突然的意外,她曾反抗麼?是因為反抗無效,她才被屈服,她才被攫走的麼?這些想法使他心亂,在無可排遣中,他又想起了小宛,聽說小宛已在蘇州應客,為了填補圓圓留給他的空虛,他找了去。但是,並不順利,幾次未遇,好不容易她在家,又已醉臥,接待他的,是她的母親,一個溫和而精明的婦人,她久聞冒公子的大名,所以接待得非常殷勤,連連解釋:「冒公子請坐,我們小宛剛應酬回來,正睡著,公子請坐,我去喊她。」
「那我就先替他謝你了!」龍友拱了一拱手。
「三月十五,侯方域為李貞麗的女兒梳攏,看來這位闊公子不敢向他老子開口要錢,我一口答應為他料理一切。圓海,你何不趁這機會送一份嫁奩去,再加上一台戲,你的曲子、你的家伶、你的戲班,弄得熱熱鬧鬧,彼此間的芥蒂就消除了,侯方域受了你好處,少不得會替你說兩句好話,復社與老兄之間的過節兒也好勾消了。」
「你看,墜https://m.hetubook.com•com兒那丫頭,」貞麗呶呶嘴,在龍友耳邊輕輕地:「對侯公子倒真傾心傾意,那侯公子怎麼對於梳攏的事反而不熱心呢?難道我們丫頭還高攀不上?」
方域看看含羞低頭的香君,遲疑片刻,終於舉起衫袖,一半詼諧,一半逃避:「這樣衫袖,又如何藏得下一個香君?」
「他何以與我如此周旋?」方域傲然地問。
「那……」龍友悵悵然:「……也只好算了。」
「我雖至愚,亦無法從井底救人。」方域的立場不再動搖。
「承公子體貼,那就太簡慢了。」
小屋裡紅燭高燒,春意盎然,方域面對這個小的香扇墜兒,不知是應該啣在嘴裡?捧在手上?還是摟到懷中?真乃意亂情迷,不知東方之既白。朦朧間,他又聽見了樓下的喧鬧聲,雖只輕輕地移動了一下身子,到底還是把香君吵醒,她只抬頭望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什麼,又不勝羞赧地閉上了眼睛,方域更加動情,不覺喊了一聲:「香君。」
方域這才從溫柔鄉裡驚醒,也接著說:「香君問得有理,小弟承情太厚,也覺不安。」
「應該問個明白,以好圖報。」香君緊逼過來。
「原來如此,」方域被迎逢得渾身舒暢,因此有些動搖:「就算他是魏黨,既有悔過之意,也就不可拒之太甚,何況還情有可原?這容易,以後見了復社諸友,我為他解釋解釋就是。」
方域聽出香君的聲音不對,不覺吃驚地望過去。
這羞赧的孩子依然不肯抬頭。
「他有他的苦衷。」龍友趁機解釋:「圓老當年,曾遊趙夢白之門,原是我道中人,後來他結交魏黨,其目的也是為了維護東林,不想魏黨一敗,東林反與之水火,復社諸兄更是變本加厲,如今天下多事,這種作法,不異同室操戈,圓老又退居林下,實是有口難辯。前次祭孔,又被眾人趕出文廟,使他耿耿於懷,今日諄諄攀交,也不過希望老弟台口角春風,為他和緩和緩與復社諸兄間的空氣。」
這做法倒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尤其方域,更不勝其赧赧然,這些日子他真荒唐得夠了,幾乎忘了身在何世。如今佳人的一記棒喝,他驚醒了,雖然惶悚得有地縫都能鑽進去,他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了下來,勉強抬頭,那原可納之衫袖的小香扇墜兒,這時卻高高地挺立在他面前!怨她無情的指摘所加到他身上的傷害麼?不,侯方域不失為一個良知清明的人,他望了香君半天,才勉強說:「香君,你真剛烈,你不但是我的知己、我的畏友;而且是我的良師,聽你一席話,等於上了一課聖賢書,真使我侯方域慚愧得無地自容。本來,一個人立身做人,名節還是第一。那些復社的朋友看重我,也不過因為我平時為人正義,假若我和阮鬍子變成一丘之貉,我就自救不暇了,焉能救他?楊老爺,還煩你轉話,這些厚賜,只好璧謝了。」
龍友聽了,一塊石頭落地,知道事情成功,他只須賠點力氣。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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