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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脂民膏:董卓

作者:史雙元 劉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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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西京稱孤 1.製造一個「董氏恐怖」

第八章 西京稱孤

1.製造一個「董氏恐怖」

董卓要乘青蓋金華車,無非是想借此抬高自己的凌駕諸侯王公之上的地位。他要擺譜,只要尊口一張,可將作大匠卻為此直撓頭皮,嘆苦不迭。漢靈帝至死也沒建太子,他本人也是以藩王的身份入主皇宮的。皇家不立太子,已有幾十年的時間了,昔日的皇太子乘輿豈不早成了廢品,即使能廢物利用,像董卓這樣的新貴又怎麼肯俯就呢?沒有辦法,一切都得從頭開始,眾多工匠日夜加班,也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等到光祿勛宣璠持節率領儀仗隊押著嶄新的青蓋金華車來到澠池,已是初平二年四月裡的事了。「好!好!」望著這輛價值萬金的車子,董卓高興得像個過年時放鞭炮的兒童一樣,手舞足蹈起來。未等宣璠讀完皇帝的詔書,董卓就一躍而上,不用車夫,自己手持馬韁,大聲吆喝著那八匹駿馬,繞著行轅,狂奔起來。
「哈哈!」董卓仰脖狂笑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義真,汝服不服?」董卓雙掌猛擊道。
「皇甫義真,你好哇?」青蓋車停在已被他貶職為御史中丞的皇甫嵩面前,董卓用得意挖苦的腔調呼喚道。
「義真,我倆的恩恩怨怨從此一筆勾銷。」董卓拉著皇甫嵩的手,頗為親和圖書熱地說:「如今同為朝臣,還望多加襄助。」說罷,董卓重新登上青蓋車,喝令前往地近長樂宮的太師府。至於到未央宮朝見小皇帝,那是第二天的事。
敗退到澠池後,董卓足足盤桓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準備上路。董卓住在澠池不走,一方面是為了收集殘部,佈置抵禦關東軍的防線,但更主要的是,他不能以敗軍之將的身份悄悄溜回長安,他要有人給他貼金,要朝廷哄他、抬他,承認他是國家的棟樑。他在等待聲勢浩大的使團和朝廷正式任命太師的詔書,以及按他要求定做的青蓋金華車。沒有這些行頭,他豈不成了沒有嫁妝的醜媳婦,日後還有什麼面子在百官公卿面前指手畫腳?所以他耐著性子等待小朝廷為自己的還都之行塗抹上最華麗的飾彩。
「董氏恐怖」不僅封住了吏民之口,又給董卓開闢了一條新的生財之道,搜刮了好大一筆不義之財,董卓的嘴都笑歪了。
端坐在青蓋金華車上的董卓,身著與天子服飾相差無幾的華美冠服,手持斟滿美酒的夜光杯,頻頻向眾將士舉杯示意,滿臉得意之色,與數月前從皇陵戰役敗退下來時狼狽模樣相比,簡直判如二人。一陣微風吹過,把和_圖_書那瓜形華蓋刮得顫顫巍巍,兩條彩幡也因風而繞著董卓擺舞起來,一條纏住了董卓的旒冕,另一條飄進了夜光杯裡,手忙腳亂的董卓,不知是先扯開頭上的彩幡好,還是撩起杯上的彩幡好,結果一下子扯落頭上的旒冕,潑翻了杯中的美酒,嚇得面無人色的近侍慌忙上前,幫助他正冠,斟酒。
「哈哈!義真當日的傲氣那裡去了?」從青蓋車跳下來的董卓,一把拉起皇甫嵩。
長安越來越近,董卓也越來越昂奮。他為即將到來的貴擬天子的榮華富貴所陶醉,眼前的景物也越來越令人賞心悅目。與廢墟洛陽相比,這長安郊外已是一派繁華似錦的景象。一排排高大的白楊樹像一道綠色的屏障遮掩著青碧的霸城門,和暖的熏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明渠的澄水在陽光照射下,泛起耀眼的金波,緊靠官道兩旁的田畦間爬滿枝蔓茂盛的瓜秧,長勢喜人,亭亭如蓋的瓜葉在一叢叢萱草黃花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青翠可愛。董卓知道,這可是舉世聞名的東陵瓜。望著瓜葉間的花骨朵兒,他想,再過數月,就可以飽啖這瓜中的珍品了,未等他把沛然而至的津津口水嚥回喉間,車駕已來到霸城門下。
「安知明公會如hetubook.com.com此飛黃騰達!」皇甫嵩低聲說道,似乎是恭維,又似乎是自我解嘲。
從澠池到長安,足有好幾百里路,可此刻微閉雙眼,隨著車子而左右顛簸的董卓,已飛到長安城,他正在懸想,在那長安城郊,等待他駕臨的百官公卿興高采烈,歡迎隊伍是何等氣派,那可是只有天子才能享用的風光場面喲!
「董氏恐怖」甚為靈驗,不僅大小官員被整得人心惶惶,提心吊膽,就連長安城裡的尋常百姓也被弄得日夜惶恐不安。到後來,人們路途相遇,連話都不敢講,只好以目示意,惟恐語言有失,被「包打聽」拿去吃官司。
「是嗎?」皇甫嵩的回答,使董卓大感意外,那話裡雖然暗藏著幾分諷刺之意,可明裡卻是在抬高自己,且不失規諫之好意,況且大臣都看著自己,董卓不由沉吟了好一陣。
「咳!卿要是早服了孤,今日之叩拜豈不早就免了。」董卓又譏笑打趣道。
拜伏在道旁的朝官們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是恭敬地行著禮。董卓腆著肚子,矜持地向這些態度謙卑的朝官掃視,頷首致意。忽然間,他的目光落在一位官員身上,只見他頭埋得極低,好像不想讓人瞧見他的臉面。「哈哈,咱老子找你半天和圖書,你卻躲在這裡。」董卓大喜過望,一層埋藏許久的報復奚落的念頭油然而生。
皇甫嵩無語而立。
董卓未至長安之前,朝政皆委之司徒王允辦理。這時節,朝廷雖無什麼顯赫的善舉美政,倒也賴以小安。董卓的到來,頓給西京長安籠罩上一層陰影,人人都忐忑不安,不知這位混世魔王要弄出什麼駭人聽聞的亂子來。只怕東都洛陽的悲劇又要重演。
果然,不上半個月,就以司隸校尉劉囂的名義發出一道命令,要吏民們檢舉揭發有下列行為者:為子不孝者;為臣不忠者;為吏不清者;為弟不順者。上述各類人等,一旦坐實,事主見誅,家財沒官。當然,這道命令實際上就是董卓自己的意思,這也是董卓彈壓人心的一個手段,他要藉匡時政,糾世風為名,行箝制眾口之實。檢舉令下,人心浮動,妄指者、扳服者、誣陷者紛紛出動。司隸衙門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只要上午有人告你有罪,下午就有衙吏捕快至家緝拿,抄家斬首。一時間,冤死者竟達千人之多。
「義真,說句心裡話,你怕不怕我?」董卓注目皇甫嵩,非要他說句話不可。
「明公以德輔朝廷,大慶方至,我何懼之有?」皇甫嵩面色莊重而又滴水不漏地說https://m.hetubook.com•com
等到這個小插曲結束,太陽已升過青蓋。董卓一仰脖,飲盡杯中美酒,然後用衣袖死勁揩揩嘴,再將另一杯酒澆在新修的黃土大道上。送行的各將校也紛紛舉杯。董卓手一揮,車駕開始啟程了。衣著光鮮的儀仗和刀甲步騎簇擁著青蓋金華車浩浩蕩蕩向西京長安進發了。
這青蓋金華車,非同一般。按體例規定,乃是皇太子的乘輿。高大的車輪塗著朱漆,簇青鮮碧的翠蓋上飾有道道絢爛的金色花紋,車廂四周插有十來面繪著奇禽異獸的彩旗,車上的每一根支架扶手都要被打磨得光滑如鏡,然後再塗上燦爛的金漆。裝上鑲嵌黃金的車飾,看上去金碧輝煌,美侖美奐,洋溢著華貴的皇家氣派。
第二天,諸將校恭恭敬敬地排列在大道兩側,為董卓祖席餞行。
「萬歲!萬歲!」早已等候在此的隴西士兵發出陣陣歡呼聲,把董卓嚇了一大跳,剛緩過神來,發現青蓋車已平穩地行進在由百官公卿組成的歡迎隊列間。
皇甫嵩無可奈何地抬起頭來,臉含苦笑注視著董卓:「太師在上,卑職有禮。」說罷,皇甫嵩又重新給董卓行大禮。
「昔日吾與明公俱為鴻鵠,不意大人今日變成了鳳凰。」皇甫嵩的恭維話,董卓聽起來總是不怎麼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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