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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潮

作者:井上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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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偶爾吃吃。」
安彥沒想到笙子的戀愛對象是如此一號人物,從旁凝神觀察真壁禮作,然後說:「病人到底生什麼病?」
佈滿草原的堤防高約二公尺,坡面很陡。
「我在路上也看到不少牛。」
「好,我儘量。」
但自己並不是利用他太太生病的機會來找他,也沒有一點虛情假意。不,沒有,我是真的擔心他太太的病情,擔心極了。我怎麼會把這件事當做跟真壁禮作見面的藉口,這種心理太可怕了。
「六萬頭?」笙子吃驚地說。
「那當然。」真壁禮作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不大乾淨哦!」
自從真壁禮作上堤防後,笙子除了介紹安彥外,一直沒說話。笙子在真壁禮作面前總是感到不自在,何況她已將自己的祕密告訴安彥,所以更是無心向真壁禮作說話。她覺得不管和真壁禮作說些什麼,安彥都可能妄加論斷。
女佣走進去,不久出來說:「我去請先生回來。」說著便出去了。
一般往往都以牧草牧牛,但牧草盛產於歐洲,如果移植到日本,對日本氣候而言,只在四、五、六三個月才能有效利用,期間有限。所以真壁禮作目前正埋首研究雜草,希望能補牧草之缺。野草怎會變成牛奶?這是一般人的想法,也是真壁禮作在實行中的最大障礙。村裡開始有幾個人接受這種想法,也不過是這兩、三年來的事。
「總之,去看看病人吧!」安彥說。
「並不是只有這兒適合研究野草。研究野草首重勤訪各地河川,荒川是我從發源處到河口走了數次後才選定的。」
「為什麼?」
「這是我第一次來,不過他告訴過我大概的情形。」
「其實,不用牧草就不能養牛的說法是錯誤的。現在這個村落用野草養牛,不是養得很好嗎?我還向他們建議,從三月到十一月,不管晴天或下雨,也要把牛帶到草原上吃草。光吃買來的飼料是不行的,牛隻必須吃野草。果然不錯,產乳量正逐漸增加呢!」
「能好起來就好。」
「裡面裝野草、採收的玉蜀黍和蓮華草等,上面用石頭壓住密封。」
說完,又小心地改口說:「她是不是已經好了,必須由醫生診斷才知道,我想這真是太好了。」
他舉起手朝這邊過來,邊走邊叫:「喂!」
笙子對安彥說:「表姐夫,你做得到嗎?」
「他到那裡去了?」
準備離開真壁家時,已經過了一點。笙子早已讓原來那輛車回去,所以想另叫車子或搭乘巴士,當她說出自己的想法時,真壁禮作告訴她:
笙子環視四周沒有找到容易上去的地方。
隨即又說:「沒關係,偶爾到較遠的地方義診也很不錯。」那是一種裝腔作勢的說法,但由安彥說出,只會令人可笑,不會有不舒服的感覺。
「在距離火車站大約四公里的地方。」笙子回答後,安彥似乎有點不滿。「我還以為在火車站前或附近,這麼一來,中午之前回不去嘍!」
他稍作停頓,又說:「電燈十一個,動力電線二條,六十公尺深度的水井一口,水龍頭六個,以及鋪有地磚的浴室,還有六頭牛、一輛速克達、一輛機動三輪貨車——雖然不知他銀行存款有多少,不過我想生活環境應該頗有改善。」
汽車繼續沿著入間川的堤防行駛,將到入間川和荒川匯流處時,笙子吩咐車子稍停,向在路旁田裡工作的男人詢問真壁禮作的家。
笙子說。安彥倏地又說:「人是不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過不管多好,今後妳不能再與他見面。」
「沒關係。」
「為了預防冬天沒有新鮮蔬菜,你也該考慮對你太太的食物採用同樣方法。」因為安彥把牛飼料和真壁太太的食物混為一談,使笙子提心吊膽。
「是的。」
「哦,那真不好意思。」
「讓她每天吃。」
笙子上來時,安彥氣喘如牛地說:「帶我到這種不得了的地方來我會心臟麻痺的。」
「我不能去?」
「那是因為你用這種方法爬上來。」
「好像是腦貧血所引起的,所以我一接到通知就趕回來。但是我回來時,她已經好了。」
「他太太不要緊吧?」笙子這才向安彥詢問有關真壁太太的病情。
「那麼嚴格說來,就與根本的研究不同了。」
安彥也說:「言之有理,跟牛睡在同一屋頂下,就像牛是家庭中的一分子。」
「走四公里左右,必定能發現有關植物的新現象。」
「是的。目前我正在調查固定面積的野草成長度和收獲量,以及所含營養價值等等。但是野草種類相當多,一旦展開調查,必須按四季進行,很難按自己的預想快速進展。為了以人為管理方式處理野草,我正在做基礎調查。」
「對病人來說,可以供病人喝牛奶。」安彥又把話題拉回醫學方面。
「很遠嘛!」
「不。」
當然,這裡的風景比想像中明朗,而且恬靜。堤防較大,同時牛隻所在的草原也遼闊得多。
「走?那可真不得了!」
從前,當真壁禮作談起工作時,笙子曾暗自在腦海中想像真壁禮作的住屋及他家附近的堤防和放牧的牛隻,經常描繪成一張風景畫。笙子雖然從未來過這兒,卻有一股相當親切的熟悉感。
「我又不能說是妳叫我去的。」安彥又笑著說。
他的語氣稍帶嚴厲。這種令人難堪的語氣,使笙子原本聽到真壁禮作下星期要到東京時的興奮心情,一下子消失無蹤。不知是否因為太陽被雲朵遮住,原本亮麗明朗的田園風景起了變化,顯得陰冷而沉鬱。
「為了研究野草,所以還是這一帶較好?」安彥問。
然後,安彥突然喊叫似地說:「真好,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表姐夫。」由於安彥興奮地站在馬路中央,所以笙子叫他。
「我?我不行,因我天生討厭牛、馬這種大型動物,連狗、貓也一樣討厭。」
真壁禮作嘴上叼著香菸,以明朗而有趣的表情說:「你想這位田村兵吾現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安彥再試一次,總算勉強成功。
「我是來探病的。」
笙子之所以這樣回答,只是為了與真壁禮作在一起。僅僅如此,自己內心就非常滿足。這種不能讓真壁禮作洞悉的心態,與其說是寂寞,還不如說是奇怪。
他一臉令人難以親近的嚴肅表情,但眼神卻是柔和的。
「你真的想看?」說著,真壁禮作從陽臺站起來對笙子說:「請妳在這兒等一下。」
「從這兒爬上去嗎?」
「哦,我失言了,外行人畢竟不行。」真壁禮作惶恐地說,給人一種非常誠懇的感覺。
「沒有別的路。」
「哦,不好意思。」
車子停下,笙子與安彥爬上堤防。從入間川這頭到遠遠的下游河岸一帶,散佈許多牛隻,數了一數,這片大草原上至少有三十頭牛。
「哦,你這樣走是為了什麼?」
早上八點笙子依約到池袋西邊入口,安彥已和*圖*書等在那兒。站在人群中的安彥,一點也不像醫生。他的手上拿了一個黃色皮包,誰也不會想到裡面裝著藥品及醫療器具。以他的年紀來說,身上那件大方格子西裝也稍嫌華麗些。
「那裡,根本談不上。本想請你們吃午飯,因為家裡有病人,所以不太方便。」然後,三個人又經由田中道路回到真壁禮作的家,屋前已經有輛車子停在那邊。安彥和笙子上車時,真壁禮作找笙子談論酬謝安彥的事。
笙子說完便離開那兒,走向叼根菸站在飼料圖旁的安彥身邊說:「表姊夫,我去叫真壁禮作,請你在這兒等一等。」
「就是妳熱戀的對象?」
「好的。」
「以野草作為牛隻飼料,既富營養又經濟」——這是真壁禮作這幾年來向農民大聲呼籲的話。自古以來,酪農問題方面,曾有人做過不少研究,不過像真壁禮作這樣,把野草當作飼料還是個特例。
「在這荒川堤上牧牛,活像真壁禮作的差事。」笙子說。
「因為她本身有病,所以也不能說不必擔心。」安彥說道,接著又說:「不過,如果她好好休養,幾年後應該會好。」
「我住在這村落,與其說是研究雜草,還不如說是想利用荒川塑造一個酪農村。」
「叫車子稍微停一下,我們上堤防看看,也許還有更多牛隻呢!」笙子說。她雖已聽真壁禮作說過有關放牧牛隻的事,但這還是笙子頭一遭親眼看到。
接著他又說明:「田村君是位很認真的青年,也是我那番理論的實行者。他擁有一千平方公尺水田和二千平方公尺旱田,以及一千平方公尺自己開墾的河灘地,總共擁有四千平方公尺土地。他聽從我的意見,借了六萬日幣買了一頭牛,讓牛吃雜草。最初兩年沒有奶量,過得非常辛苦。等到開始有牛奶時,賣給川越的業者,然後巧妙地運用資金來增加乳量,終於在第四年建築了這棟四十六坪的房屋和牛舍。房屋雖然簡陋,卻有兩層樓,這間牛舍則有十六坪之大。」
「說什麼酬謝!是我作主請他來的——我想他絕對不會收。」
「真對不起,讓你費心了。」
「請讓我們看看牛舍。」真壁禮作說。
「我只是碰巧把荒川流域選為第一個試驗地,適合放牧的地方當然還很多。總之,農村都該養牛,能養牛的地方理應全部養牛,非但取乳,還可生產肥料。」
「是的,那兒大約有一萬四千平方公尺的面積。我曾請妳謄過稿,所以也許妳還記得那兒有三十種以上的野草,而那些草最後都成為牛奶了。很棒的牧牛地吧!」
「那倒不錯。」安彥大聲說道,接著又說:「我非常贊成,做學問不應閉門造車。」
「好是好,但是他會忙得不可開交。」
真壁禮作強烈否認說:「我認為塑造酪農村也是門學問。學問可分為大乘、小乘,我現在是屬於大乘學問,既然研究野草,就得對人類生活福祉有所貢獻。」
兩人都未注意到笙子接近,雙雙熱衷談話。話雖如此,卻是真壁禮作發言,安彥傾聽。
安彥坐在堤防上,悠閒地拿出香菸時,笙子說:「我們回車上去吧!」
在小木屋前隔了幾個一坪大小的花壇,只是裡頭種的不是花,而是草。他常告訴笙子的「筆頭菜」、「野(上廿下貝)」、「女日芝」、「脫如飛絲克」、「拉西諾」等所謂牛飼料,應該是在這裡研究栽培的吧!
「他做什麼奇怪的事,那些牛是m•hetubook.com•com他的嗎?」
關於真壁禮作真正的工作情形,笙子當然不甚了解。不過由於曾替他謄過稿,而且有時聽他說明工作概況,所以雖然仍舊模糊不清,倒也知道大致的輪廓。真壁禮作以植物學家的身分研究雜草時,看上這片具有草原的特殊流域,便開始推動勸導農家以當地雜草作為牛隻飼料的活動。
笙子又以近乎嚴厲的語調說道:「不能在他面前說!」
真壁禮作站在房屋旁邊對安彥說:「這裡的主人是位三十歲的青年,名叫田村兵吾,剛才那位是他太太,他們有二個小孩。」
不久,汽車開進通稱「荒川氾濫區」的地域。司機說荒川的堤防未完成前,這一帶是深及膝蓋泥沼區,但等到泥沼乾涸就開發成肥沃的田地。過了那地區,汽車沿著入間川的堤防駛去。
「看到崖面,我就有跑上來的怪念頭。」
「哦,你說野草有營養價值?」
「真壁先生的家嗎?從這兒看去,喏,田園中間的房子就是。」那人所指的房子在約莫五百公尺前的田地中,是幢沒有任何防風林的獨棟農舍。
「危險,表姊夫!」笙子叫道。
真壁禮作帶他們到一家在村落裡面新蓋不久的農莊。
「你應該把對牛幾分之一的熱情用來關心你太太的病。」
「不,是村人的,他們聽真壁禮作的建議才開始牧牛。」
笙子也舉手回應,然後對安彥說:「他是真壁禮作。」
「我當然不會說。」
真壁、安彥、笙子依序走下堤防。安彥為了診察真壁太太的病,和真壁一起朝他家的方向走去。途中,安彥對笙子說:「笙子,妳在外面等比較好。」
兩人從剪票口走進到東上線的乘車處,並齊坐在一輛大約五分鐘後就開的車子裡。
笙子再度折回,爬上堤防沿著上游河岸走去。秋天的陽光靜靜地照在堤上以及堤下那片大草原,風景雖然並不十分優美,但這兒是真壁禮作選擇那塊草原牧牛,同時實行他的理論的最初地點。所以,笙子對於自己得以置身這片風景中感到非常滿足。
安彥說完,笙子突然表情僵硬地說:「不要這麼說。」
「那麼我們過去看看。」
笙子走到他身旁,說聲:「嗨!」又說:「我去買車票。」
汽車沿著堤防大約走了一百公尺後,笙子回頭一看,真壁禮作還站在那兒目送他們。在筆直的道路上,他的影子顯得那樣渺小。
「沒關係。大夥兒都到田裡去了?」
安彥掀起蓋子,探頭看看裡面說:「這就是牛飼料?好像是在醃草。」
「那麼,這村落遲早會成為一流的酪農村。」
笙子大約在堤防上散步了二十分鐘,便走回真壁家。安彥似乎已經診察過,坐在陽臺上與真壁禮作聊天。
在川越車站下車後,他們步出車站,向並列在旁邊的三輛汽車走去。
車子再往那個方向開時,安彥問:「笙子,難道妳也不知道嗎?」
「這樣不是很遠嗎?」安彥向笙子說。
然後又自言自語地說:「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哦!好多牛。」安彥說。沒錯,在堤上草原大約有十隻牛或站或躺。聽到安彥提起牛,笙子心中不覺興奮起來,因為真壁禮作曾告訴她有關牛的事情。
「是個不錯的人吧?」
「如果你說了,他會嚇一跳,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表姐夫。」笙子叫道。
安彥說時,司機回答說:「有更近的道路,但是馬路正在施工中,禁止通行,車輛改道。」
接著,真和*圖*書壁禮作又說:「真對不起,讓你們特地跑這一趟。」
「我已叫車子到我家,我想應該來了,不過還必須麻煩你們走回我家。」
笙子無趣地斜坐著,將目光投向窗外的風景,但飛逝而去的田園風景,未曾收入眼底。心想,本來是為了不與真壁禮作見面才打電話,沒想到會因為真壁太太病情突然惡化,而與安彥到他家拜訪。
「當然可以,不過只是去看牛舍,相當無聊。……」
「實驗室遠不遠?」
「請稍等。」
「我是不會說的。」
「對,你說的很有道理。總之,我非常贊成你所謂的大乘學問。正如醫學是我的專門科目,按照你的說法,我也算得上大乘醫學者了。」
「不,我也去。」
接著,真壁禮作抓著斜坡上的雜草,輕易地爬了上來。他大約三十五、六歲,瘦瘦的身材,手及臉的肌膚黑黝黝的,穿著卡其色長褲及夾克,腳上套著長筒膠鞋,看起來像位和善的勞動者。
「好,那麼我隨意走走,因為這裡很舒服。」笙子本來以為既然來探病,就得面對真壁禮作的太太,正思忖著如何才能不見面,因此,現在不必見面倒是正中下懷。
「不遠,就在堤防那邊。」
「牛隻從三月到十一月都在草原上,但是冬天沒有草,所以讓牛待在牛舍過冬。因此,那段日子的飼料都儲藏在這裡。」
「你也討厭金龜子吧?」
「太太病了,我從東京來探病。」笙子向她打招呼。
「原來如此,走吧!」
笙子雙手抓草以便容易爬上,安彥也在半途伸手拉她上去。
「不行!我再試一次,這次大概不會滑下來了。」
「因為我是個理論家,而他卻是位實行家。」真壁禮作笑著說,然後向牛舍走去。
「這位是我表姊夫。他是位醫生,所以我請他來。」
「只有這一帶能養牛嗎?」
「不,沒那回事。因為酪農是重勞動者,要等到牛農態度改變才行。現在這村落有幾戶人家接受這建議,在養牛方面有相當好的成果,其他農家也陸續開始模仿他們養牛。」
真壁禮作說:「實在很不好意思,那就拜託你了。她的肺也有毛病,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請開往入間川和荒川交流點附近。」笙子向司機說,並且讓安彥先上車。汽車駛出市區,朝著已結束收割而正開始播種小麥的田園開去。汽車在田園中的道路行駛三十分鐘左右。
這時真壁禮作已經走到堤防下,抬頭說:「我在那邊看到,覺得可能是妳。妳怎麼來了?」
「沒關係,妳忙妳的,我們自己看。」
笙子正想走進去,看到一位佣人模樣的十八、九歲少女出來。
「她的病是否已經痊癒,必須由醫生看過才知道。」安彥以稍帶責備的語氣說。
一位看似少女的少婦從房內出來迎接三位客人。
「我已經買了。」
笙子想,這件事不是很簡單嗎?
「還為什麼,如果太太長期臥病,任何人都會傷腦筋,尤其是從事那種研究工作的人。」
「可是她不喜歡喝牛奶。」真壁禮作惶恐地說。
「從東京到甲府約一百三十公里,我花了四十個鐘頭走完。前些日子,我也同樣耗費四十小時走完東京到前橋的距離。大體上,日本全國的主要河川我都這樣走過。」
「是的。」
「因為有一次你說有金龜子進來了,當時引起一陣騷動,還是我替你抓的呢!」
由於是新蓋房屋,所以牛舍和主屋分開建造。不過聽說真壁禮作向一般農民建議,和圖書把主屋一部分改建為牛舍。
「妳怎知道?」
「對,屋裡相當寒酸,所以請在陽臺等好嗎?」真壁禮作也這麼說。
電車開後,安彥笑著說:「今天離家時,因為手裡拿著皮包,苑子還問我上那兒去,真傷腦筋。」
真壁禮作所指之物是數個並排埋在地下的大型水泥圓壺,直徑大約五尺左右。
「不,某方面的學問必須在研究室做。我只是選擇那種不必在研究室做的學問而已。」
「這樣不大好吧?這樣好了,反正我下星期要到東京,到時我們再商量。」
三人離開真壁家,沿著堤防,折回汽車剛剛走過的路,在中途轉入田圖方向。
「那兒是不是實驗室?」笙子望向河灘那方,這時她才第一次對真壁禮作說話。
「看來這位田村家過得比你還好。」安彥說。
堤防下約一百公尺處,能看到幾隻牛聚集在一起。驀地聽到遠方傳來「喂」的呼喊聲,笙子手遮陽光想查明聲音的方向。這時,她看到真壁禮作從遠處走來。
笙子看真壁禮作很驕傲地說著,雖然不能正確判斷田村家的工作和生活情況,倒覺得這是社會上的一件好事。
「如果知道這些好處,大家都會養牛的。」
「是的。」
一旦提起病人的事,安彥的態度就變得認真而強硬,真壁禮作反而隨和溫順。
「嗯。」安彥隨意應著,然後又對真壁禮作說:「怎麼樣,能不能去看看養牛的農家?」
「好。」說著,安彥稍微往後退,擺好姿勢想一口氣爬上堤防斜坡。但只上去一步抓了一手雜草,便滑下坡來。
「不,光靠這一代不能使日本的酪農業經營起飛,因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早上起床就拿木桶擠牛奶,天天都在擠牛奶——這必須成為一種習性才行,而這種習性只花一代的時間根本不能養成。也就是說,必須等現在牛農的小孩長大後,才能樹立那種理想形態。」
牛隻全到堤上草原吃草去了,牛舍裡空空如也。真壁禮作在空蕩蕩的牛舍前說:「把主屋一部分改造成牛舍,既省錢又方便,而且與牛同在一屋簷下,在某方面具有良好意義。」
然後他說:「這裡有飼料庫。」真壁禮作向院子角落走去。
從車一開動到終點站前一站的川越站,安彥一直專心閱讀新出版的散文集,連笙子對他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
「他正在實驗室作實驗,我馬上去請他回來。」
「不,還不夠多。不過,將來會逐漸增多。從熊谷鐵橋到川口鐵橋大約有六十公里,我希望在那一帶的水域牧養六萬頭牛。」
但是,汽車停在一個比料想中簡陋而且狹窄的古老農舍前面。這棟房子與普遍農舍的唯一差異,只是朝南的內屋陽臺由玻璃圍建而成,改造成日光浴室的格局,那就是他太太的病房。約莫三十坪左右的前院盡頭有間小木屋,可能是真壁禮作的研究室。
笙子介紹安彥時,真壁禮作抓抓頭皮說:「真謝謝你,不過——」
安彥把皮包交給女佣,和笙子一起往堤防方向走去。
「好大的嗓門,他是病人的丈夫?」
「哦,原來如此。」安彥並未佩服地聽。
不知是否安彥不想讓真壁禮作知道這件事,馬上說道:「牛吃野草而肥,也該給你太太吃新鮮蔬菜。她有沒有吃菠菜?」
「你說病已經好了,是什麼樣的情況?」安彥問。
然後,他似乎很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她的病已經好了。」
笙子沒有注意真壁禮作何時做了那樣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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