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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潮

作者:井上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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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簡單地說,就是在溪谷中建築由泥土混合而成的蓄水池。而決定建造水池的地方,正是我這次的工作。」
「嗨!」
「嗨!」傳來苑子的聲音,不久房裡亮了電燈。
這時,門開了,安彥出現在門口。
「演講?我不會演講。」
「那麼,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這二、三天?那不行,下個月好嗎?」十一月中旬,紺野一二郎很忙,可能沒有時間和安彥到銀座酒吧喝酒。
「那不行,時間呢?」
安彥看看牆上的日曆說:「有勤勞感謝日,時間正好。」
「熊野川在那裡?」
「這個月任何一天都可以。」
「這麼一來,會出現與前面不同的新河流。」
「到底是什麼樣的場合?」
「馬上?我有點——」紺野一二郎說他有客人要見,而且得開課裡的接洽會。
「我遲到了。」紺野一二郎在門口說道。
「這個,我想設計課的三、四人就可以了。不過我希望自己先去看看,從新宮稍微往上,熊野川可分為十津川與北山川。而北山川方面有瀞八丁,過了瀞八丁就是水庫預定地。在那兒建築水庫,可以讓水流向東海。」紺野一二郎說。
「那裡,不必那樣做。」辻本嘉七大方地說,接著又說:「最近忙嗎?」
接著,他又說:「我這個外行人不懂詳情,不過決定水壩用地是否得花好幾天?」
「原來那條河川的水會減少。」
「為什麼不能讓河水流入東海岸?」
「我打了兩、三通電話給你,但是你總是不在。我想,下次由我請客。」
「很急嗎?」
「那就拜託你了。」
「我先生有急診病人,現在出診去了。聽說在附近的大廈,我想應該快回來了。」
「大概多少?」
「這個月?那更不行。」
「不,一點也不,請一起去吧!雖然我會自個兒在河岸走,但是那一帶有很多溫泉,所以你們不會無聊的。」
「這樣嗎?雖然遺憾,但是我會向校長解釋的。」
「可是,那還是會妨礙他。」
紺野注意到自己話中的熱情,趕緊改變語調:「不過,那是非常辛苦的山中之旅。」
「大概會改成陸路運輸吧?」
「如果那樣,三重縣的人民不會答應。因為目前紀州山上砍伐的木材全是利用熊野川的河水流下去,然後在新宮集合。」
「哦,沒想到救了一個人。我正向尊夫人說,今天有人委託我們做熊野川水庫工程。興奮之餘,我在街上逛了老半天,差點忘了與你這裡的約定。」
「橋?因為有很多山谷,所以要搭建很https://m.hetubook.com.com多座橋。」
紺野一二郎通過微暗的診察室,推開安彥的房門,裡面是黑暗的。
「水壩預定地不是得往上游一點嗎?」
安彥匆忙離去後,苑子嘆息一聲說:「我先生真的會去熊野川,他一向說到做到——你必須斷然拒絕,即使潑他冷水也沒關係。」然後,苑子以一種令紺野驚愕的怪異感傷口吻笑著。
「那真不得了。」
「哦。」他收緊下巴,感嘆地說。
「不去?妳不去,我一個人去。」
「聽你這麼說,真想去看看。」苑子仍低聲地說。
「真的,我們去吧!」
「反正早晚都要做,還是盡早做比較好。我是個急性子,一想到還沒開始,心理就不踏實。」
「徒步去嗎?」
「那就不能讓木材流下去了。」
「我並不是被別人拒絕才去找紺野先生的,你不能這樣說。」苑子一本正經地為自己辯白。
他兩度前往天竜川水庫,擔心許久的颱風一直沒來,因此曾經中止的一百七十六公尺高的攔水壩工程再度積極展開。
辻本嘉七看了看手錶,將椅子往後退。紺野一二郎說:「我也會儘量找個時間到熊野川看看。關於這件事,改天我會與你聯絡。」說著,紺野一二郎站起來,把辻本嘉七送上車子。
安彥望著紺野一二郎問道。
接著,安彥向靠在窗檯邊的苑子問道:「怎麼樣,要不要到紀州去?」
說到這兒安彥的話突然中斷,話筒彼端微微傳來二個人說話的聲音或許是苑子在安彥身邊,但不知說些什麼。不久,又聽到安彥說:「她說還是盡可能請你答應,我取消剛才說可以拒絕那句話。現在可以去找你嗎?」
接著紺野一二郎接見兩位約好的訪問者,並且出席設計課的接洽會。
辻本嘉七沉思著,然後又說:「不得了!在山上開闢搬運木材的道路,實在令人無法想像。」
「要是滾下去,一定是我先生滾下去的。」苑子微縮肩膀笑了。紺野一二郎站了起來,因為他覺得再這樣與苑子面對面坐著,自己可能會勸她去熊野川。
「本來就很不得了,光是坐吉普車就夠瞧的了。」
「反正建水庫時,必須開闢好幾條道路,只是比較麻煩一點罷了。建築水庫非常有趣,如果加上開闢道路,就更有趣了。建築天竜水庫時,非移走鐵路不可,那可是件大工程哪!這次幸虧沒有鐵路。」
苑子溫婉地說,又問:「決定水庫的建築地點是件困難的事吧?」
紺野說道。他實在不願意演講,再說他也沒把握把水庫的事向各位母親說得津津有味,而且他希望這個月能專心思索熊野川水庫的事,不願為其他小事傷神。
紺野一二郎說道。和圖書辻本嘉七笑著說:「反正工程是你在做,告訴你就行了,小出課長那兒無所謂,因為他只負責蓋章。」
「我並沒有要你帶我去旅行。」苑子以不甚明白的語氣向安彥說道。
送走客人後,紺野一二郎折回電梯,但他並沒有回到三樓自己的辦公室,隨即離開大廈,投身進入柏油路上的人群當中。許多人超越他走到前面,而紺野一二郎只是把雙手插入褲袋,微低著頭漫無目的慢慢朝著火車站的反方向走去。
三點半會議結束,紺野一二郎離開會議室,打算前往安彥家。當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時,有位訪問者等在那兒。此人是大阪的老企業家——辻本嘉七。
「你怎麼這樣說。」苑子突然站了起來。
「那不行!」
苑子難為情地說:「紺野先生是為了工作而去,會妨礙他的。」
「哦,我想去看看,可以嗎?」安彥以認真的表情問。
說完,她又說:「真抱歉,本來應該我去才對,可是我先生……」
「我是紺野一二郎。」
「我們去看看,順便來個二度蜜月,重溫舊夢。」安彥稍微提高嗓門笑道。
「啊!對了,上次已經讓妳聽到。」紺野一二郎帶著苦笑說道。
「難過?不可能。」
「我不去。」苑子低聲斷然拒絕。
「約好四點過來,結果現在才來,實在很抱歉。」
辻本嘉七說道:「是這樣的,不曉得能不能盡快預先調查熊野川水庫的情形?因為得做各種準備,所以我希望先正式決定水壩地點,以便預算建築水庫的費用。」這位關西老實業家認真地說。
「妳不是說過想去旅行嗎?」
「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請你演講。」
「我會在公司,不過令夫人為什麼找我?」
「那就去嘛!你先生也這麼說。」
「當然可以。」
「既然要做就放手去做,費用由我籌集。」老實業家笑著說。紺野一二郎不禁興奮起來,因目前並沒有新水庫的工程,所以辻本帶來的熊野川水庫事宜,對他來說實在太好了。
「怎麼搬運?」
苑子說道。紺野一二郎突然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便說:「太太,沒關係!我絕對不會誤會。」
「她好像有事拜託你,想跟你見面,行嗎?如果你不方便也可以拒絕,本來……」
從十月底到十一月,紺野一二郎每天都非常忙碌。
十一月中旬某日,紺野一二郎在公司接到瓜生安彥打來的電話。
「討厭!如果你再胡說,就請你不要講話。」
辻本嘉七凝視紺野一二郎的臉說:「你選了一件很好的工作,人反正都得幹活兒餬口,你能選擇這種工作實在太好了。我雖然被稱為實業家,但總而言之,只不過賣東西收集零錢罷了,那像你走過山峰,渡過河谷——」
「你只顧hetubook.com.com自己的方便。」
安彥這樣說,似乎並不關心水庫的事。然後,他對苑子說:「妳的事怎麼樣了?」
「真可惜。」安彥遺憾地說,接著又說:「我現在讓內人過去找你,你在公司嗎?」
「熊野川水庫?哦。」
這時,白石定代進來說:「剛才那位病人家裡又打來電話,要你再出診一次,聽說病人又開始難過了。」
「大概沒辦法。」
「嗯,不行嗎?」
「如果我先生滾下去,我可就要擔心了。」苑子抬頭看著紺野一二郎說。
隨後又面向苑子說:「對吧?」
「瀞八丁!原來要在那兒建築水庫。」
「那有這回事,像你上次講的那種就可以了。這是我認識的一位小學校長拜託我的。」
掛上電話,紺野趕緊搭上計程車。本來打算回公司準備一下,但又想到不該讓對方久等,於是便上車前往安彥診所。在診所前下車時,四周已一片昏暗。因為沒有穿外套,紺野感到微微寒意。
在第三者眼中,紺野一二郎活像利用假期拋開東京繁囂而投入大自然懷抱的怪人,卻又彷彿薪水階級的獨行者。
「我想大概能坐吉普車,不過得走一、二里路,可要有心理準備……」
說到這兒,辻本嘉七突然說:「不搭橋是不行的。」他帶著大阪腔調說這句話。
「你來了,剛才在開接洽會,很抱歉讓你久等了。如果你向小妹說一聲,我會馬上過來。」紺野一二郎道歉地說。
「妳饒了我吧!這個月我必須決定熊野川水庫的建築地點,希望能暫時專心想那件事。」紺野一二郎說。
「會妨礙你嗎?」
紺野利用節日和假期,獨自悠閒地到黑部、尾瀨兩地旅行。紺野一二郎與大批觀光客混在一起,或搭山間的小電車,或背著背包,時而超前其他旅客,時而塾後,徒步在溪谷的道路上。
「沒關係,究竟有何貴事?」
辻本嘉七大聲說道,紺野一二郎嚇了一跳,他又說:「不能改變河川的流向。」
他折回大約五十公尺的地方,那裡有個賣香菸的店鋪,店面有出租電話。他走過去,立刻拿起話筒打到安彥診所,是護士白石定代接的電話。
「家長會。我想,聽眾全都是母親。」
途中,紺野一二郎發現自己沒穿外套,不過,這件事不值得掛在心上。他越過路口人潮,並未留意馬路上成群的車輛及兩旁的店鋪。此刻,浮現眼前的是他曾經看過的部分熊野川河流。那兒的河川寬度急遽變窄,蒼藍河水猶如獠牙啃噬岩石,兩岸刀削般的岩石坡面上,千年老杉茂密地生長著。他料想攔水壩將會呈倒三角形,山上至少得挖二個隧道,不,也許需要三個。
雖然只告訴辻本嘉七在北山川建設水庫的地點,但另外在十津川還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個建築水庫的地方,希望可以同時開始兩處工程。紺野一二郎緩步而行,彷彿把自己的想法珍惜地摟在懷中似的,一直溫存地慢慢走著。
「那是從紀伊半島往南流向熊野灘的河川,附近有瀞八丁。」
「這二、三天內如何?」
「是的。」
「不,真的不會麻煩。只是到那兒以後,我得獨自行動,希望你們明白這一點。」紺野一二郎說,心想如果安彥要去,就讓他一起去,這麼一來,說不定這趟火車之旅反而不會無聊,而安彥也不必特別費神安排旅程。
「我一直在旅行,沒有應酬。」紺野一二郎解釋自己並沒有宿醉的機會,所以不必去打針,聽來卻像為自己的錯誤辯白似的。
「沒有看過不會知道。要搭建幾十座橋或幾百座橋?」
「可是妳……」
說到這兒,紺野一二郎又覺得自己過於熱心,便又改變口氣說:
「別這樣說——我不喜歡。」
「不過,我不會帶你們去那兒,我自己去。我想,大概會在新宮一帶過夜,可以參觀的地方很多,應該不會無聊,本來,南紀州……」
「這樣的話,我能想辦法,整年都在工作,要求這種程度的休假並不為過。如果利用節日和禮拜天,診所只需休診三天左右。」
「開路?」
他向紺野一二郎打了聲招呼,接著說道:「剛才有位狹心症的病人。托你晚到之福,病人撿回一條命。」
苑子請紺野一二郎坐在沙發上,自己把安彥的椅子移到房間一角坐下。
「就是河水流入東海岸方向,讓河水大部分流向海岸以利發電。」
診所大門一開,白石定代從藥局露出沒有表情的臉說:「請進。」
「產業道路開好後,再多的木材也能搬運。」
「不忙。」
「太太,歡迎妳去參觀,看看即將變成大水庫的地方也很有趣哦!」
「那麼,我馬上去。」
「當然會減少。」
「小出課長在出差去了,一切由我代理。」
「當然很大,尤其建築水庫的地方更是不得了。」
紺野笑著說,為了扯開話題,他對安彥說道:「熊野川是條好河川,我見過不少的河川,這條河稱得上一流。」
辻本嘉七這樣說時,紺野以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說:「當然,在熊野川建水庫的最大問題就是這一點。不過,木材的搬運事宜還是能解決的。」
安彥說著,立刻起來說:「好,我去。」
「你真的想去?」
「好久不見了,你好嗎?」安彥寒暄道。
隨即又說:「那真傷腦筋,找過很多人都被拒絕了,最後找紺野居然又被拒絕。」
當他說時,對方立刻接著說:「正在等你呢!」
「紀州的山很大嗎?」
「不,我很少喝咖啡。來杯紅茶也可以,如果有開水就更好了。」
實際上,和圖書黑部及尾瀨之旅,並不是紺野一二郎的直接目的。再說,這兩個地方也不是非去不可。但是紺野一二郎即使有自由時間仍無法安靜待在東京,只想遊山玩水。而且,並不是任何山岳或河川便可滿足,必須與水庫有關才行。其實,黑部及尾瀨也已去過好幾次,如果稍微誇大其辭,可說那兒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若問那兩個地方真正魅力所在,紺野一二郎一定會說那是日本數一數二的水庫建築預定地。
「我能一起去嗎?如沒有這種機會,實在很難想像。我已經答應內人,今年秋天帶她去旅行。」
苑子說道。然後縮起脖子,帶著諷刺意味說:「兒童節會不會比較好?」
往後將近一小時,紺野沿著柏油路直走。他走過神田橋,又過了一座橋,來到神保町。走到神保町的交叉口時,他注意到晚秋的市區,已被早到的黃昏所籠罩。紺野一二郎突然停下腳步,想起自己竟然忘了約好四點前到安彥診所那件事。
「人不能只是工作,偶爾還是應該去旅行的。」
掛斷電話後,紺野一二郎的心仍受到前往安彥那兒的念頭所箝制,當他注意到自己心中有與苑子見面就應選在有安彥的地方這種奇怪感覺時,不禁懷疑自己何以會產生如此心情。
「他正忙著水庫的工作。」
「一點也不,說不定會滾下去。」
「我實在搞不清水庫是怎麼回事?」
「前往的人數大約幾位?」
他坐在紺野一二郎的椅子上,面向桌子,正在小冊子上寫些什麼。這正是此人的一貫作風。
「決定倒是很快,並不需要多少時間。預定地大致已經決定,因此,熊野川調查事務所,過去幾年來一直在做調查。一旦對預定地做了最後決定,就可以開始動工了。不過,還是先得選定河川流向才行。」
「請稍等一下。」辻本嘉七插嘴似地說:「你說讓水流向東海?」
「那麼,等我工作告一段落再去拜訪,雖然不知何時會到,不過我想大概在下午四點左右吧?」紺野一二郎說。他想如果去拜訪,難免會挨上一針,可是倘若不去而讓瓜生太太到公司來,又有點不好意思。
「我是說過。」
「到紀州究竟幾天比較妥當?」安彥問紺野一二郎。
「我不在乎坐吉普車,那是一大樂事。」
「那倒不至於,只不過這是大工程,必須動一大筆錢。」
「糟了!」看看錶,已近五點。紺野想立刻叫計程車回自己的辦公室,但必須先打電話給安彥。
「那兒的話,百忙中請你特地過來,我才不好意思呢!」
「四天或五天。」
與上次一樣,紺野一二郎帶辻本嘉七到地下室的咖啡廳。他們在角落的桌邊坐下,紺野一二郎問:「要不要喝咖啡?」
「在銀座嗎?好哇!」
「在山裡能搬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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