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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潮

作者:井上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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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嗯。」
「二十三歲。」
這時,安彥注意到笙子的身體虛弱地斜靠在沙發上。安彥開始覺得笙子情況有異,由於笙子一直不起來,他便走到笙子身旁。笙子以原姿勢抬頭說:「我有點不舒服。」
「可是,由我打電話,不是很奇怪嗎?」
「哦,車票已買好了?」笙子抬頭,迷惑地問。
「關於紀州之行,雖然我不去,妳去好不好?」
「沒問題。」他雖這麼說,苑子仍感到不可靠,她暫且站在原地,注視安彥的背部。雖然安彥的背並不魁捂,苑子卻覺得活像一面推也推不動的牆。
「其實那天我不方便去,不過既然沒有人選,我就非去不可了。」安彥這樣說。
「那他七十大壽的壽宴上,為什麼要你擔任幹部又得致辭呢?」
「那麼我來打。」
聽到安彥這樣說,苑子便不想放棄旅行。當然,她也覺得自己的想法與態度非常奇怪。
「不,我不疲倦!」
安彥進到餐廳時,苑子看著安彥說:「我真的可以去?」
笙子沉默不語。
苑子在對面坐下,安彥替客人說明來意。
苑子叫住他時,安彥說:「總之,在權藤博士七十大壽的宴會上稱頌博士的事跡是件不得了的事,有人想做,還幹不了呢!妳應該也為我高興。我這就要開始忙了。」
「他希望我儘快與他聯絡。」
「我不疲倦。」
「我想就這樣結束一切,不再與真壁禮作見面了。」
「這計畫很不錯的。」
「不行。」
「這傢伙的確有趣,雖然他自己是位開業醫生。」
說著,安彥輕輕走進設有電話的藥局,打電話回家給苑子。
「什麼,我一個人去?嚇我一跳,你想,我能一個人去嗎?你真的認為我能去?」
他看來一本正經,一點也不像會勸人談戀愛的角色,他有點不自然地對初次見面的苑子寒暄道:「我今天來,是有點事情想麻煩妳先生。」
然後,安彥從診察室回到房間。
「沒關係。」
「哦,是尊夫人吧?」
「雖然我不去,但妳可以帶笙子作伴。」
「妳幾歲了?」
「那麼,你為什麼還那樣說?」
「把手伸出來吧!」安彥對她說。笙子抬頭看到安彥拿著注射筒,微微一驚,和*圖*書問道:「要打針?」
「對?」
安彥笑了,為自己的高明說法高興地笑,然後又笑著說:「對,魯米那最適當,讓魯米那的藥效迅速滲透腦髓。」
安彥看著笙子雙眼噙著淚水,突然感到困惑。他不明白笙子此刻的心情,只知這位少女正處於悲嘆狀態。
「是個很有趣的人吧?」
「松谷先生呢?」
「哦,勸你談戀愛的那個人?」
「如果沒有,就沒辦法了。」苑子說。
客人說:「沒有別人了,他是最佳人選。」
「認真的?」苑子再次驚訝地說:「雖然你要我去,但我希望你能想想我是否能一個人去,況且紺野先生也不會和別人的太太去旅行吧?」
「是嗎?那就糟了,必須請他馬上退票。不會有很大的損失吧?」
安彥心裡明白,話筒彼端的苑子,聲音隨即變為明朗而喜悅。
「什麼事?」
「可是,我去沒關係嗎?」
被笙子這麼一問,安彥有點招架不住。想起昨晚,苑子也曾有過這樣的表情。笙子直視安彥,喃喃說道:「我現在需要的不是葡萄糖。」
她猛烈地搖頭否定,然後認真說道:「表姊夫,你真的認為我是那樣麼?」
「……」
安彥稍微想了一下,然後說:「要是覺得不好意思,那麼妳去吧!」
「你說那位什麼先——」
「可是還有很多人啊!除了你之外,應該還有更適當的人。」
「不舒服?」安彥吃驚地看笙子,覺得笙子彷彿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生物。
「那麼我去,我決定去。不過,我想紺野先生多半會拒絕。」
「人生有很多難過的事。」
「對,因為我是內科。」
「請你好好地告訴他,免得他不高興。」
「嗯!」
說著,苑子立刻又說:「總之,先不要打電話給紺野一二郎取消旅行。還有,請笙子今天到這裡一趟。然後……沒關係,待會兒我自己告訴笙子。」
「既然不結婚,還有什麼大戀愛、小戀愛之分?」
笙子覺得光聽安彥的話,沒辦法判斷苑子對旅行有什麼想法。
「那麼,旅行你打算怎麼辦?」
「真傷腦筋,車票已經買了。」
「哦,表姐夫,你真的那樣嗎?」笙子想,如果安彥真的必和_圖_書須那樣做,他有可能完全忘掉四周的人,而沉浸於個人世界中。這種事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但安彥一定有他的技巧。
「不!」
她為到川越的事道謝後,又說:「今天我接到真壁禮作寄來的明信片,他說昨天已經到了東京。」
笙子害怕地望著粗粗的靜脈注射針,抬起身子。然後似乎覺得起來還不夠,便從沙發上站起來。
苑子想,擔任首位致辭者對安彥具有莫大吸引力,安彥一定會答應,這是不用問就知道的事。
紺野一二郎來電話後的第三天,苑子到銀座買旅行用的攜帶式熱水瓶、洗臉用具袋,以及一些零星的化妝品類。在百貨公司櫃檯買東西時,她的心裡非常快樂,因為婚後除了回靜岡娘家外,就從來沒有做過這種長途旅行。
他手裡拿著注射筒,大步折回診療室。
「松谷先生是誰?」
大約三十分鐘後,客人告辭了。苑子送走客人,便問安彥:「你說那位什麼博士的祝壽宴正好和旅行撞期?」
「怎麼可以哭?不能哭,如果是悲傷掉淚,為何不老賁說出來呢?」安彥以柔和的語調向她說。心想,不管對方是否會突然昏倒,或者安然發燒到四十度以上的高熱,都不足為懼,怕的是對方若是哭個不停,那他可真的沒轍了。
「二十三歲,還是小姑娘。沒結婚以前,都稱不上大人。」
「嗯。」
「妳剛才說希望一個人獨處,這樣也好。」
「他是耳鼻科的教授,在私交方面,我與他無關。」
「哦。」安彥不能馬上了解笙子話中之意。
「是嗎,那麼我考慮一下。」
苑子覺得安彥相當自大。
「拜託你了,其他人根本不行。」
「安彥!」
安彥面向書桌叼著菸,抬頭應了一聲卻沒有回頭看苑子。
隨後,安彥又想走出餐廳。
「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我討厭脫口說出這種事的你。」
「由不得妳,病人必須服從醫生的命令。」
「嗯。」
「這就傷腦筋了,最後除了不去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接著,安彥像是與苑子商量似地說:「首先必須做的是稱頌博士的事跡,這可不容易啊!」
苑子沒回答。
「哦,妳哭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後又說:「雖然不能單獨旅行,但是如果妳想去旅行,請跟苑子一起去,應該還是能看到白雲、河川什麼的。怎麼樣,去不去?」
「這件大任務他做得來嗎?」苑子對客人客氣地說。
「那麼我只好犧牲旅行,去致辭了。」
安彥又說:「妳也認識那位紺野一二郎,他為了工作要到紀州山上,如果妳想去,跟苑子結伴隨他一起去,如何?」
「一個人單獨到陌生國度坐火車、搭船看白雲、河流——不論打幾支針都無效,只會痛罷了。何況,我一向最討厭疼痛。表姊夫,難道你不討厭嗎?」笙子的語調低沉,迸出這一串話。安彥想,沒錯,我也討厭疼痛。
「對,是在三十日。」安彥一臉無所謂地回答。
「妳做得很對。」安彥這樣說。
「我們打算慶祝權藤博士七十大壽。權藤博士妳大概知道吧?他是我們的恩師,也是日本耳鼻科權威。同學們要我擔任幹部,充當壽宴上第一位致辭的人。」
因為苑子問得認真,所以安彥有點招架不住,轉身就想走出餐廳。
不久,安彥左手靈巧地抓住葡萄糖注射液的注射筒,右手則拿酒精棉和絆創膏,以及一條細橡皮管回到笙子身邊。
「看樣子,妳還是覺得疲倦。」安彥注視笙子的臉說。
「我沒辦法做到。」
「是。」
「大概可以退票,不過這樣對紺野先生不大好意思。因為我們勉強拜託他,而他又替我們買車票。」
「不,我不行。除了喝酒,我什麼都不會。」這時,苑子起身退出客廳,由於心中惦念,所以站在走廊上,聽兩人的談話。
「做得到的,我經常如此。」
「我不結婚。」
「要不要去?」
「你說他是開業醫生,難道你不是嗎?」苑子反問道。
「會不好意思嗎?」
苑子不高興地把安彥獨自留在走廊上,自己走到餐廳,滿懷怒氣地想,他真的讓我一個人去?
「就是前些日子到過診所,那位在淺草開業的朋友。」
這時才聽苑子說:「可是笙子會去嗎?」那是一種很不熱心的語調。
「嗯。」
「她說過要去,她現在就在這邊。」安彥說。
「本來我也要去,後來有事不能去www.hetubook.com.com,所以兩人都去不成了。如果妳去,苑子也會去的。總共有四天行程,至少能看看白雲、河流。若想單獨一人,大可不說話。」
決定偕同安彥與紺野一二郎結伴前往紀州之後,苑子覺得自己每天的生活彷彿射入一道微弱的陽光。已經決定十一月二十七日啟程,雖然不知紺野要在當地滯留幾天,但安彥與苑子決定做個為期四天的旅行。
「我說那些話並沒有惡意,我相信妳。」
「你剛才是否真心要我去?」
「我替妳打針,把手伸出來。」
「不錯。」
安彥這樣說時,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審視笙子的臉龐,說道:「妳想不想去旅行?」
「那倒不至於,不過既然沒有適當人選……」
「笙子!」安彥邊收拾注射筒邊說。
「我還是不去算了,你自己去。」有時苑子會這樣說,但是安彥索性說道:「女人心真善變,那妳不要去好了,我一個人去。」
安彥說話時,笙子已改變剛剛的姿勢,身體半臥在沙發上,將臉埋在雙手中,像小孩般哭了起來。
安彥把笙子留在那兒,走進診察室,拿出裝有注射筒的盒子,打開盒蓋,稍後想想笙子該打什麼藥。但是,安彥想不出適當的藥劑。
「……」
請客人到客廳時,安彥也隨後進去。苑子讓竹代端茶過去,自己回房化妝,又換件和服外套,然後把各種日式點心,分別裝在小盤子上,放進一個大圓盤裡端進客廳。訪客是位身材魁捂,給人一種大亨感覺的紳士。
苑子說,安彥回答說:「是權藤先生。」
「我已按照你所說的做了。」
第二天安彥到診所時,到研究所上班前的笙子正等著他。笙子從沙發站起來說:「前幾天謝謝你了。」
「我先問問表姐再說。」
笙子的說法似乎將責任完全怪罪安彥,而且有點懷恨於他。笙子的臉色比安彥平日所見蒼白而憔悴。
「沒有。」安彥斷然說著。
笙子突然問,安彥說:「是呀,有一天妳將會了解。」
「那麼,我取消這次旅行——取消總可以吧?」
安彥心想,女人為何會因為這種情況而改變神色?想起昨晚因松谷的事,苑子的表情正如此刻的笙子。
「車票已經買好了。」
那晚,苑hetubook•com•com子與安彥吃晚餐時,有客來訪。竹代出玄關應門後回報:「有位松谷先生找你。」
「妳說覺得不舒服,那就是疲倦。」
「我不要打針。」
「疲倦的時候,打一針葡萄糖是很好的。」
「不能那麼激動。」
「那麼妳打電話給她,苑子起初可能會答得模稜兩可,不過最後她會高高興興地答應。」聽安彥的口氣,似乎很了解苑子的心思。
接著,安彥又說:「沒錯,妳似乎不必打葡萄糖,應該說妳比較需要鎮定劑才對。」
安彥小心翼翼地答道:「當然是認真的。」
苑子為丈夫推辭似的。這時,客人笑著說:
在旅行前十天左右,當紺野一二郎來電話表示,他會一起買好三人當天的「燕子號」車票時,苑子的心已不再動搖。畢竟,紀州之旅是件有趣的事。
「可是我現在沒怎樣啊!」
「你說不能再和他見面,所以我決定不再見面。今後即使想見也不能了,因為我已把信寄出去了。」
「嗯。」
「那麼,妳需要什麼?」
「真不好處理。」
聽到安彥這句話,苑子心頭一震。心想,安彥對於旅行到底有何打算?
「松谷?嗯,請他進來。」安彥說。
「如果不是疲倦,就是某個地方有毛病。無論如何,葡萄糖對妳有好處。」
「忙著寫演講稿吧?」苑子諷刺道。但是安彥背向苑子,逕自走上二樓的書房。苑子一個人留在餐廳,因為紀州之旅突然取消,所以她有種撲了空的失落。為了再次與丈夫相對,苑子走上書房以冷漠的表情叮嚀道:「紺野先生那邊,你會告訴他我們不能去吧?」
「我非去不可,因為沒有別人幹得了。」
「所以我在到這兒的路上,先將信寄出去,信中內容是這樣的——因為我自己的工作開始忙碌,所以無法再次幫忙。」
「在私交方面的關係?」
可是,苑子並不單單高興地期待旅行日期逼近。因為每當談起旅行之事,安彥總會說「重返青春」、「二度蜜月」之類的言詞,而苑子一直不能接受丈夫這些話。想起安彥可能沒頭沒腦地在單身的紺野面前說出這些話,她的心情不禁沉重起來。
「權藤先生?我沒聽過這名字。」
「應該沒關係,對他來說,不至於太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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