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黑蝶

作者:井上靖
黑蝶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五章

第五章

江藤對於以自己的名義向實業界名流所發出的請帖,或許有著犯罪感,當他到達會場後顯得異常膽怯。
「若是可以的話,五千或六千還可以——現在所剩不多了吧!」
「今晚你忙不忙?」
回頭一看,是昨天川口男爵所相告、已經來到東京的葉村椿次與一位陌生的紳士同坐在鄰座。
「目前無法交出文件,若是日本不允許,即是欺騙行為。請告訴他,等我們這方面準備妥當,立即提出申請。」
「可不是,在外交關係尚未恢復,連俘虜也尚未釋回的情勢下,蘇聯會派遣音樂家前來嗎?」
「向蘇聯代表部交涉?我記得是在狸穴呢!要到那裏交涉啊?」那位老人似瞧不起別人般笑著,斷然地說:
談話之時,三田村看見舟木深雪自右首入口處出現,宛如天女突然降臨一般,深雪的美貌、氣質壓倒每位佳麗。一言以蔽之,她看來真是有「上等」的感覺。她環視四周,一見到三田村,立即發現他旁邊有人同坐,便向三田村露齒一笑,以若無其事的態度走向角落,旋即折回,或許已坐滿了吧!她經過三田村的座位,在正要起身離去的鄰座旁等著。
「為什麼?」
「照此情形看來,現在只好將建築處理掉,別無他法。一定要處理掉,處理!」
此時,佃以與剛才完全不同的膽怯聲音說著。
「啊!真是令人敬佩,我還以為僅是花在蘇聯代表部就已經花掉了大約一百萬元呢!」
深雪說著,三田村對深雪說話時溫柔的語氣感到滿足,隨即回到房間。
三田村問著對方,他答道:
「不行,左近若是同去,那麼將會破壞了這件事。」
三田村稍後站起,左近豹太郎說:「這三位喜好音樂的紳士這麼容易興奮,真令人受不了。什麼姆拉比約夫啊!姆拉比約夫!不過,將與他同來的小提琴真了不得,只有此事絕對沒問題。總之,為了世界名琴史托拉第巴流斯,再讓我喝一杯吧!」三田村又坐下,心中想著:川口、左近與自己即將前往東京,必須再向江藤索取一些費用。
「……」
左近豹太郎以枴杖敲打著地板,似虎嘯般大模大樣地說。
「坐一下,好嗎?」
「每次我都必須參加嗎?」
「第三件是什麼?」
三田村掛斷與川口對談的電話,自窗口探視戶外。天氣放晴,令人覺得十分舒服。他的腦中浮現出呼吸初夏空氣的景象,以及與左近豹太郎一同散步的舟木深雪的模樣。瞬間,有股莫名的情緒沉入谷底。
「邀請姆拉比約夫這件事,果真能實現嗎?」
「雖然我並不知道你已經獲得多少訂單,但是那必須在將來才能收到款項,而公司現在急需現款比訂單更重要。」
「第二件可以告訴你嗎?」
「對!但是請你不要在這裏想姆拉比約夫的事情。」
「但是你們想做什麼呢?到這裏來!」
「嗯!因為若在此處臉紅並無所謂。」
在夜總會前搭車直驅飯店,自大樓中央入口處走進,在唯一由飯店專用的電梯前,三田村才得以在明亮處看著深雪,她的臉頰因為喝了酒而微紅,使得三田村不得不以為,自從在夜總會到現在,對她所生的感覺,完全是自己擅自製造出來的幻影,舟木深雪的臉是如此單純的模樣。
「那麼是憑直覺嗎?」
三田村回答,他想,這個人必定是不願意加入此會吧!
「拜託你說句話好嗎?」
「尚有其他方法吧!不如先讓蘇聯答應吧!」
葉村說。
「可是左近並不可靠,你還不知道,他一點也靠不住,今天還不知道會不會來呢?」
「我也和你一樣呢!」
「今天邀請各位在百忙中抽空前來開會,乃是為了蘇聯音樂家姆拉比約夫,我想各位必定認識,他是位極有名氣的小提琴家,我們希望邀請他前來日本,希望藉著這次集會與各位商量此事。突出此言,想必各位十分驚訝,但是有關邀請姆拉比約夫一事,乃是自己多年來的願望,若將此事當成娛樂,實在不堪負擔。前些日子將此事告訴了江藤先生,正巧他表示極有趣,願意與我合作,並且說:這是一項極有意義的工作,因此表明希望參加。江藤已故千金,大家都知道,是一位小提琴天才,而江藤先生對音樂亦有深入了解。與江藤先生合作,對我來說,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此事若以三田村伸作的名義,一定辦不到,以肥皂公司為名義,亦無法辦成,不論堆上多少金錢也做不到。但是假使江藤先生加入,並以他為主,必能實現此願望,完成此事。所以,我立即與江藤先生商量,並且邀約左近豹太郎參與,因而決定促成今天這一籌備會。如果我認為姆拉比約夫會來,但無各位幫忙,亦無法成功。各位若集體邀請他前來日本,他必定會赴約。我想,日本政府應當不會反對此事。大家在百忙之中,突然接受邀請前來,這是我無禮之處,但是為了藝術……」
說完,葉村回座,而與同行的朋友站起,離開了咖啡店。
兩個人離開咖啡店,黃昏時刻走在擁擠的人群中。三田村帶深雪到常去新橋附近的小餐廳,上了二樓,三田村點了二份上回吃過,自覺十分美味的油炸小香魚,接著任她自由選用。
一會兒,其他服務生前來為深雪帶路,深雪說了一句待會兒見,便走出門。留下三田村一人,他看著桌上用菸灰缸壓住的一百萬元支票,宛如看著毒品般遠遠地由上俯視。
「我想大概不會有問題,不過還是要十分小心。」
三田村將前往蘇聯代表部一事向他們兩人說明,左近立即衝動地表示為何不帶他前去?
抬頭可以見到小燈泡放射出微光,僅僅照著桌上的菸灰缸、洋酒杯等。三田村喝下幾杯白蘭地,當杯中物一空,不知何處監視著這兒,服務生立即端來白蘭地酒。
「明天晚上呢?」
「對。」
「我也不知道川口做什麼?或者什麼也沒做。只知道他是一個音樂迷,十分喜好音樂。」
雖然不清楚一杯白蘭地的價格,在付帳時他覺得相當昂貴。
江藤不得要領地保留回答,反而說:
「我希望你儘可能地參加。」
左近豹太郎對飯店的房間感到十分滿意。
他脫掉上衣,以手帕擦拭著臉頰、頸子。「決定了嗎?」
雖然首次前來這家夜總會,但正如深雪所說,這兒的確令人感到舒暢。舞池顯得寬闊,只有三、四對跳著舞,而且不會使人分心。在舞池與樂隊席相反的微暗位置,擺著大約十張桌子,坐在此處,令人覺得如在暗夜水邊般心情穩定,而在座的人與舞者完全隔開,毫不受影響地談論著。
「是不是在等人呢?」
她知道!三田村想,她必定知道!曾經數次想過深雪是不是已經看透自己?但是,每次都能立即打消念頭。但是這次無法再有打消念頭的心情,他想,自己這個人、自己所做的一切事,已經被舟木深雪透視,不僅是第三件謊言,她必定會指責第四件、第五件,以及無盡的謊言吧!
「……」
「是的。」
會議在五點時結束,因為自五點三十分起,此會場另有他人借用開會。三田村為了與每位客人打招呼,事先走出會場。
「沒有啊!」
「原來如此!」
「你真是個壞人。」
由於葉村的建言,大家便將話題轉移至原始問題,假設蘇聯代表部會同意。接著,大家便開始討論:展開此項活動的程序以實現此事,並且在會中決定。
川口向他道別,藤堂重賴說:
「請坐。」
「若要前往蘇聯代表部,我倒認識一位能夠在蘇聯代表部自由進出的朋友,我可以介紹給你們,他可以同去。」
似乎是問:明天晚上要怎麼辦?三田村無法即刻回答。
三十分鐘後,喜愛音樂的三位紳士走出。
「必須邀請他。」川口言至於此。
「我們如此爭執,完全不起作用吧!若是你不希望公司垮掉,請你寄來三十萬元,二十萬元亦可。」
正如左近所言,川口看來不像從事任何工作的人,在這個時代,若無工作則無法溫飽,也許他另關了開源的途徑,但總看不出他擁有固定職業,他看似名門少爺,雖然無法發現其才華,但是以一位少爺的身分而言,他是一個有作為的人。
「謝謝你,很累了吧!」
他繼續著:
三田村推推鄰座江藤的腰部。
「請——我正在發呆呢!」
「將第三件告訴你好嗎?」
「絕對會來,他們一定會來。」
意想不到地,江藤竟然乖順地答應他:
酒菜端上後,深雪只喝了一杯酒,即將杯子倒放著。
「剛剛那個人是葉村椿次,他是葉村鐵工廠的……」
「左近可憐。」
說完,三田村便放下電話,旋即又打了過去。
他自覺對這句突然脫口而出的言詞十分滿意,自以為實在太好了。深雪不理會他的話,繼續說:
此時,各處同時響起發言聲比日本方面更加有問題的是美國,美國方面絕對會反對此事。若是美國方面退讓而任由他入境,那當他下飛機時也會被帶走,不,若不會立即被帶走,在半途中也會消失蹤影呢!姆拉比約夫不會出現在此吧!就這樣,大家議論紛紛。
他認真地如此說。
當然,三田村應允將他們自姆拉比約夫之會除名,但交換的條件為簽約購買相當數量的肥皂。只要成立一次交易後,三田村想,自今而後,茨木工廠的產品將如壁蝨般附著在這些公司上。
三田村不自覺地抱住她的肩膀,想吻她的嘴唇時,被她巧妙地移開而吻上右邊的面頰。第二次,她將臉轉向別處而吻了她的左頰。
「好啊!」決定了一同用餐後,三田村便與他們二人道別。
「雖然我也事先準備了些費用,但是因為調查有關外交事宜及向參議院活動等,目前已經完全用盡。尚有兩、三人,我計劃向他們活動,但是不巧地,我公司的發薪日即將來臨,無法通融,故……」
「喔!」她顯得十分吃驚。
「當我前去巴黎時,姆拉比約夫乘坐著克萊斯勒汽車來到飯店對我說,他將為我作曲,而www•hetubook•com•com且,你要聽清楚唷!他說:要為我演奏『獻給藤堂重賴先生的曲子』。另外鋼琴家克魯特、大提琴家卡查魯斯、小提琴家提波三人特別為我合奏呢!我啊!喂!雖然不為人知,但在名義上,我是世界音樂聯盟的日本代表!雖然我未曾接受過音樂基礎訓練,但是就如此啊!」
那是左近豹太郎的聲音。三田村與深雪互相注視著,深雪認真地將食指放在嘴邊,向三田村示意不要發出聲音。
小河內笑了,三田村與葉村也跟著笑了,書記官看見他們在笑,也和藹地笑了。「那麼就請你轉告:已經獲得日本政府方面非正式的同意,若是姆拉比約夫能來,日本政府將會高興地應允。」
「聽你們所說,我只當你們是一群瘋子。你們有沒有看報紙呢?報紙啊!你們一點也不瞭解現今的政治情勢,不是嗎?喂!川口。」
三田村一說完,江藤立刻畏懼地說:「如此與事先約定的情形不同,若是我自己無法首次致詞,還是由三田村先生您來吧!」
「小時候,我與哥哥競賽收集郵票,我非常想得到他所有的郵票,向他要求了好幾次,但是一次向他索取一張,以及一次向他索取二十張,所花的時間均相同。」
「可以開燈嗎?」
恩人的第二代傳人將他打擊得體無完廣,川口收回腳直立著,不斷說著:「是,是。」接著想辯白:
會長由江藤彌介擔任。幹事是三田村,評議員由江藤與三田村兼任,並由本會中選出另外三、四位人選。此事交由左近於近期內商討精選後,委託其擔任評議員。集會則依照需要而召開——就此決定。
三個人一同在飯店吃晚餐。三田村看著深雪使用刀叉的雙手,不覺吃驚,那雙美麗的手,宛如白魚一般柔嫩而光滑。看著她那纖細的手指出力時,三田村甚至覺得有股情慾上的衝動而感到目眩。
三田村想著,若是蘇聯與日本兩方面均同意,那麼姆拉比約夫也許真的可以前來。聽他們兩人所說,似乎姆拉比約夫即將來臨,因此他表示自己的意見:
「不要緊,這不是聚集相關財界名人的會議嗎?絕對不會發生問題,只是發起人仍由我出任,因為我希望邀請姆拉比約夫而與你合作,而關於金錢,在形式上也希望由我支出——難道不可以嗎?」
餐畢,三田村帶他們兩人走到街上,前往風聞中的夜總會。他與深雪共舞,而左近因為不會跳舞,便將手肘支在桌上喝著洋酒。
「這件事非常好,但是日本政府是否應允呢?若是日本不允許,便無法展開交涉。」
他並非對著特定對象說著這些話。
三田村為了叫服務生而按下電鈴。
三田村回到會場時,葉村鐵工廠的葉村椿次,光瀨商社的光瀨光三,與經營汽車業十分出色年約四十歲、具有童顏的客人聚在會場一角,圍繞著左近豹太郎討論。江藤坐在遠離他們的另一角落,無所事事。
三田村喝完三瓶啤酒,不清楚是由自己或對方請客,但是大概總由自己付帳,所以毫不客氣地食用了起來。
此時,與光瀨反方向有聲音傳出。
三田村恢復了平素的自己,說著:
「給左近多少較適當呢!」
「那麼,我坦白告訴你吧!因為你犯了三件錯誤!」
「一點也不。」
「就是為了交涉姆拉比約夫的事情。」
「因為你對撒謊毫無內疚感。」
雖然有意向她言明,卻又不能說出是支付飯店的費用。
「因為世界上有可說與不可說的——剛才你不是說過了嗎?」
佃殺氣騰騰地說著。
他和藹地對川口打招呼。
「也讓我參加如何,我在東京有兩位學生呢!」
說完旋即轉移到三田村所坐的桌子。
深雪簡短的話在黑暗中答應著。
左近接著說:「不過,要從蘇聯邀請他前來,若是有事,我可以幫一點忙。」
「你不必擔心,我在家裏經常飲用。」
第二天,三田村整天留在飯店內,而與茨木公司通過好幾次電話,有時由佃打電話,有時三田村撥電話,兩人談話時時起爭執。
「不過,它的酒性十分強烈。」
接著,川口說明:「家父曾蒙年輕時的藤堂重賴照顧,我雖然有幾年未見藤堂重賴,但是他應當會聽從我的建言。」川口也是出身名門,戰時,他父親去世受封為男爵,故現在與他較親密的人,均稱呼他為男爵或川口男爵。
「當然,若是沒有小房間,大一點的房間也可以,即使比這間更大亦無妨。」
「平常你都是遲起的,今天怎麼那麼早,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呢?」
「一直沒有連絡上你,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呢!依我看,今天比較方便,若是你也方便,我現在同對方連絡再約定吧!」
「是嗎?你好好研究吧!」
接著,小河內向三田村說:
有個聲音接下三田村的話,那是一位長著鬍子的中年紳士,他擔任郊外電鐵公司理事之類的職務。
「與其經常向他要求小額金錢,不如減少次數並向他索取大筆款項,因為他是那種個性的人。」
深雪走到桌邊,打開白色提袋,取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
「請你向大家簡要說明:藝術是無國界的。」
那天傍晚,三田村與左近、深雪三個人在飯店內食用留在東京的最後晚餐。自從那次與深雪相處後,這是第一次再度見面,看不出深雪有何異常,這使得三田村覺得,她與三田村之間並未發生過任何事,深雪與平常並無異樣。
「我要喝啤酒唷!」三田村說。
三田村說:
「已經不需要給他了吧!因為他並未做任何事。」深雪笑了。
深雪對三田村說。
當晚,三田村自飯店打電話到蘆屋的江藤家向他要求五十萬元,三田村言明以後將與他結算,但是請江藤速以電匯方式匯寄活動資金五十萬元。
早餐結束後各自回房,三田村打電話到曾經約好的川口所住宿的茶水飯店,話筒中響起川口的聲音。
深雪也站在窗邊眺望著宛如三顆寶石似的東京夜景,此時響起了敲門聲以及詢問聲:
「第三件是什麼?」
「這件事必須通知本國後才能知曉,總之,我建議提出正式申請,若是無法交出文件,不能算正式申請。」
「請替我開一間房間,雖然也許沒有房間了。」
「請!」接著說:
三田村說出五十萬元之時,江藤抖著聲音頻頻自語著,令三田村幾乎聽不懂,而在含糊的情況下,江藤突然掛了電話。
「現在已經是仲夏了。」
「現在我可以回去了嗎?」
三個人正好在中午時分到達這棟看似富翁所有的別墅,在目白坂名叫櫻花壇的日式餐廳。川口將名片交給女傭,旋又出現一位體格壯頎、六十開外、白髮剪得極短的紳士。
深雪笑了。
「我的確喜歡音樂。」
「是什麼?」
這些工作告一段落後,似為等待工作結束一般,此時,川口來了電話告訴三田村:自十五日至二十日,他將在東京,希望三田村與左近於此期間內與他會面。三田村與他約定屆時所住宿的飯店。
「他真是個好人。」
電話應酬勉強告一段落,有人敲著門,三田村注視著開門而進的人,想不到竟是舟木深雪。
第二天,三田村前去拜訪的尚未訪問介紹信中的對象,同時兜售肥皂。六點正來到相約見面的銀座咖啡店,寬敞的數十張桌子已被對對男女佔著,由此看來,這兒的確是被當做等待約會的場所。
「好,權且如此吧!」
「因為三田村、江藤與左近,在能夠邀請姆拉比約夫的假設下,發起這項運動,雖然不知道是否能實現,但是請各位支持這項運動,如何?」
「明天就有可能嗎?」
左近、葉村、光瀨、川口與三田村,推開在會場附近啤酒屋的門入內,每人手執一杯啤酒,交談了大約三十分鐘。除了左近外,大家工作都很忙碌。葉村須到廣播電臺,光瀨要赴宴,川口必須參加婚宴,三田村要籌款。每人有事非辦不可,這三位音樂愛好者,各自將自用車停在啤酒屋門前。
川口一來到即問他們兩人。三田村聽過此人,但是除了知道他是名人出身,以及他是現任參議院議員之外,並不瞭解藤堂重賴從事什麼行業。三田村提起此事,川口亦說:
當時,三田村正想著其他事,關於是否真的無法邀請姆拉比約夫一事,就像在地面上一閃即逝的烏影,瞬間自心中消逝,但他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思想中。對於這瞬間的想法,三田村也突生驚訝,適才藤堂的詈言是否為瘋言瘋語?不過他們的確是瘋子的集團,在瘋子群中,連自己都會發瘋,姆拉比約夫怎麼會前來呢!
「那個嘛!不那麼做是不行的。可不是嗎?因為此事與蘇聯有密切關係,萬一有人起了疑心,該怎麼辦呢?若是被人以有色眼光看待時,該怎麼辦呢?雖然請你擔任會長,但是必須由我擔任發起人,否則怎能實行?」
三田村心中一震,重新坐正,看著豔麗而帶著黑暗的可怕感的那一端,他說:「我們出去吧!」
「其實藤堂重賴是在袒護我們,他在用力拍了我的背後說:你這傻瓜兒子。那就是他對我父親的報恩表現,即將成為獨當一面的人,不應該談論音樂這類毫無價值的事情,應該致力有為的事情,否則你的父親將為你哭泣喔!貴族世家的世界就有這等怪癖啊!」
「你在想什麼?」深雪問他。
迅即來了一位年輕的書記官,他與小河內握了手,便以俄語交談。書記官一面聽,一面向站著的三田村、葉村笑著說:
三田村無法立即回答,他並不瞭解深雪的用意。他立刻開始辯白:
川口在電話中冗談著此事。
三田村向他們走近,與他們交換名片,第二位來人是棉線公司董事長。
「需向蘇聯代表部交涉。不,現在已經完成一半了。」三田村回答。
聽小河內所言,也許會意想不到的,能夠簡單地獲得姆拉比約夫的同意。
「為了姆拉比約夫必須花那麼多時間嗎?」
「何時去過歐洲呢?」
「因為這是純粹邀請他來,所以並沒有特殊的條件,希望m.hetubook.com.com能先聽一聽對方的意見。」
「請吧!」
「對,我也有這種感覺才笑,他的確有了不起的地方,我想,至少他比男爵更瞭解音樂。」
「啊!你還拘泥於這件事啊?!」
由左近所說,也只知道川口喜好音樂。左近也曾說過,川口曾經替目前數一數二的小提琴家生田清子出過錢。
只餘下中央的空位,三田村固然覺得在此無法定心,仍然坐了下來,他一坐下,立時聽到身旁有人呼叫:
「總之,至少要前往蘇聯代表部拜訪後才會覺得心安。」
三位穿著白色圍裙的女服務生進入,端給每人一杯冰紅茶。
「一百萬元?!」
左近如此說,不知自何時起,左近對三田村說話的態度與別人一般粗魯。紅臉而具有一張童顏的紳士似乎叫做川口男爵。
「是的,因為我必須與他接洽明天要前往蘇聯代表部的事宜。」
自從走進室內,三田村一直站在窗邊未曾離開,他看著窗外六月陽光下,寬大的大阪市區散發溫潤而耀燦的光輝,眼前所見均被風微微吹拂,躺在眼簾下御堂筋銀杏街的路樹,似為表明風的所經路線般,沙沙作響地輕搖著。
三人喝著咖啡閒聊,並適時離開大廳。
深雪盯了三田村一眼,顯得略微不悅,她說:
過了預定時間十五分鐘,三田村決定不再等候左近豹太郎,即自椅子上站起。
「你尚未開燈,很暗。」
「美國方面當然需要交涉,但是若由光瀨進行較好。戰後,他曾數次前往美國,我想他有認識的美方官員,美國方面我是行不通的,但是蘇聯方面我有些認識的人,首先向蘇聯交涉也可以吧!」
他穿著鞋子在紅色地毯上踱著方步。
「你究竟在做什麼?」
三田村問深雪。
三田村送大家到電梯內。另有兩人找他,表示:他們雖然贊成邀請姆拉比約夫,也極想盡些薄力,但是姆拉比約夫之會這個名稱並不理想。看來他們想藉此為由,不願意參加此會呢!
「目前最重要的是,必須獲得日本政府方面的許可,再提出正式申請,而在未得到日本政府許可之前,必須先向美國方面進行活動。」
「請給我白蘭地酒。」
三田村解釋道,深雪說:
「有人在嗎?」
等到邀約開會的人士全部到齊時,左近仍然未露臉,蒞臨的人彼此熱絡地談笑著,室內充滿了菸味,徒然消磨時間。
接著,他說明姆拉比約夫的演奏技巧與水準,希望一聽這位蘇聯小提琴家的演奏,是他由衷的願望。
三田村想,深雪比自己厲害呢!
「那麼條件是什麼呢?」
「對啊!」葉村思考著。「就在此處如何?下午一點鐘我帶朋友一道來,所以請到這兒來。」
「你已經很久未開口說話了。」
小河內將這些話轉告給對方。
「拜託你了,那麼明天在那裏會合呢?」
此時,有位年約五十歲的禿頭男人進入室內,見到江藤,便走近他身旁,對他說:
一個旁若無人般的響音傳來。
左近問清楚。
「姆拉比約夫怎麼了?」
這句話聽起來真像諷刺的言詞,但是不管怎麼,三田村想,被深雪撞見自己與葉村椿次見面是件好事,而適才與葉村所談論的前往蘇俄代表部,偶然被深雪聽到,至少她將因此認為自己認真地從事於邀請姆拉比約夫呢!
「這樣可以了嗎?一百萬元。」
「真希望能在此住上五天左右。」
川口說著。
「那麼再見了,你可能正忙碌呢!」
「沒有。」
他立即掛斷電話,三田村有些擔心江藤的反應顯得並不尋常。果然不出所料,不到二十分鐘,江藤打電話來,他表示雖然應該匯款,但請求再說明金額數目。
「您是江藤先生嗎?我是倉橋,十分不湊巧,我們一直未曾見過面。」
三田村走近江藤,江藤氣呼呼地說:
三田村與左近在大廳內等候時,看似出身良好,而生就一張童顏的川口面帶笑容地出現。他穿著華麗的西裝,緊束著肥胖的身體而顯得有些拘束感。他大力地揮動著左手,與服務生同來。
當葉村離去後,深雪說話了:
「我不知道,他要我跟著他去而不讓我問,不過我想大概是帶我去美術館或博物館吧!」
兩人回座,但是在三田村內心裏卻出其意料地不安,他擔心她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第三件謊言。當她說出第一件:三田村並非會與葉村約會的人。他當然並不以為嚴重,回座後,這句話重新出現在三田村心中,使他頓覺十分不安,以另一個角度來看,她所說的,似乎在指責自己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今天真的很快樂。」
「川口已經把事情告訴我,聽說很糟糕。」
「大家還是會來嗎?」
他是大阪的名人,瓦斯公司董事。江藤慌慌張張地站起,喃喃自語地重複說:「請,請坐下。」
「我們節約吧!節約!因為今後必須經常開會呢!」
「是我。」
深雪入內後便停住,三田村默默地注視著此時的深雪,第一次在江藤家遇見深雪時,三田村直覺她極像良里子,如今亦同。
三田村推了推川口的手臂,看此情形,已經談不上平等對待,三田村想,此時應該迅速逃離呢!
三田村問深雪的意見。
「——很早以前,我們即敬愛著蘇聯的偉大藝術家姆拉比約夫,並且希望一聽他的演奏。戰後,從未有蘇聯的音樂家前來日本,不知道有何緣故?若是沒有特殊因素,能不能幫助他來到日本?希望他為日本民眾演奏,請將這件事與貴國連繫。」
「我不說。」
「你有意從事好事業嗎?我想邀請姆拉比約夫這件事,對日本、蘇聯兩國都是一件好事,戰後,日本致力於文化方面的工作,這件事若能實現,實為美事一樁,我真希望你能夠實現呢!」
「隨你便。」
總之,已經會見了藤堂,接下來只要將名片投進蘇聯代表部,就能向江藤領取二、三十萬元支付飯店的費用。當然有權利讓他寄錢來,而且多寄總比少寄的好。是否要求五十萬元呢?以後將如數還給他,因為這是為了邀請姆拉比約夫,就是姆拉比約夫啊!三田村在搖晃的車上閉著眼睛想著。
小聲地對著江藤說,他想這個問題還是交由江藤說明。
「想說什麼儘管說吧!我替你翻譯。」
「經常?」
「我也同意三田村所說的,只要提出申請,蘇聯即會答應,他也自然會前來,因為蘇聯十分精明。但依我看,日本方面恐怕很難答應,若不是由社會黨左派執政,事情無法成功。吉田在三月二十六日聲明,他將繼續執掌政權,我看目前辦不到吧!」此時,那位不懷好意的老人再度發言:
「這個嘛!很難說。剛才我和葉村談論過,也許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成功。蘇聯曾經派出選手參加赫爾辛基的世運會,由此推想,我覺得蘇聯的外交政策已經有所轉變,前些日子他們也派遣溜冰選手來到日本吧!雖然有人認為那只侷限在體育方面,我以為不一定,說不定姆拉比約夫會來,我想,問題出在接納他的日本方面,但是這必須視情況再談論,否則這項計劃便無法進行了。」
一時議論紛響。
「可是姆拉比約夫是……」
自蘇聯代表部走出,葉村說:
深雪問出,三田村答說有空,深雪接著說:
「剛剛你不是說,若帶左近來就好了。」
離開小餐廳後,兩人搭坐計程車來到昨夜來過的夜總會,在微暗的地方坐下,深雪說:
「那麼今天就此失陪。」
「有些人對我比較陌生,首先作自我介紹:我是三田村伸作,在今年春天,為了拯救經營肥皂公司的朋友,因而接下他的公司,目前是這家肥皂公司的董事長。」
說完立即沉默下來。
「對方要我們在中午時刻前往目白坂的日本餐廳,因為需要接洽要事,所以我得立即開車前去找你。」
「是,但是若繼續喝,臉會發紅的。」深雪回答。
「等吧!我不會要你等很久的,就等到明天吧!」
「這句是真心話嗎?」
三田村想站起來招呼,葉村已經移步來到三田村面前。他問:
三田村尚未會意,繼而一想,原來江藤對他的致詞有所不滿。
「是嗎?那真是……」
「在大阪製造見面的機會吧!雖然你已經替我備妥火車票,但是我必須晚一天,搭後天的飛機回去,若是與你一同,心中會覺得難過。」
三個人坐上車。車子開動後,左近開始大笑,二話不說只管大聲笑著。
三田村說。
接著,她說關西已經進入初夏時分,東京不知道氣候如何,寒暄了兩、三句後,道了晚安即掛上電話。
三田村說完便坐下。他心想:如此一來,大家必定已將我留在他們腦海中,齊聚一起的公司,在不久的將來,必將使用本公司的產品,或者其公司內所有從業人員的家庭裏,也許會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使用這些產品。雖然並非最好的肥皂,但是自己公司的營運狀況轉好後,必定會提昇產品品質,顧客所用肥皂將越來越好!這句話也許適合印在海報上呢!
「我並沒有撒謊?」
「一件是關於葉村的事!你不是說同他約會嗎?事實上,你只是偶然遇見他而已。」
當初左近一見高尚的地毯即十分興奮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消褪,他向三田村哀求著。
深雪似乎明白此事,她說:
深雪並未多言,但是端上來的菜則必定食用。三田村從未見過如此美妙的用餐動作,連被她的筷子所夾住送到口中的一粒蠶豆,在三田村眼中,亦帶著特殊的光澤與形狀。
「那裏!」
常常聽到的華美聲音傳了過來。
「既然有意作成決定,就並非難事,只要組成一個委員會,前往蘇聯大使館或日本外務省即可吧!」
光瀨頻頻如此說,川口始終面帶笑容。
用畢,自餐廳出來,深雪小聲地對三田村說:
「會被起疑嗎?」
「不是大使館,那是代理店嗎?」左近說。
「另外再告訴你,對我哥哥索求小額金錢是行不通的。」
三田村再次看著深雪,此時覺得她只是美麗而已。
「若是需要我參加,我必定會參加——但是今後我將更忙碌於我的工作。」
「你擔心嗎?」
「我現和-圖-書在正有一個無法脫身的會議,請原諒,只能談五至十分鐘。你看來身體很好,非常好。」
「我想,只要蘇聯方面答應,日本方面必定可設法解決。當然,主要在蘇聯方面,因為日本對於堂皇的名義會無可奈何地接受。若是正式展開這項活動,政府即使不同意,也會勉強答應,因為目前日本完全沒有現實派的政治家,完全都是形式主義的人。」
與昨夜相同,舞池經常有三四對男女共舞,微暗的藍白色燈光照射著舞池,對對男女似乎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配合著音律款款而舞。不像其他餐廳混雜而喧嘩,在舞池內對對男女顯得十分安靜。
「房間很不錯吔!有三張床鋪、四面鏡子、電燈位在四個不同位置上,而且地毯非常舒坦呢!」
江藤說畢,接著又問:
但是三田村不相信,他想,怎麼會有這種傻事,這件事原本是由良里子所發出的一句囈語而來,而自己向江藤索取二百二十萬元擅自用盡而已,如此,蘇聯這位知名的小提琴家怎麼會有意來到日本?怎麼可能會有此事呢?此時,一直未開口的葉村對小河內說:
「邀請姆拉比約夫,本來是由我提出,而邀請你協助。」
三田村回答時,藤堂凸出下嘴唇發出低低的沉吟聲。
三田村苦笑著,看著深雪,告訴左近有意給他三萬元。
江藤喃喃自語著,低著頭在會場內踱步,不久,走到沿著會場牆壁擺成意U字型桌椅中一角,將身體投入舒適的椅子中。
話一說完,即進入大樓。
「戰後去過嗎?」
三田村坐在床上,簡直無法相信自己這大膽的行為。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三田村環視著四周,似乎為了探視自己的心情,覺得些微疼痛。不久,三田村想起了深雪所說的一句話,似刺一般地刺在心坎上。「你真是一個壞人」。三田村想,無論如何必要拔掉這根刺。
「別那麼兇嘛!」
三田村想:還有啊?聽深雪的說法,這次似乎比前二件還可怕呢!
川口男爵打電話來。
深雪突然小聲地對三田村說著,她的臉貼在三田村胸前,三田村覺得她所說的話彷彿被自己的胸腔吸進去一般。
「唷!」
「可以。」
有人回答,左近說:
三田村雖然以玩笑說出,但是心中並不認為這事好笑。
「今天要拜訪的是藤堂重賴,你們認識嗎?」
「可不能那樣說呢!」三田村答。
「明晚若是你有空,請再帶我前來這裏,這裏顯得寧靜而高雅,令我覺得十分舒適。」
原本三田村想嚇唬他,已經有多人表示退出,但又唯恐效果太重。果然不出所料,他已經變了臉,說:
「托你的福氣,很好。」
三田村頓覺整天被壓抑的陰暗心情,已被深雪這短短的一句話自身上擊落。
「把他拉來就好了,今天因為各自有事而無法見面。」三田村接下她的話,深雪將視線往上移,說:
葉村將小河介紹給三田村。他高個兒,額頭微禿,一看便知是一位知識分子。穿著雖然樸素,卻令人覺得高尚。三田村想:以前他曾經做過俄文翻譯,現今雖然不知道從事什麼,但是總是對蘇聯代表部極有影響力,大概是共產黨員或什麼的吧!葉村似乎果真不瞭解小河內所從事的工作,一介紹完畢,即問小河內:
三田村自桌上拿起菸盒,取出一支叼在嘴上。他想,這個女人是不是已經看穿我的行為,但是他立即打消這念頭。此時,三田村對深雪不禁變得大膽了。
三田村說出此言,小河內接著:
「大概辦不到吧!」
「真的能夠邀請姆拉比約夫嗎?」
「三田村,我討厭今天的你。」
「可是我希望邀請姆拉比約夫,我想聽聽姆拉比約夫的演奏,一次也好,即使他自此消失也可以。」
「這種事怎能不說?」
房門三度被開啟,有三個人熱烈地邊說邊走進來。江藤更加膽怯,他站起身來走近三田村,一步也不肯離開他。
「為什麼?」
不會爆炸吧!三田村拿起支票,看清楚面額後,將它對折放進上衣內袋。接著,為了與必定尚留在公司內的佃連絡,他執起話筒,要求與大阪通話。
「儘量小一些的房間比較好。」
「第二件?」
會談歷經十五分鐘即告結束。
三田村說畢,小河內譯出,再轉達書記官所說:
左近與三田村搭乘開往東京的燕子號二等車廂時,係比川口前往東京日期提前三天的十二日。兩人比川口預先前往東京,乃因三田村與左近均有要事:三田村打算在東京推廣銷售公司產品,而左近身為一位音樂老師,必須教授在東京的兩位學生,而以他的說法,必須給他們「難得的磨練」。
「不,沒這麼容易——現在才開始呢!」
門外聲音停止後,兩個人默默地相對而立。三田村盯著深雪聆聽的臉龐,這個指責自己說謊的女人,指責的言詞自她身上已經消失無遺。
三田村厚顏地問,自從提出姆拉比約夫的事情後,這是首次為想知道能否邀請姆拉比約夫前來所說的話。
「對啊!在做什麼呢?」小河內自言自語地。
所有參加者坐成U字型,均望向三田村。
說到這裏,三田村便掛了電話,佃卻即刻撥了過來。
「我在飯店門口遇見左近,他說若要出去必要帶他同去,我說不行,然後迅即逃離。」
「你好壞,沒有做事的不是彼此彼此嗎?」
首先走出房間的老人向三田村走近,他說自己雖然對姆拉比約夫的技巧十分崇敬,但是仍然懷疑是否能夠邀請他,所以不願成為會員。
那是平靜而穩重的聲音。三田村望向此人,那人一直未曾發表意見,他年約五十歲,略微黑黝的臉透出驃悍,是一位穿著雙排扣西裝的紳士。在座者在聽過許多自暴自棄的言論之後,一聽到他的話,都靜默了下來。三田村記起了那人的名字是葉村椿次,因為左近豹太郎數次提起他,左近不但連名帶姓地稱呼他,也強調必須邀請他參加。
「總之,早些行事較好吧!明天即到蘇聯代表部好嗎?」
三田村與深雪加入共舞行列中,未幾,周遭一切似乎悄然消失,成為兩個人的世界。
第二天一點鐘,三田村來到銀座咖啡店時,葉村與他的朋友已經等在角落。
「請你將大概的情形告訴他,好嗎?」
「前幾天,左近曾來,我將此事告訴他,他仍然一如往常地表示,必定邀請他前來,他堅持著——。」三田村回答。
「你約他在此見面嗎?」
從電梯走出,踩在五樓的地毯上的時候,深雪如此說。二個人從服務生處取來鑰匙,三田村與深雪併肩走在長廊下,他覺得有些兒站不穩,已經有了醉意。來到三田村房門前,深雪停住腳步問:
此時,三田村想起深雪帶給自己一百萬元並未給左近分毫。
「好的!」
三田村不顧一切地再度問著。
「大概是吧!否則只會像上次一般挨罵。」左近大笑,接著說:
「我不會帶她去那麼差勁的地方。」
「沒有比這間更大的房間。」
「天氣真熱,實在令人受不了。」
搭乘電梯上五樓時,他遇到正在等電梯下樓的左近豹太郎與深雪二人。
聲明後,小河內便以日語說出想要說明的話。
三田村不由得大叫,深雪說:
江藤的口吻,似乎希望大家不要來。
「過去的哪一天沒有難關?」
「喔!」
「喔!」
「但是,就一位會計檢查員眼中看來,確是如此啊!」
「你還在逞強,若是這樣,我可要說了。」
「如果音樂家果真自蘇聯前來,那該怎麼辦呢?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假使因開演奏會而使共產黨闖進,學生會畫上警戒線,憲兵會坐吉普車而來,發生暴動時,只會讓報社漁翁得利。」
「那麼,首先由我致詞吧!」
深雪輕輕地笑了。三田村聽了深雪這句似是玩笑的話語,當她笑出的剎那,三田村不由得注視著深雪,她在黑暗中微微地透出豔麗的光彩。三田村想,在黑暗中,深雪的眼眸是否發亮地看著自己呢?
他面對著三田村與左近而問。
大家將視線移向江藤。江藤露出無奈的表情站了起來,與他在醫院時一比,顯得毫無生氣。他說:自己對小提琴完全外行,一心只希望讓女兒聽聽姆拉比約夫的演奏,但是女兒在十七歲時已亡故,而為了姆拉比約夫,已經支持一百二十萬元。如此含糊地回答後,江藤迅速回座。三田村無可奈何,便再度站起。
「你可以說出來,到底是什麼事?」
「還有一點。」三田村答:
「若是提出正式申請,可能會有點希望,否則,書記官不會如此說。」
「請。」
藤堂問著。
「在這裏實在很奇怪,使人有安定感。」
三田村自口袋中找出在入口處時他交給自己的名片,上面只印著葉村鐵工廠。在三田村取出名片時,葉村椿次繼續發表意見:
「金錢的事情絕對沒問題,是否有急需呢?」
「為什麼?」三田村說。
三田村對藤堂重賴並不熟悉,同樣地,對於川口上一代家族與現在一代也並不瞭解。
川口讓三田村、左近等在遠東大樓東門口,而在成群汽車陣列中滿頭大汗地尋找自己的車子,由此看來,他真是一位好好先生。
「喔!」
「你就慢慢進行吧,再讓我玩一陣子,只要偶而帶我來東京即可。」
在小河內所站立的地方,推開了盡頭處的房門,來到一處看來像是一間客廳的地方,中央擺放著圓型桌,桌子周圍放置著四張古式有扶手的椅子。三個人坐下。
「若是到齊之後,由誰首先發言呢?」
左近問出,三田村憎恨此時的左近,他想,這個傢伙為何經常說一些令人討厭的話。
三田村回答隨時均方便,掛上電話,不久鈴聲又再響起。
首先求得美方同意,再求取蘇聯答應,這真是不得了啊!葉村椿次真的如此想,並認為極有可能嗎?若如此做,姆拉比約夫尚未來到,江藤彌介就已經完了。
不久,她的臉頰微微變化著,看來對於適才將手指放在唇邊,使她覺得害臊。
「這樣說恐怕行不通呢!」
小河內說。
「不。」三田村含糊地回答,葉村說:「那麼我稍坐一下。」便在他的對座坐下,https://m.hetubook.com.com說:
他似乎以為二十萬元的預算而僅得如此服務,未免太寒酸。
「替我想想辦法吧!我想喝味噌湯,因為我是日本人,我也想吃黃蘿蔔,而且希望能在榻榻米上睡覺。」
「啊!你這麼說,對三田村太無禮了。」深雪說。
「自蘇聯邀請音樂家,必須與何人交涉?」他看似一位不懷好意的老人,是南方證券的董事。
「有!」
「對,剛剛好像提到這件事。」
「那我就對他說了。」
「現在可以了嗎?」
不久,小河內打了一個手勢,兩個人跟著他自建築物正面進入,推開內門旋轉的玄關,右首設有服務處,小河內以俄語與他們交談,未幾,向兩個人說:
車子行在寧靜無人的坡路上。夾道種植的花朵已謝,並長著嫩葉的櫻花樹,在茂密的枝葉中透出初夏一般明耀的陽光。
「大概如此吧!」接著又說:
川口仍然站立在玄關處的水泥地上,對他談論著有關想邀請姆拉比約夫之事,企望他能協助,其時,藤堂重賴問:
「那不行。」
這麼問著。
稍後,他略微挺胸地說:
「小房間也許更少唷!」
正當其時,左近豹太郎如一陣風般突然旋進屋內,他環視著四周,向部分人士點了頭。他本想在靠近入口處的空椅坐下,突然發現江藤坐在這空位的鄰座,便又站起,而在隔著三田村之鄰座坐下。
此時,深雪的臉微微離開三田村胸膛,抬頭看看三田村說:
「那麼由我決定好嗎?」
「不能再等了。」
一位長得瘦瘦高高,看似極難相處的男人跟著走進來,他一見到倉橋,說了一聲:「唷!」便走近倉橋,在鄰座坐下,似乎他們在今夜另有個約會,兩人自顧自地談論著,完全不理會江藤與三田村。
不久,聽到服務生敲門,三田村請服務生替深雪準備一間小房間。
三田村看著如此說,左近接下他的話:「太好了,實在是過於好,只要不喜歡音樂就好。」
「好的,但是為了聽聽您的高見,可以到您公司拜訪您嗎?」
三個人在蘇聯代表部正門前下車,石牆外即是電車馬路,並排在人行道上的行道樹茂密而盛大,遮蔽著六月陽光所照射的人行道。
當兩人坐回原座,而左近前去洗手間時,三田村告訴深雪,明天下午六點將能完成工作,與她約在銀座見面,並告訴她銀座路上高級咖啡店的名稱。
三田村帶著他們來到這裏,便要求老朋友或者初識的朋友為他寫介紹信,介紹信的對象範圍廣泛,包括各種工作場所,如公司、銀行、百貨公司、報社、鐵工廠、水廠廳、瓦工廠,以至於清掃工會等。
「他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小提琴家。」
「不論想在此住五天或十天,只要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吧!我估計我必須工作十天左右。」
在室內各處洋溢著笑聲。
小河內將書記官所說譯了出來,葉村插口說:
有人奚落他說:「什麼蘇聯大使館?」
「那麼晚上一同吃飯如何?」
三田村想,儘量不要介紹深雪與葉村椿次認識,所以表面裝作不認識深雪一般。深雪背向三田村及葉村坐下,招來穿白衣的服務生點東西,在三田村眼中,她的態度令人嘆賞,多麼美好的演技啊!
「目前會常常召開呢!」
「昨天葉村已經來到東京,我在一個集會上與他碰面。當時,我將挨罵的事情告訴他,他笑了。他說,為了邀請姆拉比約夫,必須事先取得美國的諒解,接著再向蘇聯交涉,最後再向日本外務省交涉。聽他這麼說,的確沒錯。因為,若是美、蘇兩方面均同意,日本外務省方面應該不成問題。但是我們的做法正好相反,突然向藤堂重賴提起此事,他自然除了訓人之外,別無他法。」
那位老人離開後,有人走到三田村旁。
正如三田村所想,這七位喜好音樂的人士,依程度不同,不喜歡在姆拉比約夫之會上列名,而且積極反對。堅持無論如何必須除名的,是南方證券公司年長的董事。其他六人對於除名,均抱持著平靜的心情:在這其中有三人委婉地拒絕,兩人與三田村懇商,另一人則提出與工會之間的微妙關係,而向三田村訴求著。
他接著說:
「這樣就可以了。」
左近接著說明:那兩位學生曾經聘請他前往東京教授小提琴,但是若前去東京,便無法教大阪的學生,對收入來說,並不划算,所以未答應。若是為了姆拉比約夫之事而出差,那就十分便利。
三田村站了起來,同在座者商量,希望將本會當成是邀請姆拉比約夫的本體,名義上應當是姆拉比約夫邀請促進聯盟,或者另有其他適當名稱?
「我所知道也僅及於此,他的本行究竟是什麼,便不得而知。不過目前他在參議院外務委員會內似乎極有勢力。以他的名氣,真難想像他的本行是什麼?」
「你好嗎?」
黃昏時刻,三田村回到飯店,等左近與舟木深雪回來,他問明白,才知道深雪是被帶到左近學生家,也就是那位天才少年家,聽那位少年練琴。下午到百貨公司頂樓上,看著浮在東京大都會原野上空的雲彩。三田村想著,難怪他們兩人既不在美術館,也不在博物館內。
深雪說。
「喔!那就拜託你了,但不是必須事先與美國交涉嗎?」
「這樣子嗎?——好吧!因為這是為了邀請姆位比約夫的工作。」
深雪於跳舞時問三田村,欲在東京滯留至何時,三田村答稱目前的工作已完全解決,大約再留三晚即可回去。深雪說:
對三田村而言,不論他們是否願意參與,均無所謂,即使大家均退出,也無關痛癢。三田村只希望與他們認識,而且能夠與他們連絡即可。
「我到您公司去找您好嗎?」
三田村想,不論是否有希望,工作至此總算告一段落。他想著,雖然在東京逗留了不少時日,但總是來過蘇聯代表部,即使江藤拿出一百萬元左右也無法親自做到吧!何況這一百萬元並非永久由江藤出資,若是肥皂公司經營順利,那麼我必定還錢,而且江藤根本不需要再投資,因為姆拉比約夫絕對不會來,若是不能向日本方面提出正式申請,而希望獲得日本方面的允許,幾乎不可能,如此,就算對方有意前來,也無可奈何吧!
三田村將他送到電梯,與他道別。
「……」
深雪似乎聽到了葉村和三田村的談話,她接著問: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說不定不會來了呢!若是不來也無所謂,乾脆不要來算了。」
「那麼你聽過唱片嗎?唱片不行啊!喂!——縱然你喜好音樂而想邀請姆拉比約夫,但是你首先必須考慮的是前去歐洲。」
「三田村,你也同去嗎?如此比較便利。」
三田村安排下午前往朋友們上午所介紹的處所拜訪。第二天,他坐小包車前往各處,第三天起改坐巴士及電車,因為未帶現貨,前往任何地方均無法簽訂大宗買賣,雖然如此,所獲得的訂單仍然高過預估。晚上,三田村則接受朋友的邀宴,常至深夜才回飯店。
「有些事想與你談談,明天能不能見次面呢?」那人說。
三田村回應他的話。他也與左近有共同的想法,想住在日式旅館中,只是尚未付費無法離開飯店呢!當然!他沒有錢,因此想在今晚打電話給江藤彌介。
三田村以不同方式對待這七位企業家:對態度強硬的人,以強硬態度推銷肥皂,對方態度委婉的人,以婉轉方式談生意,對於與自己商量的人,則以商量的態度回應,而對於向他採取訴求戰術的人,亦言明經營工廠的苦衷,而使對方購買了數箱肥皂。
「當時的情形被你看到了嗎?」三田村厚著臉皮問。
「我不告訴你。」
「我想不會吧!只是不知道是否有合適的房間。」
「你啊!真是胡說,討厭。」
深雪正打算開口,樂隊突然停止,兩個人立即分開,立於原地。當樂聲再度響起,兩人再次共舞,深雪說:
「我未曾親眼見到,因為我晚到了。」
「交由他致詞無所謂嗎?」江藤顯得不安。
第二天,三田村一吃完早餐便離開飯店,到日本橋的銀行將支票兌現,再前往郵局匯給佃五十萬元,最後回到飯店向櫃檯索取他與左近到今天為止的帳單,付了十五萬元之多。
「不!」她以清晰的語氣表示否定。「因為你不是那種會與葉村約會的人。」
「突然前往狸穴亦無妨嗎?」
「雖然我聽說你喜歡音樂,但你確實喜歡音樂嗎?」
「問題僅僅如此嗎?問題在於……」
離開咖啡店,葉村的車子等在旁側的巷子內,葉村坐在司機旁。
「若是如此,此會也無法實行。」
「即使說,也無法變出錢來。」
「我認為反正你還會要錢,所以我先向哥哥拿,但這其中包括我住在飯店的費用,因為我也是因為姆拉比約夫而來到東京,所以請替我付費。」
三田村在蘇聯代表部門前與葉村、小河內道別,一個人在行道樹下向飯店坡路走去,他想要單獨地行走。他想,關於姆拉比約夫的事情就此結束了,現在應該想著舟木深雪的事,雖然並無特殊的事,但是希望想著深雪而在街上蹓躂。
三田村感覺自己的臉在深雪的頭上醜陋地扭曲著。
然後,深雪噗哧地笑了,她說:
開燈的聲音響過,室內一亮,深雪將藍色皮包放置腳邊,依然立於門邊。
三田村說著。小河內即以俄語向書記官言明,書記官簡短地說了話,小河內翻譯:
在此三十分鐘內的決議為:因為川口已經決定本月中旬前往東京,屆時將至外務省探聽。
「我去拜訪您,因為我是幹事。」
「我送錢來,因為我想這是你所急需。」
「今晚有學校的實習朋友來,所以不能相見。」
深雪低聲說著。三田村心中微微一震,這句話聽來像是騙子或歹徒的意思,但是那是句帶著許諾的低語。三田村見她閉起眼,臉朝上而靜止不動。長吻之後,深雪急急地離開三田村,一語不發地走出房間。
接著又說:
「若是他未至,請你代替他,只要說一句,好嗎?」
「總之,姆拉比約夫要來,不僅僅關乎日本,也是世界性的大事。托斯卡尼尼也許會自美https://www.hetubook.com.com國前來聆賞,紐約時報也將報導此事,因為在戰後,姆拉比約夫只去過歐洲兩次,而羽田機場將因前來聆聽演奏會的外賓而擁擠不堪。」
關於川口的事,三田村曾經向左近問過一次,左近的回答同樣含糊不清:
三田村坐在入口處的左方,而與入口處反方面在三田村的左方是陽臺,陽臺外鋪著保養得十分周到的韓國草坪。在入口處門邊牆壁上掛著一幅繪著微暗森林蕩舟風景畫,在三田村座位後方壁上也懸掛著一幅畫,那是一幅古俄國貴族宅第中庭院的一角,有一位少女正在跳繩,全幅畫以紅色|色調繪出。三田村的正對面是一座壁爐,上面嵌著一面鏡子,由於光線的照射,鏡面上有著水晶似的冷瑩與清澈。仰頭而視,垂吊著一盞華麗的裝飾燈。
三田村進入房間,請深雪坐在沙發椅上,自己站在進門處三扇窗戶的第一扇前面。
「若是真能邀他前來,必定不得了啊!對我們這些音樂迷而言,是一樁好事呢!事實上,蘇聯的姆拉比約夫是世界第一流的小提琴家,若他能來,必定不得了啊!」
「我會安排,我想我的朋友會有妥善的安排。」
三田村對此並無把握,便堅持要她說出來。
「三田村,你找來左近,根本是個錯誤。」葉村笑著說,三田村非常喜歡葉村說話的模樣。
「這間客廳十分高尚。」三田村說。
「那麼,我命令左近出差,那兩個學生必定十分高興,而我亦必須出差。」三田村以深切而穩重的語調說出。
三田村正想再回會場時,左近豹太郎一群人自會場走出。
深雪突出此言,她並未看著三田村,微微縮了脖子。
「不要緊,等他說完,即由我接著說明。」
「剛剛只端出一杯紅茶嗎?」
「大概是吧!因為若是有的話,三田村先生你會自己使用吧!」
大家紛紛提出各式名稱。最末,便由姆拉比約夫之會與關西音樂愛好會兩個名稱之中選擇一個。其後,因為大夥兒認為,姆拉比約夫之會清晰點出目的,便決定以之作為名稱。
她毫不客氣地說,三田村並未作任何表示。對於深雪的責備,他自覺在心中產生了一股甜蜜感。
回房後,三田村叫服務生端來咖啡,在窗邊享受無比寧靜的上午時間。他想著,由於托江藤一百萬元的福氣,眼前公司的緊急狀況已經獲得解決。所以為了姆拉比約夫,真想做些什麼,即使只是形式上亦可。但是實在想不出該做什麼事,過去所做唯一的事情,只不過是前天遭受藤堂重賴一頓叱責而已。
在韓國草坪上以及在人行道上,許多男女來來往往行走著。三田村遠遠地看見穿著美麗洋裝的年輕女人,總覺得像極舟木深雪,但是走近一看,根本不是,似乎每一位女性都冒瀆舟木深雪的美貌。
「不要緊嗎?」
「在這世界上有著可說與不可說的事情。」三田村說。
接著笑著說:
「喔!喔!」
「我並非在玩耍,我言明已經取得訂單了。」
「將我看成這種人,是不行的啊!」
「別開玩笑。」
「他在大森有工廠,雖然不知道是那一類工廠,但是他來到東京應該是在這家工廠。」
三田村離開飯店跳上計程車來到上野,直接走進博物館,他並未瀏覽展示物品,只是急促地繞著館內各處。離開博物館後,便走入美術館,此處正舉行若干美術展覽會。他也未曾正視這些展覽品,而一逕來回尋覓。走出館外,對於無法遇見舟木深雪與左近二人微微感到失望,他向著吹拂涼風的上野山上走去,自大學畢業後,這或許是第一次如此鎮定地散步吧!
姆拉比約夫邀請促進聯盟首次集會,係在難波棉業俱樂部會議室舉行。那天,三田村坐車子到蘆屋迎接江藤,兩人到達會場時,距離開會時間尚有三十分鐘。
「請別開玩笑。」
「是的。」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六天。第七天早晨,三田村與久未照面的左近豹太郎在餐廳碰面,兩人面對面坐下。左近原本計劃在滯留期間一口氣教授學生幾個月份的課程,但是為了配合對方,無法辦到,因而無法打發空閒時間。
來到東京後,兩人住在日比谷遠東大樓五樓中以昂貴餐宿費聞名的遠東飯店,兩人的房間互為毗鄰。
「他是昨天我所告訴你的大學同學小河內,在學生時代,他曾經做過俄國文學翻譯,在我們一群同學中,他是一位佼佼者,只是不知道如今做些什麼?真的不知道。」
「為了音樂,為了愛音樂,請各位原諒我如此做。現在請各位就邀請姆拉比約夫一事發表高見,並且請各位多多幫忙。我說請多多幫忙,但是關於費用,完全不必由各位負擔,由我支付。若是我不夠付出,江藤曾表明,即使挪出個人財產,也要促成此事。」
三田村欲笑未笑,他已經完全被制伏了。
「要到那兒吃飯呢?」三田村詢問著。
「三田村先生。」
「我已經請求左近致詞,由他說明邀請姆拉比約夫的意義,最適合不過了。」
現在,必須經常開會一事,對江藤彌介而言,似乎比金錢更重要。
三田村認為同去亦可,正想著:為了打開東京方面的銷路,必須前往東京。在他尚未答應之前,左近表示:
聽到江藤說出這句話,三田村也頓覺不能確定左近豹太郎必定會來。
問題解決後,江藤突然問:
三田村想,或許如此吧!他說:
「你們也是其中之一嗎?」
小河內進入正門左邊與守衛交涉,三田村與葉村並立地自門口望著盡頭一棟別緻的兩層樓建築,建築物左方屋頂上一面相當大的紅旗被風吹拂,纏住旗杆而飄揚著。
屋外幾近漆黑,不錯,現在正是打開室內電燈之時,而在此之前,三田村未留意到房間已佈滿黑暗。
說此話的是光瀨光三,與其說他是一位實業家,不如說他是一位音樂迷,這個人個子不高。
三田村因她的話正中要害而沉默不語。正如她所言,但卻想不起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以日語說出此話,小河內對三田村說:
左近說完又開始笑了。
藤堂重賴直直地瞪著鼻頭微微出汗的川口。
「不論他是否會來,我方已經提出申請。雖然尚未接獲正式答覆,但是我想,蘇聯會答稱他們有意派姆拉比約夫前來日本。這是得自某個可靠消息,現在問題僅在於日本方面所持的態度,端視日本一方是否能接納他。」
「我會設法的,請稍等一等。」
「對,因為這並非無所謂的事啊!」
「鄰廳比這間更美好呢!」
小河內臉上浮現出高尚的笑容,模糊地說:
說至此處,三田村停頓不語,因為他感於對音樂是否為一門藝術有些迷惑,改口繼續說:
在這五天內,三田村忙著與相當多人約定見面,大部分是大學及高中時期的同學。上午邀請對方來到飯店參觀自己的房間,接著帶他們沿著長廊來到豪華大廳上。這裏有幾套豪華沙發和有扶手的椅子,適當地擺在大廳內,而略帶藍色的照明設備,射在白天的這片空間內。或許因為對這片充滿豪華氣氛的空間懷著敬畏心情,停留在大廳內的遊客並不多。
「請吧!——我也會喝一點。」深雪回答。
三田村點了咖啡。
「為什麼?」左近問。
「若是因姆拉比約夫而能夠獲得旅費的話,我也要去,因為我希望與我的學生會面。」
「別那麼生氣,目前為過渡時期,就克服此難關吧!」
「幹事,我們到別處去吧!——聽說川口男爵認識外務省的一位高級官員呢!」
「好的,我立即匯款。」
「因為這樣說你,你太可憐了,所以我還是不說的好。」
「……」
三田村再撥電話,此時前來接聽電話的並非江藤,而是深雪。
「那麼,現在姆拉比約夫終是會來的吧!」
「當然會來,因為他們是受邀而來。」
「戰前。」川口回答。
「任何地方都可以。」
第二天起,三田村忙於四處奔走,除了光瀨、川口、葉村三人外,其餘七位姆拉比約夫之會會員,均以個例方式拜訪,談論著姆拉比約夫之事或有關於肥皂之事。
川口顯得十分沮喪,三田村覺得肥胖的他頓時萎縮了許多。川口笑著求左近別譏笑他,並對三田村解釋著:
每天早晨,左近很早即睡醒,而主要是為了飢餓而甦醒,每當早餐時間來臨,他必定第一個到餐廳報到。用餐後,每天輪流到兩個學生的處所:一位是大森的少年,另一位是日本橋俄國餐廳的老闆。教授兩小時課程完畢,由學生請吃午飯後回飯店。雖然他一直希望多教些課程,但實在無法辦到。那位少年病體虛弱,容易感到疲倦,而餐廳的老闆則必須處理許多工作。到了下午,左近覺得無處可去,大半在大廳的沙發上午睡,三個小時後即醒了過來。建造得彷彿是大廳畫框般的二樓簡易餐廳內,在他睡前,原本寂靜無人,此時,每張桌子均坐滿外賓喝著啤酒,因為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刻。他立即離開大廳,步入飯廳。吃畢晚餐即回房,在地毯上踱著步,思想著如何解釋樂曲:時而與心意契合,時而與妖精打交道,或者想像成在波浪沖上來的沙灘上踱步,或者宛如架起營火,或者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中奔跑,而各種生物在背後追趕著。時或有知更鳥、或有天鵝、或是老鷹,或是老鼠、駱駝、長頸鹿、蝴蝶、蜜蜂。而鋪著絨毯的房間,有時變成一片豔麗的花圃,有時降著大雪,雪積得極高;有時彷彿有波浪襲上身體,有時颳著暴風雨。左近豹太郎冥想著,心中時而絕望,時而洋溢著希望,或是感到悲傷,或是吼叫。之後,疲憊不堪地躺在床上,左近豹太郎躺在籠罩著都市噪音,巨大混凝土箱子中那小小的房間內睡覺。
會長本人幾乎表明要退出呢!
「可是,我總覺得你是這種人。」深雪說著。
「真是不得了。」
「反正有飯吃便是。」
「客人蒞臨時,我們必會交涉,大概不會有問題吧!」
「你要去那兒?」
「好!」
「葉村目前在那兒?」
「我饒了你吧!」
「剛剛你不是說會喝一點?」三田村問。
「請吧!」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