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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狸

作者:克瑞格.湯瑪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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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竊 第三章 疑雲

偷竊

第三章 疑雲

他腳步一跨,開始邊走邊大聲的推理。「奧登在哪裡——他們把他藏到哪裡去了?為什麼要讓他看起來像是被人謀殺的?好讓我們去抓瞎嗎?他為什麼不死在倫敦,要死到莫斯科來?故意要我們焦頭爛額?」他身子一轉,來回踱步,一句話都沒再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說,「不對,答案並不在莫斯科。奧登必須要從莫斯科失蹤,從蘇聯內部,從莫斯科內部失蹤。可是——為什麼?!」
他吃進排檔,向前開。穿過安全籬笆中的門,他們又將欄杆重新放下。一直到這一刻,才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懼,襲上他的心頭。竟然比他當初所想像的還要簡單,他已經把甘特運進來了,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他想到瑪雅,他的妻子。這時候,想起她,真是一種奢念。她現在該有多大年紀了?卅七,比他大三歲。已經關進監牢有十二年之久了——只為了遊行抗議她的國家入侵捷克。她本來只判三年勞改,後來卻因為走私各種小冊子出去,暴露了奴工營中的恐怖,又被判了十年。巴弗曉得,以一種嫌惡的肯定,她不可能再有被釋放的機會了——而且她也不願再活在這個慘酷的政權之下了。
他終於決定,一等他回到試飛中心,趁莫斯科大頭們的專機還沒到達的前兩個鐘頭,馬上先把那三名不滿分子,加以逮捕審問。他抬手看了一下錶。十點一刻。他焦急的希望趕快能到達現場,以便展開行動。
一雙男鞋擱在陶提也夫的辦公桌上,這位莫斯科警察局年輕的督察,兩隻眼睛透過了強烈的照明燈,瞪著鞋子,喘了口氣,靠回椅背,一隻腳順勢頂到桌子邊,兩隻手掌,十指對準一碰,合起來,湊到噘起的嘴唇上。他已經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有半個鐘頭了,他想好好的思考一下。對桌上的這雙鞋,他還不曉得該怎麼辦。
他駕著車子穿過宿舍的街道。每一棟房子,都是單層的木造屋,每棟屋前,都有一塊草坪。這個地方,他心想,其實也等於是一個集中營。當然,這裡要比巴納以前親自待過的古拉格群島集中營要好得太多了。可是,不管怎麼說,集中營還是集中營。只是設有電網和無數的監視塔而已。
他腳步一收,站在辦公室中央,很冷靜,可是卻讓他兩個屬下,感到他有股莫名的興奮。「假如我們不相信奧登只是單純的毒梟,那我們應把他想成什麼人?嗯?從這兩天所發生的事情——包括他可能就是殺死公安局幹部的這件事,可以看得出他有迫不及待,奮不顧身,以及情急拼命的徵象——死了兩個人;出現一個假奧登,我們死了一個人……來看,我們會怎麼想?」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後,甘特才說:「還要等多久時間,你才能把我送進這架飛機的駕駛艙?」
巴納並不顧慮他個人的未來。就像甘特,像倫敦的奧柏雷,他只會想到日前,而不去憂慮將來。這一套,全是他當年被關在集中營勞改時所學來的。巴納能活到今天,他已經覺得很夠本了,他現在只是在透支他的生命而已。
「對不起,我實在很難過……」甘特先開口。
「赫洛柯夫——跟著我。我要把這些照片,送進電腦去分析——就是現在!這個人太危險了,我一定要搞清楚他到底是誰。公安局總部資料室的那些已知間諜的檔案,以及電腦資料,也許可以替我們找出一些頭緒和線索!」他又對菲力迫夫交代。「跟我們收買的英國使館中的人問一下,緊急聯絡。我要曉得奧登的接頭人是誰?我現在就要曉得!」
尤里維奇上校搭直升機從莫斯科飛返貝爾雅斯克,機上那具螺旋槳的旋轉聲,轉得他頭暈目眩,耳朵都快震襲了。現在是晚上十點,他們已經在月光下飛到距離貝爾雅斯克還剩一半路程的上空,下方的鄉野全籠罩在一片銀白的月色裡,疏疏落落的村莊和農舍,燈火閃爍簇集著,集體農場和集體農場之間,被一些駕駛在卡山和高爾基之間公路上的卡車的車燈劃破切割,他們現在正沿著這些陸上的標誌,向前繼續飛下去。整架俄製軍用MI─八式直升機,可載廿八名乘客,此刻卻只坐了四個人,尤里維奇、他的保鑣、一名男祕書,還有一個無線電收發報員——全是公安局的幹部。
他們坐在克里辛的起居室裡。克里辛讓巴納與甘特在一起,自己退到另外一個房間——巴納懷疑克里辛正在隔壁的房間裡與他的太太溫存,春宵一刻值千金,因為明天他也註定要被逮了。克里辛也許想藉著做|愛的狂歡,去忘掉即將到來的厄運。巴納曾告訴過甘特,有話儘管直說,不會有人聽到的。這間屋子裡,當然絕對是裝了竊聽器,可是這名舉世無雙的電子專家,今晚卻動了手腳,讓公安局的那些竊聽者,完全不能從錄音帶上聽到任何對話,除了一片嗡嗡聲。
「你來遲了!」他最後才吐出這句責備的話。
那個人把上半身從引擎蓋退出來,用一塊沾滿油的布擦著手。他藉月光打量甘特,對他點了個頭,然後用力把引擎蓋關上。甘特向他湊近一些,看出這個人差不多有四五十歲左右,灰髮蓬鬆,遮住耳朵,可是頭頂卻已禿成一片。他穿了套舊西服,外面罩了件雨衣,身高大約只有五呎。他仰頭望著甘特,眼鏡片上的月光,不斷閃爍著。
司米洛基瞥了一眼停在對街的那輛監視他宿舍的黑車子。他突然又感到很害怕。雖然巴納已經告訴過他,在飛機試飛成功以前,他們是不會來逮他們的——否則,他們就不能擔保飛機的武器系統,不會出毛病……?他只有藉著去想巴納的那張冷靜深沉的臉,才能讓自己鼓起勇氣。車子的防撞桿,撞到了車庫底端的那幾個舊車胎,他將車子吃進空檔,拉起手煞車,熄火。他坐在駕駛座等了好一會兒,好像根本忘掉了後車箱裡,還躲了一個甘特那樣,足足楞了好一會兒,把呼吸和心跳緩過來。短短的前一刻鐘,他似乎經歷了太多,也看到了太多。
「好吧,」尤里維奇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得米脫里,打電話叫那輛跟蹤的車子馬上追上去,把巴弗和那個人一起抓起來——快!」
「叫他們馬上開上去,攔住那輛卡車,同時再通知貝爾雅斯克外圍交流道的檢查哨,立刻派人支援,進行逮捕行動!」尤里維奇又問,「跟蹤的車子裡,有幾個人?」
「不必擔憂。我這裡有個小發報裝置給你,到時候,可以發出訊號,通知你在何時下樓,進入機棚。時間一到,你走入機棚,爬上登機扶梯,坐進駕駛艙後,飛機馬上就會跟著拖出去,誰也不會起疑。」
那輛俄製的破轎車,停在通往貝爾雅斯克一條小路的路邊,引擎蓋打開著。甘特可以看到司米洛基的背影,上半身彎在引擎上,好像已經被車子的嘴巴吞進去了。甘特蹲在路邊的小土坡上,等待著。下面那個人看起來好像正在忙著修車,要不就是假裝在修車。甘特等了十分鐘,確定這條路上只有司米洛基一個人。司米洛基直起身子時,甘特聽到他用俄語在毒罵,甘特馬上蹲低身子往後退開。司米洛基是一個瘦小的漢子,戴了眼鏡,當他朝四周看時,甘特看到他的眼鏡片上反射出兩個天邊的月亮,然後他又湊到引擎箱裡,東摸西摸了一陣,弄出許多聲音來。甘特聽見他亂七八糟,吹著不成調的口哨後,才慢慢站起來,從土坡上走過去。那個人當時背對著他,假如他不是司米洛基的話,那……
雪萊向奧柏雷走過去,站在那張大地圖下方,抬頭看。現在面對他的,已經不是他早先看過的那張乾乾淨淨的地圖了,那上面所畫出的點和線,幾千哩外的點和線,令他頓時充滿了恐懼與迷惘。他突然想起當初在倫敦旅館中所看到的甘特——他不由得對這名其貌不揚的美國人,產生出一種遺憾悔恨的情緒。雪萊所看到的那張地圖,正是奧柏雷和巴克豪斯替甘特按照蘇聯防空系統所畫出來的分區圖,即使甘特能夠把「火狐」從貝爾雅斯克的跑道上拉起來,這些天羅地網,也都是他必須穿透的。這些地圖上的大部分細節,雪萊其實早已曉得,可是現在,當各個重點——蘇聯戰術空軍基地、雷達站、飛彈基地——全部用了大頭針和緞帶,以及紅筆和藍筆畫出來後,竟然會讓他覺得觸目驚心到想昏倒的地步。
椅子在他重新坐直的時候,嘰嘎響了兩聲,他伸出一隻手,拿起綁在其中一隻鞋上的白標籤,重新又讀了一遍那上面的字。這雙鞋是「奧登」的遺物。他搖了搖腦袋,好像又困惑,又覺得有趣的樣子,他左右來回的看仔細那隻左腳鞋,和另一隻右腳鞋,一隻是黑的,一隻是咖啡色的——兩隻鞋卻湊在一塊兒。一隻又比另一隻要大了一號半。那隻黑鞋,還是濕漉漉的,剛從泡在莫斯科瓦河中的奧登屍體腳上脫下來的。而另外那隻咖啡色的男鞋,除了鞋跟處,已略有磨損的跡象外——看來還是亮晶晶的,幾乎根本沒穿過兩次的樣子。這隻鞋,是由奧登住的莫斯科瓦旅館房間搜出來的。
他看到奧柏雷也正看著他,臉上也是一片肅穆、不安與hetubook.com.com陰鬱。「實在很多吧——雪萊?」他輕聲地說。
甘特聳聳肩。他對自己的容貌,要怎麼改變,並不太介意。這點是巴克豪斯當初徵召他時,就已經曉得的一種特質。因為許多執行特種任務的人,總還是有某種喜歡保留一些自己儀表的特殊嗜好——像衣服啦,儀容啦,音調啦等等——甘特卻沒有這種習慣,對自己不太注重。從奧登,葛蘭特,到包利斯——這些人,他都已經扮過了,不管他們到底是誰——只不過都是一些幻影罷了,就跟他甘特一樣。
「什麼不重要?!」甘特說著,就往後退了兩步,他轉頭不看俄國人,上身佝僂彎曲,突然一轉身,揮著拳頭說,「你們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心甘情願的想死?!我實在不懂!難道倫敦的那個混蛋,叫你們去死,你們就死嗎?!難道你們就一點不會感到悲憤嗎?!」
「我滲透的路線——整個停機棚區域的平面配置,是怎麼樣子的?」他又跳到另一個話題。
後面跟蹤他的那輛車,這時早已打開車燈,加速追上來。他不曉得對方是否會停下來去問一下那些崗哨,可是他馬上發現,那輛汽車並沒有停——很可能,他們已經由無線電和對方通過話了。他們現在一定已經曉得,他剛才沒有停下來接受檢查,甚至連慢都沒慢下來——他們一定很奇怪,為什麼他突然會這樣子胡來。
巴納耐著性子解釋,就好像對一個小孩那樣。「躲起來啊——那裡面有好多鐵櫃,都是有鎖的。」他笑著說:「那些飛行員,因為常向安全單位抱怨,配給他們的外國高級奢侈品常常被偷,所以嘛——每個人就配了個櫃子……那些鎖都相當好。至於你,既然你除了身材與孚斯柯夫大致相同,其他容貌完全不一樣的關係嘛——你就躲進浴室去淋浴。」
「哪兒的話,可是,為什麼你會注意到——我們這個小問題呢?——算了,扯得太遠了。現在,讓我們還是回到『米格三十一』的武器系統上去吧。反正,你這次實在運氣很好,他們預備先試射飛機上的空對空飛彈,所以沒有裝空對地的飛彈。」
第二名警衛把頭縮回,重重關上引擎蓋,一臉厭惡的神色,語氣很不高興,「引擎髒得要命!你身為一名科學家,竟然連個車子都不懂得維護!」突然,他好像意識到自己只是個小兵的角色而已,不該這麼神氣才對,馬上又將臉色一鬆。司米洛基立刻警覺到這傢伙一定是公安局,或者是軍情局的人,混在軍服裡,來釘可疑分子的。他也馬上點頭答應。
第二名警衛,這時跨前一步,對他說,「請將車子發動一下。」司米洛基對費奧多看了一眼,聳了聳肩;因為這第二個人,他並不認識。他只好發動車子,發動了半天,讓引擎才轉動,他用力踩下油門,缺了一個汽缸的引擎聲,一聽就很不正常。那名警衛又示意他打開引擎蓋看看,於是他把引擎蓋抬起來撐好,警衛伸頭進去看。司米洛基又瞟了一眼那個遠遠站著的軍官,對方看起來,好像對他車子拋錨才遲到的解釋相當滿意,臉上的怒容已經不見,正在抽菸,顯出很無聊的樣子。
陶提也夫督察仔細的看著「奧登」檔案中的那些照片。他把所有在不同時間和不同地點所照的奧登相片,與那些最近在機場所照的相片,全部擺在桌上,一張張排好,足足看了半個鐘頭。將那些可疑的,看起來有點不一樣的「奧登」相片,全部挑出來,擺成另外一堆。「奧登」的資料,讓他的搜查小組,花了三個小時的時間,才從公安局二組的各個部門,加以收集完全。他本來想借用電腦,使他的查證時間大大縮短,而且也會比較簡化。可是被公安局的電腦中心主任拒絕了。因為電腦現在很忙,正在追查某個外國間諜。幸好他的搜查小組,收集到所有的照片,可以讓他藉著人力,對奧登去做進一步的瞭解。
巴納淡淡一笑。
他看了一下後視鏡,那輛車已經追上來了。他朝椅墊上瞟了一眼,看看手槍有沒有滑掉。槍柄仍舊對著他,沒有移動過。他再朝後視鏡望。那輛車這時已經亮起超車燈,不斷打著遠燈,擺出要超車的樣子。巴弗陰沉沉的笑了笑。他曉得對方現在已經決定不玩下去了。他猛踩油門,後面那輛車的大燈,馬上就被他拋遠了,然後緊跟著又追上來,好像曉得他想企圖逃掉的樣子。
他盯著他們,希望這兩個人會突然冒出一個答案來,好讓問題迎刃而解。
「是!」
巴納沉默了好久,才說,「這種事,甘特先生,你比較容易冒火。因為你是個美國人。任何命令,都會讓你不屑,而且感到火大,對不對?因為——你是個自由的人……」甘特冷冷的笑了笑,巴納似乎為他的那種冷笑所觸怒。「你是自由的!而我不是!差別就在這裡!假如要拿我對倫敦那個人要我去死感到悲憤,來與我對公安局的悲憤比較的話,那根本算不了什麼!」巴納視而不見的瞪著地圖,全身繃緊,雙手握拳的按在桌上,使手背上的青筋,整個暴了出來。一直過了好久好久,他才把身軀一直,對甘特笑了笑。
尤里維奇在地毯上踱來踱去,得米脫里的眼睛,不知不覺的也就跟著他的腳步移來移去。現在他跟他的上司一樣,也已開始覺得那輛卡車上的神祕人物,使目前的情況,有愈來愈緊張的趨勢。問題就在於,他們無法搞清楚,英美兩國的情報單位,為什麼要送一個人,偷偷潛入貝爾雅斯克……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那個神祕人物,究竟又能發生什麼作用呢——既然每天在飛機上上下下的巴納都沒法搞鬼的話?一個陌生人,是絕對無法接近那架「米格機」的。而認為這個神祕客,只是想偷偷來偵察和拍照的想法,實在太荒唐了,得米脫里想到這裡,又遇到了死巷。
「啊,」巴納由冥想中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關於那方面,我就一無所知了。這是整個『米高揚計劃』中的最大祕密——一個猶太裔的不滿分子——我,是不准知道這些的。」甘特點點頭。
他體會到必須馬上通知艾奇夫,早做準備。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幾乎是用彈的跳了起來。他不能在陶提也夫的辦公室裡打電話,因為可能有錄音。可是,他又不能離開這棟大樓——陶提也夫不到十分鐘就會回來,最多十幾廿分鐘。據他所曉得的,所有的電話——只有在二樓休息室裡的那具「交際線」,晚上這個時間才不可能會有人竊聽。他只有冒個險了。他必須趕在陶提也夫向大使館的那些線民查問前,先通知艾奇夫。他將辦公室的門輕輕的在身後關上。
突然間,後車門一開,閃出一個黑影,朝他連開了兩槍,他嚇了一大跳。第一槍沒有打中他,第二槍卻正好打穿了他的肩膀。他中彈後,馬上舉槍,也朝對方連開兩槍,對面那個人影,抽搐了兩下,慢慢地往地上軟倒下去,終於躺在地上不動了。
「問得好。躲在後車箱裡,當然只有這條路。」
甘特,他本身似乎就擁有一種強烈的慾望,一種需求,想去飛這架飛機。這個人,讓自己像一件包裹那樣的,從美國被人送到英國,再由英國送到莫斯科,然後再由莫斯科歷盡千辛萬險,運到貝爾雅斯克來——而毫無怨尤的,忍受了一切非常人所能忍受的過程,就好像一個酷愛玩具的頑童,別人告訴他,只要守規矩,聽話,那麼他就可以獲得一架閃亮的「米格機」玩具一樣。只有愛機如命的「飛行狂」,才辦得到。
在這些大頭針的上下方,則有兩道用紅圈圈標明的飛彈基地,距離每個戰術空軍基地,相去大約一百哩,涵蓋的範圍,與空軍基地一樣長。每個飛彈基地,都是半固定式的,擁有至少一打以上的地對空導向飛彈,或是紅外線追熱飛彈。而且每兩座飛彈基地,彼此都可遙相呼應,這些飛彈基地,雖然在地圖上未標明出來,可是雪萊卻知道,它們全部都可能是機動的,可以隨時變換位置的。雷達站則會設於每個飛彈基地的附近,與蘇聯早期空中警報系統,北極圈防衛網的中央雷達控制網,互相併連,同步作業。
「好。可是,我必須先聲明,這個武器系統,並不是我一個人獨自發展出來的,雖然大部分的電子裝置全是我一個人弄的,像微電子方面的各種裝置等等。」他噴了一口煙。「你一坐上飛機,就會成為整個電子系統的一部分,與武器系統發生直接的關聯,合為一體。反映你思想,和你的眼球運動的感應器,全部裝在你戴的飛行頭盔裡,它們都是與頭盔以及護目鏡罩,渾然一體成型。其中有一條線路,可以將你的腦波,傳達給武器發射系統,這個系統,當然也會裝在儀表板上——你曉得它在儀表板上的哪個位置嗎?」甘特點頭。「好。整個的傳達過程,對你並不重要,你——只是使這些裝置,產生效應的終端和開端而已。而這架飛機上的雷達系統和-圖-書,又與武器管制系統並連——基本上,就是要讓你開火的時間,能夠儘量縮短。你由雷達上,可以比你眼睛所看到的,還要快的去收到一個訊號,這個訊號,可以讓你在一剎那間,將腦海裡的反應,傳送給武器系統,隨心應變。它將可使空對空飛彈發射出去,使加農機關炮開火,一瞬間——由偵察敵機、目標,到開火,全部可以完成——而你腦海裡想發射什麼,就發射出去了,然後,你的腦波,可以引燃飛彈,直射目標。」
「不會的,」巴納搖了搖頭,用大姆指和食指擦著鼻子。「據我目前所聽到的謠傳——這些謠傳不少,而且也不一定真實——我瞭解到這個『反雷達系統裝置』,並不是屬於機械理論的範圍。」
他痛恨毒品,更痛恨販毒的毒梟。這種強烈的痛恨,只有全世界的那些緝毒組的警員,才可能具有。陶提也夫如果生在倫敦、紐約,或者是阿姆斯特丹的話,他幹起這種差事,也必定照樣勝任愉快。他早就痛恨奧登到咬牙切齒的地步了。奧登的橫死,令他喜怒參半。他本來想親手逮住奧登,然後將他判罪的。雖然奧登已經死了,但是沒關係——他還可以去逮那些與奧登狼狽為奸的莫斯科毒販。
他再把電話筒放回去以後,他又開始研究那兩隻鞋子,一下推到一起併攏,一下又分開,好像它們在跳舞一樣。他已經要求七組提供給他更多的人力,去調查奧登平日的行動,開始徹查奧登以前到莫斯科來的那些記錄,他與毒販的接頭,是那些人;他的行為模式,生活習慣……
「那很抱歉!」甘特聽了,也有點火。
「三個。」得米脫里回答。「那輛卡車,最後的位置,顯示已經通過貝爾雅斯克外圍交流道的檢查哨了——一直沒有停下來過,也沒有慢下來過……」他手上鬆鬆的握著電話筒。
他清清嗓子,好讓自己稍微變得振作一些。他一想到當著公安局頭子安佐波夫,和共黨第一書記的面前,可能會發生不測的反革命分子顛覆意外,就不寒而慄……
「淋三個鐘頭啊?!」
「史泰柯——叫赫洛柯夫和菲力迫夫馬上過來——我有些重要的公事要你們辦,」他邊說話,笑容也僵掉了,轉變為困惑。到底那具小晶體收音機,到哪去了?
「不要多久了,我想。現在保防安全方面,已經遠比從前任何時間更為加強了。你曉不曉得,共黨第一書記,將在明天,由莫斯科飛來這裡,親自監督這次最後的試飛過程?隨行人員,尚有公安局局長安佐波夫,以及其他共黨頭目。當然,因為這點,以及因為我、克里辛,還有司米洛基,三個人的關係——安全保防,就比以往更加嚴密了。」他停頓了一下,抽著菸斗。接著又說:「昨天,已經空運來一連軍情局的步兵。他們直接受公安局的調配,再加上原來就已經在這裡負責安全的,湊起來就有兩三百人了。」他手向外一揮。「所以,我們就必須鋌而走險,採取最出乎他們意料的一項辦法,好讓你潛入停機棚去……」巴納眼睛眨了一下,笑著說:「你得再把頭髮剪短一些,最好是接近光頭的程度,這樣的話,頭盔中的感應器會更靈敏,然後你只要再照個幾張相片,以便做偽造假證件用就行了。」
巴納似乎並不為甘特的自作主張,感到不樂。事實上,他對甘特能把握談話的重點,覺得非常對。此時此刻,正該好好談論一下這方面的問題。
尤里維奇一個大轉身,咆哮道,「那他們現在就要把卡車攔下來——我要馬上知道——那第二個人還在不在車上!」
「該死的車子又拋錨了!」他說。「我們的五年發展計劃,到底搞出什麼名堂?!連個小車子都弄不好!」他毒罵的時候,又哈哈大笑,搞得那名警衛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
「那假如有人跑進來呢?」甘特問。「我可能要在裡面待三四小時呢。」
司米洛基果然正在等他。
「你的政府,也曉得這個武器系統的重要性。這是相當合邏輯的,具有無限的發展性。我本來可以多告訴他們一些,可是他們不可能把我救出蘇聯。所以,偷走米格機,反倒比較容易……」他咬著火已熄滅的菸斗,繼續說下去。「美國到目前為止,還沒開始發展這類系統。如果現在再不趕快發展,將來就無法追得上蘇聯了。而既然沒辦法獲得我,他們只好來偷米格機。這個系統,具有無限發展的潛能。當然,你只能以一名飛行員,而不是一名科學家的興趣,來看這架飛機。目前,它可以運用在傳統的武器上——可是誰又能預測呢?也許不久的將來,武器的本身,又能跨一大步,變成由思想控制的了……」
「問題是在那些警衛——」司米洛基解釋,好像在勸一個小孩子一樣。「我怕耽擱得太久,路口剛才檢查過我的檢查哨,和下一站的警衛,就會懷疑我跑到哪裡去了,他們可能就會派人出來找我。從我通過前一個檢查哨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鐘頭——所以我才要找個藉口,讓車子故障,弄得一身髒,否則我無從解釋。」
「難道……是奧登的一個同夥?」菲力迫夫大膽假設。
甘特點點頭,才說,「我怎麼混進貝爾雅斯克?」
「你們兩個看一下,怎麼樣——有什麼不對勁嗎?」
過了一會兒,巴納嘆了口氣。眼睛裡顯出些許疑慮,當他再開口說話時,他的語調,聽起來就好像在替自己解答難題的自言自語。
「不抽。我戒掉了。」
奉特種情報局局長康寧漢的指示,特情局四組——蘇聯情報組組長——奧柏雷,於「火狐行動」展開後,就移師到英國國防部,為他特別闢出來的一間機密室,進行遙控作業。奧柏雷很討厭國防部。他和他手下的第一員大將雪萊,從當天搬進這間屋子後,就沒離開過他們面前的電訊網收播系統,還有那幾具保防電話。他們的全部作息,都在這間屋裡。他們忙著把各種有關的地圖,釘到四面牆壁上——蘇聯的歐洲部分,巴侖支海,巴侖支海以北直到北極海的地圖,莫斯科市內地下鐵路網的地圖,莫斯科的街道圖——這些地圖、海圖,全是他們將要用到的。現在房間裡,又來了兩個新人,美國中情局祕密行動組的負責人巴克豪斯,和他的助理安德士。他們兩個晚到的人,只好坐到那兩張臨時搬進來的小桌後面去了。奧柏雷先來則佔據了那張又長又寬又豪華的大型四腳桌。雪萊從廚房走出來,就看到巴克豪斯正在一具紅色電話上講話,安德士則爬在一個A型梯子上,正把北極區的氣象衛星照片,釘到相關地圖的旁邊。那張地圖就跟其他蘇歐地圖、北極地圖一樣,全是藉氣象衛星所照出來的放大照片。可是,真正吸引雪萊注意力的,是那張奧柏雷正在畫來畫去的蘇歐地圖。這時是晚上八點剛過,比蘇聯時間要早兩個鐘頭。
那輛車,這時已經小心翼翼的,開到旁邊的車道上,像是發現了他要搞什麼鬼的樣子,不斷的對他打燈光,要他停下來。突然,那輛車向前衝了過來,陰險的超過了巴弗。這正是巴弗等待的機會,他惡毒的將方向盤拼命一打,卡車就呼的一下橫掃過馬路。他聽到了,也感覺到了,兩輛車擦碰之下所發出的嘰嘎巨響,然後他又將車身打直,眼看著那輛車子的燈光,一陣亂搖亂晃後,就衝向土堤,撞了上去。他馬上來個緊急煞車,把車窗搖下來,聽看動靜。然而,卻一片死寂。那輛汽車可能因為一撞之下,引擎就熄了火。他抓起手槍,由駕駛座爬出來。那輛車停在一百碼外,車頭已經撞進土堤,埋在裡面。當他走近時,看到原先坐在前座的一個人,躺在引擎蓋上,顯然是車子以七十哩高速撞到土堤時,撞碎了車前擋風玻璃衝出去的。
兩個下屬又傻掉了。把照片掃成一堆,放進信封袋,陶提也夫朝辦公室門口就走。
「我必須知道,」他說:「反雷達系統裝置,是否蘇聯人可以用遙控的方式,將它關掉,或者是,會被我自己不小心給關掉呢?」
然後,他打開車門,抽出車鑰匙,跨出車,走到車庫門口,把門關好後,才去把後車箱打開來。
靠近地圖頂端,由北極圈中心地區,用了一條鮮黃色緞帶,一直朝上方,以圓筒狀拉出去的那些地區,正是蘇聯的北極早期防空警報帶,這個部分,甘特比較不必擔憂。真正讓雪萊視線離不開的,吸引他的,是那些用無數大頭針釘出來,不管是確定還是未確定的,蘇聯戰鬥機的基地,和地對空的飛彈基地。每一座戰術空軍基地,都是全天候廿四小時警戒備戰,而且至少擁有一打以上可以在數分鐘之內,隨時可以升空攔截的「米格二十五」戰鬥機。這些基地,全以藍色標誌標明,由蘇聯北方海岸,西起莫曼斯克,東到西伯利亞西北部的泰密爾半島,總計有一千五百哩長。每隔一百哩左右,就有一個戰鬥機的基地。
「這不重要,」巴納輕聲回答。他的臉上,反而顯出某種類似同情的表情,令美國人不太摸得清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反倒要從這個門走呢?!」
他又靠回m.hetubook.com.com椅背,擺出原先的姿勢。奇怪!經過半小時,一個人傻在辦公室裡左想右想的結果,他唯一找得出的答案,就是河裡的屍體,與旅館裡住的那個人,根本是兩個人。住在莫斯科瓦旅館裡的那個人,通過查理米提機場的安全檢查,由旅館走出來,到河堤上去逛,難道就是為了去送死?
司米洛基把車子駛向貝爾雅斯克外圍的路上時,並沒有去想他後車箱中的乘客。他現在正開往貝鎮的科技員工宿舍。這條路不但窄,而且非常不平,被大卡車壓出來的兩條深溝,令他的小車子開起來很顛,那些大卡車,都是負責運送「米高揚計劃」的各種輕重器材的卡車。司米洛基想著他在這項行動裡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因為目前只有他才能將甘特偷偷送到「米格三十一」的身邊。他對巴納,那個吸收他從事祕密間諜活動的科學家,有一份發自內心的崇敬。司米洛基本身是一個猶太人,可是由於他高超的航空工程知識,日子一直混得還不錯,不過他痛恨蘇聯殘酷的對待他的同胞;他生活安逸,但卻無法擺脫掉那種深沉的仇恨。是巴納救了他,讓他從多年以來,為其他猶太人加諸在他身上的羞辱,有了伸冤的機會;使他成為一名狂熱的反蘇分子。
他剛想開口講話,突然想到那具在機場列入檢查項目的小晶體收音機,怎麼後來會不見了?既不在旅館裡,也不在屍體身上。當然,也有可能已經沉到莫斯科瓦河的河底了。
「為什麼不是奧登?!他根本沒死!」他俯視菲力迫夫。「為什不是奧登殺的?!」他的下屬只有聳聳肩,答不出來。「誰又是奧登的同夥?!我們不是搜查過了嗎?找到什麼人了嗎?什麼人都沒找到——找到個屁!」
他突然發現尤里維奇這時已經站在他面前。他頭一抬,就看到上校那張繃得死緊的臉孔。上校已經拖延了好幾個鐘頭,沒有前往貝爾雅斯克,因為他要搞懂,與巴弗同車開往貝爾雅斯克方向的那名神祕人物的真相。一架公安局的直升機,從下午開始,一直都還在待命。
這麼一來,那輛車子又掉到後方去了,然後,緊跟著又追近。巴弗曉得那輛車裡的人現在一定已經氣瘋了。這一段路,兩邊都沒有樹林,路邊只有矮矮的土堤,隔開了兩邊一望無際的麥田。土堤對他有用,正好拿來進行他的計策。
「我剛才已經告訴過您——我曾在美國,飛過仿製的米格二十五,有兩三年之久,然後我又連續飛那架假想的米格三十一,飛了好幾個月,」甘特回答說。他對坐在他對面的這個人,相當尊敬。這個人的臉上,有著大義凜然的神色,灰白的頭髮下,有一對清澈的藍眼睛,山羊鬍子,和濃眉,看起來令甘特肅然起敬。
他煩躁不堪,香菸一根接一根的猛抽。眼睛東瞟西看,一下回頭看看那名坐在無線電收發報機前的操作員,看到對方朝他唏噓地搖頭;一下又往前看,看著直升機駕駛員戴的頭盔,好像想藉著這些人獲得一些靈感,一些啟示。他喉頭有點因為緊張恐懼的關係,不斷在抽搐著。用手背擦額角,又摸到一手的冷汗。他很睏頓,可是在試飛完畢以前,他是不能有機會睡個覺的。他覺得公安局太過於倚重電腦了,光憑電腦,怎麼可能分析和預測得出即將要發生的各種情況呢?
第二座檢查哨,設在包圍了整個試飛機場跑道的安全籬笆中的一個缺口處。原來的貝爾雅斯克鎮的農地,現在全被安全籬笆隔開,由木板搭建的社區農舍、集體農場,又破又窮。而與「計劃」有關的小市集,則佔據了整個貝爾雅斯克的精華地區,為四周的樹林包圍著,井然有序,乾淨清潔,隱密安全。
「我們一直都很忙……哪有時間……」他開口說。
他決定能奔多遠,就奔多遠——據他所知,直到克拉辛亞以前,一路上都不太可能會有路障,或者檢查哨。在克拉辛亞,他不認識任何人,不過這並不令他擔憂。他只要能找到藏身之所,而食物可以去偷——然後……他突然發覺,他無法去預測他的將來了。不,他不必去想這些,只要等後面追捕他的車子靠上來後,他看情況再反應就行了。
瑪雅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猶太人。在被套住參加政治活動的罪名之前,她曾經做過老師,然後就被關了起來。他從來就沒搞懂,為什麼她會愛上他這個老粗,而且還嫁給了他。可是他崇拜她,感激她所賜給他的愛,十二年來,他一直努力的去讓她以他為榮。艾奇夫叫他去做的任何工作,他都能圓滿達成。
可是無論怎麼說,尤里維奇還是不相信,得米脫里是否真的花了功夫在逼供上面,因為包利斯和另外兩名嫌犯,到現在都還沒死亡,顯然得米脫里未盡全力。而尤里維奇一直深信那兩個人必定曉得一些內幕。
尤里維奇的思潮一片紊亂,他心裡有數,他已經可以想見,一旦這次保防安全的工作出了大紕漏,那些一臉鐵青的「特案調查局」來的官員站在他面前的樣子。他現在要怎麼辦?除了找電腦幫忙以外,還能找誰?!
當他按下對講機,去叫他手下的幹部來時,他眼睛仍然還是在盯著那雙鞋子。他自己一個人對著自己笑,好像在跟他自己挑戰一樣。
卡車駛離那輛撞毀的公安局車子約十哩遠,遇到了一個急轉彎,車子無法順利轉過去,翻覆了,巴弗在車子翻掉以前,整個人摔出車外,砸到馬路上,當場死亡。卡車撞上土堤,蹺起來,往回翻,正好壓在巴弗的屍體上。
巴弗以高速衝過貝爾雅斯克交流道上的檢查哨,藉著暮色,他朝後方那座崗哨亭瞟了兩眼,他曉得現在的時間已經相當有限了。他一手緊抓方向盤,猛踏油門拼命開,另一隻手就拉下他夾克的拉鍊,伸進去,由腰間拔出一把自動手槍。他把槍輕輕放到剛才甘特坐過的位子上。
「你到底釘了我多久?!」小個子用憤怒的俄語毒罵他,連頭都沒回過來。甘特嚇了一跳,跨出去的那隻腳,停在半空中,沒踩下去。
巴納深思的看著他,嘴巴仍在咬著菸嘴。甘特又覺得,他好像是在大學研究所裡,面對他的研究教授,而不是在換取情報。
「完全正確!」陶提也夫大樂。「他絕對是個間諜,不是英國,就是美國的間諜!販毒只是個幌子!想讓我們摸不到邊!現在,既然他已經失蹤——為了什麼原因?他現在跑到哪裡去了?——他想幹什麼?!嗯?」
甘特臉孔一拉。「可是這並不是俄國菸哪?!」他說。
他把兩隻鞋,一會兒併攏,一會兒又分開,嘴巴還是噘得老高。他輕輕的吹著不成調的口哨,眼睛盯著鞋,好像希望那雙鞋,會自動告訴他,為什麼它們會不一樣大的原因似的。帽子倒很合,領圍也合,旅館裡的一件大外套,與屍體的身材也合;西裝,也合;襪子……可是就只有鞋子不合,為什麼會不合呢?難道一個人穿的鞋,尺碼會差到那麼大嗎?為什麼?
他不太清楚,他的太太現在是否已經發瘋,因為克里姆林宮和公安局,一向把不滿分子當成瘋子處理。他卻曉得,經過十二年的折磨,她一定已經變得非常之蒼老了,即使他真的能在街上遇到她,也許已經無法認得出是她了。他對這種可能,一直引以為憂。
第二名警衛,甩都不甩他,身子一轉,對著那名軍官搖搖頭,後者手就順勢一舉,柵欄的橫桿,跟著往上一抬。警衛費奧多就揮手叫司米洛基通過。
這個問題,對一個普通的警察,也許會根本懶得去管,可是陶提也夫並不是一般的警察,他除了有警察的身分和階級之外,其實也是公安局二組的幹部。他唯一的直屬上司,就是政治安全局的頭頭們。才卅三歲的陶提也夫,卻是身兼二職,專門破除蘇聯內部不法組織的幹部之一。
「是啊,」甘特同意。他頓了一下,才又說,「關於武器系統……您是否想告訴我一下?」
司米洛基一接近檢查哨,就將車速減慢,他看到警衛森嚴,側門逐漸變大時,感覺得出安全人員的配置已經加強了許多。兩名警衛雙雙走向他的車子時,他的眼睛幾乎被前面一輛卡車有探照燈的強光射得睜不開。另一個探照燈裝設在五十碼外的一座瞭望塔上,他的車子一駛近,就已經照射過來,跟著他的車子跑,使他整個的人,都罩在一片森冷的白色強光中。他搖下車窗,把頭伸出去。看到那個離他最近的警衛是他認識的一個人。
他不必去看傷口,就曉得他已經不可能再去開卡車了。他用手摀住傷口,困難的朝卡車慢慢挪過去,難以忍受的劇痛,令他的視線都模糊了,他頭上全是冷汗,把自己撐到駕駛座上。使出全身的力氣,他才把卡車吃進排檔,駛離現場。他全身不斷的發抖,靠在方向盤上,眼睛已經痛到一片模糊,大量的鮮血,正不斷從他傷口湧出——他一定要趕在他還未昏迷以前,抵達克拉辛亞,還有他太太……他太太瑪雅的那張臉……https://www.hetubook.com.com瑪雅……瑪雅……他還記得她往日的那張臉……
「司米洛基博士——您跑到哪去啦?!你不是一個多鐘頭以前,就通過了前面那個檢查哨了嗎?!」守衛很惱火的問他。司米洛基發現對這名守衛,必須要裝出很火大的樣子才行,因為正有一名軍官,站在他身後不遠,很生氣的叉腰站著看他,臉上佈滿懷疑的神色。
雪萊被這兩道紅圈圈,一道沿著海岸,另一道向內陸縮退大概三四百哩的飛彈和雷達網,整個人弄得目瞪口呆,他順著這兩道紅圈中的空隙來回望著。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張古戰場地圖一樣,如同兩支軍隊,擺開陣式,排列在這兩道銅牆鐵壁的防衛線上——兩支由飛彈與籠罩住每一立方呎空間的雷達網,所佈下的蘇聯軍隊。甘特必須通過每一條防衛線,同時還要擺脫掉那些因為他偷了「火狐」,從前後左右方起飛攔截他的戰鬥機。
「好極了——真是好極了!」他又問正在端詳照片的菲力迫夫。「你怎麼說?」
「在你略事休息以前,從現在開始,你就給我練習抽。」
他打著方向盤,將車子開上一條微斜的車道,駛進土勃洛夫巷,一棟木造房屋旁邊的車庫。這兒正是這座為安全籬笆所包圍起來的小鎮中心,與其他的街道大同小異,只是另外的那些街道上還有商店、酒吧、電影院和舞廳而已。
胖子把照片比了半天,才搖頭問,「報告督察,您要我說什麼?」
「什麼——?!」
赫洛柯夫清了清喉嚨,有點曖昧的,靦覥的,遲疑的,吐出一句,「他是個特務……?」
他早已知道這些危險。他曉得貝爾雅斯克所進行的計劃,對蘇聯有多重要,而對西方,英美兩國,和整個的北約組織,又是多大的致命傷。他更瞭解「偷竊這架飛機」的幕後,有多少人在等著結局,有多少人奮不顧身,艾奇夫竟然會下令,叫他把自己手下的「范頓」幹掉,做替死鬼。而且他也感覺到非常驕傲,艾奇夫能這麼看重他,把一切成敗,都交託在他手裡。可是現在,他卻只能一個人看著辦了,他是可以被犧牲掉的——他必須儘量避免被捕,只要再過十二小時,甘特就能……沒有時間可以再去考慮甘特了,或者再去回想這個人,到底可不可以寄予重望,不管他表現的是令人感到多麼不放心,令他有多灰心,多厭惡,就像聞到狐臭一樣。
「只是打開蓮蓬頭放水而已。一等到我們玩出『聲東擊西』的把戲後,你就穿上飛行衣,戴上飛行盔,拉下護面罩,把自己隱匿起來。我們為了這個原因,就藉口為了『武器管制系統』,要飛行員必須預先戴上頭盔和拉下護面罩,才能使飛行員與頭盔的感應器預先調合的專家建議,讓所有飛行員在飛行之前,有必須先把頭盔戴好的規定,所以你預先戴上頭盔,拉下面罩一兩個鐘頭,別人是不會懷疑的。」
「他們只是化裝得很像!」陶提也夫吼起來。「這個人整張臉被打得稀爛,就是想叫我們分辨不出!可是我想知道,為什麼他們要扮成一樣?!」
「俄國菸?俄國菸怎麼能夠表現出你特殊的身分?把外國菸叼在你要扮演的那個人嘴裡,比什麼都要容易讓人相信——甚至比你的識別證,還要有用!」巴納笑著說,又低頭看地圖。甘特拿起那包放在地圖上的香菸,塞進他的外衣口袋。「由這個門,你就可以走到這裡,在跑道對面那邊。」修長的手指,不斷的點下去。甘特望著,就好像被那隻老皮青筋縱橫交錯的手指給催眠了一樣。「這棟建築,是主機棚,兩架雛型機都停在裡面。我們整夜都將在這裡工作,替飛機做最後試飛前的檢查。與主機棚相鄰的這棟建築是安全室,而試飛人員休息待命室,也在這棟建築裡。你看清楚了嗎?」甘特點頭。「好。你要上樓,沿著這條走道走下去……」巴納的手指,指著主機棚二樓的安全室。「其他這些房間是——實驗室、風洞試驗室、各種其他的測驗室,你都不要管。儘快直接走到試飛人員休息的待命室去。紅軍空軍中校季斯柯夫,會在試飛時間前數小時到達待命室。到時候你就接替他。」
巴弗推測,最多他只能再駛出十哩,他們就會開始懷疑,甚至會接到上級的命令,要他們儘快開上來攔住卡車,以便對這輛卡車上的神祕人物加以瞭解。他們會超前,逼他將卡車往路邊靠。他對卡山和古比雪夫之間很熟悉。這段路全是農田,村落都在數哩之外,也僅是一些農舍而已,直到克拉辛亞以前,路上都沒有城鎮,而克拉辛亞只距古比雪夫十到十五哩左右。他不可能開到那麼遠。
巴納到達土勃洛夫巷的那棟屋子,初看見甘特的第一個鐘頭裡,簡直對這個老美的舉止,困惑得快要瘋了。克里辛的太太娜塔麗,在「米高揚計劃」中,負責財務的女祕書,她侍候著甘特吃東西,克里辛和他則一直望著甘特,怎麼看也搞不懂,為什麼派他來。當他們談論起他這趟旅途,和談到巴弗的時候,他們還心存疑惑。直到後來,談起「米格三十一」——北約代號「火狐」的飛機,他馬上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熱切和渴盼,他立刻發覺巴克豪斯的選擇是多麼恰當了。
「嗯……」赫洛柯夫瞟了一眼他旁邊的同事,把照片向對方一亮,才說,「不是同一個人。」
巴納曉得,公安局會密切地注意他、克里辛,和司米洛基的一舉一動。毫無疑問的,他們將在飛機起飛前,全部被逮捕。這是意料中的事。可是,一直到武器系統確實檢測完畢前,他們是不敢碰他的。他們最多只能從停在街對面的車子裡,監視他而已。所以,甘特現在出現在這個屋子裡,反而更安全。遠比將他藏在貝爾雅斯克鎮上的任何地點,都要來得保險。因為這裡,才是他們最後會進來搜查的地方。
甘特眼睛又大大一睜。他想了一下,才說,「等我起飛以後,你們呢?你們會發生什麼情況?」他的語氣非常平靜,好像早已知道答案。
「當然,這是需要點膽子才行——還有靠著我和另外幾個人的幫忙。先別擔憂。」巴納又開始猛咬菸嘴,然後呼出大堆雲霧。甘特皺了皺鼻子,好像對煙霧不太敢領教的樣子。「你抽菸嗎?」巴納問。
司米洛基把兩隻手掌伸出車窗,上面全是機油,又黑又髒,被探照燈照得一清二楚。
「司米……洛基?」他嚇得說話時,有點口吃。
甘特點頭。「你剛才講的『聲東擊西』,是怎麼個擊法?」
「那又是什麼……?」
「很多?——太多啦!」雪萊忍不住吼出來。「減掉一半,都還太多了!我看他希望很渺茫!」他眼睛一低,正對上了奧柏雷因為他過於悲觀的論調而冒火的那對眼睛。「他慘了……」雪萊的聲音頓時變低了。
「我……我不太有把握,督察。」
巴納點了點頭,二話不說的,從口袋裡陶出一包美國香菸。
胖大個兒赫洛柯夫,上身一傾,由菲力迫夫的肩膀上方,伸手接過那兩張照片。
「再開始抽吧——從現在開始。」他丟了這麼一句簡單明瞭的話給甘特。
而且,雪萊心裡明白,奧柏雷和巴克豪斯尚未將那些蘇聯的間諜船,北海紅旗艦隊的那些飛彈巡洋艦,以及正在北極海和巴侖支海中巡弋的飛彈潛艇,它們的最新位置,一一標明出來呢!
現在他們已經駛到一條直路上,路很窄,窄到不能容兩輛車子並駕齊驅。後面那輛車,想要超過他的話,必須要從北邊的路肩上,緊緊貼著他的卡車,才能超前。這是他最希望的一件事。假如他一直擋住公安局的這輛車子,一定會逼得他們氣得發瘋,就會不顧一切的想超過他。他盼著,等者,臉上的笑容,一直凝固在嘴角,那輛車又在打燈號,想叫他停下來。他讓車速增加到每小時七十哩。
得米脫里拿起電話。
巴納對甘特直瞪著他的眼睛,笑了笑。「別擔憂,我的朋友——我們那些紅軍的空軍飛行員,大都是很蠢的。這個系統,也只有在你戴好飛行盔,並且將腦波輸送線路插到武器管制系統的儀表插座後才管用的。至於其他的——那都是最高機密,我可不能再告訴你了,嗯?」巴納由嘴中取下菸斗,哈哈大笑一陣,然後又微笑的說下去。「對了,這個系統裡面,有一個主鎖開關,它可以防止你有任何不當的惡念,想在高空中擊毀你的朋友!」
「難道說——你到現在還沒從那兩個人身上,問出一點頭緒來,得米脫里——還是什麼都沒問出來嗎?」尤里維奇上校早先的那種好情緒,現在好像已經用光了。現在,他只剩下火爆的情緒,還有不耐煩。得米脫里坐在他辦公桌前的一張椅子裡,看著上校在他辦公室中走來走去,煩得要命。這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十分。得米脫里剛剛才審問過那兩個人回來。他們經過毒打,注射過藥物,結果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還是真的不曉得?他們在不堪折磨下,全都昏迷過好幾次了。得米脫里不由得不認為,這兩個人大概真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只承認認識巴弗,和巴弗的副手包利斯。他們只曉得,包利斯當天會www•hetubook•com.com躲在他住的屋子裡不露面,而巴弗要開卡車送衛生器材到古比雪夫去,包利斯和他們兩個人,都不曉得真正的內情。
「這麼說,你受過的訓練,絕對是很徹底的了,」巴納笑著說時,抽著他的菸斗,看起來,就像一個正在大學裡講課的教授,很愉快的樣子。其實,巴納已有四十年之久沒有踏上講壇了。
「據我所瞭解到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巴納平板的說:「反正,它只是一種東西,一種物質——也許是一種皮膚般的護層,一種塗料的這類東西,就像你們美國所發展出來,用在某些特種飛行器——像太空梭,或者間諜飛機上的『低摩擦』物質吧?」甘特眼睛突然大大一睜。巴納繼續說。「噢!甚至連我們蘇聯的這些科學家都曉得,你們美國政府對保防方面的認識,似乎並不像五角大廈(國防部)所認為的那麼盡善盡美……不過,大概就像我所說的,它似乎是這樣子的,是由某種系統分支出來的反雷達裝置,它可以使雷達波順著機身外殼流過去而不中斷,而令雷達監視幕上無跡可尋吧。當然,我也曉得一點,當天氣惡劣時,飛行員也可以使得這種裝置不產生效應,他能藉雷達的幫助,安全降落在自己飛機場的跑道上,對,可以藉著飛行員本身的操作,讓反雷達裝置失效,可是怎麼個操作法,就非我所能知道的了。」他的臉色轉為黯然。「你是不能操作它的,甘特先生。我只是道聽塗說而已。這一部分的發展計劃,並不只在貝爾雅斯克一地進行研究與發展。」
那為什麼兩個人,又不是同一個人呢?整個問題的癥結,就在這兩隻鞋不一樣;問題比發現真相更重要,解決的辦法就在這雙鞋子上。難道,是那三個與奧登在河堤上碰面的其中一個人——做了替死鬼嗎?為什麼呢?
這個人的相片,已經用電傳,傳到貝爾雅斯克,所有的安全人員和警衛,都已經予以通知,可並沒有任何發現或已經逮捕到這個人的報告,傳給在莫斯科公安局總部等候的尤里維奇。這才逼得他急急忙忙的搭上直升機,匆匆飛來貝鎮,以便展開應變行動。
這同時,得米脫里也正站在札欽斯基街,公安局總部的電腦中心裡,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正在找一個人,英國人,要不,就是美國人,毫無疑問,這個人是最近才進入蘇聯的,用的是假名或是假護照,八成是個情報員,特工。他拼命逼著電腦,去找出那個坐在卡車上的神祕人物。展開一場電子追獵。可是截至目前為止,一無所獲。
陶提也夫笑了笑。「說出你真正的感想——即使再荒謬不過,也沒關係。」
他揮手叫甘特坐下。「拜託抽根菸吧,」他說。「我可不希望你等一下走到大門時,才開始不像個癮君子那樣的拼命咳嗽,一下就被人看穿了!」他眼裡又浮出笑意。
甘特柔聲的轉變話題。「那反雷達系統呢……?」
菲力迫夫才點頭,辦公室的大門已經關上了。他彎腰從桌子下面拾起一張陶提也夫剛才掃桌子掃漏掉的照片,低頭瞧著。剛巧是一張甘特扮成奧登,其實也就是「范頓」的相片。他將照片轉個角度,湊到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管下方仔細的看了好久。菲力迫夫黑黝黝的臉孔上,顯出非常混亂的表情,連他的肩膀也因為過度關切的緣故變得佝僂了。
「也許不會。要搜的話,應該是在另一邊的檢查哨那裡。那裡可是搜查得相當徹底呢。公安局的那些人,辦起事情來真的很認真。」他又繼續像解釋機械原理那樣說下去。「假如一處檢查哨,是專門負責檢查進入城鎮的車輛,那另外一處檢查哨,就會專門負責檢查出城的車輛,通常這種分工的勤務都很少會改變的。你曉得嗎?在公路那頭的檢查哨,現在擠了差不多有十幾個安全警衛呢!」司米洛基突然笑了起來。「他們一定是認為會有麻煩發生,所以才那麼緊張!」
當然還有一個最後的辦法。儘快逮捕那三名替英美兩國作間諜的猶太不滿分子——巴納、司米洛基,和克里辛。取消最後的試飛。
巴納略一直腰,用手掌順了順那張用鉛筆畫出來的試飛中心平面圖,開始指給甘特看。
「沒關係。我和赫洛柯夫觀點至少相同。」他說。「那就引出一個問題來了——對吧?這兩個人,到底死的是哪個人?」
尤里維奇睏頓得很,卻又很緊張。花了一整天時間追查那名神祕乘客,但什麼情報也沒查到。得米脫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非刑拷打巴弗三名同謀的結果——還是什麼也沒有查到。當然,他們已經發現那輛公安局跟蹤巴弗卡車的小轎車,撞毀在轉往貝爾雅斯克的小路上,三個人全死了;他們也找到了那輛翻覆的卡車,以及壓在卡車下面的巴弗,現場距離貝爾雅斯克只有十哩。那名神祕乘客已經杳如黃鶴,蹤跡全無。因此,他只有以一種近乎讓他噁心的邏輯推理,面對一個事實——那個人已經藉步行,或其他接應他的交通工具,滲透進貝爾雅斯克了。倉庫的那個老頭子,才剛開始拷打了幾下,兩眼一翻,就翹了。心臟衰弱,不堪一擊。尤里維奇對這種浪費,感到心痛不已。
「那我們怎麼敢說?他們看起來很像,」菲力迫夫說。
他眼睛尖銳的看著甘特,美國人的臉上,顯出毫無興趣的神色。當巴納再開口說話,他眼睛裡有著一股深沉的悲痛。「我說的這些,對你都是很無聊的。這也許只是我的自憐吧。我實在很想活下去。也許到美國去住的話……」
司米洛基儘快的把老美轉交給他們後,就回他自己的宿舍去了。明天飛機最後試飛前,他們將會合在機棚,對戰鬥機的武器系統,做最後的檢查和保養,這段時間前,彼此將不再碰面。
兩個屬下不蹤聲了。陶提也夫離開座椅,在桌子旁邊走來走去。突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猛一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晚上十點卅分。他馬上轉頭看赫洛柯夫。
「是什麼人,昨天晚上在孔摩斯卡車站,殺死了公安局的那個人?!——是誰殺的?!」
可是現在事實明擺在眼前,這個奧登根本沒死,他得承認這個事實。他的牙齒磨來磨去,響到整個辦公室都聽得見他磨牙的聲音。他拿起桌上的電話。「給我接七組——歐希迫夫上校辦公室,」他說,等著電話接通。七組是專門負責監視英國觀光客的單位。
「啊,費奧多——我看你們最近又找了幾個大手電筒來玩啦,嗯?」他大笑的時候,暗自對自己演技的自然,感到相當得意。
巴納望著這名美國人的臉孔,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滿意的點點頭,站起來,招呼甘特跟著他走進廚房的餐桌旁。那上面,擺了一張用手工畫的大平面圖,是克里辛等甘特吃完東西離開後,才放到桌上去的。
「難道他們不會查嗎?」
「我們現在是在這裡,」他說:「幾乎正好在住宅區的中心點——所有科技員工,是從這個門,進入機棚和廠區……」他手指沿著一條路線,劃過街道,一直劃到一條紅線為止,再過去,就有一長條間隔的紅色xx。「這兒當然還有安全籬笆——通電的,還有瞭望塔……」他的食指敲著那些紅xx,「整個安全籬笆圍住的區域,跟村落區域隔開。除了剛才這個門外,只有那邊——還有個門,在跑道區的另一邊。」他點著那個門。「這個門,只有安全人員可以出入——也就是你要進去的門。」
他陪甘特走向車尾,打開後車箱,叫甘特趕快鑽進去,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甘特只好低頭爬進去。後車箱很空,很小。他鑽進去以後,掏出巴弗給他的那把手槍,把身體縮好,才對司米洛基點了一下頭。俄國佬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才回點了一個頭,把後車蓋關死。光線隨即隱去,甘特終於置身在一片黑暗的狹窄的空間裡。他想到司米洛基一定早把後車箱動過手腳,使他不至於悶死。黑暗倒不會令他產生恐懼。後車箱總比醫院好得多。他聽到隱約的引擎聲傳過來時,發覺引擎聲不太正常,一定是司米洛基為了保險起見,故意弄壞了一個活塞,只用三個汽缸在跑,這樣才可以證明他的車子真是有毛病,才在路上耽擱了一個多鐘頭。當車子駛進路中時,他讓自己緊緊貼著車箱蓋,免得被顛得七葷八素。
跟奧登那雙奇怪的鞋子一樣,陶提也夫也發覺到這些相片中的不同處。他隨便抽出兩張照片,一張是兩天前,這個人在查理米提國際機場入境室被拍到的。他將這兩張照片,分別用左右手的食指和姆指捏住一比,然後遞給坐在他對面的兩個下屬。
菲力迫夫曉得,只要陶提也夫向英國大使館廚房、走廊、和打字間的那些線民一問,不要多久,就可以查出艾奇夫與奧登的關係,然後奧登的真實身分,就會馬上暴露了。因為一定有人見過這個人,雖然他是以商人和觀光客等名義進入蘇聯的。他甚至可能會查出其他各種有關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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