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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再試一試。「你看，我們就……」

他笑了，不由得更加喜歡上她，哪怕她表現得很強勢，也讓他心儀不已。「算了，我收回，是我出言在先。」他說。

他抓起她的手，吻著她的掌心。「求你了。」他說。

「為什麼不是？」

「別諷刺，」她指責道，「我可是在恭維你。」

「我四歲的時候，親眼見到了國王。」弗立克說。

他們出了屋子，外面的空氣很溫和，白天的餘暉一小時後才會散盡。房子帶有一個大大的花園，幾英畝的草坪上點綴著各種樹木。莫德和戴安娜在一棵山毛櫸下面的長凳上坐著。莫德一開始挑逗過保羅，但保羅沒搭理她，看來她也就死了心。現在她在專心致志地聽戴安娜滔滔不絕地講著，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著她。「不知道戴安娜在跟她說什麼，」保羅說，「她快把莫德迷倒了。」

「現在的國王嗎？」

「比我們預期的要好，」她說，「不過所有課程安排得太緊了。我不敢保證他們到了野外還能記得多少。」

「比我好。」

「很高興受到你的肯定。」他說。

「她對葛麗泰很敵視，挺成問題。」

「就一個吻不行嗎？」

「我想，學點兒總比什麼都不學要好。」

保羅看了看弗立克，這一幕她也看得清清楚楚。她盯著看了一會兒，表情裡既有震驚，又有些別的東西。然後她迅速轉身走開，保羅跟上她，兩個人沿著原路返回，盡量不弄出聲響。

珀西．斯威特在跟「果凍」玩撲克牌，用零錢計輸贏。保羅覺得，「果凍」的確是個人物。一個專業撬保險箱的人，竟然覺得自己是位英國貴婦，應該受人尊重。「『果凍』的表現怎麼樣？」他問弗立克。

「弗立克交往的男人都帶點兒外國情調。在牛津，她最要好的朋友是個尼泊爾男孩，名叫拉金德拉，在聖希爾達學院高年級公共休息室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我能告訴你這些，不過我自己也不清楚她是m.hetubook.com.com否跟他有什麼不端行為。有個叫查理．斯坦迪士的男孩發瘋似的愛上了她，但他太無聊了，讓她受不了。她愛上米歇爾，因為他既迷人，又是個外國人，還十分聰明。她就喜歡這樣的。」

「是我。」

「我注意到了，她在你面前誇耀來著，」弗立克說，「她很漂亮。」

「可我還是覺得抱歉，我不該帶你走這條路。」

等她消失在屋子裡，他才跟著走了進去。在客廳裡，戴安娜一個人獨自坐著，抽著菸，像在想著什麼事情。由著一時衝動，保羅靠近她坐下，問：「你跟弗立克自小就互相認識？」

「我同意，我覺得她在洩露機密。」

「看來是的。」

「異國情調。」保羅重複道。

「我說，『你是誰？』他回答說，『我是國王。』後來，按照家裡人的說法，我說，『你不是國王，你不夠高大。』幸好，他笑了。」

他看著月光下她那可愛的臉。她的表情帶著一種決斷。儘管他對她了解不多，但他明白她的意志不容輕視。他萬分不情願地站了起來。

「不是你的錯。」她說。

「別諷刺，我可是在恭維你呢。」他說，模仿著她說過的話。

「要是你真看上她，我就會把你看低了。」

「如果我吻了你，我就會忘乎所以。」

他們經過兩個女人的身邊時，聽到戴安娜說：「後來，伯爵夫人說，『把你那花裡胡哨的爪子拿開，別碰我丈夫，』然後就把一杯香檳澆在珍妮弗的腦袋上，接著珍妮弗去抓伯爵夫人的頭髮，一把就扯了下來，因為那是一頭假髮！」

「她總是渴望冒險，」戴安娜說，「她喜歡每年二月我們去巴黎的長途旅行，我們會在巴黎住一個晚上，然後乘坐藍色列車一路前往尼斯。有一年冬天，我父親決定去摩洛哥。我認為這是弗立克生活中的最好時光，她學了幾句阿拉伯語，在露天市場跟商人們交談。我們那時候讀過不少和_圖_書勇敢的維多利亞時代女探險家的回憶錄，她們穿著男人的服裝遊歷中東。」

他們默默地走了一會兒。保羅覺得很浪漫，他想吻她，但她手上戴了結婚戒指。

「不，是他父親，喬治五世。他到索默斯霍爾姆來了。當然，我沒法靠近他。不過，星期天早上他到廚房花園散步，見到了我，說，『早安，小姑娘，你準備好了去教堂嗎？』他的個子很矮，但聲音很洪亮。」

火車晚點了，他沒有趕上精修學校六點整的晚餐。晚飯後一般還要安排再上一門課，晚上九點學生才能自由活動，一小時後就寢。保羅看到大多數學員都聚在房子的客廳裡。客廳裡有一個書櫃，一個裝著各種棋牌遊戲的櫃子，一個無線電裝置，還有一張一半大小的撞球桌。他在弗立克身邊的沙發上坐下，平靜地問道：「今天過得怎麼樣？」

保羅不想把自己心裡的東西太多洩露出去。「我挺喜歡她，想對她多了解了解。」

她的嘴唇柔軟而濕潤。保羅閉起了眼睛，用心品味這種柔情。讓他吃驚的是，她的嘴唇張開了，他感覺到了她的舌尖，他張開自己的嘴。

「不。」

「你還真打算讓英國的地名全都合情合理？」

他在她床邊跪了下來。

他覺得這話說得實在有點兒自高自大。

保羅皺起了眉頭。「你聽她在說什麼？」他問弗立克。

「我知道。」

「別這樣。」

保羅想單獨跟弗立克在一起，這樣他們說話就更自由些。「我們去花園四周轉轉吧。」他說。

戴安娜笑了：「別擔心，你沒問題。你是美國人，儘管一隻耳朵只有半個，但聰明又機靈，至少你有機會。」

「我很高興這一點，我需要他們像一個集體一樣團結合作。」

保羅對弗立克說：「看來大家都在互相交朋友。」

戴安娜感到驚訝，但溫和地笑了笑說：「她很可愛，是嗎？」

「好，」弗立克說，「我很高興。」

「說真話嗎？她不夠聰明。」

和*圖*書花園漸漸隱入遠處的森林，不覺間二人已經走進了林子裡。只有微弱的光線透過茂密的樹葉灑向地面。「這裡為什麼叫『新森林』呢？」保羅說，「這林子看起來有年頭了。」

「她丈夫怎麼樣？」

他用雙臂摟住她，把她攬在自己懷裡，可她從他的懷抱中滑脫出去，站了起來。「夠了。」她說，然後轉身朝屋子那邊走去。

「對極了。」

保羅說：「還有別的事兒？」

保羅站了起來。談話轉移到了私密話題上，讓他覺得不太舒服。「你這麼說，我只當是接受恭維吧，」他笑了笑說，「晚安。」

「她知道葛麗泰準備去打納粹。」

午夜剛過，保羅起身下床。他沿著走廊走到弗立克的門前，輕輕敲了敲門，然後進了屋。

他眉毛一揚說：「為什麼？」

「喂。」她輕聲說。

當他們走得稍遠些，他說：「真對不起。」

「好的。」

她笑了。「那麼，我收回，我出言在先。」

他上樓時路過弗立克的房間，房門下露出裡面的燈光。

「這些事情大家誰都不管什麼合理不合理的。」

保羅．錢塞勒同軍隊的官僚機構足足戰鬥了一整天，威脅、懇求、哄騙，又亮出蒙蒂的名字，最後才為訓練小組爭取到了一架第二天練習跳傘的飛機。

「莫德喜歡聽她講自己去過的地方，」弗立克說，「時裝表演，舞會，還有遠洋巨輪。」

坐上趕回漢普郡的火車時，他發現自己十分渴望再次見到弗立克。她的很多地方都讓他喜歡。她聰明、堅強，長得也十分耐看，他急於知道她是否單身。

他穿上睡衣上床睡覺，但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睡。他太興奮、太幸福了，怎麼睡得著呢。他一次次回想著那個吻，真希望自己跟弗立克也像魯比和吉姆那樣，毫無羞恥地放縱自己的欲望。為什麼不？他想，我怎麼就不能呢？

「不過，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明天最好安排一個小小的測試。」

他轉身離開了房ｈｅtuｂooｋ.ｃoｍ.ｃoｍ間。

「甜蜜？」要讓他說，他可不會選這個字眼，「你知道，你可真是讓人難以捉摸啊。」

「你是怎麼回答的？」

「看來你從小就不敬權貴。」

他們走出了林子，日光很快暗淡下來，房子裡為了燈火管制都拉上了窗簾。山毛櫸下的椅子空了下來，莫德和戴安娜已經離開。「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兒吧，」保羅說，「我不想立刻進屋。」

「聽見了。她不是在胡編亂造，就是缺乏慎重，口無遮攔。」

「出去。」她命令道。

「你只是剛剛才發現這一點嗎？」

保羅發現，他們不光是接吻，還在幹別的事情。這讓他有點難堪，但同時又感到一種衝動。吉姆的手在魯比的罩衣下面忙碌著，她的裙子被提到了腰部，保羅能夠看見她棕色的大腿和股溝處濃密的毛髮。魯比抬起另一條腿，膝蓋彎曲著，腳高高搭在吉姆的屁股上。兩個人的前後動作讓人一目瞭然。

「不過這不合理，葛麗泰受納粹的迫害可比『果凍』多。」

弗立克轉過身面向保羅。他湊過去吻她，但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就像制止他說話一樣。「走，」她說，「我是當真的。」

他望著她在暗下來的天色中離去。她那小巧、優雅的身體突然間成了這個世界上他最渴望的東西。

她仰臥在單人床上，頭枕著兩隻枕頭。窗簾被重新拉開，月光照進了小小的房間。他能很清楚地看見她鼻子和下巴筆直的輪廓線，他原來覺得這鑿子一般的下巴並不好看，但現在覺得那簡直像是天使的下巴。

在火車上他讀了報紙上的戰爭新聞。東部戰線上的長期平靜已被打破，昨天，德國在羅馬尼亞展開強攻，勢頭兇猛。德國人的耐力依然不減，儘管到處都在撤退，但依然有能力負隅頑抗。

「回答是——不。」她說。

莫德笑了起來說：「我真想去那兒看看！」

保羅聽到一聲低低的呻|吟。保羅眉頭一蹙，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魯比．羅曼跟那位武器教練www.hetubook.com.com吉姆．卡德威爾在一起。魯比身子靠著大樹，吉姆緊緊抱著她，兩個人正在狂吻。魯比又呻|吟起來。

「一個英國女人恨德國人，也沒什麼奇怪的。」

葛麗泰正在跟丹妮絲說話，保羅覺得，更確切是丹妮絲在說，葛麗泰在聽。「我的同父異母兄弟，福爾斯勛爵，是殲擊轟炸機飛行員，」保羅聽她用那種帶吞音的貴族腔調說，「他一直在訓練飛行，在部隊進攻時執行支援任務。」

「不必再說了。走。」

「不錯。體能訓練上她比別人更困難，不過謝天謝地，她咬牙堅持下來了，最後跟那些年輕人一樣過了關。」說到這兒弗立克停了一下，皺起了眉頭。

「『果凍』不知道這些。」

他俯身去吻她，但她把頭扭到了一邊。

他笑了。「不，我可不想。」

他看了看丹妮絲。這個姑娘身材瘦削，總帶著一種剛剛被人冒犯的樣子。他不覺得她在胡編亂造。「她看來不像是富有想像力的那種類型。」他說。

整座房子靜了下來。

聽到這話他很滿意。這意味著，她的感覺跟他是相同的。他吻了她的頭髮，然後吻了她的前額和脖子，但她的臉一直躲著他。他隔著她的睡衣吻了她的肩膀，然後又把嘴唇在她的胸前來回擦著。「你也想的。」他說。

「她跟你父親相處得好吧？」

保羅想起莫德曾經問過他，執行任務會不會去巴黎，當時讓他很驚訝。「也許她想跟我一起去美國。」他說。

「我一點兒也不介意。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幹這個。倒是很甜蜜。」

弗立克順從地坐下，並沒說話。他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她就讓他這麼看著，一言不發，但她在想著什麼。他抓起她的一隻手，撫摸著她的手指。她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讓人難以理解，但她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他說：「我知道不應該，但我真的很想吻你。」她不回答，仍然帶著那種謎一樣的神情看著他，半是愉悅，半是憂傷。他覺得她不說話就是默許，就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