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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中的女人

作者:D.H.勞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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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角鬥

第二十章 角鬥

「然後就死去。」傑拉德道。
「也許是該這樣。」他說,「只要有值得我摔的東西。」
「有時候脫。」
他直奔肖特蘭茨。在那兒,他找到了傑拉德。他在藏書室裡站在那兒,背對著火爐一動不動,看上去極度不安和空虛。他的確很空虛,想幹的事,他都已經幹了,現在已經無所事事。當然,他可以坐車出去,可以駕車去鄉鎮。但是,他不想坐車出去,也不想駕車去鄉鎮。他也不想去瑟爾比斯家做客。他不知該做什麼,因此釘子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好像沒有動力的機器。
然後,他們停下來,討論一下方法。接著重新又練習起抓和摔的動作。慢慢地,他們相互習慣了對方,習慣了對方的節奏,摸透了對方的體力。他們開始正式摔鬥。他們幾乎使自己的雪白的身體非常緊密地擠靠在一起,彷彿是想融為一體。伯基身上有一種極大的、不為人察覺的能量,這種能量化成不可思議的力量壓住對方,彷彿在對方身上施用了魔咒,把他壓在身底下。直到這股力量消失後,傑拉德方纔如釋重負,令人眼花繚亂地揮舞著他那雙白皙的手臂。
聽到這聲音,伯基覺得好像自己的靈魂已不在身體內部,站在自己的身後聽著。他的身體疲憊不堪。
「沒有。我想沒練過。」伯基說。
「當然,」傑拉德喘著大氣說,「我並沒有必要對你太粗魯——我需要控制——我的力量——」
伯基仰頭瞥了他一眼,緊盯著他的眼睛。
「你瞧,我表達不出來。我的意思是——不如這麼說,是某種永恆的東西,永遠不會變更的東西。」
「我要是吃了東西就睡不著了。」伯基說。
「滿足感。」伯基接口道。
「我想是的。我對自己發誓,不成功決不罷休。不過,我覺得應該過一段時間再去問她一下。」
「嗯,好啊。」他說,「所以你就上這兒來了,來和你的保護神摔跤,是嗎?」
這時,管家把盤子端過來,放在桌子上。
「異曲同工罷了。」
「生活中另有企盼,」伯基說,「不可能只有這一條路。」
「是嗎?」
他的目光明亮而困惑。
一陣長久的沉默。
「你真這麼認為嗎?」
「是的,」伯基說,「我已經對他說了。」
「懷疑你會愛上個女人?」
「是的。你呢?」
傑拉德憋住笑聲說:
傑拉德顯得很不耐煩,不時垂目看著伯基,似乎想從他身上找到什麼東西。
傑拉德感到驚愕不已,饒有趣味地瞪著他。他簡直沒法理解。
「你真瀟灑。」伯基看著他那寬鬆的睡衣讚歎道。
「都沒有用的。」傑拉德說,「在睡覺時你會做夢,在喝酒時你會詛咒,旅遊的時候,你會對行李員叫嚷。不,工作和愛情才是兩種辦法,不幹工作,就該戀愛。」
「啊,上帝!等待!我們在等待什麼呢?」
「別再來了。」傑拉德吩咐道。
「不知道。」
「對。」
「完全真的。」
「你的意思是感到厭倦無聊嗎?」
「你以前和那個日本人摔過跤?」他問,「你們脫衣服嗎?」
「那麼我們就試試吧。只不過你那漿硬的襯衣不適合玩這個。」
「講了。她過後進來了,所以我把話又對她說了一遍。」
「我猜你的意思是指中意的女人吧?」伯基挖苦道。
「當然,」話沒說完,傑拉德像是想到了什麼事,轉而說道,「你真是不可思議,強壯得有點出奇,別人絕料想不到。實在令人驚奇。」
「沒有,隻字未提。我是忽然想到,就去她m.hetubook.com.com那兒向她求婚,剛好她不在,而她的父親在那兒——於是我就先對他說了。」
「如果有選擇的可能,當然可以。如果沒有女人,有個有趣的男人也行。」他邊說邊大笑起來。伯基靠近火爐坐了下來。
伯基聳聳肩,「說不上來。」他回答,「我猜是她不願被別人打擾吧?」
「真的是這樣嗎?那你是怎麼辦的呢?」
「現在,」伯基開口道,「我來把我學過尚還記得的幾手做給你看。你讓我這麼抓住你。」說著他的手幾乎抱住了傑拉德赤|裸的身體。說時遲那時快,轉眼之間他已經把傑拉德甩過身去,腦袋衝下躺在他的膝蓋上。他放開手後,傑拉德跳了起來,兩眼發亮。
「你一直在幹什麼?」伯基問。
傑拉德鎖上門,然後挪開了傢具,房間很寬敞,鋪著地毯。他迅速甩掉衣服,等待著伯基。伯基皮膚白皙,身材瘦弱,朝他走來。與其說伯基是個有形的物體,不如說只是個影子。傑拉德十分清楚地意識到他的存在,但卻覺得他虛幻不可捉摸。與其相比,傑拉德卻顯得有實有形,非常醒目,是一件毫不摻雜質的完美實體。
「是啊。我確信你從未愛過一個女人。」
傑拉德剛才全身處於緊張之中,等候著命運的判決。聽了伯基的話,他又鬆弛下來,他朝後一下子靠在椅背上。
「是的。可是我學不好那種東西,我對它們不感興趣。」
「不過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她說什麼?」
「我不知道。」傑拉德笑道。
「睡不著?你瞧,我們可不一樣。我要穿睡衣去了。」
「我?沒幹什麼。我剛才正悶悶不樂呢。事情全無著落,我既不能工作,也不能玩,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年老的一個標誌。」
「是啊。」他說,「我也說不清楚,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是嗎?然後呢?」
「沒什麼。我在想,也許我們可以來它幾個回合。可能你說的對,我需要摔點什麼東西,這倒是個好建議。」
伯基沉默不語,心想傑拉德在穿戴上是多麼講究,多麼奢華。他穿的襪子是絲綢的,內衣是絲綢的,背帶還是絲綢的。襯衫上的胸飾紐扣工藝精良。讓人不可理解。這是他倆之間的又一區別。伯基從來對儀表不太在意,不刻意去修飾。
「是嗎!她怎麼講?那麼你已經是個訂了婚的人了?」
「但你卻沒有對她說過?」
「噢?是嗎?也許是。」
「真的嗎?」在傑拉德繃緊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笑容,他說,「我很想看看。」
「我有這樣一種預感,如果我不克制自己,就可能幹出蠢事來。」他說。
「嗯,我開始這麼懷疑。」
「對。你有一種北方人的俊美,如同從白雪上折射出來的光——還很勻稱,體形很優美,是的,那就是讓人欣賞的。萬物我們都應欣賞。」
「我拔腿就走,上你這兒來了。」
「天啊,是真的,」傑拉德說。他看著對方單薄的身軀,又補充了一句,「你的身體不會吃不消吧,啊?」
「你去求婚了?」
「我和你不一樣。」伯基說,「你的一生如何我難以推測。」
「不管怎麼說,你我現在覺得更加自由,更加坦誠哪,這正是我們所嚮往的。」
「我感到奇怪。」傑拉德喘息道,「你居然力氣那麼大,簡直叫人不可思議。」
「大概是忘了。」傑拉德說,「你練過拳擊嗎?」
傑拉德背靠壁爐站著。他俯視著坐著的伯基,眼裡閃現出恐懼的神m•hetubook.com.com色,就好像雄性的馬眼,眼中充著血。過度緊張,還經常恐懼地回頭張望。
最後,傑拉德終於無力地躺倒在地毯上,胸脯由於喘著粗氣而大起大伏。伯基則跪在他身邊,身體壓在他身上,幾乎沒有知覺。他已經筋疲力盡,那模樣比傑拉德更要狼狽。他急促地喘息著,幾乎透不過氣來。過了一會兒,他稍稍恢復了一點知覺,只覺得大地在莫名其妙地傾斜著、滑動著,一切都在滑向黑暗。而他也在沒有休止地向遙遠的地方滑動,滑動。
他們就這樣動作迅猛地摔扭著,全神貫注,直到兩人心無旁騖,忘卻了一切。兩個白皙的身影越扭越緊,越扭越近,鬥成一團。在房間昏暗的燈光照耀下,他們的四肢非常奇怪地扭在一起,就像是章魚的觸手。這一團緊緊纏繞在一起的肉體在古褐色的書牆之間默默地搏鬥著,不時傳出急促的喘息和歎氣。然後就是聽到鋪有很厚的地毯的地板上的不斷的碰撞聲,還有肌肉從別人控制中掙脫出來的聲音。兩個人的身體合抱在一起,扭打作一團。接著,隨著扭鬥姿勢的改變,只見傑拉德抬起汗水淋淋、頭髮蓬亂的腦袋。伯基那棕色的十分模糊的腦袋也會偶爾抬起。他雙目圓睜,咄咄逼人,茫然一無所見。
「我看不見得。」傑拉德答道。說罷他將手從褲袋裡抽出來,伸手去取煙。他顯得有些緊張,煩躁不安。他用燈點著了煙,身體向前,悠然地抽起煙了。雖然他獨自一人,但還是穿得十分整齊,好像平常去參加晚宴一樣。
伯基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對,是的。」
「什麼?那麼在此之前你同她談過這事嗎?」
他們移步來到火爐邊,手裡拿著酒瓶和玻璃杯。
他看著對方時,目光中流露出來的笑意令人驚詫。這是感到無限欣慰的目光。他的臉卻是蒼白的,甚至有些憔悴。
求婚失敗後,伯基氣急敗壞地離開了貝爾多佛。他覺得自己像一個活生生的大傻瓜,整個事情像是個鬧劇。但是,他並沒有為失敗而心煩。讓他深感氣惱、感到受愚弄的是,歐秀拉反覆嘮叨著「你們為什麼要欺侮我」,還顯出一副十分得意而不經意的樣子。
當他看到伯基時,臉上霍然露出驚喜的神色。
「那到底是什麼呢?」伯基問。
「真的!那他的水平怎麼樣?」
「我臨睡前總要吃點東西。」傑拉德說,「這樣睡得好一點兒。」
「不,我不想喝。」
「我能想像得出,」他說,「自從見過他們的模樣後,我對他們很反感。」
「你覺得我會從女人那兒體驗到這種感覺嗎?」他很焦急地問。
「你也這麼認為,是嗎?你認為我會愛上一個女人嗎?你能理解我嗎?」他一隻手按在胸脯上,握成拳頭,似乎想把什麼東西掏出來,「我的意思是——是——我說不出那是什麼,但我心裡十分明白。」
「所以你就想不如乾脆揍我嗎?」伯基說。
「你是直接上這兒來的嗎?」
知覺漸漸恢復正常,像退落的潮水一樣又回來了。伯基差不多能夠比較自然地呼吸了。傑拉德的手慢慢地抽回來。伯基大腦昏沉,他慢慢站起來,走向桌子。他倒了一杯威士忌加蘇打。傑拉德也過來喝了一杯。
「我也不想。」
這對於傑拉德來說是非常痛苦的事。他從不知道什麼是無聊,他總是終日忙忙碌碌,從不感到悵然。可是現在,他身上的每一部件似乎都在漸漸停止運動。任何別的事他也不願幹了。他身上的惰性拒絕www.hetubook.com.com對外界任何刺|激作出反應,儘管他可以做一些事情,解脫這種無聊的痛苦,但他把這些全都置之腦後。只有三件事可以讓他有慾望,讓他生活下去,一是喝酒、吸毒,二是伯基的安慰,三是女人。可是現在,沒有人和他一起共飲、也沒有女人,他知道伯基已經出國。因此,他只有在這裡忍受著空虛。
「然後該怎麼辦?」傑拉德問,「這麼說,你準備把這事公開?」
「我們在思想上、精神上何等的相近,因此,在肉體上多少也應該親密些,這樣才能更完整。」
管家下去了。傑拉德回身轉向伯基,眼中閃著光彩。
「她說她不願被迫作出回答。」
門關了起來。
「對。」傑拉德說,「我也無法推測。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已經開始懷疑。」
「剎那間的力量罷了。」伯基說。
「那就把衣服脫了吧,來個痛快的。等一會兒。」說著他按鈴叫來了管家。
傑拉德靠到椅背上,心裡感到非常高興和有趣。
「你該不是說,你一本正經地求她的父親,讓他同意你娶她吧?」
「你應該試著摔東西。」伯基建議道。
而傑拉德的知覺比伯基還要模糊。他們就這樣神志昏亂、無知無覺地等待著,不知過了多久。
他們的每句話之間都有一段長長的間隔。剛才的摔跤對他們的意義十分深刻,同時還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他仍舊那麼聽著,好像自己的靈魂也在不遠的地方聽著。不過,他的靈魂靠近了一點。當他發覺自己的整個身子都依靠在對方柔軟的身體上,不免吃了一驚,因為他自以為已經把身子挪開。終於他振作起精神,坐起來。但是他的意識仍然恍,很不清楚。他伸出一隻手支撐著地,卻無意中碰到傑拉德的手。突然,傑拉德那隻熱乎乎的手握緊了伯基的手。他們依然筋疲力盡,上氣不接下氣,但兩隻手卻緊緊地握著。伯基反應十分靈敏,很快也握住了對方的手。
當他重又恢復知覺時,突然聽到一陣很急的敲門聲。發生什麼事了呢?他不知道。過了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是他自己的心跳聲。但那又有些不太可能。聲音是來自外面的,不,是他身體內部發出的、是他的心臟發出的。心臟跳動得那麼緊張、那麼劇烈,他幾乎覺得心臟隱隱作疼。他暗自猜想,不知傑拉德是否聽到了他的心跳。他不知道自己是站著,還是躺著,還是摔倒了。
傑拉德微微一笑。
「是我要摔的嗎?」伯基反詰道。
「你不感興趣,我可感興趣。開始是怎麼樣的?」
「我曾經學過日本式摔跤。」伯基又開口道,「在海德堡時,一個日本人和我同住一幢樓,他教我些日本式摔跤,不過,我可不太行。」
「看來是這樣。你不正是這樣做了嗎?」
他看到傑拉德臉上掠過一陣茫然和十分驚詫的神情。
「是啊。」伯基喉嚨緊了緊說,聲音像是從發緊的喉部發出來的,「你比我結實多了,你能夠打敗我,而且輕而易舉地。」
「我也是。」傑拉德說。
「你問這個幹嗎?」伯基問。
「嗯,對。懷疑一種可以真正稱作|愛情的東西。」
「厭倦?我不知道。我就是無法靜下心來。我覺得魔鬼就在我身上,要麼就要快死了。」
「嗯,也許是這個意思。但我們措辭不同。」
「我不知道。」他答道,「我恐怕說不清楚。」
傑拉德只是很疑惑地看著他,好像並沒有領會其中的意思。
這兩位男子開始穿上衣服。
「這一招真利索。」和*圖*書他說,「再來一下。」
「是啊,」伯基說,「我不知道人為什麼總要為自己辯解。」
「你學過這種玩藝兒!」傑拉德幾乎驚叫起來,「這可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把戲。我想你指的是柔道吧?」
「我想,我是愛上了她。」伯基答道,他的表情平靜如常,凝固了一樣。
傑拉德點了點頭。
「有句老話說,治療無聊有三法:睡覺、喝酒和旅遊。」伯基說。
「如果我使狠勁,我是能夠摔倒你的,」傑拉德喘著粗氣說,「不過你算是把我打敗了。」
「這是布哈拉來的束腰長袖睡衣。」傑拉德解釋說,「我很喜歡它。」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我所學的做給你看。」伯基說。
「那麼來吧。」傑拉德說,「我們這就脫衣服開始吧?先喝一杯怎麼樣?」
「你知道,」他說,「我總是很相信愛情——真正的愛情,可是現在去哪兒才能找到呢?」
「不賴,我認為。不過我是外行。他非常靈敏和狡猾,爆發力很強。叫人驚歎的是,那些人身上好像有一種奇特的力量,說變就變。抓著你的不像是人手——像是水蛭一樣。」
「天哪,魯伯特!」他驚喜地招呼道,「我剛才正在想,現在最要緊的,莫過於來一個消除孤寂的好夥伴。」
傑拉德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你?嗯!也許是!當然,比較客氣地揍。」
「為什麼不幹呢?」伯基冷冷地說。
「我也喜歡。」
「是的,我也相信。聽我說,我的一生結局如何,我不在乎,毫不在乎,只要我不感到——」說到這兒,他停了一下,想要充分表達了他的內心感受,臉上卻掠過一種茫然神情,「只要我自己覺得沒有虛度一生——我就不在乎了——但是,我希望體驗一種——」
「既讓人厭惡又吸引人。他們在還沒有發功時,面色蒼白、讓人討厭。但是,在他們激動和興奮時,他們身上有一種明顯的吸引力,一種非常奇特的電粘液,猶如電鰻一樣。」
「你這種說法當然不錯。我只能說,我心裡覺得好受多了。你的話對我確實有幫助。這是否就是你所說的兄弟般的友誼呢?」
「人必須學會等待。」伯基又說。
傑拉德走後,伯基一人留在原處,凝視著爐膛裡的火。他的心思已經回到歐秀拉身上,她好像又回到了他的意識中。傑拉德走下樓來,身上穿著一件寬條紋的厚綢衣服,底色是綠的,帶有黑條,很有光彩。
「對他說你能不能娶她?」傑拉德猜問道。
「你認為我很漂亮嗎?從什麼意義上講呢,體形上嗎?」傑拉德問,眼中閃著光。
「沒關係。一個人應該經常摔打摔打,讓身體互相摔扭,這會令人更加理智。」
「不知道。」
「給我一個戀愛對象吧。」傑拉德說,「戀愛的對象是要消耗盡的。」
伯基不明白傑拉德話中的意思。
「也許是吧。你認為這有用嗎?」
「這夠客氣的了!」伯基辛辣地譏諷道。
隨後,兩人扭打在一處。他們倆看上去迥然不同。伯基高高瘦瘦,骨架細小勻稱。傑拉德卻要重得多,厚實得多,他四肢發達,肌肉健壯,體形優美。他似乎具有恰當、足夠的重量站在地球的表面;而伯基卻像地引力的中心。傑拉德具有使不完的由摩擦而產生的力量。儘管這種力量比較呆板,然而爆發性強,簡直無以匹敵;而伯基卻像個抽象的影子,幾乎到了和圖書無形的地步。他的身體靈活、飄逸,雖然還沒碰到對方,但會突然地把對方抓住、透過皮膚的表層,簡直像是抓在傑拉德心中。
「對。幾乎很正式。先是同她父親談,這是應該的,雖說那只是巧合,或者不如說是一場惡作劇。」
「拿些三明治和一瓶蘇打水。」他對管家吩咐道,「然後今晚就別來打攪了,也別讓其他人進來。」
「在你說的兩種療法之外,還有一個第三種療法。」伯基說,「工作、愛情和搏鬥。你忘了搏鬥了。」
「唉!」傑拉德仰起臉,慢悠悠地把煙朝空中吐去。
「我覺得你非常漂亮。」伯基對傑拉德說,「那是很讓人欣賞的。對於天賜的東西,我們應該盡享其樂。」
「『不願被迫作出回答!』嘿,她這是什麼意思?」
「那就戀愛吧。」伯基講。
伯基大笑起來。他正看著傑拉德健美的體形,只見他膚色白裡透紅,藏在奢華的長睡衣內顯得十分白淨、雅致。他一邊看,一邊漫不經心地遐想著自己的體形與這一體形之間的區別。它們竟是如此迥然不同,可能就像是男人和女人相差的那麼遠。不過是另一含義上的差異,而不是性別上的差異。而此刻真正佔據伯基身心的是歐秀拉這個女人。傑拉德在他眼裡重又變得模糊不清,整個從他的心目中消失了。
「你對此表示懷疑嗎?」
他們倆就這樣相互纏結在一起,進行著力量的角鬥,愈來愈逼緊對方。兩個人的身體都十分潔白而清晰。但是傑拉德身上接觸的部位發紅發亮,而伯基身上卻依然保持著原來的白色。他似乎穿透到傑拉德那結實而魁偉的身體內,將自己的身體和對方的身體融合在一起,以便能夠神奇地降服它。自始至終,他就像個料算如神的巫師,預知對方要採取的每一個動作,迅速抓住時機,將每個動作化解掉,抵消掉,猶如颶風一般戲弄著傑拉德的四肢和軀體。似乎伯基的整個肉體的智慧都施加到了傑拉德身上,就好像他那優秀的提煉過的能量進入了這個更加完美的肉體上,像是一種神奇力量撒下了一張大網,通過肌肉進到了傑拉德肉體的內部,在那裡築起一座監獄,將他死死網緊禁錮。
當他意識到自己摔倒下去平臥在傑拉德身上時,他不由得感到奇怪和吃驚。但是,他還是坐了起來,用手支撐著穩住身體,等待著心臟平靜下來,疼痛減緩一些。
「那你早該死了。」伯基說。
「不,她只是說她不想被迫作出回答。」
「無處可覓。」傑拉德說完停頓了一下,又說,「我自己就從未有過這種感受,從未有過這種可稱作為愛情的感受。我追求幾個女人——其中幾個我很喜歡,但我從未感受到愛情。我甚至懷疑我對女人是否有過我對你這樣的愛,不是愛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一點不錯。」傑拉德表示贊同。
有片刻之後,傑拉德高興得臉上光彩奕奕,彷彿這件事是專為取悅他而幹的。然後,他擺出一副十分嚴肅的表情,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
「完全正確。」伯基的語調柔和。接著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沉默中各自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是的。」傑拉德附和道。隨後,他歡快地大笑著補充道:「這對我來說太妙了。」說完,他姿勢優美地舒展了一下雙臂。
「你知道嗎,」他突然開口道,「我今晚去找過歐秀拉.布朗文,向她求婚。」
「這麼說來你很喜歡她嘍?」他問。
「這可真是場真正的較量,你說呢?」伯基說,一邊用陰沉的目光看著傑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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